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生產(一)
叉了快西瓜送到他嘴邊,“你白日里要上衙辦差,我夜里多動靜,擾的你也不好睡。”
徐悅吃了她遞來的西瓜,嘆了一聲,在她身側坐下,“你不在我身邊,我反倒要擔心。”
灼華挨著他的胸膛,反手圈了圈他的脖子:“那你就陪我睡這里好了,下午歇了一覺,沒有你的味道我也睡不好。”
用了晚膳,趁著星光燦爛,叫人挪了張軟塌,兩人坐在院子里吹涼,月華如流輕輕傾落在身上,徐悅一身柳青色的直裰上也似浸染了一層光暈,朦朧的柔軟的,也極是俊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閑適愜意。
宋嬤嬤忽然來報,說是姜柔忽然病重了起來,太醫院的人已經治了三日了卻也不見好轉,如今已是昏睡不醒了,想請老先生去瞧一瞧。
灼華是知道的,她產期將至,若是不到要緊關頭李郯也不會想著來請阿翁,便也不做猶豫,趕緊讓人去請。
人走了,灼華卻越發的坐立難安了,“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了?”
徐悅神色如常,“姜柔的乳娘得了痘癥,染給了姜柔,原發現的早以為沒事的,大抵是孩子太小了,所以治起來難了些。”
灼華心中生疑,“姜柔的乳娘是乃子府出來的,是朝廷采選的,吃喝用度都是極為嚴苛,進了禮王府也是專人伺候著,尋常也不與旁人接觸,如何會無緣無故染上痘癥?”頓了頓,“你那日忽然早回來,是不是外頭發生什么了?”
徐悅曉得是瞞不住了,但也不打算告訴她太多,只道:“外頭是有些算計,都平復了,大家都沒事。姜柔的痘癥只是湊巧了而已,如今阿翁去了,想來很快就能痊愈的。”微微一頓,吻了她的眉心,“若真有事,你瞧我還有這個閑心日日那么早下了衙回來陪你說話么?”
灼華眼瞧著是問不出什么了,轉念一想也是,她如今這個狀態便是知道了也幫不上忙,能做的不過是祈禱小姜柔趕緊好起來。
夜里蟲鳴不斷。
睡下沒多久灼華就被一陣溫熱驚醒,她以為自己是失禁了,但細細一感受,小腹發緊,隱約有陣陣痛感,很明顯不是要小解的樣子,腦中轟了轟,這是羊水破了呀!
心跳有些失序,害怕又興奮.
她們的孩子就要來了!
抬手推了推徐悅。
妻子臨近產期,徐悅越發機警,小手一搭上來便立時翻起身來,“怎么了?要小解么?”
灼華躺在床上不敢動,“我、我羊水破了。”
徐悅腦子里一片空白,半身支在一旁楞了久許,“我、我要做什么?”
雖然緊張,但看著他呆愣的樣子,灼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喊人準備起來。“
徐悅喊了聲門外值夜的長天。
長天打開外屋的門嗷嗷一嗓子,鶴云居上下頓時一片通明。
穩婆匆匆而來,往她臀下塞了個軟枕,避免羊水流的太快,細細問了狀況,才道:“才開始發痛,還早,郡主小心躺著就是,能睡就睡,餓了就吃,保持體力。”
羊水一破,尿頻的感覺倒是沒有了,后半夜灼華忽忽睡了兩個小覺,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陣痛已經明顯加重,一波又一波。
徐悅讓不易去鎮撫司交代了些事情,留在家里陪產。
太夫人和邵氏、蕭氏一早也都過來了,守在隔壁的屋子里。
“世子呢?”
秋水回道:“世子在里頭陪著。”
邵氏驚了驚,唇齒微張,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尋了一圈就看到胡大夫在,太夫人問道:“盛閣老怎么沒來?”
若是旁的婦人生產只要有穩婆在便行,只是灼華身子弱,雙胎又是早產,沒有大夫守著終是不那么放心的。
秋水聽著隔壁產房里的低低痛吟,滿心焦急,回道:“盛老先生去了禮王府,清光郡君得了痘癥,說是危險著,求了老先生去瞧,還未回來。”
“怎這么巧。這會子就是能回來也無用了,與得了痘癥的人待在一處可的隔離三五日的功夫才行。”太夫人眼角跳了一下,不安的站了起來,“有沒有進宮去請太醫了?”
宋嬤嬤急匆匆的趕回來:“太醫來了,是擅長婦嬰之術的紀大夫。已經請了去西廂房候著了。”
石媽媽想了想,小聲道,“清光郡君就是因為乳母得了痘癥才染上的,家中備下的乳母也是從乃母子府出來的,怕是不可靠的。”
太夫人驚了一下,乃母子進了主家便是不與旁人接觸的,怎么會莫名其妙得了痘癥!吩咐道:“把她們家的孩子抱進府來,若要喂哺,讓她們自己的孩子先吃。再去細細查問,他們家中可有什么把柄短處的。不管是不是有問題,咱們自己謹慎這點兒總是好的。”
石媽媽一想,總不能為了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了吧!應了一聲,便匆匆去了。
“邱媽媽!”太夫人一喚,邱媽媽趕緊過來了,“你給人接生過,趕緊進去瞧著。”
腹痛的頻率漸漸密集,灼華的身上濕了一身又一身的寢衣,雪白的脖頸濕漉漉的泛著光,烏黑碎發濕黏的貼在額邊和面頰,更顯臉色蒼白可憐。
穩婆觀察著她的陣痛頻率,雙手不停的在她高隆的腹部推著,“您這陣痛已經很頻繁了,盡量忍著點,不要喊,呼喊多了力氣就沒有了。有什么吃的趕緊拿來,讓郡主吃一些。”
徐悅的臉色瞧著比她還白,僵硬的跟著穩婆的指揮喂她吃東西,灼華只覺得痛的好想吐,半點也吃不下。
仰臥的姿勢讓她感覺呼吸要被壓斷了,讓徐悅推著側過身去側臥著,雙手拔在床沿死命的咬著牙,額際、頸項、手背的青筋累累蠕動,眼底冒起陣陣霧氣又散開,忍過一撥又一撥的陣痛。
屋子里兩個穩婆,兩個老媽媽,兩個粗使的婆子,還有她和徐悅,門窗緊閉,全是汗水的味道和焦急的呼吸聲,悶的厲害,悶的心口痛,悶的她昏昏欲睡。
穩婆拍著她的臉,“郡主別睡,不能睡,打起精神來!”
灼華掙開眼,感覺到穩婆的手心里濕黏,她是宮里來的,接生過多少宮嬪,怎么會這么緊張呢?
“是不是、不好?”
穩婆忙道:“沒有沒有,胎位好,陣痛頻率也快到了,等產道一開孩子就能生下來了!您這是頭胎,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徐悅握著她的手,哪里還見得平日的穩重,一開口牙關就打顫:“痛了就咬我,不要睡。”
陣痛又來,時間愈發的長,每次熬過一撥就似抽干了她的力氣,艱難的抬手摸了摸他蒼白微涼的面頰,“你出去吧……”
“我陪著你,出去了,看不到你,我更擔心。”他的聲音有些低啞的哽咽,只越發緊握著她的手,“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么?”
催產藥進來了,徐悅扶著她做起來,一口一口的喂下去,可催產藥下去了一個多時辰,產道依舊不開,出血卻變多。
兩個穩婆相視一眼,心道不好,往灼華嘴里塞了兩片老參提審,又是安慰又是鼓勵,“郡主再努努勁兒,產道就要開了,您也別擔憂,頭胎的婦人生個兩日甚至三日也是有的。”
灼華只覺耳邊朦朦朧朧的,聲音忽遠忽近,穩婆說了什么她一句都沒有聽清楚,卻遙遙聽得遠處的金蟬在樹蔭間“知了知了”的喋喋不休,下身撕裂感、下墜感愈見清晰,背上、胸前濕黏沉重的厲害,好似背了一件數十斤重的鎧甲似的,壓的人筋疲力盡。
可一雙模糊的雙眼卻似清晰了起來,風動影移,天光從蒙著蟬翼紗的窗欞透進來,帶著成雙成對的剪影。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
“徐悅,咱們的孩子、就叫徐頡、徐頏,好不好……”
“徐悅,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從清晨發作到現在,怕是已經下午晌了吧,這樣的折磨實在是磨人心志,她是真的沒有力氣了,每說一句話,她都感覺自己的氣息要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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