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麟眼神幽怨地盯著她。
  咕嚕咕嚕。
  他說了一句，發現說不清，于是把整個頭都露出來，說道：“你怎么進來了？”
  水珠在顧嵐麟的臉上滑落，點滴都映在清鈴的眼里。
  清玲潔白的臉頰上掛紅，“我，我來伺候少爺沐浴！”
  顧嵐麟懵了。
  他可真沒想到這小美女如此頭鐵。
  “不用伺候！我洗完了！”
  清鈴點點頭，轉身就捧來一件衣服。
  “少爺，這是干凈的……”
  兩人沉默半晌。
  還是顧嵐麟率先打破局面，問道：“不會是想幫我穿衣服吧？”
  “只要少爺吩咐，清鈴都會照辦！”
  顧嵐麟差點沒一頭栽倒下去。
  他擺擺手，無奈道：“衣服放到一邊！你再出去！”
  清鈴應是，出去時還不忘隨手關好門。
  顧嵐麟的臉很燙。
  他趕緊舀起一捧水洗臉。
  心想：“大戶人家都玩得怎么開嗎？”
  ……
  是夜。
  顧嵐麟的房間里，正燃著一盞燈。
  他現在閉目打坐，全身心投入腦海里那兩卷功法。
  太古鍛體法，是太古時期修士所創煉體功法。里邊記錄有多種體質修煉法，以及改變體質的方法。
  六識感天法，則是一門專門強化六識，即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及意識的修煉法門。
  不僅可以幫修煉者加強對六識的控制，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洞天察地，能夠達到媲美全知全能的地步。
  顧嵐麟睜開雙眼，哀嘆：“我居然是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體，連最基本的靈體都不是！”
  他仰頭又道：“前身哥！死在起跑線上了！開飛機也沒用呀！”
  凡人踏入引氣境前，必須擁有一流武者的身體素質。
  現在的顧嵐麟，連三流都不算，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他嘆口氣，只能先把修煉重心放在六識感天法上面。
  熟讀總綱，默念心法。
  顧嵐麟只感覺自己整個大腦已經脫離肉體，遨游太虛，飄飄乎遺世而獨立。
  上不達天，下不著地。
  仿佛躋身在天地的夾縫中，沒有依靠，沒有動力，也沒有目標……
  ……
  柳府門口。
  柳懷春剛從長鹿書院歸家。
  她是柳寒柏的長女，柳家的大小姐。
  端莊大氣地走進庭院，有月光灑到她的臉上，使得潔白的臉龐如同寶珠般光潤。仔細去看，她還是一張瓜子臉，有兩道柳葉眉。眉下兩只鳳眼似春水綿綿，富有神韻。
  剛到大堂外，她看見柳寒柏。
  于是施禮道：“爹！女兒回來晚了”
  本在大堂內的柳寒柏怔了怔，臉上頓時洋溢出喜悅之色，同時還有一絲驕傲。
  他的大女兒年芳十七，亭亭玉立不說，單論修為就已經甄至引氣境三層，實乃家族百年榮光。
  “書院那幫老夫子整天之乎者也，是不是又騙我家女兒，說你有什么文圣之姿，叫你匡扶文壇啦？”
  柳懷春笑笑，自然知道柳寒柏其實在怪她歸家太晚。
  “今天在書院里聽夫子講學，偶有感想才忘乎時間！苦了爹爹一直等到黑夜，女兒給爹爹賠罪了！”
  說完，真要下跪認錯。
  柳寒柏忙止住她，說道：“不必賠罪！下次向家里捎句話，也好讓為父安心！”
  “是女兒疏忽了！若沒事，爹爹快回房早些歇息，女兒就不叨擾了”
  聞言，柳寒柏突然松開手。
  身為女兒，柳懷春一眼就看穿她父親的心思，便問道：“爹爹有話與女兒說？”
  柳寒柏尷尬笑了兩聲，“瞞不過女兒呀！其實今天家里來了位遠客。”
  “誰？”
  柳寒柏欲言又止。
  他尷尬到不知如何交代，最后還是鼓足勇氣，“是爹昔日故交之子，也就是跟你說過的那位顧家少爺，顧嵐麟。”
  “是他！”
  柳懷春的眼神里閃過意外。
  柳寒柏道：“他家中遭逢巨變，如今只剩他一人！今天過來投奔我們家，就住在春華園旁那間院子里……”
  說完，他愧疚的不敢直視自己的親閨女。
  “爹爹決定便是。”
  柳寒柏微愣，“你不怨爹？”
  “怎么會！”柳懷春笑了笑，道：“既然他來投奔我們家，我們更應以禮相待才是！女兒又怎么會怨爹爹？”
  突然，一道空靈且稚嫩的聲音自廊道上傳來。
  “姐姐！”
  等柳懷春回頭，一襲輕衣撲到她懷里撒嬌，像只磨人的小妖精。
  她叫柳念秋，柳府二小姐，長得小巧玲瓏，像個瓷娃娃，頭頂還扎著兩個丸子。
  柳懷春溫柔摸著柳念秋小腦袋。
  “秋兒，怎么晚了還不睡？”
  柳念秋嘻嘻笑道：“姐姐都沒回來，秋兒怎么能睡呢！”
  她笑著與柳懷春對視，忽地想到府中的顧嵐麟。
  “我也睡不著……”
  柳念秋側過臉，嗔怒喊道：“爹！你為什么要收留姓顧的傻子？”
  剛發脾氣，柳念秋就被柳懷春捏耳朵。

  “不許跟爹怎么說話！平日里教你的規矩都跑哪去了？”
  懷里的小妖精委屈極了。
  “這事不能怪我，都怪爹！明知他是傻子，就讓他在外頭自生自滅好了，為什么還要收留他？我這是在替姐姐生氣！”
  這話柳寒柏就不愛聽。
  “秋兒！麟兒論輩排分是你的兄長，你要對他向對你姐姐一樣尊敬。再說他的癡癥已好，以后不可再喊傻子！”
  可柳念秋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跳到地面，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她道：“可是他與姐姐有婚約啊！爹收留他，你這不是把姐姐往火坑里推嗎？”
  柳念秋又牽住柳懷春的玉手，撒嬌道：“姐姐，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能跟著爹一起犯糊涂！”
  即使深知自己妹妹的秉性，柳懷春仍舊敵不過。
  她彎下腰，輕揉一下柳念秋的腦袋。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姐姐還要陪秋兒長大，現在不著急嫁人。”
  “那我們說好了，就算嫁人也不能嫁給他！我們拉勾！”
  說完，柳念秋伸出小拇指。
  柳懷春沒有回應，她心里也沒打算。
  ……
  第二天。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顧嵐麟的院子。
  剛剛從美夢中醒來的綠草伸了個懶腰，盡情地沐浴在陽光下。
  顧嵐麟打開房門。
  迎接他的，是新一天的陽光與空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經過對六識感天法的練習。
  如今他的目力可以看清地上極小的沙礫，耳力也能聽到昆蟲擺動觸須的聲動。
  方圓十步，一切盡在他觀察之中，就連身后都像長對眼睛。
  “妙啊！前身哥，之前是我聲音太大，你別介意！”
  顧嵐麟停在院子中央，靜心感受身體上的變化。
  一葉，一花，一草，甚至微風都在他感知內。
  他大膽來波預言：“小美女出爐了！”
  猶如言出法隨，清鈴果然從她的房內走出。
  只是當她看見顧嵐麟站在面前，她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慌亂了。
  “少爺，早安……清玲這就去為你準備早膳。”
  顧嵐麟止住她，說道：“不用！別人到門口了，早膳估計吃不上了！”
  清鈴聽得云里霧里。
  下一刻，果然敲門聲響起。
  她快步跑出拉開門栓，出現在門外的是柳府管家崔貴。
  清鈴忙退到一邊。
  “清鈴見過管家！”
  崔貴點點頭，向著院中顧嵐麟行禮，“少爺！家主有請！”
  ……
  大堂內，柳寒柏仍舊坐在主位。
  見到顧嵐麟少年英姿，不禁滿意點頭。
  他笑問：“麟兒，昨夜睡得可踏實？”
  “世叔家，跟自己家一樣踏實！”
  柳寒柏大笑，又關心道：“有什么需要就與世叔說，缺什么也可以直接與管家講！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顧嵐麟抱拳一拜，“多謝世叔！”
  “你還沒練過武？”
  顧嵐麟搖搖頭，“世叔你也知道，我以前……”
  柳寒柏哦的一聲拍了拍腦門，“世叔忘了！”
  他站起來，邊走邊說：“凡人若要引氣入體，就必須擁有強健的體魄做根基！所以凡人修士的第一步就必須練武！唯有達到一流武者的體魄，你才可能引氣成功！
  我柳家武庫里邊收錄有不少功法，你隨管家去挑些適合自己的。
  記住，切勿好高騖遠！世叔不是要你做一個凡間武師，而是成為前途無量的修士。增強體魄才是你唯一的目的！”
  顧嵐麟激動地應是。
  ……
  由崔貴帶領，顧嵐麟來到柳家武庫。
  靠墻的書架上擺滿功法書。
  顧嵐麟隨手拿起一本，上邊還落著陳年老灰。
  “虎嘯沉？練此功……六十年可成就一流水準！”
  顧嵐麟微微一愣，顯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十年？我都成爺爺輩了！不練！”
  換一本。
  “龍吟升，六十年成……”
  顧嵐麟看都沒看完就放回架子，“和剛才的虎嘯沉真是一對！都不是好貨色！”
  翻遍書架，顧嵐麟驚訝地發現這里邊最低也要三十年有所成！
  “難怪都注重童子功，一生又有多少個三十年用來耗呢？”
  顧嵐麟有點絕望。
  不經意間，他看到書架邊緣居然放著一本看上去很新的功法。
  顧嵐麟拿起一看，“純陽真氣？練此功二年內可入一流水準，十年內引氣功成？”
  翻閱總綱與心法，并沒發現這門功法有任何異樣。
  顧嵐麟又反復檢查，直到封面被翻出一條淡淡的折痕。
  “這好像與架子上的功法格格不入吧？難道世叔把真傳給丟這了？”
  顧嵐麟偷偷瞄一眼門口，沒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他順手抽出一本功法壓在純陽真氣上邊，然后大搖大擺地走出武庫。
  ……
  入夜。
  顧嵐麟坐在地上，看著床邊的純陽真氣陷入糾結！
  心想：“如果真是柳家真傳，我這可就算偷學了！三十年又太長，我都十五了，真要等四十五年后才引氣？”

  他突然好想來一枚硬幣，看看天意是如何安排。
  起身拿起純陽真氣，又開始努力說服自己。
  “既然世叔要我到武庫選功法，他就一定能猜到我會看到這本功法……既然他猜到，那不就表明他默許了嗎？”
  心中枷鎖瞬間解開。
  顧嵐麟盤膝坐下，開始跟隨上邊所載文字修煉。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呀？”
  “少爺，該用晚膳了。”
  顧嵐麟無奈回道：“不吃了！你自己解決吧！”
  “可是少爺……”
  “世叔叫我好好練功，我可不能怠慢！清鈴，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打擾我！”
  “是！清鈴就在門外，少爺餓了就叫一聲。”
  聲音漸漸平息。
  顧嵐麟拿起純陽真氣，看到上邊明明白白地寫道，“練功時切忌中途打斷。”
  心想：“我的六識感天法可以助我切斷與外界聯系，徹底進入頓悟狀態！”
  當機立斷，顧嵐麟關閉六識，徹底與外界隔斷聯系。
  瞬間，精神達到絕對專注。
  時間如白駒過江，轉眼已來到三天四夜后。
  當顧嵐麟再度睜開眼時，第一感覺不是自己變強，而是極端強烈的饑餓感。
  “我的天……”
  顧嵐麟像只蝦一樣卷曲著身子，咬緊牙關忍受著三天四夜不吃不喝所帶來的負擔與痛苦。
  他用盡余力自喉嚨里拽出兩個字：“清鈴……”
  砰的一聲。
  清鈴撞門進來。
  看到顧嵐麟痛苦地蜷縮在地板上，清鈴頓時慌得臉色全失。
  她跪在地上想要扶起顧嵐麟，忙問：“少爺你哪里不舒服？”
  顧嵐麟道：“好餓……好渴……身子快不行了！”
  清鈴慌了神。
  “我……我該怎么做？我去找管家……找老爺……”
  顧嵐麟趕緊拽住清鈴，說道：“飯！飯！我想吃飯！”
  清鈴點點頭，匆忙跑到外邊，沒多久便端來一托盤涼的飯菜。
  她紅著眼眶道：“對不起，少爺，屋里只剩這些了！”
  顧嵐麟如同一頭餓狼般抓起飯菜就往嘴里送，吃相難看到可以說是狼吞虎咽。
  眼看不夠吃，清鈴再次跑出去。
  等她回來，看到顧嵐麟已經把盤上的碗碟舔得干干凈凈，現在正撿著地上的米粒進食。
  清鈴趕忙上去止住他，“少爺，地上的太臟了！清鈴這里有熱的飯菜！”
  說完，她將一托盤的飯菜遞到顧嵐麟面前。
  來回各三趟，清鈴看著碗碟堆成一座小山包，而且個個干凈得滴油不剩。
  填完肚子三天來的空虛，顧嵐麟的身體也終于是緩回來。
  他身心疲憊得躺在地板上，竟漸漸昏厥過去。
  等到他醒來，已經睡足五個時辰。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只睡過一回的床頂。
  他睡在床上，清鈴則守在他身邊。
  小姑娘正趴在床邊熟睡，從顧嵐麟的躺姿看過去剛好可以見到她的正臉。
  毫無防備的清純外表，簡直就是在勾引顧嵐麟。
  顧嵐麟收回目光，抬起手握住一個拳頭，傳來的一股陌生的力量感。
  與比之前羸弱的身體相比，說是翻過一座山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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