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一處廢棄的試驗室里，戴著斗篷像跟批上破布沒什么區別的幾人偷偷摸摸進出。

        潮濕的霉酸味像見了樂園般紛紛迫不及待擠進鼻腔，內部深處足米高的巨大膠囊充滿液體，通著氣管咕嚕咕嚕地冒泡。

        實驗桌上擺放滿了容量不一的試劑瓶，其中不乏此方世界內滿地跑的五種普通元素和接近透明的黑白。

        一抹栗色在遠離各色試液的陰暗角落里，垂頭閉著眼，雙手被用用麻繩反綁在鐵絲網上。

        “老大，戒指拿到手了但沒用啊！”

        “廢物。媽的，這張臉越看越來氣。在里面被同一個人打了兩次，擦！”

        “還有老三的賬！通關就通關把什么2468放出來禍害人。”

        “喂，跟他一起的那個不會半道殺出來吧？”

        “放心，找人盯著了。”

        ……

        剛醒就聽到些不是很愉快的話題。

        反綁的手被粗糙的麻繩纏住很是不舒服。輕微的摩擦聲反而在這方密閉空間內尤為突兀。

        “大哥，他好像醒了！”

        只可惜沒聽到更多的消息。

        牧謙緩緩睜眼，昏暗的室內對長閉的視線造成不了多大的刺激，環境確實也比他想象的壓抑。

        他試著明光正大活動了下筋骨察覺外傷，除了隱隱作痛的后脖頸外其他無一異常，還算良好。

        倒是站在面前的兩個掛著破布的肌肉男讓他吃了一驚。

        這兩個男的他見過，在新手區。

        也讓他想起來至今唯一一次的被迫沖突。

        在新手區交易所蹲打劫結果反被他坑的其中兩人，村莊里的治愈女孩就是當時在場跑出去求助，結果撞上歡迎這位進身搏擊兄狠狠給幾個來了一場。

        這樣說來品茗一筆帶過也說在新手區活動過筋骨……

        咳，是有點慘。

        但自作死。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晏肆在玩家副本黑名單里這么久，還會惹上所謂的“仇家”。

        被稱為大哥的那人壞笑：“又見面了，這次怎沒有當初那么個滑頭勁了？”

        體內的能量仍然有束縛，暫時未想法脫身法子的牧謙冷著臉拖延時間：“你們用的強制卡。”

        “知道的還挺多。”另一人嗤笑，“聽說會的不少，怎么不耍兩招來看看哈哈哈。”

        “行了別廢話，抓緊弄。”

        另一人嘿嘿笑兩聲，從實驗桌上拿來兩針注射劑。

        牧謙陡然警覺：“做什么！”

        大哥不耐煩地嘖了聲：“能量交易就是這點麻煩。”

        提供能量的一方必須保持清醒才能保證交易方能夠二度使用，包括強制植入。

        “小子，清醒點。你現在可是那個紅頭發抵給我們的，提供點能量不過分吧。聽說還挺純，夠一大筆錢了。”

        “嗤，國師還需要拿別人的元素才能裝的下去。”牧謙嘲諷道。

        破布男臉色頓時拉下來，揚起的拳頭砸過去。

        哐！

        鐵絲網被這拳撞得清響，牧謙卻是避都沒避。

        能量提供方的情緒波動同樣會影響其品質濃度。

        來自不知道是誰散布出去毫無證據的謠言。

        “閉嘴，快點弄。”大哥叼了根煙，不勝其煩，“這家伙有純白，脆得不行。”

        牧謙：……？

        哪里來的脆得不行？？？

        純白元素也屬于攻擊轄下，不比漆黑差！！！

        破布男把拿過來的針頭放在一邊，抽出小刀后一手攥住牧謙胳膊的衣服狠狠劃破道口子。

        雙手雙腳被繩索縛住，體內能量被道具壓制，唯一能動的透明白臉凝成實體都困難。

        刺啦——

        結實的布料在破布肌肉男手上毫無抵抗之力。

        驟然接觸到空氣的白皙手臂被激起微微一層戰栗。

        牧謙咬緊牙關，忍住厭惡感：“你們不想殺我？”

        剛點上的煙一個嘴滑咚咚掉落在地。

        這年頭還有人上趕著送死的？

        “小鬼，玩個游戲而已，你還自己求上死了？沒病吧。”破布男想動手的心都嚇抖了一下。

        牧謙詫異地挑眉，繼續拖延道：“純白別想了，找別人吧，我沒了。”

        純白因為稀有，在黑市里的價格出奇得高。

        兩個人：“？？？”

        牧謙說的毫不干己：“元素能量會消失。”

        距離他皮膚只有幾厘米的針頭滯在半空。

        事實上，現狀和他說的就差那么一點點。

        消失不至于，但真的稀薄至接近飄渺。這也是元素永遠稀缺，元素師受到追捧和擁有極高地位的原因。

        元素會消失，且現階段原因不明，所以黑市的價格在本就稀有的純白和漆黑上從未跌落。

        且現階段來說，能量似乎可以以血液等其他媒介達到轉移，但終究不是原主的東西，外部的提供只能持續一段時間。

        綜上，總之實在是供不應求。

        破布男收回了半只手的距離，回頭問：“老大，這還搞不搞了。”

        “搞。”大哥又點了根煙，“對我們有壞處嗎。”

        嘖。

        晏肆那個混蛋！！

        還有最混蛋的他自己！！！

        被打暈前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為什么沒把休假的某人一起拖過來干活！！

        表面冷漠如冰的牧謙內心早江海翻騰亂成一鍋粥。

        解除安全距離的針頭逐漸逼近，現下毫無反抗能力的牧謙逐漸松開緊繃的拳頭。

        夕陽西下，橘紅的日光撒進城市，卻好似唯獨避開了他們這處陰暗角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

        轟隆——！！

        一聲巨響悶悶傳至，地面都跟著抖了三抖。

        “臥艸？地震了？！”

        “爆炸。”大哥狠狠地踩滅第二根被震掉的煙，“媽的，什么鬼地方天天爆炸。”

        受到震驚的不止附近的居民百姓，綁匪二人組……

        包括牧謙。

        只不過其間的悲歡無法共同暢談。

        轟隆轟隆——！！

        又是兩聲。

        “擦？！燃油場泄露了？？？”

        這個能量波動他太熟悉了。

        內心的震撼從不切實際慢慢延伸至整具身體，幾近潰散的純白也像被爆炸影響停止了消散。

        城市上空，獨有基地內。

        一雙黑色羽翼大展，極有規律地收支保持平衡。

        一場又一場的爆炸根本擠不進他的視野，那雙凌厲的目光俯瞰著整個城市的角角落落。

        驟地，西南角方向某處的能量波動暴起。

        雙翼撐足馬力全開，帶著男人翱翔又極速下降。

        不過數個呼吸，純白防御墻的界外迅疾增添上兩道熟悉的水藍保護。

        破爛的實驗室頂被人無情地轟翻整個天花板，重見光明。塵埃隨同掉落的墻渣將本就可見顆粒的室內雪上加霜，揚塵滿屋。

        牧謙歪過頭，下意識揮了揮面前并沒有被波及的空氣隔絕，精神上隔絕灰塵。

        雙翼通過消失的天花板，將穩穩將晏肆帶進實驗室內部，落在巨大能量發出者的身邊，后瞬間幻化為一大團黑霧，成為攻擊的力量。

        黑霧中的兩絲細線一對一緊掐住破布肌肉男的喉間，無情地抵上墻。另一手微抬，掃過區域內赤焰瞬起，把聽聞巨大聲響而趕來查看情況的人盡數攔在室外。

        “來得好晚。”本以為無法動彈的牧謙頓了頓，操控純白變為利刃隔斷簾反縛的繩子，不舒服地揉捏著手腕。

        能量從未有過固定的形式。

        什么赤色為攻擊草綠是增益。只有使用人有需要，即使是治愈的淺粉一樣可以凝成實體變為攻擊，所以同樣的，在看到晏肆黑色羽翼時牧謙瞬間釋然。

        元素的形態也從未固定過，它們就像橡皮泥，可以隨意捏造、改變，只要使用者需要。

        “太聽某位小朋友的話了。”沒在國師身上安追蹤。

        冷眼乜過無法發聲漲紅了臉的兩人，懶得多看一眼。晏肆轉身，上下查看過牧謙的狀態。

        不算干凈的衣袍，被生生撕裂的衣袖。

        呵。

        他們該慶幸地上的針筒是空的。

        正因為牧謙知道晏肆的所指，回想起自己那些無聲的想法，連回嘴都忘了。

        牧謙生澀地轉移話題：“你把他們放下來。”

        無法發聲，自然是因為一同壓上了氣管。

        晏肆回得漫不經心：“再過半分鐘，副本就結束了。”

        “放。”牧謙堅定重復。

        他不喜歡拿生命開玩笑，還是晏肆那種根本看不出玩笑的情況。

        可他沒有意識到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他這么做。

        咚咚——

        兩聲，兩大坨被人從墻上扔下來垂直落地。

        牧謙朝兩人緩緩走近。

        不超過一分鐘，雙方的地位發聲互換，且再無變動可能。

        “這里已經不是單純的游戲世界，賭上的是命。”牧謙居高臨下，聲線冷若冰霜，“因為你們，差點有個人死了。”

        晏肆聞言饒有興致，站在牧謙身邊玩味地看著嗆氣后面色煞白的兩人。

        晏肆將自己的斗篷搭在牧謙身上，問。“不想多說點別的了？”

        他現在這個模樣的確不宜出門，但還有地方要去，牧謙沒介意，同時應晏肆所求：“你想把這個世界給炸了么。”

        —

        五分鐘前。

        第一聲想響起后，就跟踩了炸彈老窩沒什么區別。大大小小的爆炸聲在城市內響起，總共二十一響。

        也虧得能想出這種方式。

        以爆炸聲的持續時間表達摩斯密碼的·/-

        ·--·-··-··-·---·-·--·

        ——waitforme

        晏肆料定牧謙會這么問，早做好了準備：“在皇家許可區，聲響鬧大了些。”

        牧謙頗為意外地看了身邊人一眼。

        察覺到人失蹤，跟獅格交易和皇家談判借場地，利用爆炸傳遞消息。

        一系列判斷只要出錯一步，有些事情就可能無法挽回。

        牧謙沒打算細問其間經歷，反正晏肆好像也沒想說的意思。

        “你那翅膀還能用嗎，我想去一個地方。”牧謙盤算起那雙很酷的大翅膀，“我知道能量的本源了。”

        “樂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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