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故友重逢(上)
話說趙構逃到杭州后,雖然罷黜了黃潛善、汪伯彥之流,主張避敵杭州的王淵被提拔為同簽樞密院事仍兼御營使司都統制。王淵御敵無術卻得以重用,這引起了先期到達杭州的扈從統制苗傅及威州刺史劉正彥的憤恨,兩部的將士也對宦官們懷恨已久,于是一場兵變便發生了。
三月五日清晨,王淵率部經過杭州北橋,被埋伏在此的苗、劉人馬襲擊,王淵被當場刺死。接著,苗、劉兩部以校閱軍陣為名堵住了行宮的出路,進而闖宮搜殺了康履在內的一批宦官,最后逼迫趙構禪位于其三歲的幼子趙旉,而以隆佑太后孟氏垂簾聽政,并改元“明受”。
明受改元后,保靜軍承宣使、樞密都承旨邢煥以告老為名堅辭其職,苗傅、劉正彥四顧無人接替邢煥,卻注意到了仍在杭州的馬擴。馬擴雖然對趙構相當不滿,可是也知道苗、劉的這種舉動實屬大逆不道,因此決定敬而遠之,以免被株連。
可就在這時,時任宰相的朱勝非卻將馬擴召去,密語道:“而今朝廷危殆,正是吾輩用命之時。本相歲暫時曲附于苗劉,然真意在遮護官家【1】也。本相已與前來興師問罪的張浚暗通了聲氣,不過尚須一人到苗、劉軍中察人心之向背,可在便宜時令其軍反正,實為大功一件也!君頗知軍事,前又遭罷職,今去投效苗、劉,必定少去幾分猜疑!若是官家成功復位之時,君忍辱負重一節,本相定為君在官家面前分說,不知君意下如何?”
馬擴覺得這確實是一個難得的立功的良機,何況手上獲得兵權之后即可一心抗金,因此便答應了下來。
在朱勝非的推薦下,三月廿一日,苗、劉便將馬擴召到朝中,告知馬擴只要他能保證籌集到足夠兵力以防金軍秋季時渡江南下,即可為他官復原職,并實授他“樞密都承旨,兼知鎮江府”。馬擴就這般應承下來,暫代了樞密都承旨一職。
不久之后,正在平江府的張浚、呂頤浩等人傳檄天下、發兵勤王,劉光世、韓世忠等部起而響應,苗、劉二人本不能服眾,經過與朱勝非、馬擴等人的協商,在取得趙構不追究的首肯后,只好于四月一日讓趙構復位。不過勤王軍并未停下腳步,三日苗劉軍在杭州城北被韓世忠部擊敗,苗劉二人只得率領殘部往南而去,他們以為趙構會兌現承諾,因此沒有脅迫他一同出逃。劉正彥于六月于蒲城縣被韓世忠擒獲,苗傅后來逃至建陽,于七月間被當地土豪活捉,苗、劉二人終未能逃過一死。
四月七日,復位后的趙構開始了對眾人的賞罰,雖然朱勝非在苗劉之變時處處維護趙構,可還是被罷去了官職,而馬擴則因無人能夠為他開脫一言,終被發遣“永州居住”。
一腔報國熱忱,卻換來了這樣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果,馬擴的心中痛苦至極,乃至于一時間竟有些萬念俱灰。不過,就在往永州的路上,他還是給師師去了一封信,除了交代自己獲罪的原委之后,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心中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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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處指趙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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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在接到馬擴的來信后,真如晴天霹靂,令她差點暈厥,好半天才清醒過來,于是趕緊寫信給劉錡,請他務必想想辦法。
直到十幾天后,師師才慢慢的冷靜下來,看來這事急是沒用的,好在馬擴的性命是無礙的,而且永州的生活固然艱困,可對于馬擴這樣的英雄漢子根本算不得什么;至于不能投身疆場一逞其志,的確會痛苦些,可也是磨練心性的良機。
師師于是又給馬擴寫了回信,要他務必安心讀書,以待來日東山再起,其中道:“弟之才具盡人皆知,今乃英雄用命之時,弟何患無再起之機?況弟問心無愧矣,人豈不知弟之委屈?朱氏未必無再相之時,為弟陳明,但靜心以持,讀書以廣己才,他日掃蕩敵虜,當可期也!”
師師的來信著實讓馬擴安慰不少,雖然朱勝非后來真的復相,可那已經是四年后的事情了。后來馬擴又給完顏綽寫信,要金國將自己的家眷給放回來,由于之后戰事突起,這件事一直被耽擱了兩年。
當師師將馬擴的倒霉遭遇說給眾人聽時,那王宸萬分遺憾道:“真是太可惜了,子充差一點就成了咱們的鎮江知府,若是有他在這里坐鎮,就是死了我也心甘!”
張曾感懷道:“若是子充在這里,那我就心安了,先是金軍在太原受挫,而今金軍久攻陜州不下,兩地軍民皆可歌可泣,其實也有賴守官有勇有謀,大節不茍,若是子充在鎮江,別說金軍不敢來,就是敢來也落不著什么好!確實太可惜了,多么難得的一位將帥之才,就這么被閑置了!”
眾人越說越傷心,還是師師振奮起精神,鼓勵大家道:“子充如今還年輕,他的才名不獨是我國中,就是金人那里,也已傳開了,他本是受冤至此,斷無終身不用之理!武昌、建康、鎮江為沿江三大守御重鎮,非名臣良將不能守,他日子充總領鎮江防務,定然不是奢望呢!就是那李綱李相,也必有再起之時,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師師一席話說得大家心里又亮堂起來,王宸捋著自己的胡須笑道:“我可千萬要好好活著,等子充做了這個主官,我在鎮江大街上走路可就威風多了,哈哈!”
自張遇之亂平定后,鎮江的形勢暫時安穩下來,師師忙著照顧小玉及小芙的兒子東元,日子過得倒也充實。不過她念及整日在家待得有些悶,加上她也希望平生所學能夠有所傳承,因此收了一些女弟子來,也不貪圖她們的謝儀,只是以此作為自己生活的一種寄托。正是因為與這些女孩子相處,師師不僅開朗了很多,而且還學會了一些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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