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次有多少人？”

　　把手枕在腦后，嘆氣之后，蘇遠山問道。

　　“國內就丁師兄，小馬哥，老王。”

　　“你這意思，還有國外的？”

　　“嗯，杰夫和杰瑞也要過來。”葉如黛輕聲道：“亞馬遜和yahoo的CEO。以及Asia.com的陳考。”

　　蘇遠山默默數了一下，newbook，EM，8848，亞馬遜，yahoo，亞洲在線，再加上eso……這七家，基本上包括了所有“概念型”互聯網的所有領域。有門戶網站，有搜索網站，有電商，有區域性綜合網站。

　　很顯然，這些互聯網巨頭們私下相聚，顯然還是為了目前互聯網持續走低而來。

　　見蘇遠山默不作聲，葉如黛繼續道：“其實原本打算是在數碼港聚一聚，討論一下的，但丁師兄和小馬哥都說來省城……你知道的。”

　　蘇遠山再次長嘆一口氣。

　　“唉，我又不是神，又不能從股民和機構手里抓錢……”

　　“嗯，其實我也覺得，你過多地發表言論對你的個人形象影響不好。”葉如黛也嘆了口氣：“譬如蓋茨最近嘴巴就閉得很緊了。”

　　“呵呵，他現在沒空，一直在憋著勁搞維納斯計劃，和我們的樂園計劃直接干了起來……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有點干不過。”

　　“……是孫國橋負責的那個？”

　　“嗯。”蘇遠山摟了摟葉如黛，笑道：“給你說個事，老孫這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和何薇勾搭上了。”

　　“啊？營銷部的何副總？”

　　“嗯啊……”

　　葉如黛無語了半天：“何副總那么能說會道的，孫國橋那個悶罐子，他怎么追到的？”

　　“那你得問他去。”

　　“那等回HK，我還真得去問問。”葉如黛縮了縮脖子，閉上眼睛，喃喃道：“那明天你就在家帶孩子，我過去聚一聚。”

　　“……算了，我們一起。畢竟……你們這幾家，除了8848和yahoo，其余的，算到頭上，我都有股份。嘿嘿……”

　　“……大資本家！”

　　“過獎過獎。”

　　*

　　*

　　蘇遠山一覺睡到早上八點半。

　　沒有保姆在家，就母親和葉如黛張羅著早飯，老蘇教授則在客廳含飴弄孫。

　　蘇遠山靠在門框邊上，看著家里無論擺設還是氣氛，都一副十足的普通人家的煙火氣，油然滿意。

　　“小豆，叫爸爸，懶爸爸起床啦。”蘇星河教授抬著小丫頭的手比劃著，卻不料小家伙自己掙脫開來，沖著蘇遠山叫了一聲“爸爸”。

　　“還是女兒理解我。”蘇遠山大喜，三兩步走到父親面前，準備抱起女兒的時候，卻不料小家伙馬上又不樂意了，轉身便樓主了她爺爺的脖子。

　　見蘇遠山張著手，一臉吃癟的模樣，蘇星河教授開懷大笑。

　　“……”

　　吃過早飯，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樓梯，樓下，傅振華早已經等候多時。

　　“傅哥，吃早飯沒？”蘇遠山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早就吃啦。”傅振華見二人關上房門，便緩慢啟動汽車，朝著校外駛去。剛出校門，后面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也緊隨其后地跟了上來。

　　從前方的后視鏡里看到后面的商務車，蘇遠山不由得嘆了口氣：“傅哥，你現在都后勤總監了，你隨便給我安排個司機就行了嘛——哪有總監還當司機的？”

　　傅振華呵呵一笑：“他們開我不放心，而且我除了會開車，也不會干其他的嘛。當個總監只是掛名，真要坐辦公室，那不成了尸位素餐了么？”

　　“好吧……你喜歡就好。”蘇遠山無可奈何的一笑：“不過就沖尸位素餐這詞兒，一聽你就是文化人——哪有坐不下來辦公室的？”

　　車里幾人便同時笑了起來。

　　“對了，山總，去哪？”

　　“科技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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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避人耳目，聚會的地點直接選在了遠芯行政大樓的頂層。

　　因為元旦放假的緣故，蘇遠山兩夫妻也沒麻煩其他人，而是直接在行政樓門口等著。至于那些人進大門……有丁壘這張臉在，進個門還是沒問題的。

　　九點半，丁壘便帶著幾人直接進了行政大樓。

　　在這些人里，杰夫·貝索斯和杰瑞——中文名楊志遠，以及8848的王俊濤和蘇遠山是沒正式見面的，因此介紹了幾句后，蘇遠山便領著眾人直接上了樓頂。

　　行政大樓的樓頂陽光房，自從被作為執行董事大會的例行會議地點后，樓上便增加了許多的設備和用具，甚至還多了一個小吧臺。

　　“你們先坐著聊會，我給你們沏茶。”

　　既然是非正式的商務會面，蘇遠山就沒有讓加班的員工上來，而是親力親為，以主人的身份為一幫人服務起來。

　　只不過……就算他表現得再隨意，除了葉如黛和丁、馬二人，其他人總是有些拘束。直到他給自己也沏了杯茶，端著茶杯坐到葉如黛一旁，大家這才齊齊地看著他。

　　“呵呵，你們別看我，你們聊就行了，我今天算是葉總的家屬。”

　　“山總……”丁壘忍了忍，還是苦笑起來：“我們還是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的。”

　　“我真的沒有什么有用的意見。”蘇遠山目光環視了一圈，輕輕地呼了口氣，而后笑道：“你們除了奈飛沒來，基本上就代表目前互聯網企業的所有業務了，我對互聯網的未來有信心，那正是因為我知道有你們這樣優秀的創始人、先行者、企業家存在啊……而且在你們的領域，你們才是專業的。真要我說，我就只能說，我相信你們。”

　　蘇遠山這頂高帽子一下來，眾人也就不好再自降身份，繼而就如何渡過寒冬聊了起來。

　　在互聯網寒冬下，這幾位中活得最好的，其實還是亞馬遜——因為它本身就有特定業務支撐，而且就時間上成立得也最早。

　　當初杰夫·貝索斯創立亞馬遜時，星海幾乎是見縫插針一般強行“天使降臨”，讓貝索斯的30萬美元啟動資金變成了五十萬。而隨后的數次融資中，都一直保持著優勢股份。

　　當其97年上市后，秦思更是聯合星海不斷增持，最后在99年左右開始減持……算起來，星海在亞馬遜的身上賺的錢比在newbook上還要多。

　　然而，亞馬遜雖然活得最“滋潤”，也是股價跌落幅度最小的，但遇到投資萎縮后，他雖然不至于熬不過去，但全球化擴張之路，顯然是被放慢了。

　　譬如這次，貝索斯過來一來是為了參加這次高峰討論，另外也是為了尋覓在內地擴張與合作的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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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遠山作為斟茶倒水的服務員，聽了一小時后聽出了這些人的“統一意見”——很顯然，這幫平日里把理想和口號掛在嘴里的互聯網先驅們，如今已經達成了共識，就是在目前的狀況下要有序競爭，同時加強合作，一起把互聯網的蛋糕做大。

　　蘇遠山聽了之后，的確頗有些感慨。

　　除去沒來的企業，以及歐洲的互聯網企業不談，在目前互聯網這個行業的頂流中，的的確確……國內企業是擁有了發言權。

　　而不是像上一個歷史時空的同期那樣，國內的互聯網只能在國內窩里橫，在外被吊打不說，所有的商業模式也幾乎都是抄襲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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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現有的產業之外，我覺得增加新的互聯網應用也勢在必行。”丁壘作為站在全球門戶網站巔峰的CEO，也是這次聚會的發起者，他說得更多，更沒有保留：“譬如blog，譬如與游戲結合，這些或許都是路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望向蘇遠山，見蘇遠山依舊在微微點頭后終于忍不住了：“山總，說兩句。”

　　“很好啊。”蘇遠山呵呵一笑。

　　“……”

　　“不，是真的很好。”蘇遠山看著眾人，他知道丁壘敢在這里說出想法，是因為在場的眾人，要么和他口中的新業務不搭邊，要么流量都不如他，不足為懼，于是笑道：“個性化解放如今已經成了一股潮流，而互聯網，更是彰顯個性化的最好渠道。”

　　“bolg，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應該是很早之前就誕生了的個人主頁類日志吧？”

　　“是的。”

　　這時pony突然插話道：“我們有嘗試過推出個人網站，但目前反響并不好，且從長遠看來，免費模式有點困難。”

　　“嗯……兩碼事，個人網站相對來說，它是獨立的，或者說孤立的。”蘇遠山抿了抿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望向pony：“個性和獨立，孤立是兩個概念，不能搞混淆了。”

　　葉如黛想了想后補充道：“個性的背后是彰顯，是認同。”

　　“葉總說得對……所以，blog的本質，其實還是社交和認同——如果自己的個性不被人所看見，那和錦衣夜行有什么區別？”

　　蘇遠山一席話讓眾人紛紛沉思，片刻后，丁壘眼睛一亮：“意思是blog可以形成一個新的社交圈？”

　　“不是社交圈，而是……如果你們要做的話，就一定要給予流量。讓觀點得到彰顯，讓個性得到張揚——最終形成認同的圈子。”

　　“除此之外，游戲也是一個方向，我記得早在好幾年前，丁師兄你就展望過網絡游戲，如今游戲行業已經明顯蹚出了一條收費付費的道路，各大發行商開始布局線上……這對你們這些掌握了互聯網用戶群體的企業來說，顯然是一條可以變現的方向。”

　　*

　　*

　　中午時分，蘇遠山坐東坐到底，在食堂二樓請了眾人吃飯。下午，大家見他不再多聊，也就紛紛選擇了告辭。

　　蘇遠山也樂見其成，打算回到辦公室加個班。

　　經過前兩年的高位減持，如今星海和遠芯手中掌握了大把的現金！

　　這些錢，除了用在了最近兩年的半導體行業投資之外，其他的，他全部都是給互聯網行業準備的！

　　但今天，他的表現，不是說他對互聯網沒有信心，也不是不想幫這些人一把……而是，還不到時候。

　　目前就算是newbook，市值也有四百多億美元——就算遠芯想拉一把，那個錢，也是花不起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互聯網的股價，遠沒有到谷底。

　　下半年，還有一場災難等著大家呢……

　　到那時候，才是遠芯真正兜底的時候。現在他只能不斷的天使投資，孵化新企業。

　　但就在他坐下沒多久，房門響了兩聲后，便直接被推開了。

　　丁壘一臉復雜的表情出現在門口。

　　蘇遠山下意識地在心中嘆了口氣，隨即升起了笑臉：“怎么了，師兄？”

　　“小山，你叫我一聲師兄，那我就不叫你山總了。”

　　丁壘走到沙發邊，直接坐了下來。

　　蘇遠山見狀，也從辦公桌后走出，面對著丁壘坐了下來。

　　“小山，newbook不是我一個人的。她是當初互聯網中心所有人的心血。”丁壘望向蘇遠山，他的臉有點紅，而且說話中還依稀帶著中午的酒氣。

　　蘇遠山微微點頭：“是的，同樣的，她還是國內互聯網進軍國際互聯網的代表。”

　　“所以，newbook不能倒下。”丁壘盯著蘇遠山，眼中一片夾雜著堅定和暗淡的復雜眼神：“馬上要公布財報了。”

　　蘇遠山倏然一驚：“你們財務狀況很糟糕了？”

　　丁壘抿了抿嘴，長嘆一聲點頭。

　　蘇遠山陷入了沉默中。

　　他曾經想過……要放棄newbook——因為從長遠看，eso和EM的崛起是勢不可擋的。再加上隨后的新興應用，以及移動互聯網的到來，傳統的PC門戶網的沒落是必然。

　　就如同yahoo的沒落——雅虎做錯了什么嗎？沒有，只是他們什么都沒趕上，什么都沒做。

　　而現在，雖然丁壘和楊志遠坐在一起，但誰都知道，這兩個人其實是冤家……只不過因為目前共同的危機，讓他們彼此坐到了一起。

　　“有多糟糕？不要告訴我要破產了。”

　　“破產不至于，但臨近裁員的邊沿，同時要收縮擴張。”

　　“……”蘇遠山再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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