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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花容失色


  師師的心情好多了,崔念月已經帶著趙元奴來過了,原來是蔡攸夫人綁了她,那兩個失蹤的小廝也已安然歸來。趙元奴非常感謝師師的仗義相助,表示以后一定改過自新,師師覺得她的語氣確乎是真誠的。

  這天晚上,剛吃過晚飯,眼見也未有客人來,師師正有些百無聊賴,忽然云兒前來通報說“笛王”袁绹來了。這袁绹早年間也曾是師師等姑娘們的師傅,只是不如劉繼安親密些,自從劉繼安離京歸老后,師師為了增進樂藝,就想找些師傅來請益,袁绹就成為其中之一,只是袁绹因事務繁多總是推托。這一次他能不期而至,師師自是歡喜非常,趕緊倒履相迎。

  師師與袁绹二人切磋了好一會兒,袁绹就告辭了,師師送完人后便上樓道:“袁師傅這個人最是隨和不過了,屬于循循善誘一路,可惜咱天生不是吹笛子的好材料,呵呵!云兒,你倒可以好好學學!”

  “我還是多學學針織女紅吧,要不就嫁不出去了!”云兒正在擦拭家具。

  “呵呵,隨你吧!”師師也幫著她一起擦拭起來,“今日汴京市面上可有何新聞?”

  “哦,有的!如今外面都在說‘公相’、‘媼相’呢!哈哈。”

  “公相?媼相?”師師恍然大悟,“哈哈!是說蔡某和童某那兩頭吧!不過,咱這里還有一個更妙的說法,想知道嗎?”

  “呵呵,什么?娘快說來給俺聽聽!”

  師師習慣性地看了看外面,湊近了云兒低聲道:“佛家講眼、耳、鼻、舌、身、意為‘六根’,此六根又是阻礙人成佛的大根由,因而又被佛家稱為‘六賊’,如今遍視滿朝文武,那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李彥這六人,便是官家身邊的‘六賊’!”

  “呵呵,娘這個說法著實精妙!我知道李彥那廝曾主持西城括田所,以酷刑奪百姓地契,致死者成千累萬。只是我還不知這個朱勔是何許人?是蠱惑官家造園子的那個大太監嗎?”

  “對,就是他!如今這廝在江南接替了童貫的職位,整日只知搜刮當地百姓!名聲臭得很,江南百姓恨之入骨!如今那李彥結怨于西北,而朱勔結怨于東南,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害人精!”

  “那娘怎么獨獨放過了高俅那廝?”

  “呵呵,高俅這廝嘛,平心而論,他本性也不算太壞,后來也可算知恩圖報,據說是給了眉公子孫一點方便!不過,這廝才具平平,根本就不該削尖了腦袋坐到那個位置上!這也是誤國誤君!”

  云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說起高俅,今天外面也都在說那個‘角抵李寶’呢!”

  “就是那個不給高俅面子、讓他在場上出洋相的‘小關索’李寶嗎?”

  “對,就是那個李寶,娘怎么也知道?”

  “哦,上回你叔公來,他跟我說的!”師師一下子臉上笑開了花,“摔得好啊,這高‘球兒’凈弄些花架子糊弄官家,把個三衙精銳之師給糟蹋得不成樣子,就是欠踢!李寶怎么了,難不成被高俅給挾私報復了?”

  “那倒沒有,就是他有一陣子沒了蹤影,也不知是被京城里哪個有力的給保護起來了,這幾天又在市集上跟人玩角抵呢!大伙都在說,李寶是有真才的,不是花架子,他的玩意兒是實力加巧勁兒!”

  “哦,這李寶先前大概是步軍司的,那保護他的人八成也是三衙的,不然李寶現在不會出來招搖的!看來三衙里也有跟高俅不對付的人,八成也是一位英武、正直的將領,就是看不慣高俅這廝的做派,我倒想打聽打聽這人是誰,明天去給他送個牌匾呢!呵呵。”

  兩個人正說笑著,小芙突然進來微笑著低聲秉告道:“娘,上回取走恁扇子的那位客人,今兒又來了?”

  “呵呵,是那位大戶吧?”云兒笑道。

  “怪了,怎么這么晚還要來?”師師丟開了手上的活計,“告訴姥娘,讓他等一會兒就進來吧!”

  師師趕緊去沐了浴,小芙下樓傳過了話,李姥高興得有些合不攏嘴,忙引領著徽宗到了內院的會客廳。

  剛一坐下,李姥便笑道:“官人稍安勿躁,我家女兒這就出來!待會兒啊,讓她親自給恁分茶,提提精神!”

  “好啊!我看看姑娘的手藝如何,若是不好,下次斷斷不來了!”徽宗裝出一副正經的神色。

  李姥見狀,更是樂在心頭,忙賠笑道:“官人這么晚還過來,足見是器重我家女兒的,怎舍得不來!”

  見師師還沒有動靜,徽宗便跟李姥閑聊道:“姥娘是汴京的老人兒了,想必也已有所耳聞,如今宮里流行斗茶,實即比試點茶之技,若茶品、水品佳好,自是應有之義!斗茶所較,乃是‘盞面乳花’,‘咬盞’與否!姥娘家里如今也常擺弄這些嗎?”

  “呵呵,老身年輕時候也做過這等勾當,只是如今手腳都不利索了!再說我們畢竟是小戶人家,斗茶是貴人們的事,我家女兒也只是有客人來時才擺弄一下,平素也顧不到這些!”

  “姑娘心靈手巧,自然是不學而能的!”徽宗笑道。

  兩個人正說著,只聽樓上一個聲音道:“看來官家是喜好斗茶的!”

  徽宗聞聽此言,驚得險些亂了手腳,他忙轉向那個聲音的來處,原來是師師下樓了,只聽她進一步說道:“斗茶風習,始于國朝初年,而于今為盛!官家在其《宣和宮詞》中有云‘上春精擇建溪芽,攜向蕓窗力斗茶。點處未容分品格,捧甌相近比瓊花’。不過小女子還是要唐突一句,這斗茶之事靡費太過,此風不可長,正可謂‘爭新斗試夸擊拂,風俗移人深可痛’!”

  師師著一件貼身裁剪的絳紅長褙子,玲瓏曼妙的身材盡被托出,驚魂稍定的徽宗一時顧不得多在師師身上停留目光,他見師師如此非議自己,倒覺得有幾分道理,忙問道:“是嗎?官家還有這等詩?鄙人孤陋寡聞了!”

  “呵呵,官人再次光臨寒舍,有失遠迎!”師師走到徽宗跟前后行了禮,“小女子造次了,冒失之言,官人勿要見怪!”

  “姑娘多禮了!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為君者自當戒慎戒懼!”徽宗看著師師坐下了,面對絕色佳人,果然如品佳茗,“呵呵,只因那日去后,姑娘的樂曲始終縈繞耳畔,揮之不去,令人夜不安寢、食不甘味!故而深夜冒昧來訪,多有叨擾!”

  李姥喜上眉梢道:“咳,官人說哪里話!咱們東京富貴人家一向喜歡把酒宴安排到晚間,定要歡飲達旦!這才是盛世氣象嘛!”

  “呵呵,姥娘說的是!像今晚這樣的好月色,哪里舍得輕易就入睡了!”徽宗附和道。

  李姥走近了師師,小聲吩咐道:“女兒啊,把你分茶的看家本事拿出來,這位官人是貴客,理當周到才是!”

  師師看了看徽宗,一笑道:“那小女子這就獻丑了!許久沒弄這些了,若是分得不好,還望官人多擔待則個!”

  “姑娘謙虛了,姑娘靈心妙手,想來定然不同凡響,鄙人拭目以待,呵呵!”

  二人說著,李姥就讓云兒、小芙提來了熱湯和一應茶具,隨即李姥就退了出去。師師于是走到了徽宗面前的桌旁,為了照明,她特意讓云兒點上了一支大蠟燭,她一面提起執壺來往茶杯里注湯,一邊用茶筅擊拂撥弄。

  徽宗站起身來在一旁端詳著,師師所使用的茶盞正是自己一向推崇的青黑色,且有兔毫一樣的細紋,茶盞的碗口寬大,盞壁看著也厚實;因為黑色的茶盞便于襯托茶湯、乳花的顏色,碗口寬大則便于擊茶、拂茶時茶筅的運轉,盞壁厚則利于保溫,也利于乳花的持久。想來師師也是拜讀過自己所編著的《大觀茶論》的,徽宗不由得頻頻頷首,乃不禁插言道:“從前擊拂都是用茶匙的,茶筅是自近年來才使用的,姑娘知道這是為何嗎?”

  師師正在專心致志地分茶,激發在茶湯表面的粉末將要占滿整個茶杯,待她稍有余力,便回道:“茶筅便于繪圖吧!”

  師師所使用的茶筅也甚合自己的心意,徽宗又賣弄道:“今上有云:‘茶筅以筋竹老者為之,身欲厚重,筅欲疏勁,本欲壯而末必眇,當如劍瘠之狀。蓋身厚重,則操之有力而易于運用。筅疏勁如劍瘠,則擊拂雖過而浮沫不生。’【1】姑娘得其三昧矣,呵呵。”

  徽宗見師師正用心分茶,就沒有繼續打攪她。此時但見茶沫溢盞而起,周回凝而不動,不一會兒,師師就大功告成了。

  師師離開茶杯,放下了一應茶具,笑對徽宗道:“請官人笑納!”

  徽宗趕緊湊過去欣賞師師的成果,此時,整個茶湯表面已經形成了一幅人物畫,徽宗一眼就看出了這是繪的自己,尤其是自己頭上所戴的幞頭最是逼真。

  “呵呵,妙啊,妙啊!世人多半繪得出花鳥、草木、山水,卻少有繪出眼前人物的,姑娘當真別具一格,朕……”徽宗又差點露餡,忙改了口,“真是佩服!”

  師師還是聽出了一點異樣,不過她并沒往心里去。師師先是陪著徽宗吃了幾盞茶,說了一會兒閑話。師師看了看院子里,此時月已升上枝頭,師師便一笑道:“官人既然想聽曲子,那就請到樓上去吧!看來官人是湊著有月才來的,當真雅人深致!”

  徽宗只好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二人上了樓,此時月亮的清輝照進了琴房,初弦涼月一簾秋,萬千愁思到心頭,師師別有所感,于是焚香對月,靜心斂氣,先行彈奏了一曲自己所譜制的《吳江冷》。

  一曲既終,泠然生寒,連屏風上畫著的淡墨山水也似乎著上了綠綺琴的顏色,變成了綠色,接著又變成了更深的黛綠。徽宗聽得入了迷,但覺那黛綠色也染上了師師的衣衫、面孔、頭發、手足……

  喬貴妃固然彈得駕輕就熟,往往使人沉醉其中,可是師師一弦清一心,人間難能幾回聞?且美人美曲,可遇而不可求,徽宗恍若此身已在天宮,不知今夕何夕!

  師師見徽宗半天沒有反應,便隔簾媚聲問道:“官人怎么不問曲子的名字了?”

  徽宗尚未回過神兒來,師師又重復了一遍,徽宗這才回道:“定然又是姑娘的匠心之作,不問已可知!”徽宗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對著南面天井里的月光,忽然吟誦起李季蘭的《相思怨》道:“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師師見徽宗如此動情,頓生知音之感,她也站起來到了另一扇窗前,對著天井里的月光,惆悵好一會兒,方怨訴道:“不瞞官人說,小女子平生愛月,一度成癖成癡,記得從前時候,每每總愛隨著月之升沉,而或走或停……夜晚乃一日之中最安逸之時,月色乃是碧空之上最為靜謐的光色,月光之下,天宇澄澈,霜露潔白,冰雪明凈,比起艷陽下的滾滾紅塵,真好似仙境與人間之別……”

  徽宗隔著簾子看了幾眼有些渾然忘我的師師,其逸韻幽姿更勝近觀,真如天工雕出的玉人一般,徽宗一時呆住了,半晌才附和道:“李長吉有詩云‘月漉漉,煙波玉’,月之精神、氣韻與光景,盡在于斯!”

  “月漉漉,煙波玉……月漉漉,煙波玉……”師師反復咀嚼著這一妙句,“好個李長吉,這句詩真讓人喜歡,看來官人也真是我輩中人了,呵呵!”

  師師說完,便回身吹熄了身旁的蠟燭,又掀開簾子走過去吹熄了徽宗身旁的蠟燭,此時滿屋里只有月華的清輝了。

  “怎么,姑娘有絕技?”徽宗略有些吃驚地笑道。

  師師只是笑而不語,昏暗之中的她開始彈奏起一曲《平沙落雁》,徽宗于是跟著坐下來靜心聆聽。

  “平沙落雁”本是著名的“瀟湘八景”之一,徽宗在早些年曾見識過一幅繪有此中曲意的水墨小品畫:黃昏將至,煙波浩淼的洞庭湖邊寂靜安詳,岸邊的一帶白沙洲上,蒙蒙如霜;一群大雁從遠天飛來,在空中徘徊啼鳴,已有幾只降落于沙洲之上,仰首與空中的飛翔者相互鳴叫呼應,繼而雁群一一斂翅飛落;遠遠望去,雁群、沙岸、水波,都在愈來愈顯濃重的暮色中沉沉睡去……

  樂曲以舒緩的節奏和清麗的泛音開始,展現了秋江上寧靜而蒼茫的黃昏暮色;之后旋律一轉而為活潑靈動,點綴以雁群鳴叫呼應的音型,充滿了生機和歡躍;最后又復歸于諧恬靜的旋律中,意境蒼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其間有泛音、滑音等琴的特有技法的運用,使得樂韻更加豐富,樂曲的感染力也更為強烈。

  徽宗聽得其意,忙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起步來,他又走到了向后院開著的那扇窗前,望著那后院的花園,以及遠處金水河邊的點點火光。

  “官人要不要也來一曲?”一曲終了后,師師起身笑問道。

  “什么都瞞不了姑娘,不過鄙人沒有姑娘的絕技,彈得不好,姑娘勿笑!”

  徽宗掀開珠簾子走到了琴邊,昏暗中竟不期然碰到了師師的手,于是他忍不住便抓起來緊緊地握住了,還貼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師師只好由著他,一陣心跳過后,開始不無深情地望著他。

  “官人今晚用過了酒飯再走吧?”師師略帶些羞澀地低聲問道。

  “啊——,也好!”徽宗的思緒被打斷了,他放開了師師的手,坐到了琴邊,待師師重新點亮了琴桌旁的蠟燭,便試著彈了幾下,“看來鄙人的指上功夫尚可,呵呵!那就給姑娘來一曲《長相思》吧!”

  由于習練了多日,徽宗彈得還算不錯,師師的臉上綻放出了那久違的滿面的會心笑容!等到徽宗一曲彈罷,滿面春色的師師再次吹滅了蠟燭,坐到了他的旁邊,此時恰好一塊云彩遮住了月光,徽宗略感不適,正欲起身往屋外走,師師一把牽住了他的衣襟,只聽那清切幽婉的聲音道:“但有兩心相照,無燈無月何妨?”

  徽宗意有所動,回過了身來,兩個人就這樣緊緊靠著,不一會兒,月亮又出來了,窗前一片竹影婆娑,幽明晦暗之中二人就這般低低地絮語起來。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酒菜備好了。師師便一只手拉著徽宗下了樓,兩個人緊靠在一起坐了下來。

  師師指著桌子中間的幾樣開胃小菜,笑意盈盈道:“這是小女子的新創制,有開胃之效,官人務必嘗嘗!”

  “師師乃仙子降凡,一向心裁別出,這幾道菜定然別有風味!”徽宗笑道,說完就湊上去嗅了一下,露出饜足的神色。

  師師端起注壺給徽宗和自己都斟滿了,媚語道:“這是江西所產的名酒藍橋分月,小女子稍加沉淀,使之更覺清冽而不醉人,官人務必多吃幾杯哦!”

  徽宗已經察覺到師師有要他留宿的意思,又擔心被鄭皇后曉得,一時非常矛盾,可究竟沒能敵過如花美眷的回眸一笑,遂道:“佳人盛情,卻之實為不美,也罷,今日佳人在側,那就盡情暢飲一回吧!”

  兩個人于是暢飲起來,為助酒興,師師手執檀板,又讓云兒抱來琵琶,二人配合著邊彈邊唱了幾首詞。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微醉的徽宗覺得有些體熱,于是松了松衣襟,哪知不小心就露出了里面的衣服——那是二龍搶珠坎肩和龍鳳鮫綃直系,師師蕙質蘭心,又見多識廣,借著明亮的燭光,竟然一下子就認出了此乃御用之物!師師此前已經從徽宗的言行舉止中察覺出了一絲異樣,因而此番她能夠立即做出反應!

  師師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頭冷水,酒意和繾綣之情頓時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慌得她連忙站起了身,不小心把酒杯碰到了地上——摔碎了。

  云兒丟下了琵琶,湊過來問道:“娘,怎么了?”

  “沒、沒怎么,不小心碎了一個杯子,你、你快來掃了!”

  云兒聽到師師的語氣很不尋常,忙近前來,又看到師師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兒,又看到醉陶陶的趙官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自己不便多問,只得掃完了碎杯子趕快退了出去。

  徽宗帶著酒意一把摟住了師師,道:“看你,一個杯子碎了,也值得你這么小題大做的!”

  “對不住官人啊,突然身上有些不大舒服,想先失陪一會兒!”師師陪笑道。

  “哦,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

  “不用,躺一會兒就好了!”師師忙丟開徽宗去了閨房中躺了下來,腦子里亂成了一團,云兒接受了上次的教訓,也不敢再吱聲。

  徽宗見師師一去不回,自己一個人也無趣,只好在云兒的相送下出了醉杏樓。不過在臨行前,他還沒忘從袖口里掏出一顆大品珍珠塞給了李姥,李姥自是樂得合不攏嘴。

  云兒上了樓來,看到師師直愣愣站在那里,當即嚇了一跳,不禁道:“娘,剛才究竟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嗎?”

  “休要多問!小心有大禍——臨頭!”

  師師的臉色非常難看,云兒被嚇得不輕,身子開始哆嗦起來,囁嚅道:“那,那如何是好?”

  師師看到云兒那可憐樣兒,又想起剛才自己那副可憐的樣子,突然又不覺得害怕了,反而大笑道:“哈哈,看你嚇的,沒事!娘故意嚇你的,收拾完了,就歇了吧!”

  說完師師就轉身回房了,云兒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想了好一會兒……

  【1】語出宋徽宗《大觀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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