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243 趕出杭州城
薛梅的開門見山讓任鳳杰恍惚了好一會兒, 她有些結巴,“我,我知道。”
今天傍晚阮文和薛梅走后, 任鳳杰想了很久, 以至于爐子上的粥糊了她都不知道。
她是不適合做這個廠長的, 或許當初就不應該接下這份工作。
“阮文一向戰無不勝, 如果放在戰場上,那她就是常勝將軍,可是在你這里她失敗了。”同樣都是教書育人的老師,薛梅比眼前這位更能說會道。
她總不能讓任鳳杰記恨著阮文帶給自己的屈辱。
薛梅要做的, 是讓任鳳杰心懷愧疚!
“因為她沒能幫到你。”
敏敏睡著后雷打不醒, 不過任鳳杰還是有些擔心, 她聲音都很輕,“我知道。”
“你不知道。阮文從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可是在你這里她直接選擇放棄,你知道為什么嗎?”
殺人總是要誅心的。
薛梅言辭尖銳,“那是因為你比阿斗還扶不上墻,你腦子里全是漿糊壓根聽不進去別人的勸, 你整天都在想著劉明在的時候日子是怎么樣的逍遙自在,從來沒有想過他早就走了,你現在是這個家的頂梁柱, 想要好好活下去, 就容不得自己懦弱,可是你什么時候挺直過腰板子做人?”
她壓著聲音,“在老家,你有娘家撐腰,對劉家二老倒是挺直了腰板子, 結果呢?結果劉明的撫恤金全都被你娘家人拿走,你缺錢給孩子看病的時候,他們管過你嗎?就這,你娘家人知道你當了廠長想著來這邊工廠找個閑差事你也不拒絕。你把這工廠當做了什么,你家開的嗎?”
虧得阮文留了后手,工廠這邊還有其他負責的退伍老兵把守著,不是任鳳杰一個人說了算,任家的人才沒能如愿進了廠子,不然這杭州的工廠怕不是要成為他們任家的金銀窩。
任鳳杰聲音更低了,“是我糊涂,他們說日子過得艱難,就想要個謀生的崗。”
“糊涂?你清醒著呢,咱們也別跟誰裝。真要是糊涂蛋早就餓死了,哪還有力氣在這里聽我說話?你這個廠長不用再干了,這里是一萬塊錢,你拿著這筆錢離開杭州
。”
薛梅之所以攬下這活,不只是為了讓她家老元避嫌,更重要的是她要把人趕出杭州城。
“薛梅嫂子……”任鳳杰惶恐的看著她,“我,我不能走。”
“為什么不能走?”薛梅把那存單放到桌上,“你要么拿著這錢走人,要么你一分錢拿不到,你和你寶貝女兒愿意怎么過活就怎么過活,我和老元是不會再幫你的,就算是鬧到政府那里,我也不怕。”
就任鳳杰這性子,留在杭州城,就等著被她麻煩吧。
薛梅的建筑公司做的不錯,這兩年生意也做大了已經把業務擴展到周邊。她時不時的出差很多時候都不在家,怕的就是她不在的時候任鳳杰去找老元幫忙。
老元什么人薛梅太清楚了,壓根不會推脫。
這么一來二去就沒完沒了了。
薛梅可不想這么折騰自己,她直接給錢讓人走。
“日子有各種過法,有錢的一天花個幾千上萬塊也不稀奇,可沒錢的一年到頭幾百塊錢也能過,你和敏敏一年開銷花不了一千,這一萬塊起碼能保你們十年的開銷。你要是不想要,那隨你,不過又能掙錢又不累的工作,你自己去找唄,能找到的話記得跟我說聲,我還想找這么份工作呢。”
躺在床上的敏敏似乎做了夢,有些不安的扭動著身體。
任鳳杰并沒有注意到,等看到薛梅輕輕地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安撫女兒,她這才反應過來。
敏敏又甜甜的睡去,抱著她的小布娃娃,和其他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
任鳳杰看著女兒甜美的笑容,一時間心頭百味陳雜,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是。
薛梅可沒時間跟她在這里耗著。
瞧著任鳳杰沒動靜,她直接伸手拿那張銀行存單,一萬塊錢呢。
雖說現在薛梅掙錢輕松了許多,但這一萬塊錢給旁人還能落一句好,給了任鳳杰,能剩下什么?
愛要不要,不要拉倒,任鳳杰不打算要她還不樂意給呢。
就在薛梅要碰到那銀行存單時,任鳳杰忽的抓住把那存單拿走了。
“等我把廠子里的事情交代清楚。”
“
不用,事情我會處理,馬上要過年了,你先帶著敏敏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不是薛梅狠心,只是有些時候你不狠心些,就是別人對你狠心。
她才不要夜長夢多,反正已經當了惡人,又何須在乎自己這個惡人究竟多惡呢?
任鳳杰沒想到一向和和氣氣的薛梅竟然這么狠,“大過年的你讓我和敏敏去哪里?當初是老元大哥讓我來的,你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把我和敏敏當什么了?欺負我們家沒男人是嗎?”
她手里攥著那銀行存單,竭力壓著自己的怒火。她一向都是溫和性子不喜歡麻煩人,也不愿意跟人發脾氣,可被逼急了,什么做不出來呢?
薛梅聽到這話笑了,“照你這么說,這倒是怪我家老元心軟當初幫了你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當初是你找來,說養不活孩子,在老家過不下去了,老元念著劉明是為了救其他戰士犧牲的,所以給你找了房子,小謝給你找了個好的工作,你要是說干不來,他們也沒人拿槍逼你對吧?最后應下來的還不是你?你現在說我們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那又是把我們當什么?”
任鳳杰哪是薛梅的對手?
真要辯起來,十個任鳳杰都說不過薛梅。
“過年的時候火車也沒停,阮文那么大的家業大過年的也得四處奔波,你以為她是為自己跑嗎?她家里還有個才幾個月大的女兒,那可是她懷胎十月生的,她不也說舍下就舍下了?同樣是女人,你還比她多活了幾歲多吃了幾年鹽巴呢,她能四處跑你就不能?”
薛梅越發的瞧不上這位烈士遺孀,什么都是別人的錯,到了自己就不行。你娘家人做錯了那么多沒見你埋怨一句,倒是在這里挑剔起他們這些人的不是了。
“過年還得幾天呢,你這不也是什么年貨都沒置辦?”
再說了,工廠也都是到了臘月二十九下班后才算放假,如今還有幾天呢,怎么就大過年的了?
歸根結底,任鳳杰還是不死心。
薛梅可容不得她在這里跟自己講條件,既然拿了錢那就麻溜地走人,別
在這里跟我羅里吧嗦。
“之前給了你小半年的時間,你都沒當好這個廠長。當廠長需要一些本事,不過搬家用不著這能耐,你不也搬過家嗎?”
薛梅態度堅決,這讓任鳳杰覺得自己一再被羞辱,偏生還沒有半點法子。
最后卻也只能認了。
“好,我明天就走,不在這里麻煩您。”
“沒有的事,我明天找人來幫你收拾。”薛梅松了口氣,也不管任鳳杰到底什么神色。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只要能把這位大神送走,花錢就花錢吧。
……
阮文在后排睡著了。
她原本是要和謝薊生輪流著開車,結果一覺睡過去等醒來,天已經大亮。
車子就停在路邊,能夠看到街邊賣早餐的小販。
阮文恍惚了下,“我們現在在哪里?”
“到了金華,我去給你買個包子,你先喝口水。”
綠皮水壺里的水沒了多少溫度,阮文接過來小小的喝了一口,看到謝薊生往那早點鋪子過去。
她莫名就想起了那句很有名的話,“我去買個橘子,你站在這里不要動等我回來。”
正恍惚出神中,謝薊生已經回了來。
手里拿著幾個熱包子,“有豬肉嫩筍餡兒的,這個是牛肉蘿卜的,你想吃哪個?”
“想吃你。”阮文咬了下他的虎口,叼走了一個包子。
她就嘴上生冷不忌,實際上現在渾身乏得很,很是疲倦。
謝薊生聽到這話反倒是笑了起來,他多少有幾分擔心。
老劉遺孀那事是自己處置不當,給阮文出了難題。
好在她沒鉆牛角尖,那就好。
吃了早飯,阮文簡單收拾了下,直接去了金華本地最大的肉聯廠。
肉聯廠的保安瞧著這兩個年輕人有些懷疑,“我們廠長很忙,沒空見你們。”
倒也不是他故意為難人,只是這張口就要見廠長,太像個騙子了。
要是前些天,保安真就被唬住了。
可這不是前兩天剛遇到這么一個騙子嗎?
所以他現在多了個心眼,才不會輕易放人進去。
阮文
擰了擰眉頭,“那麻煩你給你們廠長辦公室說一聲,就說是安心日化廠的阮文來找他。”
“心安也沒用。”保安排揎了一句,還想再說被一個老保安給拉住了,“小同志你等下,我過去問問。”
阮文溫柔的笑了笑,瞧著來上班的工人,她恍惚中回到了幾年前。
一大早由周建明騎車載著去棉廠上班,浩浩蕩蕩的人群直接沖到棉廠里。
阮文忽的拉住謝薊生的手,“我手冷,你幫我暖暖。”
謝薊生從諫如流,包著她的手,“好些了嗎?”
“好了點。”阮文看著那些工人,“之前我跟他們一樣,如果不能抓住機會很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
國企不再吃香,棉廠運營不下去,人到中年不得不面臨下崗的問題。
而在此之前她會組建一個家庭,和一個普通的男人成為夫妻。
當然,這是最尋常人的一輩子。
阮文并非瞧不起這樣的人生,只是覺得那樣太過于平淡了些。
“謝薊生,跟你結婚我很開心,不管什么時候。”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謝薊生微微一僵,手里握著的那軟綿綿的小手反客為主,“你呢?”
他呢?
他比任何人都要幸運,在名垂一線之際被阮文救回了家。
也比任何人都要幸運,能夠和阮文結婚,甚至有了兩人的孩子。
“得之我幸。”他低頭親在阮文的手背上,那素來悠遠的眼神如今干凈的像是雨后的天空,沒有一絲雜質。
“咳咳。”
不怪肉聯廠的歐陽廠長煞風景,只是他怕阮文說著說著再跑了,自己到時候可怎么辦?
只能不合時宜的打斷兩人的對話。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阮文兩公婆在這件事上一向有默契,兩人神色坦蕩蕩,倒是讓歐陽廠長覺得自己太不會做人。
“阮文同志是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巾幗英豪啊。”歐陽廠長伸過手來,想到剛才這倆青年的舉動,他又覺得握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剛想要縮回去。
阮文已經握住了他的手,“歐陽廠長你好,冒
昧過來,還請您別見怪。”
……
歐陽廠長很快就弄清了阮文的想法,他親自帶著阮文去廠里頭參觀,“……我們這個廠子建的早,建國前的舊工廠,社會主義改造后歸為國有,不過頭些年就是普通肉聯廠,現在不是改革開放嘛,總得做出點新東西來,所以又是走訪了一些老工匠那里,弄了個火腿配方,開始做金華火腿……”
肉聯廠有上千名工人,這還不包括養豬場那邊的工人呢。
一頭豬從皮毛到內臟,能被利用的地方都被利用了個干干凈凈。
“阮文你這次過來是……”國內的國營廠但凡上點心,都聽說過阮文的大名。
如今這位年少有為的民營廠長,改革開放的先鋒來找他,為啥事?
歐陽廠長還有些摸不清楚,他倒是先把自己的底給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我是想要在邊疆那邊弄個肉食品加工廠,但是不太懂得其中的門道,就來您這邊求求經,另外我那邊工廠想要給工人再弄點新年福利,不知道您這里還有沒有多余的火腿,我想帶回去一些。”
帶火腿啊。
歐陽廠長重點在后面這句上,“你想要多少?”
“我那兩個廠子里不到三百號人,就按照三百人來算好了,要是夠多就一人兩個,不夠的話一人一個也行。”
“夠的夠的,你要是一人三個也夠的!”歐陽廠長之前有點決策失誤,跟廣東那邊達成了一個采購合同,結果人家那邊不要了。
那將近兩千份火腿賣不出去了。
他還想著再怎么找銷路呢,剛巧阮文來了。
歐陽廠長自然是再歡迎不過。
阮文聽出了這弦外之音,“您這里還有多少存貨,要是夠多的話我再多拿點也沒問題。”
“這感情好啊,小阮咱們慢慢談,你剛才說想要在邊疆建廠子,這是要支援邊疆建設?”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歐陽廠長沒想到天降一個阮文給他解決麻煩,說話也帶著幾分頑皮。
阮文笑了笑,舍得小本錢換來這個歐陽廠長的信賴,倒也是值得。
就是這兩千根火腿運送
起來多少有些麻煩。
即便是丟到車子里,別說兩千份了,塞下二百份就不錯了。
最后還是通過火車來運輸的。
打包到了幾個大紙箱子里面,在杭州的時候卸下了三箱。
到了省城,再把其他箱子卸下來。
薛梅又被阮文麻煩了,她吩咐人去火車站接貨。
接來后也沒管。
等到阮文從金華折返回來,薛梅這才知道,阮文買了一堆的火腿。
“你這還真是舍得花錢,那這些咋辦?”
“分給工人,這邊工廠里的工人人手一個,剩下的看還有多少,你拿去給你那幫工人分一分,應該夠。”
阮文往杭州這邊丟了三箱六百根呢。
怎么都夠用的吧。
薛梅聽到這話咬了咬牙,“你可真夠下本錢的。”
可不是比那任鳳杰會辦事?
這年頭,誰不稀罕吃肉?
工人掙的錢多不假,可是讓他們天天吃肉也舍不得,畢竟還要養家糊口呢,那容得你天天飽口腹之欲?
這火腿,就是收買人心用的。
所謂禮輕情意重,不外乎如是。
“正好過會兒要給工人分發年貨,要不你說兩句?”
阮文笑了下,“我還得回去呢,就不說了。”
薛梅也知道這小兩口得回去過年,“那行,那就我承了這個情。”她把阮文拉到了一邊,“我讓任鳳杰走了。”
阮文還真不意外,“辛苦你做這個惡人,那些火腿就當我的謝禮。”
“說的什么話,我還吃你手短呢。”薛梅嗔了她一眼,“那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你忙就是了,廠長的話小謝聯系了人,怕是得年后才來,到時候還得你先幫幾天忙,什么時候去我那里,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
“那還是算了,你做飯毒不死個人。”
阮文:“……”誰在外面胡說八道,敗壞她的名聲?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繼續發紅包
哈哈哈,回家一看我爹胖的不像樣,當初他最瘦的時候比我還瘦,這幾年沒啥心思了,不用像之前那么辛苦,就整個
人吹氣球的胖,遠超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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