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木棉籽油（五）靜月的演技-中
徐惟棱角分明的臉龐隱在書架的陰影之下，顯露出一份隱約的陰鷙。
“是。”平歡瞧了眼男子英俊的面龐，微微紅了臉，回道：“不過聽鶴云居的丫鬟說，郡主最近換洗過，應(yīng)該不是有孕了。”
徐惟眸光轉(zhuǎn)瞬一抹異樣光彩，又問：“世子呢？”
“到?jīng)]聽說世子有什么不好的。”想了想，平歡說道，“就是說最近世子爺待在昏暗的地方久了，有些不大喜光線明亮，今兒還叫了丫頭把正屋的窗戶都糊上了蟬翼紗。”
“哦，是么！昭獄啊，確實(shí)很昏暗了。”緩緩一勾嘴角，徐惟的語調(diào)里平添了幾分慵懶暢意：“提醒毛安家的，規(guī)矩別忘了。”
毛安家的，就是蓮生的娘。
說的規(guī)矩，便是每隔幾日送去的東西了。
“奴婢省的。”平歡曉得蓮生是徐惟安插在鶴云居的人，也隱約曉得蓮生在給他辦什么事兒，不過她曉得的僅此而已了，她曉得男主人不愛她們過問什么，便也乖覺得只按著吩咐辦事，若能討了他的歡心，或許有一日，她能成為他身邊的姨娘了。
小小往前走了幾步，平歡低聲道，“不過聽與她同住的丫頭說，蓮生姐姐最近似乎也很愛食酸，常常惡心頭暈的。”微微一頓，“該不是與世子爺暗通款曲了吧！若生下來是個男孩兒，便是長房的長子了。”
徐惟翻閱書冊的手一頓，劍眉緊擰，神色漸次與書架投下的陰影同色：“下去吧！”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沒什么起伏，可平歡卻感受到了一抹戾氣，驚了一下，垂眸退出了書房。
徐惟心里存了疑影兒，隔日傳了消息讓蓮生出來相見。
蓮生心里自有旁的計(jì)較，找了借口推脫了沒去見。
她如今是世子院里的奴婢，卻和二房的爺有了孩子，這是大忌！而且她也明白，徐惟更多的是利用她，將來未必會給她什么名分。若是他知道她有孕一定會逼她打掉孩子，可她舍不得。只要她瞞得住，等到孩子月份大了，不能打了，就能保住他了！若生下男孩兒，她在二房的地位便也穩(wěn)了。
靜月捧著熨好的衣裳慢慢吞吞的進(jìn)了正屋，一邊收拾進(jìn)箱籠，一邊小聲說道：“毛安家的今兒一早來見了蓮生，聽著似乎是惟公子要見她。”
灼華挑眉，“她應(yīng)了么？”
靜月?lián)u頭，“沒有。”
灼華塞了碗冰酪子給她，“你最近就多陪著她，外頭送進(jìn)來的吃食可要看緊了，別讓她死了。”
“姑娘覺得惟公子會暗里下手打掉這個孩子？”靜月小口飲著冰酪子，忽一頓微微突著雙眸，驚道：“殺人？他要?dú)⒘松徤俊?br />
“蓮生瞞著，說明她想利用這個孩子上位的。”灼華淡淡一笑，“可二房的爺和大房的大丫頭有了孩子，別人會怎么想？”
“惟公子可不是什么風(fēng)流公子，悄無聲息與大房的丫頭有了款曲，別人自會覺得他對大房有所圖謀了。”靜月細(xì)細(xì)一想，“若只是打掉孩子，蓮生一氣之下說不定會把事情都抖出來，但若是毒殺了蓮生，旁人只會以為她是因?yàn)槲椿橛性卸呃⒆员M！”
“聰明！”而她呢，需要讓徐惟知道她與徐悅中毒已深，他不再需要蓮生繼續(xù)投毒，如此他才會動手！
靜月鄭重點(diǎn)頭道：“奴婢一定小心防范不叫她出事。若是能抓到證據(jù)，蓮生驚怒之下說不定還會出來作證呢！”
“就是這個意思！”頓了頓，灼華笑瞇瞇的看向丈夫，悠悠道，“去請胡大夫過來，便說世子爺頭暈胸悶的厲害。”
坐在一旁看卷宗的徐悅：“……”
靜月有些沒把握的問道：“那胡大夫肯配合咱們演戲么？”
“待會子人到了，告訴他，平鶴書院那里還缺一位教俞。”指了指軟塌邊兒的矮幾，上頭有一封燙金的硬封帖子，“拿著我的帖子去，他的小兒子即刻能入職。”
胡大夫的小兒子已經(jīng)三十了，考了五次，依舊只是舉人。胡家的家資也請不起名師指點(diǎn)，大抵也就是這樣了。
平鶴書院是朝廷開辦的，教俞便是八品的文職，所說品級低了些，可書院里的老學(xué)究多，即便是為了討教學(xué)問，胡家郎也會想去的。
“還是姑娘想的周到。”
果然了，待胡大夫從鶴云居出去，就有小廝模樣打扮的人過來套話。
胡大夫恪盡職守：“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日曬癥而已。”
“什么是日曬癥？”小廝虛心求教。
“就是曬了太陽會心慌頭暈，若是生了怒氣便會胸悶暈厥。”胡大夫把能說的都委婉的說了，嘆了嘆，假做可惜的頻頻搖頭，“才成的親啊……”
小廝好奇道：“這和成親有什么關(guān)系？”
“哦，沒、沒什么”胡大夫呵呵一笑，搖手道，“沒說成親，就是可惜了年紀(jì)輕輕得了日曬病，以后老了會更嚴(yán)重。”
徐悅莫名得了一回的“日曬病”，心里不大痛快又不能同旁人解釋，只好拉著妻子“聊一聊”了身體的不舒坦以及心理的不適意。
夏日了，大紅色的幔帳換成了湖藍(lán)色，順著床上激烈的交纏，漾起一撥又一撥的如水的波紋，清新又纏綿。
六月的第一日。
灼華正與太夫人在四顧堂的小室念經(jīng)，暮云院的丫頭便匆匆忙忙的過來回話，說是蕭氏發(fā)作了。
太夫人一喜，卻也不急著去。
徐家長房的第一個孫輩，灼華以為太夫人會很激動：“祖母，咱們不去瞧瞧么？”
太夫人笑道：“女人家生娃娃哪有這么快的，她又是頭胎，可能要熬個一兩日才能生的下來。穩(wěn)婆前幾日就在府中住下了，乳母保姆也早就備下了，你們的母親這會子肯定已經(jīng)去了。有她看著，不會有問題的。”她‘哦’了一聲，又道，“我記得洪都督的夫人生產(chǎn)就是你陪著的，嚇不嚇人？”
灼華撫著心口，心有余悸般的擰了擰眉道：“實(shí)在是嚇人的很，她痛了的直流眼淚，我也忍不住的發(fā)抖，手都被她掐的發(fā)紫了，可那時(shí)候長輩不在，洪大人也不在，她就靠著我，我都不敢說害怕。”溫緩一笑，“生生跟著熬了兩日，也不知被灌了幾碗?yún)⒉瑁厝ズ莺菟艘蝗找灰共啪忂^神來。”
“你是個有主意的，也難怪洪夫人信著你這樣的大事也要你陪著。”觀她去年年關(guān)下的辦事手腕，干凈利落，賞罰分明，年歲小卻生生鎮(zhèn)住了在大宅門里油滑慣了的管事兒們，如今府中上下誰敢小瞧了她去呢！太夫人慈軟一笑，“產(chǎn)房污穢，你倒是不怕被沖撞了。”
灼華搖頭道：“迎接新生命，血脈有了延續(xù)，那是特別喜慶的事情，何來污穢一說呢！生產(chǎn)是一件又苦又累的事情，躺在里邊的人害怕也無助，咱們替不了她們?nèi)ネ矗羰悄芘阒齻兘o予一點(diǎn)點(diǎn)勇氣，那便是最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太夫人盯著灼華看了半晌，揚(yáng)聲笑道：“你說的對！”
兩人一道又念了幾遍的長壽經(jīng)，盼著蕭氏順利生產(chǎn)，然后去了暮云院。
徐惟正午的時(shí)候從國子監(jiān)趕了回來。
母子兩人，一會兒站一會兒坐，在屋內(nèi)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木棉籽油的影響還未徹底散去，盡管避在了產(chǎn)婦邊上的偏室里等著，可陽光投進(jìn)屋內(nèi)，依舊讓灼華感到太陽明晃晃的刺眼，有些頭暈。
太夫人瞧她擰著眉，臉色也而不好，便有些擔(dān)心她：“怎么了？不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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