79.舞姬
李朝歌踹開鳳來樓的門, 大步流星往里面走。老鴇攔在?面，一路叫喚道：“你是什么人，膽敢在鳳來樓鬧事？我告訴你，我們上面有人！”
鳳來樓座椅倒??一地, 許多丫鬟、跑堂躲在柱子后面看, 樓上還站著好些看熱鬧的青樓女子。李朝歌被老鴇吵煩??, 她示意身后的士兵，把這個吵鬧?嗆人的老鴇拉開。
這些士兵是李朝歌從禁軍里調(diào)來的, 雖然人數(shù)少, 但是各個都是精英。兩個士兵上?一左一右架住老鴇, 老鴇頓時?能動??。她?斷掙扎著，威脅道：“你敢！我們是洛陽第一樂坊，說出去名聲赫赫，莫說我們鳳來樓背后的靠山, ?是隨便拉幾個恩客出來, 也能讓你吃???兜著走！”
李朝歌輕笑??一聲，含笑看向老鴇：“是嗎？你背后的靠山是誰，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我今日回去?罷免??他。”
“好大的?氣！”老鴇嗤笑，“說出來怕嚇?biāo)滥恪Ｄ阒捞旌髥幔刻旌蟮闹秲骸⑼馍闶俏覀冞@里的常客, 鳳來樓還去?韓國夫人祝過壽。你若是再放肆, 我們姑娘只消在武郎君和賀蘭郎君面?哭一哭，?能讓你抄家奪職，一家子都丟官！”
李朝歌慢慢哦??一聲, 悠悠道：“原來是武元慶和賀蘭卿啊。這兩個廢物, ?是這樣在外面敗壞武家名聲的？”
老鴇聽到李朝歌直呼武元慶和賀蘭卿的名字，并且罵他們是廢物，眼睛都瞪大??。白千鶴實在看?過去, 上?說：“鄭媽媽，看在鳳來樓頗有幾個漂亮姐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勿??再作死??。你知道她是誰嗎？”
老鴇有點(diǎn)被鎮(zhèn)住??，東都里敢直接指點(diǎn)武家的人沒多少，而這個女子一進(jìn)來?踹門，身后帶著許多士兵武人，看來頭似乎?小。老鴇有些猶豫，莫非，這是某個公府侯府的娘子？她們總該?會惹到縣?宗女吧？
李朝歌剛才說過，他們是鎮(zhèn)妖司。?過對于青樓女子而言，若問她們東都最貴的首飾、布料是什么，她們必?數(shù)家珍，若問她們國家大事、朝廷官職，那?一概?知??。
何況，鎮(zhèn)妖司只在官場中有??名字，實際名聲并沒有傳到民間。今年六月份鎮(zhèn)妖司成立，引發(fā)官場好大一陣地動，但是這些討論僅限于官宦圈子，大家討論??一兩天，暗暗抱怨皇帝寵女兒寵得沒邊，也??提??。畢竟，在官場人眼里，鎮(zhèn)妖司只是一個小女孩的玩具，沒有人真的把李朝歌當(dāng)三品官，也沒人覺得鎮(zhèn)妖司會做出什么成績。
后來李朝歌緊接著?去??廬州，一去四個月，??月份才回到東都。四個月洛陽發(fā)生??多少新鮮事，大家早?把鎮(zhèn)妖司拋在腦后，偶爾官場的人討論廬州案，也會覺得這是大理寺的功勞，和鎮(zhèn)妖司無關(guān)。
因此，也難怪李朝歌報出鎮(zhèn)妖司指揮使的名號后，老鴇毫無反應(yīng)。剛才士兵趕客，老鴇和青樓姑娘們忙著拉攏客人，沒注意到他們?中的貴客武元慶和賀蘭卿停在門?，和李朝歌說??好一段話。老鴇懷疑著，問：“她是誰？”
老鴇心??左?過?是一個官宦之女，太子未有孩子，東都里沒有郡?，李朝歌最??最???過一個縣?。有武元慶和韓國夫人這層關(guān)系在，莫說官家小姐，便是縣?也?敢得罪武家。
白千鶴嘆氣，道：“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解過最新動態(tài)。鄭媽媽，干你們這行的，你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今年圣人新成立??鎮(zhèn)妖司，封天后長女盛元公?為指揮使，這么大的事，你竟然?知道？”
老鴇完全愣住，她還真的?知道。這么說，眼?這個霸道?囂張的女子，??實是個公?？
老鴇?是再?關(guān)心國家大事，對于公?皇子這些貴人還是知道的。盛元公?，那?正是走失??年，今年剛剛找回來，??分得皇帝和天后寵愛的大公?嗎？
老鴇猛地反應(yīng)過來，臉上表情抽搐??一下，硬生生換成笑意：“哎呦，原來是盛元公?。公?，您怎么來??？奴家?知道是您，多有怠慢，姑娘們，快出來接客！”
老鴇心里有苦難言，她剛才沒當(dāng)回事，嘲諷李朝歌說“?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公?”，結(jié)果，人家真是公?。
老鴇剛才還冷嘲熱諷，一得知李朝歌身份?瘋狂討好。李朝歌毫?買賬，說：“讓她們都出來可以，接客??必??。一炷香內(nèi)讓所有人集中在大廳，我有話??問。”
老鴇現(xiàn)在腦袋都別在褲腰帶里，哪敢得罪李朝歌，立刻道：“哎，奴家這?去。”
李朝歌限定時間一炷香，但是這群鶯鶯燕燕毫無時間觀念，紀(jì)律性極差，拉拉扯扯好久，始終站?齊。李朝歌強(qiáng)忍著?耐掃視，她看??許久，沒感覺到可疑氣息。
鳳來樓?愧風(fēng)月第一樓的名聲，里面的女子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有幾個容貌長得?錯，但是李朝歌仔細(xì)看過，確實是人，并非飛天所化。李朝歌看??一會，問老鴇：“最近你們樓里最出名的那位西域舞姬，在里面嗎？”
老鴇呵呵賠笑，臉上流露出苦色：“這……公?，那位西域美人是小店的招牌，再過三天???登臺演出。許多大人物指名??見她，都被奴家回絕??。公?現(xiàn)在讓她露面，恐怕在為難奴家……”
李朝歌只??破案，管老鴇為難?為難。她??劍柄推開老鴇，直接朝后院走去，一間房一間房地搜。老鴇嚇??一跳，慌忙追上，??阻攔但??敢拉扯李朝歌：“公?您??抬貴手，體諒體諒我們這些小本生意。西域舞姬真?在這里，公?，公?使?得……”
老鴇見李朝歌走到一扇門?，慌忙??身體去攔，但還是慢??一步，被李朝歌一腳把門踹開。里面幾個丫鬟正圍在一個女子身邊梳妝，被門?的動靜嚇??一跳，驚慌回頭。
丫鬟們看到門?的人氣勢洶洶，還配著刀，都驚慌失措地跪下。鏡面中映出一張嬌艷美麗的臉，女子手里握著紅色朱砂筆，把眉心的花鈿畫好后，才?慌?忙回頭，施施然道：“鄭媽媽，我說過，?喜歡別人來打攪我。這是怎么回事？”
老鴇晦氣地嘆??一聲，她努力擠到李朝歌面?，??身體擋住里面的場景，訕訕笑道：“公?，這?是新來的西域舞姬。您看也看??，門也砸??，還請??抬貴手，放小店一條生路。”
老鴇身形豐滿肥碩，頓時遮住??屋里一半視線。那個女子握著團(tuán)扇，微微側(cè)臉，??自己的面容擋住。李朝歌打量著這個女子，單論相貌，倒算得上是個美人，可是先?鳳來樓一直宣稱這是位貌比姮娥的絕世佳人，李朝歌期待被拉??，此刻再一看，總覺得?過?此。
但是飛天長于跳舞，或者這是她故意偽裝出來的假象也?一定。李朝歌?動聲色，問：“你叫什么名字？”
西域美人??團(tuán)扇遮著臉，聲若黃鶯，嬌柔道：“奴家名樓笙。”
樓笙，聽起來倒確實是個西域的名字。李朝歌往屋里走去，老鴇張臂攔著，道：“公?，這是樓笙的閨房，過兩天還??拍賣呢，?能看。”
李朝歌淡淡掃??老鴇一眼，老鴇被李朝歌的眼神嚇到，手?上?下，?知道該怎么辦。李朝歌繞過老鴇，緩慢踱步在樓笙的房間中，時?時??劍挑起遮掩物看。
房間里燒著濃郁的龍腦香，龍腦香產(chǎn)于烏萇、大食等國，歷來是皇室貢品，普通人若????只能去市場上找胡商買，一兩千金，??分珍貴。除??香料，樓笙屋子里還掛著波斯地毯、粟特帶把杯、薩珊香爐，異域風(fēng)情濃郁。
李朝歌在屋里緩慢踱步，??他人?敢說話，全屏息凝神看著李朝歌。李朝歌掃??一圈，突然被什么東西吸引??視線，轉(zhuǎn)身朝鏤空隔扇后走去。
樓笙看到，立刻皺眉，道：“公?，里面是奴家換衣服的地方，?方便?外人看。”
李朝歌置若罔聞，她??劍鞘挑起琉璃珠簾，五光??色的琉璃珠碰撞，發(fā)出清脆的叮當(dāng)聲。樓笙神情焦急起來，露出明顯的?悅之色，幸而李朝歌沒有再繼續(xù)往里走，她停在珠簾?，看著里面的擺設(shè)，片刻后問：“樓笙姑娘屋里有這么多西域器皿，我還以為姑娘?懂漢人?化呢。樓笙姑娘也懂書畫？”
珠簾后的小隔間里放著許多女兒家的私人物品，香閨之風(fēng)濃郁，墻上卻掛著一副女子簪花圖，看起來有些突兀。
樓笙??團(tuán)扇遮著臉，聲音低低的，說：“奴家并?懂，這是一位恩客送?奴家的，奴家覺得好看，便掛上??。”
李朝歌放下珠簾，笑??笑，轉(zhuǎn)身問：“你們剛才?是說，樓笙剛到中原，并未接客嗎？既然沒接客，那哪來的恩客？”
樓笙和老鴇一起沉默??。老鴇尷尬笑著，扭上來揮著手帕道：“公?您?知道，樓笙雖然沒有□□，但是先?賣藝?賣身，也見過幾個客人。???然，奴家?何知道樓笙跳舞極好呢？樓笙知書達(dá)理，溫柔小意，吹拉彈唱俱佳，尤??擅舞。三日后樓笙首次登臺表演，到時候還請公?捧場。”
丫鬟們上?，??團(tuán)扇遮住樓笙的面容身形。樓笙在團(tuán)扇后屈膝，輕輕?李朝歌行??個禮，說：“謝公?捧場。”
樓笙臉龐被擋住，影影綽綽看?清楚。李朝歌心??樓笙一個西域舞姬，排場做的比世家小姐都足。有些守舊的世家?愿意被外人看去??女兒的容貌身形，便會??帷幔、幕籬遮擋。除??最開始李朝歌破門而入，樓笙沒反應(yīng)過來外，之后樓笙一直??團(tuán)扇遮擋著面容，還真挺有神秘西域美人的范兒。
李朝歌掃過樓笙纖秾的腰身，鮮艷的西域長裙，注意到她在腰上掛著一個葡萄花鳥香熏球和金銀線錦囊。李朝歌問：“你腰上是什么？”
樓笙一雙柔荑解下香熏球和錦囊，打開展示?李朝歌看：“回公?，里面是香料和首飾。”
李朝歌隔著團(tuán)扇看??一眼，香熏球里是正在燃燒的香料，做工??分精巧，除此之外和世面上流行的香熏球并無差別。錦囊中是一顆瑩潤的珠子，看起來價值?菲。
李朝歌問：“這是什么？”
“恩客送?奴的。”樓笙垂著眼睛，說，“之?的客人喜奴舞蹈，便打賞?奴一顆夜明珠。奴家沒找到??他珍珠相配，便收在錦囊里，隨身佩戴。”
樓笙始終細(xì)聲細(xì)氣，有問必答，相比之下李朝歌倒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李朝歌看??一圈，沒問出什么可疑之處，她最后看??樓笙一眼，轉(zhuǎn)身道：“走。”
李朝歌率先出門，官兵跟在她身后離開，氣勢威武攝人。老鴇長松一?氣，趕緊追出去送客，臨走時還?忘關(guān)門，隔絕外界窺探的視線：“公?慢走，有緣下次再來……”
老鴇嘴里這樣說，??實心里一點(diǎn)都?盼著李朝歌再來。大唐的公?是最惹?得的存在，被公?鬧上門，??么是來找駙馬，??么是來砸場子，總之絕?是好事。老鴇千恩萬謝把李朝歌送出大門，她親眼看到李朝歌帶著扈從進(jìn)??另一家樂坊，才長長松???氣。
謝天謝地，總算把這個祖宗送走??。老鴇轉(zhuǎn)身，見三層樓上有許多姑娘倚著欄桿看熱鬧，怒道：“看什么看，還?回去準(zhǔn)備接客？再偷懶我扒??你們的皮！”
姑娘們摔帕子，跺跺腳走??。老鴇把姑娘們罵走后，忙?迭跑回樓笙住所。一進(jìn)樓笙的屋子，老鴇頓時換??個臉色，討好問：“樓笙，你沒事吧？”
樓笙正在復(fù)原屋里被弄亂的擺設(shè)，淡淡道：“我沒事。”
老鴇松???氣，她嘴唇動??動，似乎????說什么，最終壓低??嗓子，提醒道：“三日后登臺獻(xiàn)藝，你確定準(zhǔn)備好??吧？我把名聲?你炒的這么大，你若是丟臉，那我可??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我知道。”樓笙?耐煩地甩??下手帕，皺眉道，“我??練舞??，你們出去吧，???來打擾我。”
老鴇這些年捧紅過多少花魁，哪受得??青樓女子和她拿喬？但是老鴇??到樓笙的舞，還是忍??，笑著說：“好，媽媽?打擾你。你有什么需??和媽媽說，媽媽這?走，?打擾你練舞。”
另一邊，李朝歌從鳳來樓出來后，白千鶴湊到李朝歌身邊，悄悄說：“原來是她。我還以為真來??位西域大美人呢，結(jié)果竟是熟人。”
李朝歌挑眉，頓時警醒起來：“你說什么？”
白千鶴看起來??遺憾，嘆道：“我之?認(rèn)識一個胡姬，聽她說過北里胡姬這個圈子。剛才鳳來樓那位叫樓笙的胡姬，我見過她，但她估計?記得我。”
李朝歌表情鄭重起來，問：“這是怎么回事？”
白千鶴說道：“我之??提過，鳳來樓競爭??激烈，名妓之間明爭暗斗。剛才那位樓笙原本叫安君，她的母親是胡姬，當(dāng)年有艷名，和一個漢人畫師生下??她。因為她母親的緣故，安君被人防的厲害，長大后一直被上面的花魁壓著，沒有什么露臉機(jī)會。所以這些年來，安君雖然長相?錯，卻混的?甚?意，???成低??。???是公?你發(fā)現(xiàn)??那張畫，我也???起來是她。”
李朝歌聽出些?對勁來，問：“那幅畫怎么??？”
“安君的母親是粟特人，能歌善舞，但是安君卻像??她的父親，擅長畫畫，在歌舞上天賦平平。在花樓這種地方，寫詩作畫雖然也是能耐，卻太慢??，比?過那些能歌善舞的。所以安君一直?怎么出名，沒??到這次她?自己換??個名頭，扮成西域舞姬，改名樓笙，竟一舉成名??。”
李朝歌先??覺得那幅畫和樓笙屋里的擺設(shè)格格?入，樓笙的屋子雖然充滿??西域風(fēng)情，但太堆砌??，各個國家的東西擺在一起，毫無風(fēng)格，看得出來她也?太懂西域?化，只知道挑著最貴的顯擺。在一個充滿西域元素的房間里出現(xiàn)一副簪花圖，??有些割裂。
果然，樓笙并?是真正西域來的女子，她只是包裝人設(shè)罷??。李朝歌無語，說：“既然她根本?是西域來的舞姬，那她聯(lián)合老鴇撒謊，??怕被戳穿嗎？”
“嗨。”白千鶴?以為意，“風(fēng)月場這種地方真真假假，只??一響貪歡，誰在乎真假呢？她之??上?下，包裝成西域美人后頓時惹眼許多，再造勢幾波，只??有六分的美貌?可以吹成??分。花名打出去后，后面的客人便源源?斷，誰還在乎之?的事情？老鴇只??能掙錢?行，她才?管撒?撒謊。??實?止是樓笙，青樓里許多花魁都有一兩個標(biāo)簽在身，只??能紅起來，誰關(guān)心花魁的真實性格是什么樣子？”
李朝歌點(diǎn)頭，倒也是。青樓這些地方為??掙錢，炒作手段層出?窮，毫無底線。李朝歌??到什么，頓??下，問：“既然她以??是伎人……那她還拍賣初夜？”
李朝歌說起初夜這兩個字，頗有些難以啟齒。白千鶴眨眨眼，一副你太年輕??表情，曖昧道：“青樓能人輩出，人家有辦法的。”
李朝歌一噎，一下子沒接上話。她安靜??一會，幽幽問：“她可以伙同老鴇瞞天過海，但既然是假的，?總有破綻。她??怕以?的客人或熟人把她認(rèn)出來嗎？”
白千鶴道：“青樓這種地方真真假假，能來這里玩的，壓根?在意睡在自己身邊的是小紅還是小綠，樓笙無論起什么花名都沒差別。何況，說?定恩客還??分自豪呢。”
李朝歌?知道?該對逛青樓的男人抱有期待，她冷笑一聲，???再問??。白千鶴坦坦蕩蕩地走在花樓街上，問：“指揮使，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李朝歌面?改色，說：“搜下一家。所有通歌舞的樂伎，都?能放過。”
“是。”
李朝歌在花樓里聞??一天劣質(zhì)熏香，到最后她鼻子都快失去嗅覺??。她今日連著搜查??五所青樓，美人看???少，但是任務(wù)卻毫無進(jìn)展。
所查之人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凡人，并沒有飛天假扮。李朝歌都忍?住懷疑，她是?是應(yīng)該??范圍放寬，把男人也包括進(jìn)來。
冬日天短，??快天?黑??。日暮時刮起??大風(fēng)，鉛灰色的天空中落下細(xì)碎的雪花。鎮(zhèn)妖司一行人精疲力盡地回到皇城，正看到大理寺的官差押著一個男子進(jìn)門。白千鶴幽怨道：“他們抓到人??。”
白千鶴一字沒提羨慕，但他的眼神早?暴露??他的??法。李朝歌也有點(diǎn)羨慕，但是她是長官，必須把臺面撐起來，于是?屑一顧道：“那?怎么樣，我們的案子是圣人欽點(diǎn)的，遠(yuǎn)非大理寺能比。快走吧，明日分頭搜索，還有許多事情??安排呢。”
白千鶴眼巴巴地被拉走??。李朝歌回鎮(zhèn)妖司后，拿出洛陽地圖，?各個人分??搜索區(qū)域和明日任務(wù)，?打發(fā)他們散衙??。等??他人走后，李朝歌自己在正殿里坐??一會，悄悄束起袖擺，打算去大理寺里打聽打聽內(nèi)幕。
他們真的完工??？?可能吧，明明上午顧明恪還在抓人，這么快他們?抓到??？
李朝歌跳墻，輕車熟路地摸到顧明恪的辦公宮殿里。現(xiàn)在早?過??下衙的時辰，再加上下雪，大理寺里的人全都回家??。李朝歌最開始還??著躲，后面發(fā)現(xiàn)根本???躲。她大搖大擺地走到大理寺第二把手的宮殿，手剛搭在窗沿上，里面?傳來聲音：“有門。”
李朝歌怔??一下，她習(xí)慣性跳窗，差點(diǎn)忘??現(xiàn)在沒人，她可以直接進(jìn)去。李朝歌大方推門，果然，顧明恪坐在宮殿里，正在桌案上寫什么東西。
李朝歌進(jìn)門，顧明恪連頭都沒抬，依然專注于手里的?書。李朝歌自己找??個地方坐下，問：“你們的案子破??？”
“嗯。”顧明恪輕輕應(yīng)??一聲，“人已經(jīng)抓到，人贓并獲，接下來只需??清點(diǎn)好贓物?可結(jié)案。”
李朝歌發(fā)自真心地酸??。她的案子毫無頭緒，顧明恪竟然???結(jié)案??。今天已經(jīng)臘月二??，再過七天，朝廷???放假??。
鎮(zhèn)妖司該?會成為唯一一個在過年期間還??加班的部門吧？
李朝歌默默酸??一會，打聽問：“你今天去捉誰??，為什么跑到??青樓？”
顧明恪看起來把一個?件寫完??。他換??個卷軸，一邊扶著袖子研墨，一邊說：“樊勇。他以?當(dāng)過府兵，后來跟著鏢局跑商路，漸漸開始倒賣古玩，走私贓物黑物。他從過軍，心狠手辣?猜忌多疑，手上沾??好幾條人命，唯一的缺點(diǎn)?是好色，喜歡廝混青樓。???是因為他好色，我們也找?到他的消息。”
李朝歌今天查??一天的青樓，聽到顧明恪提起這兩個字，本能地警惕起來：“青樓？”
“對。”顧明恪潤好筆，一邊在紙上勾畫，一邊說道，“他把一樣走私的金釵送?青樓女子，青樓女子去典當(dāng)時，被大理寺發(fā)現(xiàn)。根據(jù)這個女子，順藤摸瓜，才找到??樊勇。”
李朝歌若有所思點(diǎn)頭，原來?此，難怪被逮到??。她出于好奇，問：“他的財物都是哪來的？”
顧明恪眉目?動，說：“?一定，有些是殺人越貨后的贓物，有些是從官營織造坊倒賣出來的走私物品，有些是見?得光的黑物。”
李朝歌一聽?知道這個樊勇是什么人物??，這種人游走在黑白兩道，最是狠辣難纏。顧明恪能這么快抓到他，也算能耐。
李朝歌本是抱著打聽敵情的心思，現(xiàn)在她??確定，大理寺是真的??休假??。她心里嘆息，站起來走??兩步，回頭問：“快宵禁??，你?回去？”
顧明恪輕輕搖頭：“今夜??整理?供和證物，一來一回太耽誤時間，我??走??。”
顧明恪升為少卿后，有專門的一間宮殿，辦公、居住等功能齊全，住在大理寺自然?成問題。?過，愿意這樣做的顯然是少數(shù)。
李朝歌心態(tài)有些失衡，顧明恪進(jìn)度比她快，現(xiàn)在還??加班，李朝歌突然覺得自己回去睡覺簡直?是罪惡。李朝歌遲疑，沉吟道：“???，我今天也?回宮??？”
“沒有必??。”顧明恪放下筆，看著她說道，“我留下是為????快結(jié)案，但你無需?此。張馳結(jié)合才是長久之道，一昧耗時間只會適得??反。你今天一整日都在搜查青樓，應(yīng)該好好休息。”
李朝歌一??也是，她今天在青樓里待??一整天，身上全是風(fēng)月場那股劣質(zhì)香料味，再?濟(jì)，她也該把身上的香味洗??。
李朝歌放心??，她發(fā)現(xiàn)顧明恪也??出門的樣子，驚訝道：“怎么??？”
“我送你出門。”
李朝歌著實吃??一驚，立刻說：“???。大理寺到宮門?過幾步路而已，我??是?認(rèn)識路。你還忙著結(jié)案，?必折騰??。”
顧明恪已經(jīng)拿起??傘，淡淡說：“?差這點(diǎn)時間。走吧。”
李朝歌見狀，知道勸說無果，便?再說??。顧明恪拿起整齊折好的披風(fēng)，遞?李朝歌。李朝歌怔??一下，她?是個拿捏的人，心??顧明恪都送她出門??，再多收一件衣服也沒有區(qū)別，便大方接過，系在自己身上。
這件衣服是和顧明恪官服配套的披風(fēng)，穿在李朝歌身上有些大。李朝歌本以為顧明恪送她到大理寺門?，沒??到出??門，他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李朝歌?由道：“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好，對我來說沒幾步路。”
“對我來說，也沒幾步路。”顧明恪??傘移到李朝歌頭頂，為她遮住細(xì)碎的雪粒，說，“走吧，再?回去圣人和天后該擔(dān)心??。”
這些風(fēng)雪對李朝歌來說完全?成問題。?世她風(fēng)里來雨里去，什么惡劣條件沒經(jīng)歷過？但顧明恪卻大動干戈地為她撐傘，執(zhí)意送她到宮城西門。
宮門守衛(wèi)見李朝歌終于回來，??是松???氣，立馬準(zhǔn)備好關(guān)門。顧明恪??傘交到李朝歌手里，李朝歌走??幾步，忽然停下，回頭看著顧明恪。
顧明恪穿著紅色云紋服，站在飛雪中衣袂飄飄，仿佛隨時??乘風(fēng)而去。李朝歌猶豫??一下，說：“你自己說的張馳結(jié)合，離年假還有好幾天，總是來得及的。”
李朝歌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七拐八繞，??實只是??叮囑顧明恪，???熬太晚。顧明恪點(diǎn)頭：“我明白。守衛(wèi)已經(jīng)在等你??，快進(jìn)去吧。”
李朝歌手里握著傘，她的鎮(zhèn)妖司制服是黑的，肩膀上的披風(fēng)是黑的，在雪中衣裳交錯，獵獵作響。地上??快攢??薄薄一層雪，顧明恪一身緋紅站在雪中，目送她遠(yuǎn)去。
李朝歌進(jìn)入西門，守衛(wèi)終于能落鑰，吱呀吱呀地推著宮門閉合。李朝歌?由回頭，從門縫中看到顧明恪的身影逐漸縮小，最后，和漫天飛雪融為一體，倏忽消失在風(fēng)中。
宮門重重一聲合上，李朝歌嘆??一聲，拉??拉身上對她來說有些過分寬大的披風(fēng)，往德昌殿走去。
顧明恪目送李朝歌回宮后，避開凡人視線，一眨眼?回到??大理寺。剛從寒風(fēng)中回來，屋里那股劣質(zhì)香料的味道尤??明顯。顧明恪手指掐訣，指尖泛出微光，正????這股嗆人的香味凈化，突然感覺到空氣中隱約有李朝歌身上的衣香。
顧明恪頓??頓，??手指收回。算??，別浪費(fèi)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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