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其實在見面之前,祁岸遠沒覺得兩人間的小摩擦會鬧到“談談”的地步。
甚至一開始,他只覺得自己哪里不經意做的不對,讓她不開心,宋枝蒽鬧小脾氣才不想回信息。
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
高中的時候,兩人一起看完《不能說的秘密》,宋枝蒽在小臥室眼淚流得稀里嘩啦,身為男生的祁岸卻沒那么細膩的共情,反到覺得看到她哭比較有趣。
白糯糯的臉一哭就紅,鼻尖也秀秀氣氣的,讓人想咬一口。
祁岸那會兒還是個半大小伙子,哪知道什么是喜歡,又哪知道什么話能讓女孩兒開心,純粹覺得好玩,想逗她,就隨口調侃了句,大意說電影都是假的,有什么好哭。
然而再軟的性格,脾氣也有雷區。
當天宋枝蒽就生了祁岸的氣,足足一下午都沒理他。
后來還是祁岸主動在她身邊繞,跟她說話,又花了三天時間學了那首《路小雨》在校慶舞臺表演,才把宋枝蒽哄好。
但也因為臨時換掉表演曲目,被老師痛批一頓。
往事歷歷在目。
祁岸也不再是之前那個莽撞又不懂風月的少年,自然也不會糾結她為什么突然就不理自己,而是想著怎么買到讓她喜歡的禮物。
至于兩人的“矛盾”,見一面展開說說人估摸著也就好了。
只是不想,他剛考完一門,還沒等到宋枝蒽的回復,反倒接到另外兩個人的電話。
第一個打來的是宋蘭時,她說宋枝蒽今天來工作室拍照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她狀態不大對勁,特別是離開的時候,臉色很差,叮囑祁岸去關心一下。
第二通電話是蔡暄,同樣也是告訴她宋枝蒽狀態不大好,說她來了姨媽,很難受,一個人在宿舍躺著。
本來蔡暄是打算回去照顧她的。
但考試時間臨時變動,宿舍另外兩人又叫她出去給宋枝蒽準備生日禮物,蔡暄想著自己照顧肯定不如男朋友在身邊,便把這件事跟他說了。
所以祁岸才在考完試的第一時間鴿了謝宗奇來找宋枝蒽。
結果她的電話怎么打都不接。
讓蔡暄打,也是不接。
猜她應該在睡覺,祁岸沒太擔心,又不想離她太遠,便在附近找了個喝咖啡的地方先等著,再時不時地打下電話看她有沒有醒。
可過了一個小時,她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祁岸從來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脾氣,再加上之前宋枝蒽就不理人,這會兒免不了窩著火氣。
但更多的是著急。
祁岸覺得自己很可笑。
明明不被搭理的人是他,可他擔心的還是宋枝蒽難不難受,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所以故意不理人。
甚至他覺得,他現在的待遇,遠比當年要好上許多。
最起碼現在守在宋枝蒽身邊的人是他。
而不是每一次他都只能在遠遠的地方看著,看何愷牽她的手,看她對別人體貼溫柔。
再后來,謝宗奇就閑著打電話過來問他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不買禮物,是不是和宋枝蒽鬧矛盾。
祁岸開始沒想說。
但忽然想到謝宗奇以前跟何愷走得近,便問他知不知道以前何愷跟宋枝蒽吵架是什么情況。
謝宗奇一聽這來勁了,“你說他倆甜蜜時候啥樣我不知道,但你說他倆吵架啥樣我可太清楚了。”
也不知怎么,祁岸居然真的洗耳恭聽。
謝宗奇也沒說太多,畢竟是旁觀者,只說何愷曾經和宋枝蒽在一起的這三年吵架居多,這吵架的矛盾一般還都來自何愷自己。
“你也知道,他一天事兒了吧唧的,說不上什么時候就不爽了,我都替宋枝蒽無語,她性子也太軟了,有時候何愷過分得我都看不下去,她還是能不發火。”
“但何愷卻不滿足啊,就覺得她性子像悶葫蘆,三棒子都敲不出一個響來。”
“他倆鬧矛盾也不像別的情侶轟轟烈烈,感覺就是特平靜,宋枝蒽不找他,他也不找宋枝蒽,等玩夠了,想她了,再給她打個電話,找她賴嘰兩聲,倆人也就順勢和好了。”
“反正我一個外人看來,都覺得宋枝蒽倒了八輩子血霉跟這種人談戀愛。”
“要擱我攤上個這么漂亮,這么溫柔的女朋友,我都得樂醒。”
打趣似的說完。
祁岸那邊安靜得近乎死寂。
謝宗奇忙解釋,“哎哎岸哥你別誤會,我對你家枝蒽妹子絕對沒別的心思,我就是隨口感嘆一下——”
不想祁岸冷聲打斷,“那你覺得,什么情況,宋枝蒽才會真生氣。”
“……”
“不回信息。”
“……”
“不理人。”
正經執拗的話問出口,儼然不符他隨性不羈的作風。
謝宗奇直接聽笑了,“不是,岸哥,你現在都這個待遇了?你倆之前不是處得賊甜蜜嗎?何愷打電話跟我哭還說你倆在他面前秀恩愛。”
祁岸幾分不耐地嘖了聲,“到底能不能說。”
“你別不高興嘛。”
謝宗奇把話扯回來,“我就是覺得她對你生氣挺好的,最起碼她不像對何愷那么無動于衷,你以為無動于衷一味包容就是好事啊,女生對你有要求有期待才會生氣。”
“這才是她喜歡你的表現。”
“……”祁岸神色稍稍緩和。
謝宗奇又問,“你真想不起來這陣子做了什么讓她不開心的事?沒不及時回她消息?沒敷衍她?沒背地里鬼混?和別的妹子搞曖昧?”
“我前兩天一直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鬼混。”
祁岸聲音毫無感情,“而且我和她都沒進展——”
話還沒說完,他忽地停住。
腦中像是忽然閃過一道模糊的記憶碎片,碎片里,他把宋枝蒽抵在墻面上,不能自控地吮吻著她的唇。
宋枝蒽被他鉗制得死死的,只能被迫仰著頭,柔弱可欺地接納他。
再結合著昨天宋枝蒽問他的話——“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原來那不是他的一場荒唐春.宵夢。
而是真的。
謝宗奇納悶道,“怎么不說話?”
祁岸斂下長睫,濃磁的嗓音從喉嚨滾出來,“沒事了。”
接著謝宗奇便被他莫名其妙地掛斷電話。
甚至沒搞懂他怎么就突然“沒事”。
祁岸卻心下了然,完全無法再等待多一分,直接去女生宿舍樓下給宋枝蒽打電話。
再后來,就是他又等了好久,直到天黑,宋枝蒽才接聽。
她只知道祁岸那一刻的火氣異常大,卻不知道他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走過了怎樣失而復得的心路歷程。
甚至在這一刻,她都很意外,祁岸這么興師動眾地把她“綁”到車上,居然只是想找她談一談。
睡太久導致腦子轉得有點兒慢。
她眼神忽閃了下,聲音有種接近渴求后的顫,“談什么。”
到這個時候,一切已經不再需要迂回。
迂回也沒有意義。
下定決心,祁岸眸色沉沉,不留任何余地地審視著她,“談你今天狀態為什么這么差。”
“談你為什么不回我信息。”
“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談我是不是……”
祁岸微微停頓,似在斟酌措辭,“對你做了不好的事。”
男生這刻的語調低柔,氣息微沉。
像是刻意壓著骨子里的倨傲驕矜,只是為了換得一個和她平等交流的機會。
話到這里。
宋枝蒽腦子終于清明幾分。
但也因當下的局面而產生一種不真切又自責的惶然。
明明在幾個小時,十幾個小時前,她都在悲觀地想,這次是不是又要重蹈覆轍,是不是她注定要在祁岸這里栽個重重的跟頭才肯罷休。
甚至也產生了想要擺脫這段虛假關系的想法。
畢竟關系是假的,但人有血有肉。
祁岸就像潛伏在她體內的流感病毒,只要她免疫力下降,他帶來的傷心和痛就有可能再度卷土重來。
宋枝蒽可以重新構建一次城池,卻不愿再遭受第二次。
所以……與其說她不想回復祁岸,更不如說她在逃避。
不曾想祁岸卻找上門來。
就好像在用行動告訴她,他從來沒逃避過兩人之間的問題。
可她自己呢?
除了問他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除此以外又做了什么?
什么都沒做。
她似乎從與祁岸重逢開始,就一直站在原地,看著祁岸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明明心里是期待的,卻還要防備祁岸是不是余念未了,想再度“愚弄”她一次。
沒有比自己再擰巴的人了。
心中生出對自己無比的嫌棄,宋枝蒽忽然不想再藏了。
雙頰漫上不明顯的紅暈,她咽了咽嗓,“是。”
說話間,她扭頭略顯憤懣地看著祁岸,像討債一般,“你是對我做了很不好的事。”
這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車內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就更顯得宋枝蒽心跳砰砰,毫無章法又慌亂。
然而與她相反,這刻的祁岸突然就收起之前的肅冷和威壓,驀地勾起唇。
那笑里混著幾分如釋重負的玩味,看得宋枝蒽堪堪一愣。
本以為這家伙又要像之前一樣逗弄她,不想祁岸挑眉,開口時磊磊落落,“所以我那天真的在喝多后親你了。”
“……”
“除此之外,我還做了別的什么。”
“……”
“說出來我一起負責。”
闊氣又直白的話。
聽得宋枝蒽雙頰像是被火烤過,噌地熱起來。
大腦也像是銹住般,運轉極其緩慢地反芻“負責”這個曖昧的字眼。
宋枝蒽動了動唇,有些艱難道,“你,負責?”
祁岸嗯了聲。
星眸長驅直入地凝視著她,如同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情愫,字字如刻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宋枝蒽。”
不是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
卻沒有任何一刻,能讓她有種身心被拎起來,落到云端,再失重的感覺。
未等她找回神識。
祁岸微微斂眸,低沉暗啞聲線淬著不曾對任何人有過的溫馴繾綣,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耳邊——
“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做真的。”
作者有話說:
岸哥的這部分線不是水字數哦,是上章本來就想順著寫的,但是我時間實在不夠了,就挪到這章開篇來寫~
總之,告白啦!
告完白后面就是解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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