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映妍隨大師兄呂弦，一路急奔出汴州城。行不出多時，忽然天空烏云密布，雷聲滾滾，眼看大雨滂沱，眾人急忙尋了一座破廟避雨。

　　廟里無人，殘垣斷壁，卻還算干凈，呂弦安排大家可稍事休息，吃些干糧再行啟程。

　　自始至終，婁式杰完全隱形在隊伍之中，對于方映妍遞過來的眼神愛答不理。如今，隊伍終于停下來，方映妍眼巴巴的望著他，指望他能理會一下。

　　他卻全當(dāng)沒看見，自顧自吃喝。

　　方映妍見他吃完了手里的干糧，忙將自己手里的甜餅獻了出去。他卻看也不看走到人群之外去欣賞雨景。

　　方映妍見勢忙上去道歉：“式杰兄，別生氣了，我這不安全回來了嗎？”說著便去扯他右邊的衣袖問道，“還疼嗎？”

　　婁式杰將胳膊一甩，惡狠狠道：“滾開，別在這裝好人。”他這一罵，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不自覺地將目光投來。

　　婁式杰無奈搖頭，直沖外而去，到了一座破廊檐。

　　方映妍自知理虧，追上去誠懇道：“對不起，當(dāng)時情況實在太緊急了，我沒辦法和你商量，而且就算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答應(yīng)的……”

　　“然后你就選擇扎死我、摔死我？”婁式杰憤然罵道，全身仿佛豎著尖刺。

　　方映妍茫然道：“我看你武功那么好，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

　　“再好也經(jīng)不住自己人背后捅刀子啊。”

　　方映妍再三賠不是，婁式杰始終不依不饒，昨夜真是氣壞了，黑燈瞎火的到處尋找救兵，兩條腿都快走折了，還好李護法（呂弦）及時趕到。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問題，厲聲道：“你先告訴我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再選擇要不要原諒你。”

　　方映妍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想想估計不說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索性敞開了說：“我去給徐府通風(fēng)報信去了。”

　　婁式杰早猜到了，卻也不肯相信，因為他始終相信梟梟絕不會蠢到主動把自己送到別人的刀下。沒想到真是這樣，頓時急火攻心，萬箭齊發(fā)：“那結(jié)果呢？人家留你一條賤命了還是待你如座上賓了？”

　　方映妍失落地搖搖頭。

　　“你說你，明知道人家到處抓你，你卻主動送上門，還要給人家通風(fēng)報信，這下好了好事做完了，卻被人趕到大街上。現(xiàn)在，你沒死他們一定很失望吧！”

　　方映妍縮著脖子閉上眼睛任他去說。

　　“哎，你死不要緊，別拉我墊背啊，誰讓我跟秋姐允諾要保護你呢？早知道你是這么不靠譜的人，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選你……”

　　一席話下去，方映妍哪里承受得住，眼前再一次浮現(xiàn)昨夜被趕出徐府的畫面，淚水早已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執(zhí)著哽咽道：“我但求問心無愧，因為我不想欠別人的。”

　　“不想？你是真的不想嗎？我看你是不是還想著嫁入徐府？就憑你一個敵國的死間，給人當(dāng)個洗腳丫鬟都嫌棄！”

　　字字如針，和那晚奚越所說的話幾乎如出一轍，原來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她無力地背過身去，任淚水傾瀉而出。

　　婁式杰頹然地愣在原地，終于出了一口惡氣，可是心里卻高興不起來。

　　廟里那些兄弟遙遙望著他倆在屋檐下爭吵，也聽不甚太清，不知所謂何事，只奇怪怎么會有人敢對大小姐這樣不敬。

　　這時，一個身影緩緩走來。

　　婁式杰適時轉(zhuǎn)身致意：“李護法！”

　　呂弦悄然開口：“跪下！”

　　他的聲音雖小，卻不容一絲質(zhì)疑。

　　婁式杰一臉不解的跪下去，靜待他訓(xùn)，心中卻是不服，直到他說出那句話：“向大小姐道歉！”

　　他愕然抬頭：“你說什么？”他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游移，臉上一片怔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時，方映妍忽然轉(zhuǎn)身，滿臉帶淚，快步上前用一種近乎斥責(zé)的口吻道：“你胡說什么？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呂弦眼里毫無一物，再一次擲地有聲道：“向大小姐道歉！”

　　這一次婁式杰聽得清清楚楚，他頹然地攤下去，整個人像被瞬間拔掉了脊梁永久地蔫了下去。

　　“閉嘴，我求你了，閉嘴好不好！”方映妍見勢急忙央求，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

　　呂弦沉聲說道：“方映妍，你既已選中他做你的文者配，他就應(yīng)該誓死維護你，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那是對主子說話該有的態(tài)度嗎？”

　　婁式杰略有些發(fā)怔，啞口無言，用一雙犀利的眼望著她，望著這個自己日夜守護的女子，似乎想要看清一切。雖然他嘴里罵的兇，但是心里依然記掛著她，不然也不會連夜奔走求救。這個姑娘從他們相互選中那天起，他就已經(jīng)認定了，雖已猜到她身份不同，卻沒想到竟是閣主的女兒，他瞬間傻了，以他的身份一切都是妄想。

　　“呵呵”婁式杰突然冷笑一聲：“怪不得秋姐讓我拿命換你，原來如此。”

　　可是，方映妍壓根不認同這個身份，她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dāng)過什么大小姐，她只想快樂地和大家在一起，憑著自己的心走出一條喜歡的路。如今，一條本不存在的鴻溝將自己劃在了門外，將來誰還能夠與自己促膝長談，嬉笑怒罵，交心交力，更何況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享受過一天大小姐的待遇，徒有虛名又憑添什么累贅？想到這，她忽然記起方紫瑤那張臉，那個像天敵一樣的名字，到底怎樣才能擺脫？

　　忽然，她冷冷道：“這樣的大小姐不要也罷！”說著迅速轉(zhuǎn)身離開，騎上一匹馬瘋狂奔走，任雨水傾盆而下。

　　呂弦忙喊：“回來！”卻不急追，目光掃向婁式杰。

　　婁式杰得令即刻起身去追，不出十步便將她截住，拱手跪地道：“大小姐請不要再為難屬下！”字字如冰。大雨自他身上而下，沾濕了一切。

　　方映妍絕望地趴在馬上祈求：“不，不要，求你別叫了，我寧肯永遠都不是。”此時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想丟掉這個身份。

　　忽然他起身，以手替她遮擋風(fēng)雨：“梟梟，聽話，下雨了。”

　　她毅然下馬道：“對，我永遠都是梟梟，我們永遠都是文武配好不好？”

　　婁式杰點點頭：“放心吧，永遠都是！”

　　她幸福地擁抱上去：“謝謝你！婁式杰！”

　　婁式杰拍一拍她的肩膀：“走吧，趕路要緊。”



　　－－－－－－題外話－－－－－－

　　新的一卷，看“方氏雙姝”明爭暗斗，揚名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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