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大戰(五)刺激
封勁培大驚,不由大聲反駁道:“縱然郡主傷心過度,也不該胡言亂語污蔑奴才。∨艑π旒抑倚墓⒐ⅲ斈、當年奴才還曾舍身救過國公爺的呀!衡國境內幾方交戰,混亂一片,什么消息都送不出來,奴才是冒死才將消息送出來的!還有啊還有!”
他急急忙忙又從懷里掏出一沓書信,“這都是奴才闖出衡國時護送奴才的軍士交給奴才,想著讓奴才交給他們的家人的,國公爺、國公爺您瞧瞧,奴才何如做得這等假!郡主啊,奴才曉得您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可世子爺殉國確實是事實!”
國公爺顫抖著手接過那一沓書信,看著信封上每一封都不同的落款筆跡,騰升起的一點信念又墜了下去。
太夫人拉著灼華的手,想問,問不出來。
灼華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睇著他,嘴角幽幽一彎,含了徹骨的冷意,“你不知道,那本郡主就告訴你,張遼故意讓押運糧草的將士染上瘟疫,拖延軍務,意圖讓云南軍覆滅,賊子心腸戕害同袍,陛下圣旨,已經命周恒大人將其斬殺。云南的糧草,周恒是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送去云南的!
封勁培面上一變,眼底卷起一陣驚恐的緊縮:“前方亂成一團,郡主如何得到的這消息!恐怕是被人騙了!”
灼華從倚樓腰間抽出佩劍,凌厲的劍鋒從他臉色輕輕劃過,留下一絲紋路,頃刻間絲絲鮮血緩緩滲出,襯的那張臉異常扭曲妖異,“騙?是啊,你是徐家的家生奴才,卻巴不得主家傷心欲絕!”
封勁培窒了窒:“這樣的消息、這樣的消息定然叫人痛惜,可終究是事實!奴才、奴才也是擔心有人那世子爺的死來算計徐家呀!”
魏國公看著封勁培的眼神越發深沉。
劍鋒耀起的光芒落在灼華眼底,銳利而通透:“國公爺瞧你有幾分本事,給你前程。到頭來原不過養了一條狗,養條狗也便罷了,給點吃的,好好養著,還有幾分好氣性兒兒曉得護著自家主子,你倒好,為了旁人給你的一點子好處,詛咒世子爺、詛咒云南、詛咒我大周將士!”
封勁培面色漸漸發青,像一塊碧色沉沉的原石,尋不到一絲鮮活之氣,他顫抖著牙關,緊咬著一句話:“奴才沒有撒謊!奴才……說的都是事實?ぶ髂呐律矸莞哔F,也不能這般因一己之怒而折辱奴才的一片真心啊!”
灼華冷笑如呼嘯的寒風:“有沒有忠心,也不是你嘴里說說的,如今咱們耳目閉塞,消息真假也難分辨!鳖D了頓,“八十丈,你若能挺過去,說辭不改,我們便信了你的忠心不二,如何?”
封勁培的面部開始扭曲,驚恐的爬到國公爺的跟前喊道:“國公爺,奴才是九死一生才闖出來的,還有這些信件,都能證明奴才說的都是事實!國公爺,奴才伺候了你三十年!奴才真的冤枉啊,奴才沒有撒謊!世子爺確實是戰死了呀!”
國公爺眉心一擰,面色漸漸冷了下來,手中的信件扔到了一旁,“給我打!”
府里的護衛把人拖了出去,壓在寬大的板凳上,一杖又一杖,聲聲震耳。
封勁培從開始時死咬著喊著“世子爺確實死了”,到三十杖時依舊咬牙喊著冤枉,然而五十杖時卻是喊不下去了,只剩了求饒之聲,打到六十杖時連求饒聲也所剩無幾。
鮮血順著板凳滴滴答答的淌到地上,金燦燦的朝陽霞光下,反射出一片刺目鉆心,板子落在半舊的鎧甲上,從脆裂到悶聲,落在耳邊便是血肉橫飛的毛骨悚然。
最終在六十六杖時終于吐口:“消息是假的、假的……”
榮華富貴,升官發財,終是敵不過貪生怕死的。
國公爺怒極,咬牙冷聲道:“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徐家許你良民之身,讓你在軍中有依靠,到頭來你竟和外人來算計徐家!”
封勁培伏在板凳上,滿面的淚水和血水,“奴才一時鬼迷心竅,國公爺饒命……”
太夫人看著事情轉變,看著人心狡詐,心下一陣陣的陰冷,面上如蒙了深秋的煙雨色,“徐家待你不薄!”
灼華跨出了門,手中劍鋒迅速一轉,挽出一抹刺目的劍花來,劍尖冷漠而狠厲的扎進封勁培的背脊,耳邊只聽一聲絕望的嘶喊,剎那后滿院歸于死寂,“把他吊在府門口,看誰還敢來謊報軍情!”抽回長劍,凜然一揚臉:“這就是叛主的下場!”
兩個從鎮撫司出來的冷面護衛拖著馮金培的尸體出去,那個叛主的百戶死瞪著眼,仿若不甘心,雙手拖過地面,留下深深的血痕,觸目驚心。
護衛奴仆個個噤若寒蟬,躬身垂首。
灼華雙目寒冰緩緩掃過庭院中的護衛仆從,“好好揣著你們的忠心,徐家自不會虧待你們半分,否則,再有下一個,便不會如封勁培這般死的干脆了!”
聽得郡主如此說話,更是面如土色的跪了一地,“奴婢們不敢背主!”
蕭氏看的目瞪口呆,心底無比的佩服。
國公爺看著她如此凌厲,仿佛遙遙間望見她少年時在戰場的殺伐狠厲,與太夫人相視一眼,心懷一松。
捻了一指的薄荷油揉在邵氏的太陽穴,邵氏幽幽轉醒。
灼華溫柔的告訴她,“沒事,徐悅還好好的,不過是一起子小人被收買了而已!
邵氏來回瞧著丈夫和婆母,見他們點了頭這才松了口氣,“徐家對他也算仁至義盡了,怎料養了只白眼兒狼來。”
“戰事當前,風云變幻,人心自也叵測難猜了。”灼華淡淡一聲嘆,容色便如圓月下的空明靜水,從容淡然,“徐悅年紀輕輕依然軍功累累,如此番得勝歸來,必然更得陛下恩寵。可徐悅是陛下心腹,他得了好,卻未必人人都高興的。有人瞧不得徐家幾邊不靠,想著利用消息不同來打擊咱們這些家眷,若咱們倒了,消息再傳回戰場,戰場上的人又如何能安心作戰?”
太夫人拉著灼華慈愛道:“所以,你讓人把他的尸體掉在府門前,也是在提醒別家武將的家眷,小心有詐!”
灼華點了點頭。
“虧得你機敏,否則真要著了那人的道了。封……”太夫人憤然有氣的嘆了一聲,“到底是徐家多年的奴才,他的話總是會叫咱們信上幾分的。你瞧瞧,你母親便叫驚的暈過去了,若咱們有個好歹,豈非叫背后之人得意!蹦四,又問道,“你們如何看出破綻?當真周恒手里當真有密旨么?”
國公爺濃眉緊擰,似乎氣惱似乎心痛,嘆了嘆:“開始我我有幾分信,郡主說他撒謊,我心里存了幾分猶疑,可那幾封信,筆記確實出自不同的人之手,可細細一想,他從進門開始便一口咬住悅兒身死,我便也開始懷疑,真若是忠仆,忠心不二,便是真實的消息,也該是瞞著遮掩著,他倒是聲聲厲厲生怕刺激不到咱們似的!
灼華點頭,“父親的話正是在理了。他是徐家的家奴出身,祖母和父親母親對他的話總會對信任幾分,可我與他不認識,是以對他的話天然便存了幾分懷疑!碧魟有氖,眼角眉梢落了幾分落雪的憂愁,“而姜家,是個尷尬的存在。但凡帝王總會想著歸攏政權和軍權,今上與父親年少情誼,多少會顧念一二,可下一任的君王卻未必是個肯念姜家功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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