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非日常的日常（三）
牧謙抬頭看向發信人，晏肆仍舊背對著他。褪去軍服后恢復了原穿著，長款黑色風衣隨風微揚，被人圍著的他無論在何處都是矚目的存在。
他點進私聊，看見文字的瞬下一股莫名的感覺在心中涌動。
肆無忌憚：你不需要道歉。
肆無忌憚：該我道謝。
他應該想到的。
晏肆不會喜歡害人，更不可能費盡心思搞地獄地獄。
都是身在高位身不由己，當年獲得權力的他，是不是也受到了系統的特殊照顧？
牧謙有些后悔，后悔對在知道事情后完全沒考慮證件事情的起因而逼問他死亡實情的自己。
他緩緩低下頭，眸光逐漸暗淡。
為什么，他會在這里？
是以什么身份？
又為什么……
數種情緒交雜宛若汪洋大海將他淹沒，周遭的人影漸漸被水隔絕失去色彩，歡笑聲也漸而虛無縹緲起來，聽不真切。
忽地，冰涼的軀體不知被什么東西碰觸，熱源如同電流絲絲慢慢導向全身。
熱源的效用仍在發作，海水似受到壓迫般褪去，世界從單色回歸，耳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熟悉的聲音。
“牧謙�！�
“牧謙？”
會這樣叫他的目前只有一個人。
牧謙找回精神體，緩緩抬頭。感受到對方動作的晏肆適時收手，看牧謙沒什么異樣，問道：“打擾到你想事情了？”
可能是不在副本，不用指揮，晏肆的聲音帶上了些溫度。晏肆手掌的溫度流連在頭頂，面對詢問，牧謙怔怔地搖頭：“是我走神了。晏哥，有事嗎？”
晏肆視若無睹，伸手小小畫了個圈：“這些人，拿攔住人群的功勞做交易。問我們活動的攻略�！�
牧謙順著晏肆的動作向周遭打量了一圈。
人山人海，梅開二度。
仔細看，大約三米處有一層淡光的玻璃墻，絕大部分圍觀群眾都在墻外。而在墻內的，包括他們全隊外另有五個，其中一位面熟，但毫無例外都被晏肆攔在距離一米以外的安全距離外。
“2048……”即使隱藏了id，設很難不讓人認出來。牧謙頗為無奈，“你不是不能進本嗎�！�
段星河聞言捂住心臟，故作受傷狀：“不能提的我們不提好嗎，好歹你也是我前男——嗷！”話沒說完，段星河被他身邊一位壯漢佯裝不小心踩上了一腳。
被段星河信口這么一開河，其他被攔住的人看見牧謙冷下去的臉毅然決定棄友。壯漢收回腳，干笑兩聲：“剛剛有什么東西說話？”
“沒有吧你聽錯了�！�
“沒有沒有�！�
看著段星河被人捂嘴，牧謙滿意地順勢而下，掃過下腳人士的id:lion。晏肆見狀不忍掩嘴輕笑，繼續說：“公開與否決定權在你�！�
黃瓜趁機探頭過來，附耳對牧謙說：“有附加要求盡管提，個個都是財富在榜�！�
黃瓜的聲音不小，可以說是故意縱火。
在隊的兩位交好大佬透露不可能，剩下四人果斷將目標放在牧謙身上。
“兄弟想要什么盡管說，我們隊是已經陣亡兩次出來實在頂不住了�！眑ion無奈道，“總不能一直砸毀滅道具�！�
離離原上譜哭訴：“那大波攻勢簡直像僵尸入侵��！還有，明明打四星也是100積分一人啊，你和晏哥怎么做到拿到一百多人人頭的？？不離譜嗎！”
牧謙瞟過他的id，認同道：“離譜�！�
突然被本人附議的離譜：“……”
總感覺意思不太對？
牧謙著實不習慣多人懇求的場面，而且回想起來他們整場下來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打法。
然而這段沉默讓等待的幾個人心急如焚。
腌香菜被黃瓜打回來，想來想去見牧謙開口還是因為2048，索性道：“要不我們打一頓2048出出氣？”
離譜：“我覺得可以，對不住了八哥！”
特殊的稱呼讓牧謙一頓：“……八哥？”
“八哥”掰開lion的手，笑得欠抽：“挺有情趣？要是答應我的追求，讓你這么叫也不是不行？”
牧謙額角一跳。
晏肆微笑：“叫0就行�！�
段星河自然接話：“別聽他瞎說�！�
牧謙：“……”
在？
法拉利兩人滿座ok？
“你腦子卡在副本沒回來？”牧謙發問。
不然為什么脫離身份了還能說出這種鬼話。
“開個玩笑�！倍涡呛勇柭柤纾氨唤烁北究側滩蛔∠胝尹c樂趣�！�
就算不解釋，牧謙原自然而讓會當成玩笑不去理會。
總之玩鬧過去，牧謙沒附加條件地答應眾人會公開打法，黃瓜因此還為他可惜了一陣。詢問結束，晏肆無情地把幾人打發走。
活動耗費的精神不可小覷，饒是本內計劃吃飯唱k走起，真回到大陸只想瞬移回去好好睡覺。這樣一來，聚餐在無一票反對的情況下和諧暫緩日后再定。
這天，牧謙本以為會因過度焦慮而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卻不知覺在想起不知名的暖流后平靜下心，沉沉睡去。
—
沒有什么是睡一覺不能想通的。
古言云既來之則安之，牧謙此刻便是如此心態。既然外界知道游戲出了問題，就會想辦法解決，更不必說經歷過鬧劇般的活動后意識到，有多少原世界的精英們同樣陷在此處無法離開，至少為了這部分人，想必外面的人也會竭盡全力。
拋開送命副本不談，合作者游戲內好比另一處獨立世界。
這一周來，牧謙純粹地閑暇著混日子過去。
遠離副本，偶爾也會出門走走。
道路平整，街邊庇蔭的香樟樹高聳遮天。商務區的高樓林立，商業街人流往來如潮。
牧謙避開人流，閑逛到較為清靜的小路。
轉角有家布置簡樸的咖啡廳，貼窗而坐的客人噼里啪啦敲擊著手提電腦，桌上的咖啡騰著熱氣，似是一口未動。
門店內還貼有招聘信息，打印出來應聘要求后，空白處被用畫筆涂得滿滿當當，主要內容也更為醒目，卻是能從點綴里感受到人情世故。
一切好像什么都未變，大家在這里也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井井有序。
牧謙忍不住進去點了杯卡布奇諾坐在角落。
動不動就四五位數的道具，放到屈屈幾十的咖啡店上根本不值一提。
物價和原世界相差不大，三次副本下來的積分收獲十分可觀，能讓牧謙不作為也可以在這里生活好一陣子。甚至不需要接觸那不能拒絕又不想參與的校園，能夠隨意安排時間，無人管束，自由自在。
望向落地窗外的視線滿滿失焦，咖啡的香氣彌漫，機械的打字和翻書聲生了最令人放松的背景音。
不知發呆了多久，鼻尖嗅到的甜膩香氣拉回了牧謙的心神。
他面前的木質桌面上擺好了份提拉米蘇，接著一份清純帶有歉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嚇到你了？”穿著蓬蓬裙女孩子的身影進入牧謙的視野，他認得她是點單時的人，想來應該是店主。
牧謙看向空蕩蕩的id顯示處，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搖搖頭：“沒有。”說罷，他清澈的雙眸疑惑的看向提拉米蘇。
女孩兒見牧謙本分的模樣雙眼彎彎道：“送你的�！�
她將提拉米蘇向牧謙那里推了推，得到允許后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笆遣皇莿倧男率謪^出來，還不適應？”
牧謙有些驚異。
放空期間他沒有想過任何關于世界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外出散心失神低落都是因世界引發。
“嗯�！彼麗瀽灥鼗亓寺�，“這么明顯？”
女孩子的雙眼水靈靈的，面上沒有過多的妝容，五官標致。聲音清甜，卻沒有拖泥帶水的黏糊。她的雙手撐在座椅扶手，歪頭笑道：“不是，只是看你坐在這里的感覺很像曾經的一個人。”
牧謙沒有出聲打斷，任由女孩子講下去：“那人當初點了杯黑咖，也坐在你那里，一直到傍晚。我們這里地方很偏，不怎么有人。那天客人基本都走光了，我閑著無事跟他搭話。”
“他也是剛從新手區出來不久，鬧了不小的動靜。我算比較靠前的那批玩家，最開始對生死機制沒什么體會，但是那人似乎知道得比一般人多得多，說不好是不是身邊的人發生過什么變故。我那時比較無知吧，覺得這里挺好的，他也笑說確實不錯。明明滿眼寫著心情不好想毀滅世界的人，還真好意思說�！�
“現在想想估計是尊重我的選擇吧。看上去一副要顛覆世界的樣子�！迸⒆悠财沧觳宦渫虏郏肫鹗裁此频亩夹ζ饋�，“不過現在確實風生水起了。”
看見女孩略微悲傷的眼神，牧謙原以為會是曾經不太好的回憶，沒想是人生勵志故事。一直讓女孩自言自語不太好，牧謙便問：“不是很好？”
女孩想了片刻，勉為其難認同：“算……是吧？我們家現在就在他的保護下。之前他常來，不過每次來都不是什么好事�，F在偶爾也會過來，不過給我感覺就像是變了個人，和當初完全不一樣�！�
牧謙聽完也算能夠理解。
有了成就后變了性格的成功人士不在少數。但是他仍舊記得這家店，似乎不像是個無藥可救的家伙，多半有難言之隱和迫不得已。
不回說不過去，牧謙應著頭皮應到：“下次來可以直接和他說？說不定他自己都沒有感覺。”
女孩愣怔，忽地身體前傾捂臉笑出聲來。
女孩輕微笑得牧謙不知所措，只好切起提拉米蘇佯裝冷靜。
“聽你的，說不定你真的能懂他。”女孩的聲音微顫，像是實在忍不住。
牧謙在此期間快吃完半個小蛋糕了。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估計就不會這么建議我了。”女孩好不容易笑累了，解釋道，“不過你說得很有道理。算我賠罪，有問題要問我嗎？好歹我也在這里待了不少時間�！�
為不佛女孩的心意，牧謙糾結著還是問了下靠譜的租房中心。酒店是舒服，但開銷不算小。在沒想好下一步如何行動前，牧謙不太想為積分奔波。
女孩子聽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含有深意般地推薦了不遠處的售房中心。若非觀察下來不是欺詐店鋪的形象，就沖那個眼神牧謙都能直接逃跑。
出了咖啡廳沿小路直走后右拐就能看見。
十層樓，樓面貼滿單向玻璃，在日光下顯得格外醒目。外觀和商務樓神似，直觀給人種高檔消費場所的直視感。
聽女孩說這是家連鎖集團旗下的租售處，安保到位，口碑在業界也算不錯。
價格是高了些，但裝修風格辦事效率一流。
剛出旋轉門，穿著短款工作正裝的導購員上前致禮：“歡迎。這位先生有什么需求可以盡管和我提�！�
租售處大廳設計精美，能夠第一眼便給顧客留下好印象，一對一的服務也不斷暗示靠譜和售后的態度。牧謙點點頭，跟著導購向里面走，卻在收回環顧視線時在從vip接待室里出來的人上停頓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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