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

        “老哥。”歡迎一點不意外，“要燈嗎。”

        品茗關上門，先是搖了搖頭，后開口：“不用，沒睡？”

        “睡了啊，被你敲醒了。”歡迎語氣輕松，聲音比平日有氣無力了些，卻沒有任何困意。

        大概多數人都聽得出的玩笑，到了品茗這里變成了值得推敲的事件。在品茗的沉默下，歡迎很快敗下陣來，“好好好，沒想睡。我說老哥，你還聽不出來玩笑和事實啊。”

        不是因為過去關心這個弟弟，而是品茗，司懷茗，這位司家的大公子在這方面天生缺根筋，而后很巧的是，這根筋沒浪費，長到了司懷容身上。

        很難說這是多根筋搭錯還是缺根筋的問題。

        被自己親弟弟第n次擺了道，司懷茗自己也無可奈何。他抱臂倚在旁邊，說：“出去之后的事，就逃不了了。”

        司懷容閉著眼雙手枕在腦后，嘆了口氣：“饒了我吧老哥，我真對金融沒興趣。讓我跑跑業務收集情報都比在辦公室里簽文件強啊。”

        司家的那點事，問題就出在兩兄弟的那根筋上。

        司懷茗是長子，理應繼承家族企業，本人的管理及個人能力十分優秀，就可惜這人沒有半點拓寬人脈的興趣，純純的反金融人士，就少了最不能缺少的能力。

        偏偏司懷容從混跡在各大情報站有自己一席之地來說，他在這方面格外出色，但一碰到商業問題就頭大。

        家族里掂量來考慮去，偏向讓弟弟司懷容主事，司懷茗在背后提供方案。后者樂意至極，結果被賦予厚望的前者當場鬧成離家出走，好在被他老哥拖住，否則家里的破事得上醫院vip病房討論去了。

        事兒鬧成這樣，家族都是開明的人，不好多說。擔子照常落在司懷茗身上。

        威懾力在管理下屬方面有效，可談業務沒有辯駁能力萬萬行不通。兩代人各退一步，司懷容不在公司攬事，但會偶爾作為談判人出面，底線由司懷茗設定。

        把弟弟累了好一陣子，司懷茗才在談判上游刃有余，將人頂下來。這邊向自家弟弟的道歉還沒醞釀好，那邊人早不知道跑那個角落暢快去了。

        事實證明，司懷容就是完完全全不想管家族企業，前期代替還是看在老哥的面子上。

        然而在合作者大陸內可以看出，司懷茗的話不多，也不想多。

        “何況，我只喜歡收集，其中關聯懶得想也想不全。”司懷容語氣正經很多，“老哥，能幫的我會幫，其他就算了。都是真話。”

        不加最后一句，司懷茗真的會糾結這個弟弟是為他不要的繼承位，還是真的想跑路。前者，是他在清楚知道司懷容性子的前提下，也總忍不住偏向的念頭。

        因為收集能力實在超乎常人。不僅能在業務上幫他掌握到一定程度的內部消息，還涉及范圍極廣。單純當成樂趣太浪費，也不該。

        各有各的考量，所以兩人一提這話必定以沉默收場，若非今天被提及，又想到出去后的事情，或許這次的對話會推遲很久。

        “好。”有些事情，總要有定論。

        “抱歉啊老哥。”

        不管不顧有任性成分在，更多的是脅迫同意。他當然清楚老哥不擅長也不喜歡談判，可如果他退的不夠堅定，最終的受損是雙方。

        二樓兄友弟恭的場面和諧安定，樓下蔬菜的收起圖紙，準備和單獨冷靜做了結。

        一夜平安。

        —

        翌日，海岸邊。

        牧謙和晏肆空攥著拳頭面向大海：“……”

        是的，釣魚任務仍在繼續。

        即使不工作，打卡是必要的。

        他們不用應付村里人，利用空閑時間將昨夜的推論做了整理。

        首先，兩人一致認為老者跟青年間的矛盾是重點，詳細的求證交予溝通設計方案的葉子。根據歡迎的說辭，初步猜測，所謂青年計劃的出海很有可能是導致年輕力量驟減的自作死原因，如果是這樣，那么他們的目標八成達到一致

        ——離開村莊。

        青年人選擇出海遠航離開村莊，由于某種原因再也不能回來。繼而老者的目標就是不讓青年人離開，其依據或許就是祭祀地和詛咒的禁錮。

        “好像也沒有很難？”牧謙梳理完后有些懷疑過程，“不是ss級副本嗎。”

        按理說這種大型副本的ss級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晏肆反倒笑了，“換一批人再想想。”

        牧謙呆了呆。

        換一批人？

        ……哦。

        正常玩家全員進入后全體控制住行動，然后被村長安排得明明白白，一點頭緒沒有去做任務，精力花在任務上，碰不到人，有地方住不錯了。有點能力的至少會問問，問歪倒霉的就不知道是哪方了。

        什么祭祀詛咒沖突距離了十萬八千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這個釣魚組，實在過于奇怪。沒有人能夠搭話還好說，可另一方面相當于自由組，就好像是挖了坑，一定知道他們會踩進去從而影響后面。

        是魚？

        牧謙在想例外，晏肆留意周圍環境。

        “品茗。”

        會打的人警覺性自然而然得高。

        品茗向晏肆和牧謙打過招呼，小地圖上有兩個紅點的標記，卻不顯示人員信息。“你們在這。”他花了一秒時間想通了兩位釣魚組的絕現實，“我來這邊看看，懷容…。歡迎說他有點在意這里。”

        “這里？”牧謙疑惑。

        小高地，海，沙地，斷崖，僅一眼就能看完的地方。

        品茗直言：“他說感覺祭祀的路徑上方是這附近，因為不確定所以昨天沒有說。”

        情報屋嚴謹得令人安心。

        晏肆的著落點不同：“牧謙，你昨天是不是說斷崖那里感覺不太對。”

        牧謙一頓。

        昨天去到斷崖后的確有點微妙的感覺，連他自己都沒在意，他怎么會……

        品茗的目光轉向斷崖。

        狂風四起，在他們的方向只能看見沖向斷崖底的海水飛濺，也不過十分之一的高度。

        “是那里。”

        倏地，一句確認的話語回響在幾人腦內。

        不是附近語音，是隊內。

        “這個聲音——”品茗立刻掃過周圍尋到人，“葉落歸根。”

        十幾米開外的沙地，葉落歸根站在那里。他想扯出笑容，可嘴角沉重得連表象都做不出來。

        “葉子。”這次出聲的是黃瓜。

        事發突然，分散在各地的眾人瞬間停止插科打諢，安靜下來，走向跳躍得總感覺自己少聽了哪段。

        所有人的專注力全部在異樣的葉落歸根身上。

        葉子想解釋，但在大海里找線頭同樣不容易。

        原先的異樣感和懷疑在看到斷崖的那一剎那盡數崩塌，重新成型。

        回憶村啊。

        等了好幾分鐘，葉子的聲音略帶沙啞：“抱歉，給我點時間。我知道怎么離開。”

        拋下更大的疑問后，葉子顧自離開。

        葉落歸根的模樣明顯是知道什么，而且還不少。

        離譜滿臉茫然，磕絆問道：“這是…我們，可以不干了？”

        牧謙也不明白，抓住有頭緒的蔬菜發問：“黃瓜？你知道原因嗎。”

        牧謙的問題不是好奇心過剩。

        葉子的心情起伏波動很強，背后的事件定然沉重，但既然他說需要時間且會說明，證明原因可以說。

        外加黃瓜整場下來的安寧，很難不讓人在意。

        預定的建筑場地邊，表情沉重的黃瓜漸漸釋然。“半年前的萬人挑戰賽，背景就是這里。”

        一句話震驚四座，不過如此。

        那時候牧謙還在原世界，對幾乎視為大陸禁區的萬人挑戰賽一點不知，然而縱使是身為情報屋的歡迎了解的也只有只言片語。但是晏肆幾人，是見證者。

        半年前，合作者大陸還的各種機制bug滿天飛。系統不知道想設置什么新形式，某隊在未知條件下觸發了全服活動：萬人挑戰賽。

        形式未知，機制不明，在全服招募者中選取一萬人共同送進副本參與挑戰。那時候的晏肆幾人已經進了黑名單，對這個活動目的持懷疑，但就算有心當先鋒隊也沒用。

        一萬個人組隊打副本，怎么說存活幾率多很大。結果就是這么一個誤區和高玩限制，被選中的除了最初的觸發隊外都是中低檔次，間接導致副本陷入他們不可能通關的地獄模式。

        副本的前提，是難度和參與人數成正比。

        副本的詳細情況沒有人知道，流傳出來的只有一個結果：因為某個人的爆副本舉動，把走向全滅的境況從中截斷。但出來的人像失憶一樣，問什么都是一片空白，從此這件事不了了之。

        系統往后也沒有再整出這種地獄也是事實。

        所有就像是想抹殺錯誤。

        晏肆簡單向牧謙說明的時間，葉子也整理好了情緒。

        “之前的推理都對。海神震怒，詛咒這里的人無法離開村莊。年青人起初還安分，但自從將這里設為副本引來玩家后，一切都變了。”

        某種意義上的無知是仁慈，沒有對比沒有傷害。然而玩家的加入打破了平衡，他們帶來了太多村民們翟偉接觸過的新奇東西，間接導致村里的年輕人想外出毛線，尋找玩家口中的桃源。

        他們選擇了出海的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是真的找到了桃源不愿回歸，還是迷失大海，哪一方都不是好結果。

        介紹副本背景還算輕松，提到離開方法時，葉子面露難色：“說服所有老年人一起離開就能出去，據說這是正確的通關方式。”

        合作者大陸的副本是一大特色，各式各樣的背景世界無窮盡，能夠給予玩家新鮮感。

        所以即使是限期開放的活動本，小部分結束后會成為高級本，抽中的概率比連續中三次百萬彩票還低。沒有人碰到過，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確切的通關方法，但的確是有道理的思路。

        葉子的情緒復雜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因此即使疑問成山也不會有人低情商到詢問他“為什么知道得這么詳細”。

        “其實還有一種。”黃瓜緩緩開口，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大不了的話。

        進本前就做好大戰住小半月的離譜面色扭曲：“我們在一個世界？為什么我一點都不知道！！！”

        飛鏢一巴掌熟練拍上去：“別打斷。”

        黃瓜聞言只是笑笑，破天荒地沒有加碼吐槽：“設計圖的建筑，有一扇門通向副本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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