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宋金言和(上)
回到營寨之后,兀術在眾將聲淚俱下的勸說下,總算有些醒悟了。
兀術如今所面對的這支宋軍與其他宋軍都大為不同,從前吳玠兄弟不過是依靠險要才打敗了金軍,可他劉錡在平原曠野之上,僅僅靠著一支步兵就打敗了金軍的步騎精銳!如果再戰下去,金軍絕然討不到任何便宜,無奈之下,兀術只好下了撤退令。
劉錡當即下令全軍展開追擊,金軍毫無招架之力,只得狼狽逃竄,最后又遭追殲達萬計。
經過這場慘敗,惱怒萬分的兀術居然將所有參戰的將官均做過了一番懲處?墒墙涰槻粦,金國上下震懼喪魄,金廷對于戰爭前景越發悲觀,居然將燕山府的財寶席卷而北,并作出放棄燕云以南地區的打算。
不過兀術還有些嘴硬,就在撤軍之際,兀術還專門派人給劉錡送來一封信,其中稱:“余十萬之師不敵兄三萬之眾,且兄于平地破我步騎精銳,實兩軍交戰以來所未見,今余之敗,可謂心服口服!然余之敗,亦在于暑天也,若待秋高馬肥之時,不知兄可敢與余再戰一場?”
看過兀術的來信后,劉錡笑對馬擴道:“他這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呢,不過他說得倒也有理,如今不是我在涇原軍那會兒,咱們手上沒有了騎兵,還是要小心些!”
馬擴點了點頭,問道:“那咱們下一步怎么辦,還要不要繼續北進?”
劉錡長嘆了一聲,道:“如今且看岳家軍那邊的動向吧,待岳飛那里得手,我等再合力北進汴京不遲!不過如今秦檜主政,我還是擔心朝廷一味求和,必要我等避戰!”
“是啊,這也是我憂心的!朝廷必猜忌兄與岳鵬舉,若是你等北伐有大功,威名更盛,則朝廷將一日不得安寢,這祖宗家法,我是看透了!”馬擴險些要哭出來,“恐怕汴京終將不復我有!”
就在全城軍民慶賀擊敗金國大軍的狂歡中,師師卻帶著小芙及幾個護衛悄悄地來到了城外埋葬將士忠骨之處。
待祭奠過這些九泉下的英魂們,師師不禁對小芙感嘆道:“這些英烈之死,換來了咱們的生,也大長了我宋人的志氣!我平生所恨自己不是男子,可今日想來,這女子有女子的難處,男子也有男子的擔當,到底都不容易啊!”
“那到底是誰容易呢?”小芙問道。
“這個可都不要緊,世間最怕無公心,所勞無所得,那豈不是最傷人心的?”師師遠遠看著同來的眾人,“往前千百代咱們就不說了,這四十年咱們看過來,這世間最乏公正二字!一個使賢良受困、英雄垂淚的朝代,注定是沒有好下場的,到最后都是一通亂奪亂殺,害人害己!”
“可是如何才能不讓賢良受困、英雄垂淚呢?”
“呵呵,我也不知道!諸如從前的蔡京、王黼之流,難道都是沒有讀過圣賢書的?”師師手掌合十,“也許只有多念佛,才能使人少些私欲雜念,甚或脫離苦海,至少可以暫時忘卻這些煩惱、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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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宋金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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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劉錡所擔心的那樣,趙構、秦檜君臣唯恐抗金派得勢,更是唯恐將領們坐大以致威脅趙氏江山,所以拼命壓制各路抗金力量。
順昌大捷不過數日,朝廷便給劉錡送來了御筆:“劉某擇利班師!眲㈠W一向不敢違逆朝廷,無奈之下,只好于六月廿三日先行護送輜重并老幼傷殘往鎮江去,他本人則上書申說,指出如今大敵當前,不敢輕為進止。
七月初的一天,劉錡、馬擴、師師三人在居所一同議論起時局來,劉錡通報道:“聽聞說岳鵬舉大軍已經北上,他們原是來支援咱們的,可如今‘矯詔’北上,我擔心他們孤軍深入,到時會有些麻煩!”
原來就在順昌之戰前,趙構擔心劉錡所部太過突出,會被金軍殲滅,所以多次前去催促岳飛,要他派出精銳人馬火速前去救援劉錡。但趙構又不想讓岳飛乘機北伐,因此要求岳家軍不得越過蔡州、光州一線。六月下旬,岳飛率大軍陸續北上,他已經為這次北伐準備了三年,不想輕易放棄,因此開始了第四次北伐之舉。朝廷派去同岳飛會晤的司農少卿李若虛是李若水的胞弟,他激于大義,依然承擔下了“矯詔之罪”。
“以岳鵬舉之才具,倒不須擔心什么,只是他到時恐怕會約集三哥一同北上會師汴京,那三哥該如何抉擇?”馬擴注視著劉錡。
劉錡看了看師師,低聲道:“金軍新敗,這確實是我們收復汴京的良機,可朝廷的心意咱們也都明白,若強行違詔,恐、恐招來殺身之禍……”
三個人頓時一片默然,師師站起身來望向窗外,半晌方長嘆一聲道:“如今權奸當政,大將想要建功,自是殊為不易!咱們終究是力弱,蚍蜉豈能與大樹相抗?又是出于君臣大義,不能違拗當道太過,還是妥當些為妙!”
“是啊,姐姐說得有理,兩河一帶是絕然收復不了了,可憐我無數漢家兒女盡染胡膻!”馬擴流下淚來,“汴京想來也是難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難為鵬舉了,我這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劉錡黯然道。
還在閏六月十九日時,岳飛麾下的大將張憲在潁昌府一帶遭遇了韓常所統率的大軍,經過一番對陣,韓常軍被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岳家軍追出幾十里,乘機收復了潁昌府。廿四日,岳家軍同敵騎三千多人發生遭遇戰,張憲再破金軍,乘勝攻占淮寧府城。廿五日,岳家軍大將董先大破鎮國大王、韓常等將六千余人,追北三十余里。
至此拱衛汴京的三大要地潁昌、淮寧、應天已經被岳家軍拿下了兩個,岳飛隨即派人去給張俊和劉錡去信,希望他們出兵北上會合,以便同金軍主力展開決戰。
在看過岳家軍的戰報后,馬擴激動道:“這岳家軍著實了得,短短十幾天,就一路高歌猛進、席卷京西,兵臨大河,這汴京城眼看就是囊中之物了!”
劉錡只是苦笑,道:“岳家軍越是爭氣,我這心里越是難過!張伯英是指望不上的!我是想著,咱們絕不南撤,可以在適當時機,巧妙地支援岳家軍一下,這樣朝廷和秦檜那狗賊就抓不著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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