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星稀月冷逸銀河,萬籟無聲自嘯歌。
徐太夫人和邵氏一緊張,急急上前幾步,“有何不妥?”
大師沒有說話,拉過徐悅的手細細一瞧,閉上眼接連念了幾句佛。
灼華淡淡一笑,原本徐悅的壽數是已盡了的,因為她的出現平改變了他的命數,命格自當發生變化,饒是你再高僧,未來路,亦是看不出未來了。
徐悅倒是未想到自己的手相還能叫高僧失態了,看著小圓臉的大師,溫潤道:“何解?”
大師面色有凝重亦有怪異。
徐太夫人一輩子見慣了風浪,笑了笑,頗是瀟灑淡然,“大師直言便是。”
兩位高僧緩緩往外走,幾人跟上,到了人少之地,小圓臉的大師只道:“施主,無妻緣,無子女緣。前路皆是迷霧。”
徐太夫人一震,手中的珠串迅速的撥動了幾圈,長長嘆了口氣,神色歸于平靜,沒再說什么。
邵氏眸有淚光,神色復雜。
灼華驀的看了徐悅一眼,眨眨眼,心道:無妻緣、無子女緣,還真是斷袖了呀!
她忘了,前世的徐悅沒成親就死了,大師以手相看出無妻緣,無子女緣也是正常。
小圓臉的大師站在樹陰下,光線斑駁,人面似遠似近,竟飄忽神秘了起來,默了良久,最后只道,“施主命數……往后亦不必再求,無人可解。”
徐太夫人細細一品,看了眼灼華,問道:“自可人定?”
兩位高僧只是低頭念了句佛,便相攜離去。
徐悅微微動了動唇,看向滿眼震驚的小姑娘,大師說了什么沒在意,但是小姑娘的眼神告訴他,她認定他是斷袖了!
他有些頭痛的想道:這路子跑偏的有些厲害,該怎么掰正過來呢!
方才兩位老太太還頗為閑散自得的打算著孫兒女的婚事,一下子都沉默了起來,反倒是兩個當事人一臉寧靜悠然,全然不當一回事。
路經一顆石榴樹,徐悅伸手摘了朵火紅的石榴花。
灼華笑道:“辣手摧花。”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徐悅將花簪在她的發間,目光無比的柔和,似春水溫柔,似云朵柔軟,一笑之下,眼底漣漪一圈又一圈,波瀾起伏,“愿卿,富貴多福。”
灼華也摘了一朵放在他的掌心,宛然微笑:“愿君,多福多壽。”
回程的路上,老太太感慨徐悅命數坎坷,死了三個未婚妻,原她就是不信什么克不克的,但也想不透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就這么倒霉,到最后竟是注定的無妻緣、無子女緣。
灼華面色怪異的抿了抿唇。
老太太奇怪的看著她,“想什么呢?”
“其實吧,徐悅他……”灼華歪了歪頭,努力組了組詞匯,道,“他吧,倒也沒什么可惜的,他、他,就同周恒一樣……恩,一樣。”
老太太精亮的眸子窺探著她,倒想聽聽她對徐悅的看法,哪曉得聽到這一番說辭,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的直嘆氣,人家看她的眼神都要滴出水來了,她卻以為人家是斷袖?!
徐悅啊徐悅,你的運到可能真的不大好。
遇上了個不開竅的。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
接下來的日子里,徐悅陸陸續續就會給她送一些新鮮的果子來,恩,翻墻來的,坐一會兒,閑聊幾句,然后離開。
有一回,徐大人正從墻頭下來,抬眼就見沈禎沈大人面色平靜卻眼神震驚的瞧著他,又瞧瞧一臉見慣不慣的女兒,然后點點頭,走了。
對,就這么走了。
正在灼華還在想怎么解釋的時候,就在徐悅笑的溫潤又忐忑的時候,沈大人他走了。
灼華:“……”
徐悅:“……”
眾人:“……”
后來又聽徐悅說,那兩位高僧再沒有出來解簽,她只是笑笑,高僧千千萬,誰能這么幸運又這么不幸,看得天機轉變呢?
倒是徐悅,似乎完全不為高僧之言影響,依舊溫柔潤澤。或是,早就自己想開了?
有時候翻墻把衣袍弄破了,他就把衣服留下叫她補,雖然她表示女紅實在很差勁,他也無所謂,看到補過的地方歪歪扭扭,笑瞇瞇的就把衣袍穿上,去上衙了。
每每這時候,倚樓和聽風就要來一場無聲的探討。
慢慢的,加入無聲探討的還有秋水和長天。
不過,當事人依舊處在無知無覺中,依舊腹誹人家斷袖斷的實在可惜來著。
宋嬤嬤嘆息:旁的事情樣樣精明,怎么這件事就不開竅呢?
徐悅站在墻頭,一回頭瞧見小姑娘惋惜的眼神,不知道多少回險些栽下去。
轉眼間便到了八月里,即將轉涼,卻依舊是一動就出一身汗的熱度。
掰著手指一數,這段時間事情發生了也不少,李懷和李銳暗戳戳的斗著,動靜不大,卻也從未停止過,朝中幾個職位發生了變更,總體影響不大,李懷依舊處于劣勢,李彧隔岸觀火。
幾個月來李彧登門數次,灼華每每見他的時候周恒就會出現,然后搗亂,是以也沒正經說上幾句話。
沈緹遣了宮女來請,說是想接她去宮里住幾天,老太太穿戴整齊陪著一起進宮,不論沈緹說什么,老太太一律幫她回答了,她只要安安靜靜的待著、坐著,當個溫柔嫻靜的美少女就行。
要住下?“宮里規矩大,阿寧不會習慣。”老太太一句話,回絕。
即便家族內里有矛盾,卻也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話,這個道理灼華懂,所以,她也并沒有說此后就真的不見這幾個人了,或者或從此同她們明面上的鬧翻。可老太太怕她耳根子軟,又怕她被欺負,原本不愛熱鬧不愛出門的老人家,近幾月出門的趟數比之從前一年加起來都要多。
五月末的時候姜敏和李郯的婚事定下了,九月初六成婚。為了壓壓她的性子,也為了繡嫁妝,李郯這幾個月幾乎都沒有出宮來。
六月上旬的時候柳家人都回了京來,柳大人定下在京任職,只是官職還在商議定在何品、何部,不過柳大人政務能力不錯,兼之評分考核皆是中上之等,父親也已經幫著在活動了,想來應該會有個不錯的官職。
六月下旬的時候,京里最大的酒樓里鬧了一場風波,牽扯到了沈家的一位公子,后來查問起來才曉得是外省的一落魄舉子憤恨京中貴族子弟的名師指點,于他們不公,是以把刻了字的筆墨偷偷換進了幾個貴族考生物品中,只是不巧沈煴華被查到了。
然后,自然是發還沈煴華貢生功名,允許其三年后再靠進士。
同月里,馮氏被接回了府中,依舊囂張跋扈不已,闖過兩回禾望居,吵嚷著說是沈灼華害死了她的兒女,還她償命,被倚樓和聽風扔了出去。
在灼華這里吃了虧,又去丈夫那里鬧,丈夫不理睬,又去小妾那里喊打喊殺,沈五爺煩不甚煩,喊了婆子把人綁了,又丟回了莊子里。
她一個整日待在莊子里消息閉塞的人,怎么一回來就吵嚷著這些?灼華覺得沈煴華還是沒吃夠教訓,原想著弄點苦頭給他吃吃,沒想到有人下手更快。
大夏日的某一天,有人發現沈家五公子從醉仙樓的花魁屋子里出來,而花魁娘子哭的梨花帶雨的從后頭跑出來,薄紗下若隱若現的是滿身的烏青。
一時間沈煴華風流公子的名聲響徹京都。
七月初烺云的婚事定下,女方是姚豐源姚閣老家嫡長房的嫡次女,年十五,灼華見過兩回,言之有物、行止有度、樣貌秀眉、腹有詩書,是上佳人選,與烺云十分登對,婚事定在來年開春,二月初二龍抬頭的好日子。
到時候灼華就可以卸下庶務,安安心心的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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