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陣6
“什么!”葉玉嶂“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再給我說一遍!”
“葉秋自己一個人進尸陣了!蹦腥苏驹谝贿呏貜(fù)道,“據(jù)說——是為了不讓陸家退婚。”
“沒出息!為了一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葉玉嶂怒氣沖沖的瞪著他:“我不是讓你跟著她嗎?!她怎么會一個人跑進去?你連一個小姑娘都看不住嗎!”
站著被罵的是一個看起來跟葉秋差不多大的男生,名叫方七,長得沒有很出眾但清秀耐看。
葉玉嶂一輩子收過的徒弟屈指可數(shù),方七就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最受葉玉嶂重視的那一個。葉玉嶂待他就像是親兒子一樣。方七也不付期望,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位于清尸人排名榜的前列。
葉秋性子跋扈,在外樹敵不少,葉玉嶂怕有人存心報復(fù),專門安排一個人跟在她身邊,時時刻刻保護她的安全。
葉秋知道方七是葉玉嶂派過來保護她的人,日日嫌棄他長得秀氣像個女孩,是個沒出息的跟屁蟲,認為他只是為了葉家繼承人的位置,不安好心。
但實際上葉秋一直拿他當(dāng)朋友相處。那日訂婚宴,方七沒有理由跟在她身邊,于是便離開了一會兒,結(jié)果一不留神葉秋就自己跑進陣里去了。
“要不……我進去找她!狈狡叽怪X袋問道。
葉玉嶂臉色凝重:“她進的哪個陣?”
方七抬眸,猶豫了一下,小聲的說:“海陣!
“海——海陣?!”葉玉嶂站不穩(wěn)一下子摔坐在椅子上。
“這孩子!這是自尋死路啊!”
方七趕緊走上前扶住葉玉嶂:“您別著急,葉秋從小福大命大,她不會有事的。”
“我這就進陣去找她。”
“等等!比~玉嶂攔住方七,眉心緊皺,囁嚅道:“再等等。”
“葉老爺,再等的話恐怕葉秋真的會遇到什么危險。她從小一次陣都沒進過,對尸陣唯一的了解也都是從家中小輩嘴里聽說的,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她自己一個人怎么應(yīng)付的來?”
葉玉嶂垂眸沉默不語,似是在思考,良久終于開口:“我知道你擔(dān)心她,但此陣極兇,進去的清尸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你這樣貿(mào)然進去,也是送死!
方七難掩憂慮:“老爺,我的職責(zé)本就是保葉秋平平安安,現(xiàn)如今葉秋有難,是我的失職,我愿意進陣尋人,就算送死也無所謂。”
葉玉嶂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作安慰:“再等等!
“就信她一次……天定人命,她若真命不該絕,不會死在里面的。”
那假的老漁夫變換形態(tài)后拼命地向這邊爬行,葉秋瞇起眼睛終于看清了他的全貌,寒意瞬間向上蔓延,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還記得在岸上的時候,老漁夫曾經(jīng)告訴她,老張吃了那奇怪的東西之后,整個人跟瘋了似的,上躥下跳,渾身撓,一會兒說什么身上癢,一會又說疼,身上到處都爛乎乎的,自己把自己的胳膊腿啊都撅折。
再看看那剛變形后的“老漁夫”,渾身焦黑,四肢盡折,身上到處都是爛乎乎的傷口,跟老張消失之前的樣子完全一模一樣!
如果說,這假的“老漁夫”就是老張的話,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老張海釣上去的并不是什么海神賜予的寶貝,而是本來就躲在海中,只是恰巧被老張吊上去的尸人!
他吃了尸人,最終變成了尸人。
他吃下去的尸人靠海陣供精氣存活,一旦脫離海水太久,便會窒息而亡。所以他才會拼命的往海邊奔跑。他不是消失了,只是跳進海里去了。
可葉秋依舊無法判斷的是,他現(xiàn)在到底是誰?是老張?還是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尸人?
不過很快,葉秋的困惑便被打消了。
老漁夫瞥見老張后,從礁石后一下子竄出來跑過去。
老張和他都是一輩子未婚未育,無妻無子。
相同的際遇讓倆人成了幾十年的老朋友,兩人相見恨晚。每次出海幾乎都是兩人結(jié)伴而行,釣上來的東西彼此互相享用,不分你我。
他們出海釣魚很少拿去買,因為只身一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釣上來的東西只要能滿足每天的口糧就足夠了。就連這樣的日子他們也不剩多少天,賺了錢也沒有需要用的地方。
數(shù)不清多少次,兩人一起在海邊支起小帳篷,架著小烤爐,一人一瓶啤酒,聊著聊著天就亮了。
從半年前開始老張的老年癡呆越來越嚴重,總是會忘記一些事情。忘記魚怎么吊,忘記人怎么叫,忘記路怎么走,忘記家怎么回。
但無邊無際的大海岸,不管天又多黑,總是有一個人等在岸邊,送他回家。
自從老張消失后,老漁夫就經(jīng)常一個人來海邊,他們曾經(jīng)徹夜暢聊的印記全都被海浪沖淡,但老漁夫腦海里的記憶卻揮之不去。
他依然每晚來接他回家,可他卻再也不會出現(xiàn)。
曾經(jīng)夜談的沙灘上,也只剩老漁夫一個人獨坐等天亮。
再次看到老張,老漁夫難耐心中激動,就算老張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成人樣,甚至恐怖又惡心,但老漁夫堅定的認為他就是老張。
葉秋不敢輕舉妄動,只敢躲在礁石后面遠遠的看。
老漁夫上前一把攬起趴在地上的“老張”,跪在地上將他抱在懷里痛哭,他實在是太想念了。
老張不在的日子里,他像往常一樣出海,捕魚,簡單做些食物吃掉,日復(fù)一日,雖然不空虛但實在孤獨。
雖然他們都已經(jīng)上了年紀,離開只是遲早的事情,但他多想能跟他再見一面,至少要好好說聲再見。
“老張!”老漁夫跪在地上,緊緊的摟著“老張”,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在喊他的名字,每一聲都用盡了全力。
老張黏膩的身軀一下子變得僵硬,緩緩抬起已經(jīng)不成型的腦袋,雙目瞪圓,木訥的看向?qū)⑺麛堅趹牙锏睦蠞O夫。
宛若彈珠球似的毫無波瀾的眼珠子在看見老漁夫的臉時開始顫動,瞳孔放大快要撐破眼球。他口中傳來痛苦的□□聲,拼命的想要抬起四肢卻無能為力,折斷的胳膊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不聽使喚。
老漁夫泣不成聲,不知是重逢的喜悅還是親眼見證老友的這幅模樣而心痛。
老張的喉間發(fā)出一些無法被識別的音調(diào),像是嬰兒牙牙學(xué)語時發(fā)出的既稚嫩又模糊的單音。他想要伸手擦去老漁夫的淚,但就是抬不起胳膊,所以就連喉嚨都在用力。
半晌后,老張不再努力。
眼角流出紅色的血痕,跟臉上那些詭異的傷口結(jié)合在一起,很難被注意到。也許,他也不想被老漁夫看見這幅丑陋的模樣。
忽然間,老張的身子開始劇烈的扭動。他拼命地想要逃離。
他想要遠離老漁夫。
躲在礁石后的葉秋遠遠的望見這一幕,可想要出手已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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