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韻微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自己身旁的魏婉，她從前沒有來過皇宮，不曾見過帝后，有些好奇，就偷偷的抬眼看向了衛皇后。

        只見上首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保養得宜的臉上雖然掛著淡淡的笑，但是眼神里又有一種凌厲，這因該是久居高位的人多年下來自帶的一種威儀。

        她正準備收回目光，不期然卻與衛皇后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甭管褚韻平時怎樣大膽，但是她并不傻，也知道如今的世道皇權高于一切，這樣貿貿然去看一個王朝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很失禮的，剛剛也只是好奇而已，她沒想到被正主抓個正著。

        她很快鎮定下來，既然被發現了，那便大大方方的，畏畏縮縮的反到讓人不愉。

        于是她稍稍抬起了頭，淡定的與衛皇后對視。

        皇帝還是挺倚重自己爹爹的，自己不犯大錯的話這種日子上位者一般不會懲罰自己，最多不待見自己，反正自己又沒想過嫁給什么皇子皇孫，或是世家大戶，今次來皇宮也只是好奇而已，皇后如若不悅，下次不來皇宮便好。

        “噗嗤。”衛皇后卻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下頭這丫頭，膽子倒是挺大的。

        衛皇后見慣了別人對自己恭恭敬敬，小心奉承，這樣大膽的小姑娘，她第一次見，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廳里坐在旁邊的幾位宮裝麗人并幾位打扮很是華麗的夫人小姐也好奇衛皇后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來。

        褚韻倒是挺淡定的，她并不害怕別人的目光，從前在鶴縣，她還是挺有名的，當然是因為淘氣出的名，每次出行少不了人看。

        衛皇后有些佩服這小姑娘被這么多雙眼睛注視還能如此淡定，點了點頭。

        褚夫人卻不淡定了，就這么一會子的功夫，不知道自家這丫頭做了什么，引得這些貴人這樣注目，她剛想告罪，上首的衛皇后卻看著褚韻開了口：“小丫頭，你叫什么？多大了？”

        褚韻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名喚褚韻，年十四。”

        “原來是褚大人的女兒，難怪長得這樣可人，膽子也大。”

        頓了頓衛皇后又道：“來人，看賜，把本宮庫房那套鑲紅寶石如意項圈賜給褚小姐。”

        立時有宮人應了諾，不多時一位高挑的宮女端著一個漆金托盤款款而來，上頭擺放著的正是那紅寶石如意項圈。

        褚韻接了過來，又跪下對衛皇后謝了恩，一套下來都是極大方的，衛皇后很是滿意，又給魏婉賜了一套頭面，才讓宮人帶她們先去御花園逛逛。

        今次也讓褚夫人明白，自己這個女兒雖隨性淘氣，卻也聰慧大氣。

        魏婉笑呵呵道：“韻兒妹妹，今次姐姐可是沾你的光了，那么多夫人小姐去拜見皇后娘娘，你看有幾人被她賞賜了，坊間都傳這位皇后娘娘極不好攀附，眼界很高，不想韻兒妹妹倒是入了她的眼。”

        褚韻一點都不自謙，“那是，我在鶴縣的時候也是被眾人封為鶴縣一枝花的，皇后娘娘許是被我的美貌晃花了眼。”

        “……”

        魏婉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先時在皇后宮中那個落落大方的褚韻，這一出門怎的就變成了這樣？

        “好妹妹，可不興這樣講話，小心被人聽了去做文章。”

        “哎呀，我曉得的，這不是沒外人嗎？婉兒姐姐你太認真了，我說笑的。”

        魏婉曲起兩根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你呀，沒個正形。”

        御花園很大，褚韻覺得估計得有兩個她家那么大去了，雖是隆冬，卻也是姹紫嫣紅的一片，美不勝收，也不知皇宮的花匠們都是怎么養花的。

        此時御花園里來了不少夫人小姐，褚夫人與魏夫人見到前方幾位相熟的夫人，原本想帶褚韻跟魏婉一起過去的，褚韻擺擺手，“娘親你跟姨姨去吧，我跟婉姐姐自己逛。”

        褚夫人想著都在御花園里，因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便同意了。

        兩個小姑娘邊看邊聊，褚韻看了看四周打扮得一個賽一個華麗，一個賽一個窈窕的官家小姐們好奇的問魏婉，“婉姐姐，你看這些小姐打扮得這樣華麗做什么，有些我看著都覺得冷，也難為她們還能站得這樣筆直了。”

        魏婉笑了笑，“你不知道嗎？像這種皇宮舉辦的宴會，或是簪纓世家舉辦的花會，很多受邀的小姐們都會乘這個機會博個好前程。”

        褚韻不解，“什么好前程？難不成還能入朝為官嗎？”

        魏婉真的懷疑她是不是大啟官家的小姐了，這都不知道，也太天真了。

        作為姐姐，她自然要幫她解惑，“就是被皇家或是世家相中，能有機會嫁進去，要知道，前些年為了爭那兩個太子側妃的位置，多少京中貴女削尖了腦袋。”

        褚韻心道，好好的大官之女怎的還上趕著做一個妾。

        魏婉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小聲道：“太子的側妃跟普通人家的妾能一樣嗎？這是要上玉蝶的，將來太子繼承大統，直接就可以封妃了，要是手段厲害，做太后都不是不可能，如今的太子就是閔貴妃生的。”

        褚韻訝道：“太子不是皇后娘娘生的嗎？”

        “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現在的太子是二皇子，衛皇后生的大皇子三歲的時候夭折了，衛皇后一年后又生了四皇子，也就是鈺王，這次生產據說傷了身，子，再難有孕。

        但是四皇子兩歲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高熱燒壞了一只耳朵，剛好這時候邊境戰亂，敵國來犯，是閔貴妃兄長安定侯平定的，之后貴妃一派上書朝廷，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儲君未定，動搖了國本，要求立閔貴妃所生的二皇子為太子。

        安定侯剛立下大功，褚君之位也不可能交給一個身體有疾的人，衛皇后生下四皇子后一直沒有再孕，幾番考量下就立了二皇子為太子。

        你說巧不巧，冊立太子的詔書下來的那天，衛皇后暈倒了，太醫一查，居然有孕了，那個孩子就是九皇子宸王。”

        褚韻挨近魏婉，喃喃道：“一切會不會是環環相扣的一場陰謀算計？怎的會兩個孩子都出事？”

        魏婉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這事可不敢妄議，我也是聽襄陽郡主提過一次，具體也不清楚，但是閔家可不一般，大啟一半的兵權都在他們家手上。”

        褚韻好奇問道：“那皇后娘娘的母家呢？”

        “清流世家，衛國公府。”

        不多時有女官帶著宮女來了御花園，請各位夫人小姐移步清和園，宴席要開了。

        到了清和園，褚韻與魏婉在宮女的帶領下在席位上坐好。

        她們右手邊坐的就是褚夫人與魏夫人，宴席是男女分席的，兩人一席，按品級高低，好在褚韻她爹與魏婉的爹同級，所以她們才能坐一起。

        靠前方高臺最近的席位上好些個都還是空的，褚韻正打量的時候，突然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鈺王殿下，凌王殿下，宸王殿下，到。”

        眾官員及家眷都停止的攀談，站起身低頭迎接四位皇子。

        褚韻一時沒反應過來，坐在座位上沒動，魏婉拉了她一把，才把人拉了起來，褚夫人心里松了口氣，得虧有魏婉在，不然她家這丫頭不知要出多少丑，看來回去得找個嬤嬤好好教她規矩了。

        其實褚夫人大概同褚韻說過一些宮里的規矩，但是時間倉促，她也沒細說，褚韻自個也沒怎么用心記，她又不是住在皇宮，不過就是來做次客罷了。

        她感覺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抬頭看了看，又沒有發現什么，也就沒在意。

        她知道這些皇子教養極好，走路時必不會東張西望，就有些大膽的打量了這幾人一番。

        大啟王朝的幾位皇子長得都不錯，尤其是最后那位，一身玄色暗紋錦服，腳踏一雙銀線繡著祥云圖案的同色烏頭靴，身高八尺有余，那臉龐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劍眉濃黑，薄唇好看，真真是個美男子。

        褚韻從小就有個毛病，就是喜歡看那些好看的人或物。

        突然，最后的那位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這笑邪氣魅惑，差點沒把褚韻給看愣住。

        待皇子們落了坐，眾人也跟著坐了下來，魏婉發現身旁的小姑娘一直往前頭看，就笑著問她：“韻兒妹妹在看什么呢？如此認真。”

        褚韻邊看邊回道：“看美男呢。”

        “……”

        魏婉又一次無語，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別看了，矜持點。”

        褚韻回過神來，收回目光，問魏婉，“就剛剛走最后最好看的那位皇子是誰來著？”

        “最好看的？哦，那就是皇九子宸王殿下，年十七，未成婚，名喚齊煊。”

        褚韻看著魏婉，“行啊，魏姐姐，你知道得還挺清楚的，說說看，這人是不是就是你那心上人來著。”

        魏婉挨近了一些，小聲道：“瞎說什么呢，這些京都的夫人小姐都知道的，而且，宸王也不是可以隨便肖想的。”

        褚韻也小聲道：“有什么不可肖想，他未婚你未嫁，一切皆有可能，事在人為嘛。”

        魏婉拍了拍她的頭，“我可不敢喜歡他，他是超一品的親王，又是中宮皇后的嫡次子，地位不是一般的尊貴，我爹只是個五品官員，我連做他側妃都不可能。”

        褚韻抿了抿唇，沒在說什么。

        不多時，又來了幾位貴人，最后是帝后，眾人起身齊聲恭迎帝后到場，皇帝道了一聲平身后，眾人才入座。

        宮人們陸續把佳肴端上了席。

        皇帝說了一番場面話，眾人又站起身舉杯敬了皇帝。

        褚韻飲了口杯中的果酒，發現非常的好喝，濃濃果香，甘甜可口，她一口把杯中酒喝光了，站身后的宮人馬上就幫她把酒填滿了。

        她只喝了兩杯，頭就有些暈了，正準備喝第三杯的時候被魏婉攔下了。

        宴席過半的時候，有絲竹聲響起，皇宮妙曼的舞者上了場，褚韻眼皮在絲竹聲中直往下拉，她知道在這種場合要是趴下去睡的話是很失禮的，就對魏婉道：“婉姐姐，陪我出去吹吹風吧。”

        魏婉看了看她的臉色，道：“好。”

        兩人起身后，立時就有宮女領了她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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