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風凜冽，蕭瑟之意撲面而來。一位少女在校園中疾馳，她的稚氣已漸漸褪去，眉眼間的輪廓顯露了出來一些。她那泛黃的及肩短發，隨著奔跑的步伐在風中歡快地跳躍著。
  不遠處，一個英俊少年信步而行，他的步伐不緊不慢，朗目星眉間，女孩的落在他的瞳仁里的身影清晰可見……
  牧啟云不由得想，林肸風什么時候瘦成這樣了？他每個月給的補習費有多沒少吧？
  這接近一年的時間了，牧啟云一直有事沒事地給林肸風提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補習要求，林肸風也做到了。所以牧啟云給她的補習費也是水漲船高。
  牧啟云想著，等拿到了錄取通知書，自己再找點學習大學課程的由頭，再花點錢找林肸風給他補習吧。亦或者，以他們兩人現在的成績，沖擊那所最好的大學，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想到這，牧啟云不由得嘴角微微彎起，眉眼間的笑意有些壓不下來了……
  ……
  他們的中學面積巨大，位于依山傍水的偏遠地區，所以叫計程車十分困難。只有在學生們返家的日子里，會有一些學生家長叫來的計程車。
  林肸風顯然沒有這種待遇，她原本以為今天能順利叫到車……
  此刻，林肸風站在學校門口的路上，眼睛緊盯著一輛輛駛過的明黃色計程車。她的雙腳不停地踱來踱去，雙手時而握拳，時而攤開，顯示出她內心的焦急。她一次次地走向計程車，詢問司機是否去市區。
  “師傅，去不去市區？”
  “師傅，市區能走一趟嘛？”
  “師傅，給您加錢，市區能走一趟嘛？”
  “師傅，價格您給，不打表，市區能走一趟嘛？”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眼神中滿是焦慮和期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肸風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她仍然沒有放棄，繼續等待著。
  ……
  林肸風在寒風中，對每一輛車都問了一下，但是得到的答案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出租車都是被別人提前訂好了了的。
  林肸風無奈地站在路邊，沮喪地嘟著嘴，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
  林肸風驚了一下，除了快遞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別人打來的電話了……
  而且這個電話并沒有被識別為快遞電話。林肸風有些疑惑，還是接通了……
  林肸風：“喂？你……你好？”
  對面傳來一個好聽渾厚的男聲：“是我。牧啟云。你居然不知道這是我的電話？”
  林肸風：“哦！原來是你啊！怎么啦？想到吃什么了？”
  牧啟云：“初中的時候，你沒有微信，我用這個號碼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你不記得了？”
  林肸風覺得一臉莫名其妙，那么久遠的事情，她這腦容量，怎么可能去記得嘛！而且那時候她都沒有手機，接電話當然也是家里小飯店那臺座機來接的……
  牧啟云輕嘆了一下，繼續說道，“算了……你往前走，然后左拐，有一條小路，會進到一個別墅區的門口。那邊有個公交車站。”
  林肸風震驚了，“我們這山旮旯的地方居然有公交車站？我在這待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
  牧啟云：“呵……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林肸風被他說得有些羞惱，聲調高了幾分，故意模仿著他那幫男生朋友的語氣說道，“哇！云哥！不愧是你！還得是云哥啊！”
  牧啟云還是第一次聽到林肸風叫他“云哥”這個稱呼，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他頓了頓，喉結微微顫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內心深處被輕輕觸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覺得當林肸風這樣喊他時，他仿佛突然間陷入了一種陌生的情緒中，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禁思考，這個稱呼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意味著什么，是不是會帶來一些他從未想過的變化。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下一次聽到這個稱呼的期待，同時也有一絲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最后，還是林肸風打破了沉默，“你要不給我發個公交車站的定位吧……”
  牧啟云：“嗯……好。我已經到了。這邊很偏僻，我們學校的學生不會過來的。”
  林肸風沒想到牧啟云看穿了她避嫌的心思，有些尷尬，只能強裝鎮定的回了個好字，便掛了電話。
  林肸風打開微信，點開牧啟云發來的定位，順著導航，往左邊走去。
  這條路并不寬敞，只容得下一輛公交車通過。路面鋪著嶄新的柏油，看起來平時很少有人經過。路的兩旁挺立著兩排筆直的樹木，此時的樹木光禿禿的，讓人難以想象入春后會是怎樣的芳華景象。樹木后面是一些尋常的山間野草，再遠一些，則是高低不平的山路。
  林肸風順著導航的指引，一步步遠離了主干道。身后主干道上的嘈雜聲，也隨著她的前行而逐漸消失......步行了將近十分鐘，這一路上，她沒有遇到任何人，甚至連一只老鼠都沒有瞧見。老鼠不見蹤影，意味著附近的垃圾桶空空如也，也暗示著這片區域人跡罕至。耳邊不時拂過陣陣涼風，發出如鬼魅般的嗚嗚聲......林肸風的內心開始泛起絲絲不安，這種不安如同漣漪一般，在她的心頭逐漸擴散開來。她的步伐不自覺地加快，仿佛想要逃離這詭異的氛圍，卻又不知逃往何處，只能往前繼續走去。

  如果她不是篤定前面有牧啟云在等著她，她早就扭頭往回跑了……
  一個黃綠色的公交站牌由遠及近地逐漸在林肸風的瞳仁里放大，站牌下站立著一位如玉的少年，少年雙手隨意放在褲兜里，一直看著林肸風的身影，在他眼里逐漸放大。
  終于看到人了！林肸風興奮地加快速度，一跳一跳地小跑到牧啟云身邊，氣息不穩卻帶著一絲興奮，“哈！終于找到這里了！”，語氣滿是擺脫了身后荒涼小路的不安感的開心。
  牧啟云看著眼前活潑靈動的林肸風，和他平時在學校里看到的萎靡不振總是低著頭的林肸風太不一樣了。
  少女的氣喘吁吁地吐出的氣在她嘴邊化作一小團白霧，睫毛翹翹下的的瞳仁像戴了美瞳片一樣可愛，紅撲撲粉嫩嫩的雙頰讓她褪去了往日里的蒼白冷漠。
  牧啟云看著眼前的林肸風，仿佛看到了幼兒園時，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心里的陰霾似乎被潑灑進來一片片的光，暖暖的……
  林肸風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圍，發現除了眼前的一個打理得當的大花圃，以及花圃后面的一個大門，再也沒發現別的了。
  林肸風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聽到一陣汽車行駛過來的沙沙聲，一輛黃綠色的公交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站牌前。
  牧啟云輕車熟路地走上了車，對著后面呆愣的林肸風喊到，“愣著干嘛？快上來……”
  林肸風這才驚醒，“哦……哦！來了來了！”
  林肸風上車后，跟隨著牧啟云的腳步走到了公交車的最后面，牧啟云站在一個兩人座位上，手掌向上向林肸風做了個“請”的姿勢。
  林肸風坐到了靠窗的位置。牧啟云在她身邊的座位坐了下來。時間被牧啟云掐算得剛剛好，他們剛坐穩，公交車便開始開始調轉車頭，開始行駛……
  林肸風對這車站的疑問太多了，忍不住問了一下牧啟云，雖然她也不確定牧啟云知道多少……
  林肸風：“學校附近怎么還有個車站啊。好神奇……”
  牧啟云：“學校剛建成的時候還沒有，隨后，在車站附近的避暑山莊別墅區建好了，才有的。”
  林肸風驚訝了，這地方還有別墅區？
  林肸風：“那我剛才看到的大門，就是別墅區的入口咯？這么荒涼的地方，建設這么豪華的房子，不是賠本買賣嗎？”
  牧啟云沉默了兩秒：“……”
  林肸風忽然福至心靈，弱弱地問，“啊，這……不會是你家開發的物產吧……”
  牧啟云：“嗯……”
  林肸風的三觀是隨著她的朋友的三觀走的，既然是朋友家的，一定得是好的！
  林肸風話鋒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嗐！這邊的山清水秀的，冬暖夏涼，還環境安靜，住在這邊，可不得延年益壽身體康健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啊！好地方！肯定能掙錢！”
  牧啟云看著眼前急得有些臉色發紅的林肸風，忍不住輕笑出聲來，“呵……算你有點眼力見。這個地方確實是高端療養的區……是頂級豪華醫院合作的地點。”
  短短一句話，里面已經出現了好幾個林肸風沒法理解的詞匯。
  算了……反正不是她的，管他呢……
  公交車緩緩地駛上了大路，車速逐漸提升，車外的冷風一點點灌了進來。林肸風不由得瑟縮著打了個哆嗦，把羽絨服帽子蓋上了頭。牧啟云見狀，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公交車最前面，彎腰對著開車師傅說了幾句，隨后把公交車的車窗一個個都關上了，最后才回到座位上。
  林肸風靜靜地看著牧啟云做完這一切，隨后給回到座位上的他露出一個大拇指，笑嘻嘻地道了聲謝謝，“謝謝啊，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嘛……”
  牧啟云眉毛一挑，好看的薄唇彎起，“你才發現啊？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誰去……”
  林肸風用手肘杵了一把牧啟云，揶揄起他來，“那個誰，是誰啊？我認識嗎？”
  牧啟云的眼底笑意愈發濃厚，眉眼間融入了縷縷清晨陽光，閃爍著細碎的光芒。這絕美的色彩在林肸風的眼中不斷放大，耀眼得讓她有些發愣，一時竟無法做出反應。
  此時，陽光如輕紗般灑落在他們身上，給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金色的濾鏡。
  牧啟云慢慢抬起手臂，那骨節分明、青筋微鼓的手緩緩伸向她的臉，越過，到達她的耳邊，又越過，最終停在了她的腦后......林肸風的腦海里像放電影般迅速閃過一幀幀青春愛情電影連續劇的畫面。她的眼睛越睜越大，瞳孔放大，身體僵硬，緊緊抿著嘴唇，大腦仿佛短路一般，CPU已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干燒了....
  “嘩啦”一聲，玻璃碰撞的聲響從腦后傳來，牧啟云那好聽渾厚的聲音隨之響起如環繞立體聲在林肸風的耳邊響起：“嗯，窗戶關上了。你這呆子，冷了也不知道把身旁的窗戶關上，還得我來？”
  話畢，牧啟云已然端坐好，留下林肸風一個人呆愣在原地，滿臉通紅……
  牧啟云斜眼瞥了她一眼，疑惑道：“咦？你的臉怎么這么紅？都紅到耳根了？”
  林肸風忽然有些氣惱，狠狠推了他一把，瞪著他說：“還不是因為你把窗戶關上了，太憋悶了！”
  牧啟云一臉無辜地聳聳肩：“我這做好事還不留名呢，咋還挨上罵了？要不，給你把窗戶都再打開？”
  林肸風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想想你要吃什么吧。我今天給你買單！”
  “這個怎么樣？”牧啟云把手機屏幕湊近林肸風，兩人幾乎是腦袋挨著腦袋，一路上細細碎碎地說著要去哪里吃飯的事……
  駕駛座上的公交車師傅，不時通過后視鏡注視著后面洋溢著青春的少男少女。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羨慕和懷念，仿佛透過他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模樣。那年少時的珍藏在心底的美好少女……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過得還好嗎？還是像以前一樣愛哭嗎？
  公交車師傅微微一笑，心中感慨萬千，感嘆青春的美好和珍貴，時光的無情和不可逆轉……
  “哎……年輕真好啊……”他在心中默默地感嘆著
  這一路上，師傅把車開得極其穩當，牧啟云和林肸風的聊天完全沒有被起伏的路況影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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