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生日（4）
“傻瓜！”
突然之間，清野太太猛地提高音量。
傭人們?nèi)康拖骂^，客廳里，安靜得似乎能聽到東京灣上的海浪聲。
渡邊徹從未見過清野太太那么嚴(yán)厲的口氣，一時間怔怔地看著那邊。
九條美姬站在他身邊，動人的雙眸盯著清野凜。
在場只有九條太太依舊若無其事，她找了張沙發(fā)，怡然自得地呷紅酒。
“你要不改，現(xiàn)在就從這個家里出去！”清野太太語氣依然激動，音量卻重新壓低。
其他人可能聽不清，但渡邊徹一旦注意到了，除非連清野凜都聽不見，要不然他不會漏掉。
“我只走自己的路。”清野凜斬釘截鐵地說。
“走自己的路？！那你打算讓清野家往哪走？我甚至不要求你改掉只說實話的毛病，你只要不厭惡撒謊的人就可以！”
面對母親的話，清野凜垂下眼睛，用沉默代替回答。
清野太太看著自己的女兒：“渡邊君難道不撒謊？你和他相處得不是很好嗎？”
清野凜抬眼看了下渡邊徹，又扭頭對母親說：
“母親，請允許我離開清野家。”
因為太震驚，清野太太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算聽不見，客廳里的所有人，也感覺到氣氛更加沉悶。
過了好一會兒，清野太太聲音略顯沙啞地說：“有些事，我比所有人都縱容你，但有些事，我比所有人都無法原諒。”
“母親，抱歉。”
“你確定要離開這個家？”
“我不想，但或許正如那些人所說，我不正常，但我不會放棄自己，不會妥協(xié)，不想去和自己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也不會改變自己，獲取外人的認(rèn)同。”
“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著什么嗎？”清野太太近乎痛苦地說。
“失去清野家的一切。”清野凜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想炫耀什么，也很感謝清野家的多年養(yǎng)育，但這些年里，我已經(jīng)學(xué)到了足以安穩(wěn)生活的技能，以后清野家有需要用到我能力的地方，我愿意幫忙。”
渡邊徹甚至看見，清野太太明媚的雙眸充血，雪白的脖頸冒出細(xì)嫩的青筋。
“你真的要放棄這個家？”
“我不想，但不得不做出選擇。”
“我算明白了。”清野太太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么多年，你對我也沒有感情。”
“如果沒有，我今天不會在這里。”
“有就這樣對我？！”尖叫聲刺破客廳的寧靜，連九條太太都下意識安靜下來。
“我首先是我自己。”清野凜的聲音平穩(wěn)，一如東京灣的海浪聲，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清野家怎么辦？讓給那些所謂的親戚？不是親生的，和外人有什么區(qū)別！”
清野凜沉默不語，態(tài)度堅決。
母女兩人陷入僵持。
九條美姬拿了一碟水果，先用刀叉叉了一塊西瓜給渡邊徹。
“別看傻了。”她低聲說。
渡邊徹從叉子上咬下西瓜，打開「率土之濱」的扇子，擋住兩人的鼻子和嘴唇，低聲問她：
“你有什么看法？”
“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一點也不奇怪。”九條美姬給自己喂了一塊西瓜，“一直是這樣。”
“有故事？”
“晚上回去和你說，那邊又要開始了。”九條美姬笑吟吟地吃水果，看著熱鬧。
渡邊徹收起扇子看過去，見清野太太深吸一口氣，沉聲說：
“清野家是你的，不管你想要，還是不想要，你那個習(xí)慣，必須給我改了。”
“其實有一個辦法。”清野凜看著自己的母親。
“沒有辦法。”
“我會和渡邊徹結(jié)婚，讓他打理清野家，我負(fù)責(zé)監(jiān)督和支持他。”
“......”
九條美姬吃水果的動作一頓，隨后又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吃起來。
清野太太看向這邊。
“這是清野家向九條家宣戰(zhàn)？”九條太太絲毫不受影響地笑著說。
“那就是開始戰(zhàn)爭吧。”清野太太笑著說了一句，好像剛才發(fā)怒的是其他人。
說完，她扭頭看向自己的女兒，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
“年底之前，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同意你的選擇。如果不能，就必須聽我的。”
“好。”
一番爭吵之后，生日會繼續(xù)，客廳里奏響音樂，開始簡易的舞會。
兩位太太一起跳舞，互相冷嘲熱諷，已經(jīng)開始戰(zhàn)爭模式。
渡邊徹和九條美姬一起。
“不顧那么多人的反對，堅持自己，到底有多少意義？”九條美姬輕聲說。
“不能說她對，但也絕對沒錯。”渡邊徹?fù)еY服下的細(xì)腰，感受著她身材的曼妙，忍不住耳語：“今天晚上，就穿這個吧。”
九條美姬笑吟吟地打量他一眼：“你最愛的清野凜陷入絕境，你還有心思想這些？”
“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想你的身體，而且她這件事，我能做的除了支持，也沒什么。支持我一直在做，不會因為她和誰吵了一架，就發(fā)生什么變化。”
“支持？你要和她結(jié)婚？接管清野家？”
“我答應(yīng)過她，無論什么時候都支持她，就像我答應(yīng)過你，會好好愛你，和你結(jié)婚。”
“那半年后呢？清野凜沒做到，你怎么辦？”
“沒聽她母親剛才說嗎？不管清野凜愿意，還是不愿意，清野家都是她的，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母親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傷害她，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刻意做什么。”
“如果傷害呢？”九條美姬繼續(xù)問。
“那就得向你申請行動許可了。”
“你要做什么？”
“看清野凜想報復(fù)到什么程度。”渡邊徹說。
“作為家族繼承人，享受家族帶來的一切，卻不愿意為家族付出，你認(rèn)為對？”
“這種事很難用對錯來區(qū)分，一個人不管是父母，還是子女，首先是自己，想做自己這能認(rèn)為是錯嗎？她也沒有徹底不顧親情。”
九條美姬雙手搭在他肩上，兩人的姿勢已經(jīng)不是規(guī)范的舞蹈動作。
“你要真的是清野凜的雙胞胎就好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我小時候也不用那么辛苦。”
“那可能會很糟糕。”
“嗯？”
“我和清野凜是雙胞胎，我和你肯定一起長大，或許早就偷偷做一些違法的事。”渡邊徹箍住她小蠻腰的手輕輕用力，兩人身體貼得更緊。
“什么違法的事？”九條美姬的聲音變得興奮而神秘，好像要對他傾述心底難耐的欲望。
“很小就有孩子？”
“聽不懂，說得直白一點。”她挑逗道。
“回去說，”渡邊徹嘴唇貼到她耳邊，“今天晚上，讓你知道我懂多少骯臟下流的詞匯。”
“如果不夠骯臟下流，姐姐不滿意，到時候要懲罰你。”
一曲終了，九條太太找渡邊徹跳舞。
“等我向美姬要一個行動許可。”他說。
“去吧。”九條美姬有些嘴干舌燥，喝著檸檬水。
九條太太穿得妖嬈華貴，露出雪白誘人的雙肩，胸部鼓囊囊的。
渡邊徹目不斜視，保持距離，手也老老實實該放哪放哪。
“輕松一點，你這么緊張，我會以為你很在意我呢。”
渡邊徹當(dāng)作沒聽見：“您有事找我吧？”
“一群聰明的小鬼。”九條太太嘆了口氣，能聞到紅酒的清香。
她用壓低聲音后，變得更加迷人的嗓音說：
“你和美姬商量的怎么樣了，對于剛才的事？”
“沒怎么商量，就簡單說了兩句，主要是在調(diào)情。”
“調(diào)情？說來聽聽。”
渡邊徹沉默不語，跟著節(jié)奏老實跳舞。
九條太太禮服飄飛，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一圈，又帶著暖洋洋地香氣落在他懷里。
“你們?nèi)齻�感情的事，我不想多問。你能讓美姬自愿，你養(yǎng)多少情人都沒關(guān)系。”
“您的態(tài)度讓我有點吃驚。”
“我可不想和女兒吵架。”九條太太微微一笑，“九條主家就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只要美姬好好繼承九條家，其他隨她去。清野她也只有這點要求，可惜。”
九條太太嘴里的清野，自然是清野太太。
“就算清野凜厭惡說謊的人，不愿意和這些人來往，接管清野家有難道會出問題？”渡邊徹問。
“那孩子連自己的母親，都只偶爾接觸一兩天，你認(rèn)為呢？”
“只要愿意接管，辦法總是有的，更何況她能看穿謊言，又處于高位，下面的人必須回答她的問題，騙不了她。”
“事情要這么簡單就好了。”九條太太嘆了一口氣，“不過沒想到，你居然能讓她們兩姐妹同時愛上你。”
“沒什么了不起，我也同時愛上了她們。”
“就像那天在山頂湖劃船的我？”九條太太一點也不意外。
“山頂湖劃船？”
“對啊，我當(dāng)時戀愛了，同時愛上了藍(lán)色的天和清澈的湖水。”
說完，她好像惡作劇成功似的愉快地笑起來，好奇地打探道：“美姬知道你喜歡她？”
“知道，天天吵。”
“太有意思了，怎么吵的？”
“你愛我嗎？愛。那更愛她，還是更愛我？愛你，愛你。”這是床上的話。
“愛我？”九條太太調(diào)皮地問。
“愛您，尊敬的愛。”
“我就是這個意思啊，”九條太太天真地眨眨眼睛，“難道渡邊君對我還有其他愛？”
“您很迷人，如果我不認(rèn)識美姬的話。”
“認(rèn)識美姬我就不迷人了？”
“您會覺得自己母親迷人嗎？”
“當(dāng)然。”九條太太單純地點點頭，用少女的口吻說：“母親大人在世的時候，我認(rèn)為她是全世界最美的人。”
“我也承認(rèn)您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母親大人。”
“呵呵，小騙子。”
九條太太突然湊到渡邊徹耳邊，用她低沉而歡愉地嗓音低聲說：
“我支持美姬的一切，所以，如果渡邊君你惹她生氣，我也會站在她那邊，明白媽媽的意思了嗎？”
“您的意思，我一直明白。”
“不，”九條太太離開渡邊徹，笑著說：“有些事，你永遠(yuǎn)不明白。”
“我知道的比您想象得多。”渡邊徹說。
九條太太瞅了他略帶笑意的臉一眼，跳過這個話題。
“不過只要你能讓美姬滿意，我就對你滿意，絕對不會出現(xiàn)美姬同意你養(yǎng)情人，我卻反對的事。”
“您剛才已經(jīng)說過了。”
“我知道。”九條太太眨眨眼，“只是這件事在我心里很重要，而且你的確已經(jīng)養(yǎng)了情人，所以我才說兩次。”
“您和我想象中知道的一樣多。”
“肯定。”九條太太得意地笑了笑，“美姬這孩子愛死你了，我可不敢逼她，萬一她也學(xué)小凜離開家，我都要哭了。”
曲子換了下一首，渡邊徹停下腳步，松開九條太太。
在離開舞池之前，九條太太說了最后一句話：
“渡邊君，明白我和你跳舞的意圖了嗎？”
“無論如何，美姬必須繼承九條家。”
回到休息處，只有九條美姬一個人，清野母女在跳舞——與其說是在跳舞，看兩人的臉色，不如說母親在哄女兒，同時在秘密交談些什么。
九條太太一到休息處，拿了一杯紅酒，好像累了似的立馬躺在長長的沙發(fā)上，不優(yōu)雅，卻性感。
渡邊徹坐到九條美姬身邊。
“你們兩個說什么？”她問。
“渡邊君說他愛我，我說你年紀(jì)太小，不行。”九條太太小口飲用紅酒，輕飄飄地說。
九條美姬扭頭看渡邊徹。
渡邊徹往嘴里丟藍(lán)莓：“我主動示愛，從沒有女人能拒絕——作為我的女友，你應(yīng)該有這樣的自信。”
“哎，等等。”九條太太伸直細(xì)細(xì)的手臂，慵懶地指著渡邊徹，“別把我包含在里面。”
“到底說了什么？”九條美姬問。
“你母親的話也能信嗎？警告我必須讓你滿意，其他怎么都好說，害怕我把你拐跑了，學(xué)壞女人清野凜不繼承九條家。”
“我生來就是為了繼承九條家，怎么可能為了你，放棄自己的責(zé)任？”
“我的乖美姬，”九條太太拉住女兒手，慵懶地笑著說：“愛情超越常識和理性，是瘋狂，戀愛的女人更瘋狂。”
“就算這樣，我想不到我們兩個之間能發(fā)生什么事，讓我放棄九條家。”九條美姬伸出另外一只手，拿過母親手上快要灑出來的酒杯，放在桌上。
“越喜歡一個人，就越自私任性，忘記親情，忘記自己的堅持和責(zé)任，眼里只有自己和對方。我甚至見過，喜歡到連對方的想法也不在乎的人，你說媽媽擔(dān)心不擔(dān)心？”
“您放心。”渡邊徹代替九條美姬回答。
九條美姬看了他一眼，想抽回手，但九條太太就是抓住不放。
過了一會兒，清野母女回來了。
“這是喝醉了？還是跳舞轉(zhuǎn)暈了？”看著躺在沙發(fā)上要睡過去的九條太太，清野太太取笑道。
“醉了，醉了。”九條太太撲哧一笑，朝她伸出手，“快扶我去臥室，今晚我要睡你的床。”
清野太太伸出手，拉她起來。
“我們兩個先去睡了，你們年輕人慢慢聊。”她說。
“一起洗澡，好久沒一起了。”
“你給我擦背嗎？”
兩人太太走后，客廳一下子陷入寂靜，只有唱針下的黑膠唱片，不知道舞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依舊播放優(yōu)美的舞曲。
清野凜揉著太陽穴，清麗絕美的小臉略顯疲憊。
“怎么突然吵起來？”渡邊徹問。
“算不上突然。”清野凜放下手，語氣平靜，“周圍的反對和責(zé)難，我早就預(yù)料到，不管什么時候，我都做好準(zhǔn)備。”
“準(zhǔn)備？”九條美姬譏諷著挖苦，“從小時候開始，你就沒打算妥協(xié)，根本不需要準(zhǔn)備。”
“啊啦，九條同學(xué)這么了解我，難道喜歡我？”清野凜笑著說。
“你要是跪下來舔我的腳，看在你很乖的份上，我不是不可以喜歡你。”
清野凜轉(zhuǎn)而看向渡邊徹：“你打算怎么辦？”
“美姬喜歡上你，然后我打算怎么辦？”渡邊徹五指倒扣，抓住印有荷葉青蛙的玻璃杯。
清野凜朝渡邊徹瞥去極為冷淡的視線，隨后又無奈地笑起來：
“算了，反正還有半年。那么，美姬喜歡上我，你打算怎么辦？”
九條美姬架著腿，帶著刻薄的笑意看著清野凜，沒有打斷這個開玩笑的話題。
渡邊徹放下杯子，坐直身體，表情認(rèn)真，湊近了，壓低聲音說：
“關(guān)于怎么舔美姬的腿，需要我教你嗎？”
清野凜似乎非常吃驚，楞在那里。
九條美姬笑起來，架著腿的腳，一搖一晃。
ps：感謝【有馬加奈】的又一個盟主，已經(jīng)是第三個盟主了。
繼續(xù)寫到十二點，能寫多少寫多少，反正，嗯，在20號之前會加完這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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