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同意，昌樂縣那是什么地方？省內誰不知道那就是個窮溝溝，別說是上面的干部不愿意下去，就是下面的老百姓都不愿意在昌樂縣待著，這樣的地方對官員來說就是火坑！你這就是明擺著要讓許濤往火坑里跳。”柳蔓薈此刻的語氣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般，眼神銳利，絲毫沒有顧及正在和自己說話的乃是大哥柳云天，然而自己小妹的脾氣柳云天最是明白...那股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他太了解。

　　只能繼續勸說：“許濤在昌南交投集團是投資部副經理，這是沒錯！可他遲早都是要離開的，在國企里只能算是成長，只有在機關內才能叫做磨煉，中青干部培訓班，一年能有幾個名額？”

　　“省委的意思其實已經是很明確了，這就是一個升遷的快車道..區別就在于誰去而已，只要稍微能夠做出點成績來，到時候再想辦法調回來不就好了嗎？再者說..甚至都不用調動，只是去掛職而已，人的組織關系還會放在集團內。”

　　官場內，不變的東西很少，變化的東西卻很多，任何事物都不存在一成不變，這不僅僅存在于人的認知之中，更存在于哲學理論里。

　　柳蔓薈哪里會聽柳云天的解釋，紅著眼瞪著柳云天說道：“難道就真的沒有別人可去了嗎？明年省委班子就要換屆，到時候你還能確保你能將許濤從昌樂縣要回來嗎？什么掛職會直接要人而不是要錢，要對口幫扶的政策？你說...”

　　如果之前曾說柳蔓薈并不聰明，那么此刻的柳蔓薈盡管情緒波動的厲害，可字字珠璣，每一句話說的柳云天的表情都不由再添幾分尷尬。

　　...

　　良久之后，柳云天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站在你哥我的角度來說肯定是不愿意許濤去的，但是你也要知道..”

　　“許濤..終究不是我們柳家的人，他當初從一個鄉下的小科員一躍成為集團投資部的副經理，在集團內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地里盯著他？這種壓力..我現在還在當然無所謂，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這個位置上呢？”

　　“到那時候，許濤才是真正的進退兩難！”

　　和之前柳景啟與柳云天聊天時候說的那樣..柳家現如今在省內的地位其實相當微妙，柳景啟的位置很可能就要在下一屆省委省政府領導班子換屆的時候摘帽子，一旦柳景啟下去，不知道多少昔日感受不到的壓力都會瞬間落在柳云天的頭上。

　　這種時候，柳云天如果還在昌南交投集團。

　　一定會成為不知道多少人的眼中釘，這是極為危險的...更何況，到那時候柳云天就算能夠保全自己還一定能夠保全像孫奕陽、許濤這樣的派系之人嗎？

　　難說..難說！

　　到了這會，柳蔓薈才稍稍有些冷靜，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助：“大哥！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許濤當初在金城鄉是注定走不遠的！尤其是當初我為什么要求你將他調動到省交投集團，不就是為了讓他隔絕在之前為了我得罪的那一大群人之外嗎？”對于許濤，柳蔓薈心中不僅僅是有愛慕之意，還存著在當初那一場邂逅之后對許濤的感激之情，兩者相加之下對于許濤將來朝什么方向走，能夠走多遠，柳蔓薈總是很關注。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明白大哥說的話有道理，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你且讓他去吧！”

　　“嗚嗚嗚！”柳蔓薈靠在一臉無奈的柳云天身旁，臉上早已經被淚水覆蓋。

　　....

　　一如往常，許濤將車停靠在集團后的停車場內后就下車步行朝著辦公大樓進發，只不過走在路上的時候許濤突然感覺到來往的公司同事看向他的目光稍稍多了些不自然。

　　就在許濤以為是不是自己今天的穿著打扮出現問題的時候，兜里的手機響起，打電話來的是任佳麗：“許濤！你知道嗎？集團黨委和董事會今天突然一塊發文，之前說的要選派掛職干部去昌樂縣的事情人選出來了！”

　　“出來就出來唄？難不成..是叫我去嗎？”回答的時候，許濤的臉上還掛著輕松的表情，神態更是隨意。

　　可就在下一秒，任佳麗的聲音繼續傳來：“你..都知道了？”

　　“嗯？什么？”許濤有些詫異。

　　“這一次集團要選派去昌樂縣的干部就是你...我以為這件事情你知道的，我還在想著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和我說一聲！”任佳麗的話讓許濤有些沉默，不過下一秒他就開口安慰起了電話那頭的任佳麗：“怎么？是有些舍不得我了？”

　　“那是昌樂縣啊！全省不知道有多少個干部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怎么好端端的就落在了我們集團，怎么好端端的就落在了我們投資部，落在了你的頭上！我都不知道集團里有多少人早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我是你的上司，是你的領導，是投資部經理！可是直到現在我才剛剛知道集團的這個決定....我不想你走！”任佳麗的話帶給許濤很深的感觸，他能夠感覺得到，電話那頭的這個女人對他的真切關心，也想到了當初過年的時候自己帶著任佳麗回家時候的場景..

　　一幕幕猶如放電影一般出現在了許濤的腦海：“這有什么大不了的！說起來，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給我慶祝慶祝，這選派恐怕還得走程序，一天兩天的肯定我還動不了身！”

　　“今晚早點下班，我到時候帶著你去菜市場買些好菜，今晚我下廚！”

　　“我哪有心情給你慶祝啊..不行！這事情可不能這么算完，我得去找柳董說說，柳董要是說不動我就去找馮書記，總之我不同意將你選派到昌樂縣去！”說完，任佳麗也不顧許濤的決定就直接將電話掛斷。

　　電話掛斷..

　　許濤站在集團大樓的大門之外，此刻的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今天一路上有那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了..一切都合理了起來，許濤不免自嘲一句：“當初那場短會上坐在最邊緣角落里的自己，如今卻成為了整場會議的核心！”

　　“說來..也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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