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一節 功虧一簣(下)
蕭幹、耶律大石已經聽聞宋軍奇兵突入燕京的消息,急忙率軍疾速趕往燕京。到了午后時分,城外塵埃大起,郭藥師以為乃是劉光世的援軍到了,于是登上城池前去眺望。
只見城外的人馬到了耶律淳的新冢旁,在稍事祭拜一番后,居然豎起了四軍大王蕭幹的旗幟!宋軍諸將見此場面不由錯愕瞪視,只得期盼著劉光世的援軍也能盡快趕到。
等到楊可世曉得是劉光世帶兵前來時,不覺大呼一聲道:“大事去矣!”
因為同在西軍多年,楊可世畢竟曉得劉延慶、劉光世父子皆是貪生怕死之輩,加上如今又有童貫撐腰,就肯定能干得出臨陣脫逃的勾當。果不其然,那劉光世聞聽蕭幹已率軍殺回燕京,便拋下楊可世等人不管,斷然下令掉頭回師。
就在宋軍分出部分人馬預備抵擋蕭幹、耶律大石攻城時,哪知蕭幹等人已經從城南的一個暗門中突入了燕京城內;皇城內的遼國守軍見狀士氣大振,幾個城門于是同時大開,與入城的蕭幹援軍一同如猛虎般撲向宋軍。
城外還有一些遼國的人馬,所以楊可世、郭藥師這批人馬等于陷入了遼軍的內外包圍,他們本已久戰兵疲,如今又已孤立無援,就都成了遼軍砧板上的肉。經過一番血戰,楊可世與郭藥師這兩位大將總算得以死里逃生,可高世宣、甄五臣等卻全部戰死,最后收攏殘兵,僥幸活下來的竟然已不足五百人。
廿五日,大獲全勝的遼軍回師盧溝河,開始向宋軍挑釁。劉延慶已被楊可世等人的慘敗嚇破了膽,慌忙向宣撫司乞求“挪回”兵馬,童貫也已被接踵而來的噩耗弄得心氣全無,只得在回札中道:“仰相度事勢,若可以挪回,量可挪回!”
大石沒有想到那郭藥師居然如此多謀,對燕京一帶又是如此了如指掌,而宋軍的行動偏又行動之快,以至于讓宋軍奇襲之師占了先機!
原本遼軍就沒想再跟宋軍拼個你死我活,蕭幹和大石雖然重創了偷襲燕京的宋軍,出了一口惡氣,可他們也曉得經過這場戰事,燕京的元氣已傷,是再難長久支持了;他們須得保存住實力,預備到金軍來到時,好有突圍西去、東山再起的實力。
眼見宋軍已成了驚弓之鳥,到了廿九日傍晚,盧溝河北岸突然四野起火,劉延慶以為這是遼軍大舉來攻的先兆,便急忙下令自燒了營寨,帶頭向南逃遁。由于驚慌失措,數萬大軍在黑夜之中亂了章法,以至于人馬自相踐踏,墮崖落澗者不知其數,更有不計其數的軍需之物來不及運走,竟拋灑了一百多里路。
遼軍聞訊后立即縱兵追擊,又將宋軍追殺了一路,從盧溝河直到白溝河才罷,遼軍最終得以滿載而回。
。
宋軍如此雪崩式的慘敗,比之第一次伐遼之役,還要悲慘得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因劉延慶與種師道才能與品行的差距造成的!
消息傳到東京之后,雖然童貫、蔡攸等人的奏書中對這場慘敗是盡量輕描淡寫的,可徽宗還是徹底灰了心。徽宗已經不再奢望讓宋軍自己奪回燕京了,寧愿厚著臉皮、不惜巨額代價從金軍手中贖回燕京。
由于心虛的緣故,徽宗又接連幾日未登師師的門。那劉錡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事已至此,他也覺得暫時無力回天了,也就不愿再給師師添一份煩惱和傷心了,所以當師師偶然問起伐遼之事時,劉錡也只是隨口敷衍道:“那幾個怎么能指望得上,不喪師失地就是萬幸了!”
“眼下只是難為了子充,他這一去,臉上無光不說,戰場上不利,他的腰桿也挺不直!”師師悵然道,“唉,不說這些不痛快的了,如今只求大家能平安的回來吧,或者遭遇些挫折,往后能振作一些!”
“是啊,吃一塹長一智!”劉錡望著北方,“我要靜下心來好好思量一下這場戰事,也順便對北部的邊防事宜多花點心思!無論早遲,多做些功課總是不會錯的!”
“呵呵,天塌下來,還是四廂這等個兒高的先頂著!”師師藹然一笑道。
因為云兒的事,難免讓師師傷心了好一陣,每日昏昏沉沉的,做事也提不起精神,身上也總是不大好。為此趙元奴與麗卿隔三差五便來探問和開解,總算讓師師慢慢恢復起來。
時當寒冬,天上飄下了片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竟下了一晚上。次日一早推開門,只見天地明徹,瓊枝玉樹,銀裝素裹,皓然一色。
師師的心情一時大好,便在吃過早飯后乘車往南山中的一處禪院去進香,順便也觀賞一番雪景。等到了那里之后,師師不由觸景傷情,忽然想起春天時曾和云兒一起來過這處禪院,師師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她聽聞說新近來了一位以持誦《法華經》而著稱的高僧,師師見多了這類僧人,大多讓人失望,她原本想早點回家的。可當她聽聞說那位高僧棲居在一處石洞中時,便想到了法常禪師的故事。
法常禪師本是襄陽人,俗姓鄭氏,幼年時就開始出家于荊州玉泉寺。他初次拜見馬祖道一時,問:“如何是佛?”道一答:“即心是佛。”法常禪師由此大悟,不久后就隱居到了明州大梅山深處。
唐貞元年間,某鹽官門下有一僧人,由于山行迷路至法常禪師的庵所,僧人問:“和尚在此多少時?”法常禪師答:“只見四山青又黃。”僧人又問:“出山路向甚么處去?”法常禪師答:“隨流去。”僧人出山后將此事告知了鹽官,鹽官稱他當日在江西時曾見一僧,自此后便不知消息,從言談舉止看,酷似大梅山深處的這位僧人。鹽官于是便讓門下僧人前往征召法常禪師,禪師以偈作答曰:
“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
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
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余。
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
想到這里,師師便決心一往求教。
當時同行的還有其他多位香客,等輾轉半日到了那石洞中時,果見那高僧在此。
但觀其人天資自然,略無修飾,以山泉為飲,以野蔬果木為食;其談禪論道,神清氣和,應對從容,對于佛法確有精深之體悟,至言妙論時時迸現。大家都被眼前這位高僧的言談所深深吸引,禁不住心醉神迷,欽嘆忘返。
不過師師心知高僧除素喜云游四方外,一心只求清凈,所以并不愿多打攪人家,因而一直未再前往洞中求見。如今想起來了,自然已是人去山空!師師只得靜心觀賞起滿山的雪景,此時天晴云淡,野浩無涯,令人襟懷舒曠!師師是多么想振作起來,可終難脫人生空漠之感,不禁淚濕衣袖!好在當她念及劉錡時,心花為之一舒,嘴角露出久違的會心的微笑……
令師師沒想到的是,云兒居然在幾天后給她悄悄遞來了信,報了一通平安。能夠確信云兒無恙,且人還在汴京,師師心中自是喜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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