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終于被問得不耐煩了：“你到底上沒上過高中�。繗浜や団斉�，碳氮氧氟氖，這特么不都是刻在dna里的東西嗎。”

        高風(fēng)對于宋歡爆出的粗口罔若未聞，他右手握成拳，使勁在左手手掌心砸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靠！我當(dāng)時怎么就想不起來呢！”

        房間里傳出幾聲竊竊私語，其余的就是小男孩看電視發(fā)出來的白噪音，說話的人也都刻意壓著聲音，不想被其他人聽見。

        突然，“咔噠”一聲打破了房間的平衡。

        四個人同時抬眼朝對方望去。

        然后三臉懵逼，剩下一個聞燭一副看戲的表情。

        因為他們四個人的手上都空空如也，什么也沒做。而小男孩依然相對乖巧的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那么，制造聲音的人，就只能是這個房間里的第五個人了。

        就在高風(fēng)憋不住要說話時，廁所門打開了。

        第五個人從里面走出來。

        那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女人，她的面頰枯瘦，微微向內(nèi)凹陷，而眼球又微凸，看起來十分的不協(xié)調(diào)。

        宋歡在看見女人時瞳孔瞬間放大了一瞬，她杵了杵和她一樣愣住的高風(fēng)：“從咱們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她出現(xiàn)過嗎？”

        “好像”高風(fēng)輕輕擺了擺腦袋，“沒有�！�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在廁所里待了至少整整一天一夜。

        她手上沾著水，貌似剛洗過手。如果仔細(xì)看的話，應(yīng)該也不難察覺女人手指縫中殘存的紅色液體。

        可惜，她并沒有給他們時間去察覺。

        “哎呦，快坐快坐！”女人招呼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不忘訓(xùn)斥小男孩，“趙常你同學(xué)來了怎么不趕緊招待人家？一天天的就知道看電視！”

        坐在沙發(fā)上的趙常聽見女人尖細(xì)的聲音時眉心重重的擰起，賭氣似的將自己的耳朵捂起來，視線依然盯在飄著雪花的電視機上，半分不肯動搖。

        這幅畫面讓葉秋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候她媽媽柳鶯還沒死，也是像趙常的母親一樣喜歡絮絮叨叨，只要一數(shù)落起她來就沒完沒了，聽的葉秋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不過那時候她和沈光塵已經(jīng)從一見面就掐架變成了待在一個空間里也相安無事，至少是不會打起來的程度了。

        沈光塵的父母經(jīng)常下陣，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不在家。所以家里只剩下沈蝶和沈光塵兩人。

        這簡直是葉秋最羨慕的事情。

        沈蝶有一堆課外班要上，還有什么陣法大全，符紙寫法大全，除尸法等等數(shù)不清的書要學(xué)，根本沒時間看電視，沈光塵也不喜歡看電視。所以他家的電視機因為常年不用表面都已經(jīng)積了一層的灰。

        而葉秋，不僅要霸占他家的電視機，還要讓沈光塵親自給她擦灰。

        她自己就大搖大擺的坐在他家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看電視。

        那時候葉秋不懂事，她一直以為葉家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清尸家族，沈家和陸家都跟那些小門小性沒差別。

        這個錯誤的觀念導(dǎo)致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拿自己的家族耀武揚威，騙沈光塵說要是不給她把灰擦干凈的話，她就要讓葉玉嶂好好整治沈家，搞不好她一生氣，沈家全家都得完蛋。

        沈光塵小時候又老實又呆，竟然真的信了。

        葉秋一直將她那霸權(quán)主義的錯誤觀念維持如此之久，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責(zé)任在于沈光塵的不作為，不抵抗。

        每次想到這葉秋總是忍不住想笑。

        這種話除了沈光塵她想不出第二個會相信的人來。

        那時候在他家看一整天的電視都不會被人說，但是能讓葉秋堅持?jǐn)?shù)年如一日的往沈家跑的原因，除了看電視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能夠看見陸宸。

        陸宸和沈蝶都在上同樣的課外班，所以每天晚上沈蝶都會被陸宸送回來，也就是這時候，葉秋能夠看見陸宸一眼。

        就這一眼，她要做好多好多準(zhǔn)備。

        要在沈蝶回來的前半個小時里，梳妝理發(fā)，整衣正冠，命令沈光塵清掃干凈茶幾上她造的那些垃圾，最后放下翹起來的二郎腿，坐正身子，嚴(yán)陣以待，時刻警惕大門開啟。

        但很多時候，陸宸連門都不進(jìn)就走了。

        葉秋一天的好心情就會一下子跌入谷底，就是因為這天沒能看上陸宸一眼。

        沈蝶回來之后葉秋也不能久待，因為沈蝶每次都會因為腦袋疼，想要安靜，學(xué)習(xí)不能吵鬧，甚至家里二氧化碳太多等等理由將葉秋趕走，總之就是不說她討厭葉秋，非要擺出一副弱小無助的樣子來。

        葉秋雖然看不爽沈蝶，但礙于陸宸的庇護(hù)，沈光塵又是她哥，她也不敢對沈蝶怎么樣。

        回到家之后又要忍受柳鶯的絮叨，進(jìn)屋不換鞋，吃完不刷碗，學(xué)習(xí)不用功等等等等，現(xiàn)在葉秋還能想起來柳鶯罵人那幾句話，說來說去都是一樣的。

        不過，當(dāng)她知道柳鶯去世的消息時，卻一絲解脫的感覺都沒有得到。

        相反，她好像比過去，更加想念那些嘮叨。

        “愣著干嘛？”聞燭輕輕點了點葉秋的肩膀，溫?zé)岬挠|感瞬間將葉秋的思緒拉了回來，只見聞燭指了指沙發(fā)的位置，“坐啊�！�

        葉秋走向靠在右側(cè)的那張單人沙發(fā)，坐了下來。

        緊跟著，身側(cè)的沙發(fā)便凹陷了下去。

        葉秋沒轉(zhuǎn)身看他，只是壓著聲音說：“……這么多地你非得跟我這擠是不是？”

        她抬眼掃了一圈，其實能坐的地方就只剩下兩個，另外一側(cè)的單人沙發(fā)早就被高風(fēng)和宋歡擠在一塊搶走了，剩下的一張長沙發(fā)中間坐著小男孩，女人坐在了他的右側(cè)，也就是說，只剩下小男孩的左側(cè)和葉秋這里可以坐下人。

        葉秋拖著尾音哦了一聲，用了一個肯定句：“你不敢坐他旁邊�！�

        其實說是單人沙發(fā)，但兩個人坐下并不覺得擠，也許是葉秋比較瘦小，只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積，即使兩個人坐著還顯得有些許的富裕。

        聞燭淡淡瞥了她一眼，以一種“你在說什么屁話”的眼神問候了她一遍，冷冷的說：“可能嗎？”

        葉秋好不容易抓住一個話柄，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你怕什么？我不是在這呢嗎。人家長的多可愛啊，小手肉肉的，又白又嫩，圓圓的腦袋，走路像陀螺。”她說著說著差點唱出來。

        聞燭沒出聲。

        葉秋以為他被自己戳中了心事，羞愧至極，無法反駁，正暗自竊喜時，身邊的座位彈了起來。

        “你干嘛去？”葉秋快速伸手摁住即將站起身的聞燭，一下子將他按了回去。

        聞燭垂下眼簾看向葉秋，聲音很淡但能聽的很清楚：“把他腦袋擰下來�！�

        葉秋表情變得驚恐：“把誰腦袋擰下來？？？”

        聞燭頗有耐心的回應(yīng)道：“走路像陀螺的那個。”

        “為啥擰人腦袋？走路像陀螺不犯法吧�！比~秋還是不敢相信面前這人竟然能如此從容的說出這種話來，而且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真能干出這種事。

        聞燭：“因為你不信我”

        “我說著玩玩的，你干嘛非要往心里去”葉秋難以置信的拿氣音說話。

        她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上一個這么聽她話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死活了，沒準(zhǔn)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我不怕他，我只是”聞燭撩起眼皮盯著小男孩看了幾秒，小男孩像是感受到視線一般對上他的眼神，但下一秒轉(zhuǎn)瞬離開，好像害怕他一樣。

        “單純的想弄死他�！�

        “咳——咳咳”聞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tài)度讓葉秋差點沒上來氣，“好了，你不用說了�！�

        “你不怕他，你一點都不怕他。”她現(xiàn)在非常相信。

        “不過，你到底為什么對他這么大的敵意？”葉秋不解的問。

        “不知道。”聞燭沒什么表情的說，“可能，他頭太圓了�！�

        “……”

        女人看見趙常捂住耳朵的樣子就來氣，站起身來走到電視機旁邊將電線直接拔了下來。

        “看看看，不許看了！今天你這么多同學(xué)來給你過生日，你不知道好好招待他們，就知道在這悶著看電視，你不看電視會死是不是��！多看會書行不行，你看看你這些同學(xué)，誰比你成績差？你就算天生條件沒有人家好，你多努努力多爭點氣行不行？”

        葉秋第一次見到比柳鶯還能說的嘴，一口氣說下來連喘都不帶喘的，連環(huán)炮似的嘟嘟嘟朝小男孩射擊過去。

        小男孩狠狠用手捂著耳朵，幾乎快要把耳朵按進(jìn)腦袋里去，可依然無法屏蔽掉女人的聲音。

        四個外人一聲不吭的坐在旁邊，氣氛一下子跌入谷底。

        一瞬間他們好像忘了自己此時身在尸陣，而是在金牌調(diào)解里當(dāng)特邀嘉賓。

        “阿姨——”葉秋出聲想要打破這種氣氛，但她剛說兩個字，趙常一下子從沙發(fā)上站起身，邁著詭異的重響，砰砰砰的朝他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生氣了。

        根據(jù)推理，尸主應(yīng)該就在女人和小男孩之間，一開始見到小男孩時葉秋就下意識的將這種小可愛排除，目標(biāo)放在女人身上。

        可現(xiàn)在看來，尸主倒更像是小男孩了。

        尸主生氣的話，后果——無人知曉。

        想到這，葉秋渾身一個激靈，趕緊止住了亂七八糟的猜想。女人已經(jīng)走回沙發(fā)上坐下，對于趙常的離開顯得非常平靜。

        不對勁。

        要是柳鶯的話，自己如果在她罵人的時候抬屁股走人，那她絕對回追在后面罵，敢鎖門，那她就敢直接把門給拆了。

        女人在憤怒的時候，能力超出你想象。這一點葉秋深信不疑。

        可趙常的母親此時的表現(xiàn)卻平靜的過分，她慢慢走回沙發(fā)在原來的位置坐好，視線留戀在小男孩進(jìn)門后才依依不舍的轉(zhuǎn)過來，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悲痛。

        除此之外，還有更蹊蹺的一點。

        葉秋偷偷瞄著女人，胳膊肘懟了懟身邊的人，壓著聲音叫他：“哎哎哎�！�

        聞燭轉(zhuǎn)過頭來看她，聲音清冷：“你愛上什么了。”

        “不是”葉秋瞪了他一眼，“說正事呢�！�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怪�！彼�小聲嘟囔著，“她為什么一直笑著呢？剛剛看見咱們的時候笑一笑迎接一下就算了，可是就連罵人的時候她都是揚著嘴角的，這是為什么啊�！�

        葉秋皺著眉頭疑惑的從女人身上收回視線，想要從百科大全聞燭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可一轉(zhuǎn)過腦袋，葉秋就僵住了。

        只見聞燭這個大冰雕竟然也彎起了嘴角，嘴角的弧度跟女人如出一轍，怪異又細(xì)思極恐。

        他的眼神變得木訥，緩緩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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