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58 上交票證
阮文恍惚覺得一場夢。
到現在都有種不真切感。
“你怎么回來了?”
說這話時, 她很是沒吃香的咀嚼著那紅燒肉,謝薊生哪敢不讓她吃?
不讓她吃肉,阮文怕是要吃人了。
謝薊生可不敢。
“過年放我一星期的假。”
謝薊生在那邊一待就是大半年, 軍區那邊首長也不能把人當牲畜使喚,總是要給人情的。
再加上汪老最近身體不太好,那邊做好了輪換,謝薊生這半年時間帶出來的戰士們也能保證做好偵查工作。
所以, 他人就回來了。
只是沒想到,剛回來阮文就病了。
高燒不退,昏昏沉沉的躺了兩天, 阮姑姑也慌亂了。
建明剛出國不久, 她也不好意思總麻煩陶永安, 季教授那邊工作先請了假, 她全天的照顧阮文,卻不見好轉。
能不著急上火嗎?
謝薊生回來的時候, 看到大院里其他人給阮姑姑出主意, “公主墳那邊有個道姑挺神的,要不請她過來給瞧瞧?”
破四舊才過去多久, 這些怪力亂神又出來了。
謝薊生跟阮姑姑打招呼, 這讓阮秀芝驀的松了口氣。
瞧著跟陶永安差不多黑的小謝, 她覺得踏實了些。
大冬天的倒是好找冰塊, 喂昏睡的阮文吃了退燒藥和消炎藥后,謝薊生如法炮制,用毛巾裹著從外面桶里撈出來的冰塊給阮文降溫。
他自然沒像阮文當初那么虎, 把人姑娘的衣服脫掉,主要是額頭那里降溫。
怕溫度太高,把腦子燒壞了。
怎么把阮文弄醒?
謝薊生也沒太好的辦法, 最后還是用阮文當初對付他的辦法。
讓阮姑姑燉了鍋紅燒肉,盛了一碗端到阮文面前。
辦法很幼稚,但是格外好用。
阮文果然醒了來。
這會兒吃的正歡。
“之前軍區的首長找過我,你這是想要給我找個免死金牌嗎?”
其實阮文折騰出迷彩布,原本只是想讓謝薊生更安全,想要將來去那邊的戰士們少一些犧牲。
名利什么的她還真沒
想。
但謝薊生替她想到了。
“我也只是如實提了一句。”他伸手摸了摸阮文的頭。
“油。”阮文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剛才看了下日歷,今天都臘月二十八了,她應該是二十五回來的,這躺了好些天,頭發怕是都成大慶油田了吧。
“那正好回頭放油瓶里。”
阮文狠狠瞪了一眼,“我姑呢?”
“姑姑看你醒來,去置辦年貨了。”
男人的眼睛里透著些愛憐,“我知道你想要做很多事,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折騰自己。”
“知道了。”阮文這次沒頂嘴,她到了贛州那邊就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那幾天四處跑,就沒消停過。
病倒還真不是沒征兆。
只不過,被她強行忽略了。
這下倒好,強忍一時不適,結果躺了三天,耽誤了多少事?
阮文沒敢吃太多,眼巴巴的看著那半碗紅燒肉,“我晚上再吃。”
謝薊生被她逗樂了,“沒人跟你搶。”
他拿出一把票來,除了糧票肉票,布票、工業票也不少,雜七雜八一堆。
阮文驚呆了,“你是不是回來的途中又搗毀了一個窩點?”
她可記得呢,小謝同志曾經做過的“好事”。
謝薊生遞給了她一杯牛奶,“不是。”他得了假期,交代清楚自己的工作,把未來幾天的任務布置下去,第一時間趕火車回來,哪有空去打擊犯罪分子?
“我在那邊執勤,有額外的補貼。”
阮文在那里點票,忽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個視頻,是新人結婚是新郎新娘晚上在那里數份子錢。
她臉冷不丁的紅了起來,“你自己留著吧。”
謝薊生以為她又發燒,伸手試了試溫度,額頭沒之前那么燙了。
“我沒事。”阮文躲開。
謝薊生反應過來,輕笑出聲,“反正早晚都得交給你。”
這下阮文的臉更紅了,“胡說什么?”
她嘴上埋怨著,心里頭卻像是打翻了的蜜罐子。
這相當于男人主動上交工資卡。
關鍵在于主動。
“我是個貪嘴的,你把這交給了我,怕是
過幾天都沒了。”
謝薊生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倒是多吃點。”瞧瞧都瘦成什么樣了,他倒是希望阮文吃胖點。
“別亂動。”阮文小聲嘟囔了一句,她怕阮姑姑忽然間回來。
喝完了牛奶,謝薊生拉著阮文起來,“去澡堂洗個澡,洗掉這一身病氣好過年。”
首都機場和幾個單位一起弄了個澡堂,除了供工人使用外,也對外開放,就是得收票錢。
北方泡澡是傳統,尤其冬天的時候,在熱氣騰騰的澡堂子里泡一個熱水澡,不要太舒坦。
雖說馬上到了年關,但澡堂人也不少。
當然謝薊生沒帶她去那里,自行車拐了個彎,七繞八繞的最后繞到了阮文有點眼熟的地方。
“這是……”
“這邊人少,你多泡會兒也沒關系。”
阮文覺得,謝薊生有點猖狂了。
竟然帶她來國安這種機關單位泡澡!
“羅嘉鳴不在?”
謝薊生答非所問,“等那邊事了,我回來打報告申請結婚。”
裹得嚴嚴實實的阮文覺得自己的臉滾燙,她聲音透著病后的孱弱,帶著一點點的沙啞,“誰要跟你結婚啊?”
她才二十歲。
剛到了法定婚齡,還在讀書,大好青春這么早就步入婚姻?
而且,在國安局門口求婚,這又算哪門子的道理?
謝薊生抓著她的手,“怕嗎?”
問她怕這個地方,還是懼怕結婚這件事?
阮文一時間不好回答,隨著他進了去。
有謝薊生在,阮文暢行無阻。
“這邊也有女同志嗎?”她好像沒見過,上次過來看的都是男同志。
“婦女同志撐起半邊天,當然有女同志,不過人少了些。”謝薊生把人送到女澡堂那邊,“慢慢洗,有什么事就喊我名字。”
羅嘉鳴再怎么虎,也不會闖到女澡堂。
阮文的確需要好好泡個澡,她到現在都覺得不真實。
有點像是在做夢。
女澡堂里很安靜,尤其是對比剛才路過的男澡堂。
阮文很快把自己丟到了蓬蓬頭下,熱水從頭頂沖下來時,她覺得有點燙。
卻又是別樣的舒坦。
原本冷靜的澡堂很快就彌漫著霧氣,熱氣騰騰的像是云霧繚繞的天宮。
阮文哼唧唧的洗著頭唱起了歌,原本疲軟的胳膊這會兒也有了力氣。
等她收拾好去穿衣服,原本白皙的身體這會兒變成了皮實的紅。
燙的。
阮文笑了笑,穿好衣服出去。
一出澡堂,先看到了羅嘉鳴。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下。
“你怎么在這里?”
阮文眨了眨眼,賤嗖嗖地回了句,“你猜?”
羅嘉鳴猜個鏟鏟!
他臉色不太好看,還用猜嗎?除了謝薊生,還能有誰?
這是帶阮文過來耀武揚威了。
他知道謝薊生去了南邊,但是沒想到他現在回來了。
更沒想到,他直接帶阮文來這邊。
不是公干,就為了洗澡。
到了冬天阮文剪頭發沒那么勤快,剛才雖然竭力去擦頭發,不過還有些滴水。
濕漉漉的發絲披散著,襯得她那張臉越發的瑩白如玉。
眼睛像是鑲嵌在上面的寶石,熠熠生輝。
只是這黑寶石上面滿滿寫著譏嘲,羅嘉鳴看的心梗,剛想要說話,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謝薊生過了來。
羅嘉鳴心中一萬個疑問,還有那么點委屈,想開口,卻慢了一步。
“不打算回家過年了?”
倒是還知道他這個兄弟。
羅嘉鳴悶悶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什么情況。”
如果沒有阮文,這時候他還能跟著謝薊生搭伙過個年,兩人弄兩個小菜,就著花生米喝點酒,多好。
阮文的出現,讓這不再可能。
羅嘉鳴怨念的看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紅顏禍水。”
這話阮文分兩層意思來聽,能夠成為禍水嘛,首先長得好看。
不管妲己、西施還是楊貴妃,哪個不好看?
至于另一層,嫉妒嘛。
阮文嘿嘿一笑,挽著謝薊生的胳膊,“羅嘉鳴你這是夸我好看嗎?謝謝哦。”
羅嘉鳴:“……”謝你個鬼!
看著揚長離去的兩人,方才還像是一只戰斗雞的
羅嘉鳴,這會兒背塌了下來,仿佛被人抽去了脊梁骨。
阮文跟謝薊生小聲吐槽,“他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對你還這么依賴?”
要不是知道羅嘉鳴是小說原男主,阮文真的覺得自己多了個異性情敵。
“他母親早逝后,很快就有了后媽,小時候過得不太好。”謝薊生有些遲疑,“回頭我盡可能的調到你那邊去工作。”
阮文笑了起來,“羅嘉鳴到底是你多年戰友,是可以把后背放心交付的兄弟,我呢是你最心愛的姑娘。夾在中間難做人對不對?”
這就像是小兩口結婚,丈夫在母親和媳婦之間左右為難。
“好啦我又沒故意找他茬,他別來惹我就行。”
不管怎么說,羅嘉鳴也是救過她的人。
功過相抵,阮文自問能心平氣和的面對羅嘉鳴。
就看他什么樣了。
謝薊生握緊了她的手,“謝謝。”
“這么客氣哦小謝同志,太生分了吧。”
洗完澡渾身輕松的阮文這會兒愉悅的開起了玩笑,沒了之前的萎靡模樣。
謝薊生眼底含著笑,“那我能親親你嗎?”
這樣似乎就親密了許多。
阮文被這小心地請求弄得一愣,她笑了起來,踮起腳吻了過去。
為什么不可以呢?
國安局門前,年輕的戀人擁抱著吻在一起。
也虧得是在國安門前,又臨近年關。
要是換個地方,只怕是要被群眾看熱鬧呢。
謝薊生慣常用的都是香皂,蘆薈味的,透著點苦苦澀澀。
和阮文發絲間散發出的桂花味混在一起,讓謝薊生的耳垂開始發燙。
他的小姑娘,倒是大膽的很,有點像是《傲慢與偏見》里的伊麗莎白。
“回家去,看看姑姑置辦了什么年貨,你想要什么咱們明天再去弄。”
阮文沒談過戀愛,有些生澀。
不過她覺得喜歡就應該大膽些,別人或許有些扭捏,她則不然。
至于是否與時代格格不入,鉆麥秸垛、玉米地的知青那么多,她也不過和小謝同志接吻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
外人的看法并不能左右阮文,
這會兒親也親了,她很是滿意地挽著謝薊生的胳膊往家去。
“你晚上睡哪里?我和姑姑在家,是不是鳩占鵲巢了?我本來是想回來后拜托陶叔叔幫著尋摸個院子,誰知道剛回來就倒下了,我等過年再去拜訪他,看能不能讓他幫我留意。”
阮文話很多,她壓根沒想到謝薊生回來。
原本姑侄倆住著倒還行,但多了個男青年,阮姑姑那一關就先過不去。
“大病初愈不用想那么多,我自有我的住處,別忘了我現在可不只是機場的維修工人。”
他想要找個住處還是簡單的。
雖然認定了阮文,但他們到底沒結婚,謝薊生也不想讓外人對阮文指指點點,回來這兩天就一直住在招待所。
“房子的話我也幫你留意下,買套房子倒也不錯,到時候我給你當倒插門的女婿去,會不會嫌棄我吃軟飯?”
阮文被他逗樂了,“那你要是能做飯做家務,我是沒意見的。”
“好,我來做。”謝薊生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去忙你的,大后方交給我。”
……
阮秀芝正在家里忙活,她看到了謝薊生留的小紙條。
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些糾結。
這段時間倒是在這里住慣了,但到底不是自家,小謝同志回來后,白天照顧阮文,晚上回去住,倒整的她像主人,人家主人是客人。
哪有這樣的道理?
等兩人回來,看著謝薊生出去跟小趙說話,阮秀芝拉住阮文,“季教授那邊是管吃住的,就是條件簡陋了點,要不咱們去那里住?”
之前是阮文生病,小謝幫著照料。
現在人好了,未婚的男女同一屋檐下,太容易讓人說閑話了。
阮文抓著阮姑姑的手,“他說了要回家去,就是養他大的那個叔叔家,陪著老人家過年。這里還是咱們的地盤。”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阮文笑了起來,“姑你不怪我嗎?非要把你帶出來,結果咱們現在得寄人籬下,不過你再等等,過段時間我讓你搬進大房子住。”
阮秀芝彈了侄女一個腦瓜崩,“就會胡說八道,你父親說得對,
外面的世界豐富多彩,我的確該出來走走。”
最初有惶恐不安,可現在都過去了,她很是喜歡現在的生活。
“那咱們住在小謝這里,要不我給他準備點年貨,讓他帶回去?總不好失了禮數。”
阮文答應的干脆,“都聽你的。”
過年歌謠里唱到二十六割塊肉,二十七啥小雞,二十八來漚邋遢。
到了二十九洗腳手,等到三十過年了。
因為阮文生病阮姑姑把什么事都堆到了二十九來忙,知道謝薊生要帶阮文去買東西,她大手一揮,“反正你們也幫不了什么忙,去玩吧。”
她今天安排的滿滿當當的,煮肉殺雞蒸饅頭,昨天把東西置辦齊整,現在按部就班的忙就行了。
也沒想著倆年輕人能幫忙。
“那我和小謝早去早歸,回來干活。”阮文想給阮姑姑買一身新衣服,她昨天偷偷量好了尺寸。
知道說了她不讓買,所以偷偷地去。
這會兒啥都統銷統購,倒也沒什么好逛的,買完回來就行了。
阮秀芝送走了倆年輕人,先在爐子拔開,鋁壺坐在上面燒水,她先和面。
這邊面和好了先發著,阮秀芝拎著燒開了的水,把雞從籠子里拿出來,拿著刀和盆子下樓殺雞。
昨天買來的老母雞,正好給阮文燉湯吃。
阮秀芝剛在雞脖子上放了血,正要把這只奄奄一息的老母雞丟到倒了熱水的盆里,好拔毛時。
有人喊了一嗓子,“阮家嫂子,這個大姐是來找你家小謝的。”
那是家屬大院的鄰居,這半年也和阮秀芝混熟了,她跟那女人介紹,“那就是小謝的準丈母娘。”
那個女人穿著一件棗紅色的棉襖,上面疊著好些個布丁。
瞧著像是幾天沒睡好了的樣子,眼窩都有些深陷。
阮秀芝覺得仿佛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她有些遲疑,“請問您是……”
“大嫂,我是薊生他娘。”
作者有話要說: 立下flag都是要打臉的,嚶嚶嚶
等我回家后再寫一章三千字
我說了要補上的!等我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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