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7 涂安國
涂寶珍家在研究所大院, 她早年喪母從小跟著爸爸生活,涂安國本身又是軍旅出身,卻難得的把家里布置的溫馨。
知道這家里的布置是涂安國設計的, 包括阮文在內一群人都有些驚訝,“真的假的, 涂所長這么俠骨柔情?”
最近校園里頗是流行武俠小說, 政策方面還沒放開,但總有神通廣大的能弄到, 暗地里傳遞。
就連阮文的室友陳芳園最近都在看金庸小說, 頗有些三月不知肉味的上頭。
被人夸贊,涂寶珍透著幾分驕傲, “是啊, 我爸很得意的!
也正是因為涂寶珍之前說過的話, 所以一群學生看到涂安國回來后, 還想著聊上幾句,本來涂所長就沒什么架子。
卻不想涂安國只是對著大家笑了笑,有些心神恍惚的把自己關到了小房間去。
“涂所長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涂寶珍也沒想到, 向來溫風和煦的父親今天會這樣,都沒跟她同學打招呼。
她有些心神不寧,“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不太順利吧,他不怎么跟我談工作,也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才會讓他心煩意亂!
工作上的事情?
阮文腦子里閃過一絲念頭, 看著那緊閉的房門, 她嘆了口氣。
因為涂所長心情不好, 大家都透著幾分小心翼翼,沒多大會兒就從涂寶珍家離開了。
年輕的姑娘很是不好意思,“真對不住, 等下次有機會,我請大家吃飯!
阮文拍了拍涂寶珍的手,“沒事的,你去勸勸涂所長,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沒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是啊,咱們蘑菇蛋都能造的出來,有什么事情還能難倒我們嗎?”
同學們豪情萬丈,唱著歌離開了研究所大院。
阮文原本打算過兩天再去拜訪涂安國,結果農學系那邊老教授摔了一跤。
本來農學系人就特別少,再加上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他學生又少,就那么三兩個小兵壓根忙不過來。
所以阮文和陶永安得頂上。
再加上陶姑姑幫忙找的一些資料寄了來,阮文又在圖紙和機器上不
斷調試,機器研發進入到最后階段,開廠似乎近在眼前,阮文都已經寫好了材料,打算到時候去商業廳找黃主任幫忙給批一塊土地。宿舍里的又都在準備學期末的課程結業考試,倒是沒怎么八卦。
以至于再度聽到涂寶珍的事情,那都帶著幾分陰差陽錯。
當時阮文剛從實驗室回來,回到宿舍就聽到路過的幾個學生在討論。
“聽說了沒?化工系的涂寶珍被她男朋友甩了!
“我知道,好像是說413研究所要解散了,所以趙文明覺得指望不住涂寶珍,就踹了她!
“不是玩意兒,睡了人說分手就分手。
“真的假的,他們睡了?”
“我一個老鄉是數學系的,跟趙文明一個宿舍,他在宿舍里炫耀的,有三個月了吧。”
幾個女生拐了彎,再說什么阮文就聽不到了。
這件事她倒也不覺得意外。
解放思想。
不止是小農思想,還有性`思想的解放。
青年學生們在舞會上一見鐘情,然后進行思想和□□的碰撞還真不是稀罕事。
這年頭,什么出格做什么,即便是在省大也不例外。
阮文想起植樹節的時候在山上看到涂寶珍和人熱吻。
那件事她知道但沒再說,怕說多了涂寶珍再誤會,以為自己惦記趙文明呢。
不過這會兒兩人分手,□□竟然是413研究所要解散。
涂寶珍生日那天的事情一下子浮現在阮文腦海中,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她和陶永安第一次去拜訪時涂所長的憤怒,五月份的病倒,后來出差去北京,再到前段時間的神色不佳,一切都串聯起來。
軍工下馬這陣風,到底是吹了來。
明明是六月天熱的要死,阮文卻覺得渾身冰涼涼的。
八十年代初,由于國家資金問題,很多軍工項目下馬。
研究所被迫關閉,昔日那些用來研究高精尖的精密儀器只能當做破銅爛鐵去販賣。
民營工廠取代了研究所,成為撐起了城市經濟的命脈。
這個決策褒貶不一,有人說飯都吃不起了,還去研究軍工?發展經濟是對的
。
也有人說,那十年都能勒緊褲腰帶研究蘑菇蛋,怎么八十年代不行?當時下馬了多少軍工項目?如果當年也因為窮,不研究蘑菇蛋,不知道被蘇聯老大哥和美國揍多少回了。
九十年代二十一世紀初為什么那么忍氣吞聲,還不是因為軍工落后,為人所制約?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阮文當時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感慨,畢竟她已經生活在最好的年代,彼時毛熊早已經死了二十多年,而美國的威脅也不再是懸在頭上的利刃。
來到這個年代之初,阮文有著小農思想,就想著掙點小錢,可以在首都趁便宜買幾套四合院,等到她老了就是億萬富翁。
人總是會變化的,她從最開始想做衛生巾到想著辦法來壓縮成本尋找可替代的原材料,再到央求小謝同志去天津主持工廠建設。
阮文的心越來越大,她想著能做一個時代的逆行者,盡可能的去做一些事。
然而當聽到研究所要解散的消息時,阮文第一次迷茫,她還能做得到嗎?
怔怔出神的人站在那里沒動彈,以至于被人撞到都沒察覺。
“對不起,你沒事吧?”
阮文被潑了半身涼水,小碎花裙貼在了腿上,她猛地驚醒過來,“沒事!
抱著手里的幾本書,阮文匆忙下樓。
她去找了陶永安,“那些報紙你還有嗎?”
陶永安有些懵,“有,有的,我去給你拿。”
他有讀報的習慣,舊報紙都放的整整齊齊的丟在床底下。
阮文從去年底開始翻看,然后找到了一篇報道。
“‘撥改貸’,你找這個干什么?”陶永安有點不太懂,“去年四川開始搞什么擴大企業自主權,說是完成省里制定的計劃后,可以把剩余的利潤當獎金什么的發給工人擴大生產規模,我記得聽誰說了句,今年四川那邊試點的企業增加到了一百家呢。”
阮文仔細研讀那篇文章,因為并不在頭版,所以當時她沒怎么關注。
陶永安在那里嘟囔了句,“不過阮文,撥改貸的話這政策也不算太糟糕,起碼研究所也能有資金嘛。”
阮文把那篇文章通讀了一遍,“你想什么呢?大部分研究所研究的都是軍工或者大型項目,很少能民用的,能有多大市場?既然沒有市場,那就意味著產品很有可能無法創造收益,這時候銀行會貸款給他們?”
陶永安忽的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銀行可不是慈善家,如果貸款收不回來,他們就不會貸款過去,你難道沒聽說嗎,413研究所要解散!
陶永安一愣,“怎么可能,這也不至于要解散吧!
“解散是謠傳,但沒錢的情況下,研究所撐不了多久的!比钗恼业搅颂沼腊舱f的那篇四川地區試點自主經營的報道,“你再看這個,自主經營意味著權力下放,會把權利集中到廠長經理手中,這會不會滋生腐敗?”
腐敗,這個詞讓陶永安想起了去天津時,謝薊生做的一些事。
“那,那可咋整。俊碧沼腊策@次是真慌了,“你說涂所長沒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明天上午還有節課,等下課后過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
現在都快十一點鐘了,只能明天再去。
回到宿舍,阮文先去了隔壁,涂寶珍不在宿舍,她回家去住了。
畢竟研究所大院離學校沒幾步路。
……
阮文第二天一大早看到了涂寶珍。
她有晨跑的習慣,剛到了操場就看到坐在那里發呆的涂寶珍,她手里拿著一把三葉草,腳底下是一片片的葉子。
像是個沒有了靈魂的漂亮娃娃。
阮文正想著怎么打招呼,涂寶珍抬起頭來,喊了她一句,“阮文,你能陪我說說話嗎?”
她在這里,等阮文很久了。
涂寶珍這些天過得很艱難,可是她不知道跟誰說自己的心事。
過去,這個聆聽者都是爸爸。
可現在,爸爸心情更糟糕,她沒辦法再去麻煩她。
同學嗎?
趙文明跟她說,要分手。
如果自己不答應,他就會把一些事情說的人盡皆知。
涂寶珍沒想到,幾天前還跟自己花前月下甜言蜜語的人,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她仿佛是第一
天,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同學們看她的眼神透著憐憫,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接觸到她的眼神時,又紛紛躲閃開。
涂寶珍覺得,她不需要這些人可憐。
可是那么多的心事,壓得她快喘不過起來了,她也需要找一個人說一說自己的心事,緩解自己的心情。
阮文是最好的選擇,她很少跟人說八卦,大部分時候都是那個傾聽者。
所以跟她說自己的心事,最合適不過了。
睡不著,涂寶珍早早從家里來到了學校,在這里等著。
果然,她在這邊等到了阮文。
“你知道我的名字,什么來歷嗎?”
阮文想了想,“如珍似寶?”
這回答讓涂寶珍笑了起來,“我記事比較晚,都不知道我爸媽給了改過名字。我爸當兵的最后一站,珍寶島!
她的名字,來源于此。
朝鮮戰場回來的小戰士依舊在部隊里生活,結婚后去東北那邊駐守,后來調到了珍寶島。那些年和毛熊家關系緊張,因此還爆發了珍寶島戰役。
“爸爸的戰友死了好多,那些會去我家抱著我玩的叔叔們后來都沒再去,那一年,我爸三十七歲,退伍了。脫下了軍裝,去了研究所,從給研究員們端茶倒水做起!
“你知道我爸爸為什么執意要來研究所工作嗎?”
阮文腦海中驟然浮現了涂寶珍生日那天,那張強顏歡笑的臉。
“我記得,珍寶島戰役時,我軍破壞了敵軍的很多裝甲設備,好像還打撈到敵軍的一輛坦克!
說是打撈,其實是故意設陷阱,為的就是想要一輛對方的坦克。
為此,我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可這輛坦克還是拿到手了。
正是有了這一輛坦克,才有了后來的坦克……
“沒錯,當時我爸他們連隊就負責這輛坦克,媽媽說爸爸險些也喪命在那里,眼睜睜地看著隊友死去,就為了這么一堆破銅爛鐵,可對他而言那又不是破銅爛鐵,那是他的隊友們,用一條條性命換來的希望。他對著戰友們的墳包發誓,一定不會再讓人欺負!
涂安國拒絕了組織上的安排,退伍
后來研究所。
他原本就是個初中肄業生,驟然去了研究所有很多不適應,那些研究員們也有些瞧不上他這個大老粗,頭兩年沒少被嘲笑。
但涂安國很上進,他初中肄業又怎么了?肯學,認學,老所長很是待見他,親自帶他。
有著一線戰事的經歷,再加上對武器結構很是熟悉,沒幾年涂安國就成為了413研究所的所長。
在這方面,涂安國和謝薊生有相似之處。
其實當初進研究所時,組織上就有意讓涂安國接替原本的老所長,老所長沒兩年退居二線,涂安國理所當然的頂了上來。
他一心鉆研,帶領413研究所搞研究做項目,不止是在省城,在國內都是出了名的。
413研究所涉及到不少重要的工程項目。
“……而現在,這些項目都要下馬了。我問爸爸不能去找他的老戰友們商量一下,幫忙找點資金嗎?他只搖頭!
涂寶珍淚流滿面,“阮文,我分手了其實也就那樣,甚至于我慶幸早點看清楚了趙文明的真面目,分手總是比離婚好不是嗎?可是我真的很擔心我爸,你知道嗎,就算是當年我媽去世,我爸爸也就喝了一天的酒,然后第二天就又打起精神來工作。這次他已經喝了三天的酒!
家里每天都是酒氣熏天,涂寶珍晚上還會聽到哭聲,那壓抑的哭聲讓她也哭濕了枕頭。
“阮文,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每天他都會去上班,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可是他的頭發,他的頭發全白了。
她爸爸還不到五十歲,頭發一片花白。
書里頭說,伍子胥過函谷關,一夜白頭。
涂寶珍當時覺得是書里頭夸張了。
現在看著一夜白頭的父親,她才知道,原來這個詞半點不夸張。
年輕的姑娘哭得抽搐,“我真的好怕,怕他忽然間什么時候頂不住,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是他的信念,我怕413研究所關閉那天,他會想不開!
她的父親,從小到大都是那么樂觀積極的一個人。
因為有信念支撐著,可如果有一天信念蕩然無存了呢?
涂寶珍覺得
,那時候父親即便還活著,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這個認知讓她一晚上都睡不著,“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沒辦法阻攔國家,也不能阻攔研究所的關門,阮文你說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啊!
趴在懷里的姑娘哭聲震天響,阮文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沒事的,別怕別怕,涂所長肯定會有辦法的,他肯定能度過這難關的。”
身處時代之中,靠近漩渦才知道,為后世網友所爭辯的那個論題,對活在當下的人來說,是多么慘烈的一件事。
可就像涂寶珍,阮文除了安慰這個傷心欲絕的姑娘,她也沒什么辦法。
中央的決策,她阻攔不得。
找小謝同志,找汪老都沒用。
413研究所的關閉,是時代的潮流。
她能阻攔得了嗎?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他們能做些什么?
涂所長參加過抗美援朝,參加過珍寶島自衛反擊戰,這樣一個老兵能沒有人脈嗎?
阮文甚至覺得,即便是下了課去研究所找涂所長,都可能沒有用。
那種沮喪感又涌上心頭。
涂寶珍哭著哭著哭累了,眼淚也哭干了,“對不起阮文,我真的很想找人說說話,我知道沒人能幫我,可是我就是想,跟人說說!
“我明白!
阮文抱了抱這個年輕的姑娘,“說不定會有轉圜的余地呢。等下了課,我去研究所問問,看能不能幫忙!逼鋵嵢钗囊膊淮_定,但總要試試才行。
……
涂安國也在找轉圜的余地,從去年年底就不斷有消息傳出,當時涂安國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覺得不至于。
誰知道三月份,省里頭直接來人,跟他說省里的政策。
就差直接跟他說,“財政廳不批錢了!
涂安國罵也罵了,找也找了,沒用。
他不止一次的打電話給昔日的老領導們。
然而他們也沒什么好辦法,“安國,我這次能給你找來錢,可是你也知道這些研究有多燒錢,這些錢能撐的了多久?”
“那您先把錢給我打過來,讓我把這個項目做完行嗎,就差那一點點了,做完這個我的心事就了
了!
老首長被昔年的部下將了一軍,“只此一次。”
涂安國靠著這筆錢,撐過了三月和四月。
五月份的時候,上面明確給了政策,提出要“自力更生”,往后“改撥為貸”,413研究所赫然在列,是試點單位。
涂安國再度去了省里找說法,省里要他去銀行借錢。
就像是個皮球似的,他被一腳踢開。
可銀行也不批他的貸款申請。
這就是把研究所往死路上逼!
銀行不給貸款,他們研究所研究的又是半導體集成電路,民用市場壓根用不著,這讓他們怎么自力更生?
涂安國又是鬧到了省里,吵得兇了一下子氣急攻心昏倒在地進了醫院,財政廳的同志去醫院看他。
“我知道涂工你不容易,可是省里也不容易,財政上的開支實在是太多了,現在發展經濟是重點,這些花錢如流水的項目能省就省吧!
涂安國這段時間聽慣了這話,他心口疼得厲害忍不住嗆聲,“要都是你們這想法,美國人的蘑菇蛋早就丟過來了。”
知道涂安國是心疼那些項目,財政廳的同志也不好再捅刀子。
“你那項目還有多少?”
“項目多著呢……”
那人抬起手來,打住涂安國的說辭,“涂工你別這樣,我們都有難處得相互體諒,我想辦法給你撥最后一筆錢,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把這項目該收工的收工,除非你能讓研究所掙錢,而不是只知道花錢。上面政策就這樣,改撥為貸自力更生,涂工我也是真的沒辦法!
“兩個月,就兩個月的時間。要是到時候你的研究所還找不到路子,那我也只能讓人強`拆了!
財政廳那邊給研究所撥了二十萬的研究經費。
可他想要的那個無塵車間,就要三十萬的經費,這二十萬不夠!
不敢去弄新車間,涂安國只能去購置原材料。
錢還是不夠用。
研究所上個月的工資勉強發出來,這個月的怎么辦?
他都把積蓄拿出來了,墊付了水電費,還不夠。
兩個手表也賣了,這才讓研究所不至于斷
電。
今天是過去了,可明天怎么辦,下個月怎么辦?
研究所的員工也等著米下鍋,不能只靠著信念過日子。
他們雖然一句話沒說,沒跟他提要求,可涂安國知道,他必須還得想辦法弄錢來。
再打老首長的電話,是警衛員接的,“老首長去療養了,他最近身體不好。”
都去療養了,你好意思拿自己那點事去煩他?
涂安國聽懂了這弦外音,只能再去想辦法。
他現在就是窮途末路的瘋子,唯一的希望是一個回國建廠的華僑。
這個老華僑去年回國創辦了化工廠,效益很不錯。
可是昨天下午他在化工廠這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年輕的女秘書這才露面,“不好意思涂所長,我們老板本來是打算和您詳聊的,可是他剛接了個電話去了首都,等一星期后才回來!
一星期。
明天就是省里給他的最后期限了,他哪有一星期的時間?
“我怎么聯系陳老板?”
秘書一臉的為難,“不好意思涂所長,我也不太清楚。”
那一瞬間,她看著剛才那個還站姿筆挺的男人,忽的塌下了腰背,像是脊梁骨都被抽了去。
正想著要不要喊人把他送到醫院,涂安國僵硬的轉動身體,離開了。
活生生的人,卻像是行尸走肉。
……
所長辦公室的助理研究員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
“涂工,是不是資金的事情還沒解決?”
涂安國笑了笑,“怎么可能,你胡思亂想什么,去忙吧!
他打開左手邊的抽屜,笑了笑。
助理研究員看的一臉憂愁,無聲地嘆了口氣,離開了所長辦公室。
……
研究所的人過來喊涂寶珍時,阮文她們正在上課。
“寶珍,快,快跟我去研究所,有人要強拆研究所,你爸他……”
這些天來消瘦了不少的涂寶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班里其他學生也都站起身來,跟著一塊往外去。
老師想要喊住大家,可是看到青年學生們的背影,還是放下了手……
由他們去吧。
:。:
(https://www.dzxsw.cc/book/167178/871875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