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面對命運
“人生有兩件事,或忙著生,或忙著死。”
無論有多少人告訴你,命運是能改變的,也無論有多少人告訴你,人定勝天。但是都不能忘記,每個人的最終,都會走向死亡。
人最大的命運走向死亡,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方享小時候害怕死亡,因為他覺得人死之后和出生前一樣,沒有記憶一片空白,進入了永恒的黑暗中,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于是他問自己的父母,他們害怕嗎?
方享當時很清楚的記得,母親說沒什么怕不怕的,順其自然,不要多想。
直到現在,大部分時間他已經想不起人會不會死,更多的時候只會覺得生活很累,也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也懂得人生和理想并不是努力就行的。
當命運已經注定和無法改變,你又該何去何從呢?
從藏身的地方,方享看見那個人從國貿大酒店的偏門走了進來。他瘦得幾乎像是快被餓死的人,穿著臟兮兮的夾克衫,神色緊張不安。
那個人謹慎地環顧了一下大廳,但并沒看到藏在柱子后的方享。他有些緊張,因為他的雙手各拎著一桶汽油。
他放下一個汽油桶,開始沿著大廳一路澆上另一桶里氣味刺鼻的汽油,就那樣面無表情地干著這項工作。
當他開始倒第二桶汽油時,方享認為是時候了,他沖出來跟對方糾纏廝打在了一起,方享大聲的喊著來人和救命。
酒店的保安和服務人員沖過來拉開了兩個人,同時也發現了汽油的痕跡。縱火犯還未實施犯罪便被抓了起來,從犯人的嘴里,大家才知道他是個狂熱的粉絲。
放火是害怕這個時間機器并不是真的,如果機器被燒毀了,那么永遠沒人知道結果是真是假,在轟動的效果下,人們會永遠記住方享的偉大。
這讓方享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之后方享還用時光機穿越到一天前,他看到了剛入住到酒店的另一個自己,方享告訴一天前的自己明天會發生一場嚴重的火災。
方享提議,把時光機器轉移走,重新換一個新聞發布會現場。因為是一摸一樣的自己回到了過去,所以另一個自己很快就被他說服了。
兩人將會議地址從國貿大酒店改到了金城飯店,并且和安保公司聯系,讓明天的安保工作加強到最高等級,以保證萬無一失。
然后方享試著和過去的自己聊天,但這感覺非常糟糕無趣。所以他就在忐忑中度過了這一天,這一次,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瞬間周圍的環境一下子變成了火海的會議室,方享覺得自己做了很多無用功。他并不能改變過去,無論他有多努力。
命運不可抗拒,有時讓人絕望和窒息,有的時候你只能祈求奇跡。但更多的時候,你只能學會釋然。
纏滿線圈的方享再一次啟動了時光機器。但是,不是一小時前了也不是一天前,而是更早的那個時代。
他試著回到了三皇五帝大禹治水的年代,他發現所在的地方并沒有化成一片汪洋,這里是一片原始叢林,荒蕪人煙。
之后方享試著回到了20萬年前,去找尋北京猿人的蹤跡。但很可惜,他所在的位置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只有大片森林和水域,氣候溫暖濕潤,也有豐美的水草。
于是他旅行到一億年前的白堊紀,這是個恐龍的時代,附近還是個盆地,還有著很多河流,他用了大半天時間游蕩,就是希望能夠邂逅恐龍,但是沒有,一只也沒有遇到。
他只是在河流里發現了狼鰭魚,一種小型的魚類,長紡錘形,上下頜有小而尖的牙齒,鱗片圓形、細小,尾鰭(尾椎骨)上揚。
然后方享發現,游蕩的他迷路了,找不到時光機的原來所在地。不過沒關系,明天早上,他仍然會回到國貿大酒店中,回到那個起火的會議室里。
那是屬于他的命運,無法逃脫。
方享開始想念海生了。想起他們之前的相遇,他很想去找對方聊聊天。他把時間調到了1989年3月26日,那是對方自殺的那一天。
方享混上了列車,那個年代逃票很不容易,需要和乘務員斗智斗勇,但是他很聰明并且運氣很好。
接近下午一點的時候他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他在站臺上多等了一會兒,趁著別人不注意,沿著鐵軌去尋找。
方享找到對方的時候,海生就坐在小樹林旁的草地上,正呆呆的看著鐵軌。這一次的他顯得頹廢,眼神暗淡無光,衣服褶子很多,晴綸衫上還有著污漬。
也許他在猶豫,也許他有依戀。報道上說,他死于黃昏。
方享試著和海生溝通,嘗試著勸說。但是對方無動于衷,因為他已經不認識方享了,他也不想認識任何人。
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也許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是黯淡的。
同樣的一個人,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也許因為各種因素和環境,變得判若兩人。
生活會讓人改變很多,每個人都會成長,也會變得陌生,或早或晚。
海生臥軌了,方享沒有去阻止,他找不到理由,那一天方享渾渾噩噩的度過。
次日,方享把時間調到了3月25日,他和海生乘坐同一趟火車,下午他們一同在城市的街道上游逛。
方享提問人為什么會想不開,想結束自己的寶貴生命,剛開始海生不愿意和陌生人說話。
后來實在煩的不行,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傾述。
說對理想愛情的執著,說起被其他人誹謗和攻擊,訴說心情壓抑生活無趣,還說過他之前就自殺未遂過,并且提到他的性格偏執、倔強、敏感,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兩個人喝酒侃大山,他們探討起人生,議論了哲學,方享告訴海生,所有人都有過自殺的念頭,都有過活著很累的感受。
人生其實很精彩,不應該放棄,至少不是明天。海生說,好,他明天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再一次的選擇,方享還是把時間定格在1985年5月12日。相比較,他還是更喜歡那個大男孩,那個笑起來溫柔干凈的年輕人。
那時海生不認識方享,海生永遠都不認識方享。但他們還是會在這個巷口邂逅,就他們兩個人什么也不去做,享受這一天的人在世界的這個角落里相遇。
當早上的火海再一次撲過來的時候,方享不再啟動時光機器逃離,因為這沒有意義。
他在想,如果最初,沒有選擇跑到這個會議室,那么結局是不是不一樣?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再選擇一次,方享覺得自己還是會來這里,用時光機回到過去,看不一樣的風景,這很酷。
人是無法改變過去的,也無法預測未來,但能把握現在,我們活在當下。
方享用外套蒙著頭,秉著呼吸,一往無前地向外面沖了過去。他的衣服很快起了火,渾身灼熱滾燙,也許頭發也被燎著了。
他的腳下不知是什么,然后自己就被絆倒了,于是方享就這樣往前爬,分不清方向,狼狽不堪。
濃煙和火勢讓他睜不開眼,他把襯衫的袖口都扯下來堵住自己的口鼻,但這顯然沒什么用。
方享還是被嗆得劇烈的咳嗽,意識越來越模糊,隱約間他聽到了人聲和噴水聲。
也許是真的,也許僅僅是死前的幻聽,這是方享昏迷前最后一刻所想的。
沒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如果真的有宿命,那就坦然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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