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08 三七分成
免費的東西往往更為昂貴。
程先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有些意外這個年輕姑娘單槍匹馬與他來談判。
他原本以為,阮文多少會帶上幾個人。
雖然早就聽說過阮文的大名,但程先生一直覺得阮文并非一個人, 其背后有一個推手, 那才是合作的關鍵所在。
這個猜想, 似乎錯了。
“還有什么要求?你先說說看。”
程達勝在香港是說得上話的大人物。
在對方提出合作時, 阮文當即改變計劃,自然不是為了來積攢談判經驗。
她既然來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回。
“我想先轉轉,了解一下香港再告訴您, 成嗎?”
年輕的姑娘比他小了不止一點半點, 說這話時聲音軟綿綿的, 有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這讓程達勝想起了去英國留學的次女。
他點了點頭,“想去哪里玩,讓司機帶你們去。”
“謝謝程先生,那我們下午見。”
阮文帶著陶永晴乘車離開。
去了附近的電影院。
“來看個電影好了,你看有什么想看的沒, 沒有的話我就自己選了。”
陶永晴不明白,“我們這樣合適嗎?”
來電影院看電影,撇下要洽談合作的程老板。
司機被趕了回去, 指不定會說些什么。
程老板要是知道的話……
“那我選了, 看這個吧,恐怖懸疑電影,我看這個女明星挺漂亮的。”阮文買了票,又買了些零食,這才檢票進場。
陶永晴有心事, 又是第一次看這種恐怖懸疑片,大部分時間都用手捂著臉,劇情看的零碎,也不知道到底都看了些什么。
倒是阮文,抱著爆米花看的十分投入。
離開電影院時,阮文在大廳里稍作停留,看著那些眼花繚亂的電影宣傳海報,她好一會兒才說道:“女明星不是很多。”
這會兒是香港電影黃金期,主要還是以武俠、動作片為主,女明星的發揮空間相當的小,大部分時間都是花瓶角色。
阮文嘆了口氣,“咱們去購物中心逛逛吧。”
陶永晴像是進
大觀園的劉姥姥,看著那些漂亮的衣服瞠目結舌。
她也是經常去百貨大廈的人,但這里的購物中心和百貨大廈完全不同。
“有什么喜歡的就去試試看,錢不夠的話我這里有。”
陶永晴不是她哥,沒那么厚臉皮,“我想去看看紙品。”
她還是有些委婉,不好意思直接說衛生巾。
阮文也不強求,“一起去看看。”
陶永晴來香港本來就是想要了解當地物價,看為什么香港這邊能夠用一塊五的進貨價拿下她們的產品。
等看到貨架上的標價時,陶永晴瞬時間瞪大了眼,“這么貴?”
那是她們廠子的產品,溫暖衛生巾。
一包價格將近十港幣。
陶永晴下意識地問了句,“匯率是多少?”
“差不多吧。”
陶永晴驚訝,“這一包三塊五。”
而進價,才一塊五,即便是最貴的也不超過一塊八。
不過是轉個手而已,就能夠賺一半的差價!
阮文聳了聳肩,“是啊,你看咱們的衛生巾明顯賣得好。”她伸手拿了包香港本土產的衛生巾,手指拂過包裝袋能夠看到塵埃。
顯然,這已經陳放很久。
雖然價格便宜一些,但銷量挺不好。
而溫暖那邊貨架都沒補充上,顯然是前不久有人拿走了幾包,這邊的理貨員還沒來得及補充。
“其實那些人也沒賺這么多,運費、海關稅費,再加上這商場也要盈利,不過倒騰一包賺個四五毛錢也綽綽有余。”
陶永晴聽著阮文跟自己算賬,她連忙問,“那你打算跟程老板開什么價?”
“你覺得什么價位合適?”
這個問題難住了陶永晴,只是看阮文在那里看其他品牌的衛生巾,她忽的反應過來——阮文這是在考自己呢。
幾乎脫口而出的價格在嘴里轉了幾圈后,又咽了回去。
“如果只保留程先生一個客源,那么我們就不能隨便漲價,之前拿貨的人多,誰給的價錢高就優先給誰貨的情況不會再有。我們能不能利潤均分?”
拋去成本價,把最終盈利均分?
這
樣似乎比較穩妥。
阮文笑了起來,“有幾分道理。”她拿了幾包其他品牌的衛生巾,“咱們把溫暖做大了,其他廠商就沒了存活的空間。”
從貨架來看,溫暖的市場占有率十分可觀。
陶永晴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其他品牌的工廠可能會做不下去?”
“資本市場從來都是優勝劣汰,競爭異常的激烈殘酷,心軟了嗎?”
陶永晴只是覺得怪怪的,她有些說不出來。
阮文往收銀臺那邊去,“不用心軟,我敢打賭他們早就研究我們的產品了。”
這話讓陶永晴頓時忘掉了剛才的問題,“那要是他們掌握了技術……”
“那大概就是價格戰?”阮文眨了眨眼,“又或者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咱們到時候就要被迫退出香港市場。”
陶永晴做掙扎,“你不是有國際專利證書嗎?是不是可以告他們?”
“當然沒問題,不過需要來回跑動,成本有些高。而且香港這邊情況特殊,又有些不同。”
陶永晴的心情跌宕。
阮文說得對,成本太高了。
畢竟單是來回機票就得三百多塊。
還不算其他……
“那我們怎么辦?”
阮文眨了眨眼,“計劃經濟有計劃經濟的規則,咱們既然在資本市場玩,當然要遵守他的游戲規則。壟斷應該相當不錯,尤其是獨家壟斷。”
陶永晴還是懂的,畢竟她也是跟著父親讀過《資本論》的人。
“可這不是我們的一畝三分地啊。”
“所以我們要跟程先生合作嘛。”阮文拍了拍陶永晴的肩膀,“一開始我還想著定價多少合適,后來我想了想你的提議不錯,五五分賬最合算。”
她需要借助程達勝在香港的影響力壟斷整個香港衛生巾市場。
既然合作,自然是得給出足夠的誠意。
五五分賬,這就是阮文的誠意。
程先生對這個協議不是很滿意,他已經第三次皺眉了,在短短的五分鐘內。
阮文的字寫得很漂亮,手寫的合作協議雖然簡單,但是看得出之前動了心思,把要點概括出來,足夠了。
但是,這協議上的條款,不免有些強勢,和阮文這柔柔弱弱的模樣,不太一樣。
程先生放下協議,“就這些?”
阮文神色平和,“目前我這邊就這些,當然我不是律師,如果確定合作,還需要律師擬定更為詳細的合同。”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合同自然是需要雙方達成共識,不知道程先生有什么問題,我們可以協商解決。”
坐在一旁的陶永晴覺得,如果是自己,她可能已經落荒而逃了。
程先生的神色沉沉,和她父親的那種郁郁寡歡不同,那是一種冷冽的沉郁,她恍惚覺得,下一秒這位程先生就會喊人來,把她們趕出去。
“電影好看嗎?”
程先生驟然間轉移話題,阮文倒也不奇怪,“還不錯,這是我第一次在電影院里看電影,托程先生的光,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程先生輕笑了下,“那可以在香港多住些日子。”
“怕是不成,我還要回去忙幾個實驗,而且開學后課程比較多。”阮文輕笑了下,“總逃課的話,我們系主任會被我氣得折壽。”
兩人閑聊起來,似乎都忘了那份還等待著磋商的協議。
“你這話讓我想起了我的女兒。”程先生難得的露出笑容,“她也在讀書,在英國。不過她讀的沒什么用,也沒你那么聰明。”
這樣的客套話,阮文聽過很多次,“但是程小姐有一個好的父親,這就贏了絕大部分人。”
“包括你?”
兩人的談話很隨意,但在這一瞬間,陶永晴察覺到這平靜表象下的劍拔弩張。
她手心都是汗水。
該怎么回答?
這是在閑話家常,可又絕不是簡單的閑話家常!
阮文的回答,很可能會決定她們能否和程先生合作。
陶永晴腦子里空白,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當然排除在外。”阮文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我雖然自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但以他們為傲。”
阮文的身世從未對外公開,但對于程達勝而言,想要調查清楚也不難。
他有些好奇,阮文為什么能夠得到這么大的支
持。
而在知道其父母后,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如今看到年輕姑娘那閃閃發光的眼眸,他輕輕地笑了下,“相信他們也會以你為榮。”
陶永晴聽到這話松了口氣:這是過關了?
她下意識地看向阮文,又聽到程先生開口,“三七分成,我七你三。”
這個分成比例讓陶永晴幾乎坐不住。
這是拿她們當廉價的加工廠!
就在前不久,在購物中心那里,陶永晴還對那些出貨量不好的工廠抱以同情,而在這一瞬間,她真的明白了資本那血腥可怖的嘴臉。
真的是吃人不吐骨頭。
“看來程先生對我們的合作并沒有那么大的誠意。”阮文笑了笑,她從容的站起身來,“叨擾了。”
談判桌上從來都是你來我往,相互讓步達成共識。
但顯然,這位東道主是妥妥的資本家,哪怕是想要給自己沾染一些紅色,這紅色卻是血色。
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紅。
陶永晴沒想到阮文這么直接,她匆忙起身,跟在阮文身后。
而阮文忽的停下腳步,這讓陶永晴險些撞到她身上。
“不過還是謝謝程先生的款待,我玩得很開心。”
程達勝看著從容離開的年輕人,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
負責處理這件事的經理沒想到竟然會這樣,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板,阮小姐這邊。”
“看她還跟誰接觸。”五成利,沒人能從他程達勝手里拿走五成利。
他倒是要看看,阮文還有什么后招。
今天氣惱離開,等再來磋商時,他給出的可不就是三七分賬了。
負責的經理連忙出了去。
陶永晴跟在阮文身后,她覺得阮文挺生氣的,可是看模樣好像又不是這樣。
“阮文,你還好吧?”
真要是生氣,那就發泄出來,憋著不太好。
“還好。”阮文看了眼身后的程家別墅,“不算太意外。”
“那我們怎么辦?”陶永晴沒了主意,“我們如果不跟程先生合作,你有其他的合作對象嗎?我怕他勢大,壓著原本那些人不再與我們
合作,到時候我們兩邊的客戶群都沒了。”
香港市場對他們而言太重要了。
國內的市場很小很小,就靠出貨香港來賺錢。
雖然之前阮文拿回來了一千萬美金,但是九個研究所啊,一個個都是花錢如流水的存在,那一千萬美金真的不頂事。
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有第二個一千萬美金,在沒有人購買專利使用權的情況下,賣貨是她們僅有的掙錢路子。
如果這個路子斷了,那研究所的資金流又要斷了,到那時候……
陶永晴不敢想象。
“永晴,你比之前考慮的周全了。”阮文開心的笑了起來,“不枉費特意帶你來香港這一趟。”她的一個任務,算是完成了。
這么一句夸贊讓陶永晴有些哭笑不得,阮文比自己還小呢。
關鍵是,這也不是夸獎人的時候啊。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
阮文眨了眨眼,“如果香港這邊斷了,我還想要繼續賺錢的話,就只有兩條路,第一條直接去歐洲開辟市場,但是這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第二條嘛,走`私。”
這話讓陶永晴瞬間睜大了眼,“那可不成。”
萬一被誰抓住,即便是謝薊生怕也保不住阮文!
“我知道。”阮文往前去,“我還沒那么傻。”
“那我們開辟海外市場的話,要不試試看?”這是一條十分穩妥的辦法,只是需要打通各個環節,有些麻煩。
但勝在安全可靠。
“海外市場啊。”阮文笑了下,“先不想這煩心事,我請你吃西餐,你喜歡法式大餐還是意大利餐點?”
陶永晴聽到這話遲疑了下,“法式吧。”心情不好的時候,用美食來慰藉自己,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再想辦法好了,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阮文知道,她們身后跟著小尾巴,不過她倒是無所謂。
回到酒店后,阮文出去了趟,找到電話亭打電話。
鬧市區的香港是隨處可見的燈紅酒綠,十分的熱鬧喧囂。
玻璃門窗隔絕了那嘈雜的聲音,阮文倚在那里,閉上眼睛低聲訴
說著今天遇到的麻煩事。
“……我也是輕敵了,本來以為會很順利,沒想到遇到了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謝薊生聽出了那幾分郁悶,“既然這條路不通,那就換一條好了,我們直接搞出口,我過會兒去找幾個人。”
阮文忽的睜開眼,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她伸出食指慢慢地描畫這輪廓,“走出口也不是不行,不過不著急。打點好關系走出口,那也得國外合作才行,我們在國外也沒什么宣傳力,得他們當地的代理人宣傳。”
“你的意思,是要他們找上門來,求你合作。”
“是啊,這樣效果最好嘛。”阮文看著玻璃窗上的年輕姑娘笑的開心,“是不是覺得我很異想天開?”
“沒有。”謝薊生的聲音淺淺的,透著安慰人心的蠱惑,“你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
“你這是跟陶永安學的吧,倒是學會拍馬屁了。”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再說。”
阮文想了想,“我更喜歡你當著我的面夸我。”她話鋒驟然一轉,“本來是想著白嫖一下,和程達勝合作,這樣可以利用他的電影公司和旗下的女明星做廣告宣傳,現在怕是利用不上了。那也行,咱們走平民路線,不做廣告宣傳,不當那喪良心的資本家。”
謝薊生知道,阮文是真被氣著了,不然哪會說出這話來。
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將近九點鐘了。
“別擔心,祝福福那邊我會盡快解決。”
這話讓阮文愣怔了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小謝同志也知道了。
走不通香港這邊的路子,那么再走出口的話,很可能繞不開祝福福。
畢竟她有一些資源,用在正途上的話,那就能最快最大化的搞定出口貿易這件事。
這也是阮文所擔心的。
她的選擇并不是特別多,尤其是當時間緊促的時候。
偏生祝福福開了掛似的,陰魂不散的繞著她轉。
阮文是有點煩。
這件事,她沒跟謝薊生說,沒想到小謝同志七竅玲瓏心,已經猜到了。
“沒必要,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先不用管。”
阮文可不想讓謝薊生背上“污點”,祝福福今時不同往日,想要對付她還真有些麻煩。
而且謝薊生的身世本身又埋著雷。
若是貿然參與進來,怕是沒能搞掉祝福福,倒是先招惹了一身騷。
“我知道你想保護我,可是我也不想你出事。”阮文低聲說,“小謝同志,先讓我來處理。”
保護是相互的,阮文從來不是在羽翼下受庇護的人。
謝薊生的心,她明白,這就足夠了。
良久之后,阮文這才聽到謝薊生那輕飄飄的聲音,好,有什么事,別一個人扛。”
……
經理盯了一天半。
回來詳細說了情況,“昨天下午離開后,她帶著那位陶小姐去吃了法餐,晚上回到酒店后,阮小姐打了一通電話,大概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后來就回去休息了。今天上午她和陶小姐去逛街,買了幾件衣服,主要是阮小姐買的多,兩件連衣裙,一件墨綠色的旗袍,一件女士外套,對了還買了一些化妝品。”
經理把阮文的行程單遞了過去,“今天下午一點鐘阮小姐就離開了,買的是今天下午五點鐘的火車票。”
程先生看了眼,“沒派人送她過去?”
“我親自送阮小姐上的火車。”經理知道這話什么意思,是擔心阮文和其他人見面。
程先生點了點頭,“嗯。”
經理稍作遲疑,“老板,阮小姐讓我轉達給您一句話。”
得到示意后,經理輕聲說,“她說她等您三天,如果三天內您不聯系的話,那么分成就是三七分,她七,您三。”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再看球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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