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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紅花(下)


  郭家人忙不迭的跪了出來,為德妃求情。

  然而,沈家人、周家人、姜家人烏泱泱一同跪求皇帝公正裁決。

  好好的除夕宴,一下子變成了公審的公堂。

  柳嬪笑了笑,揚了揚手,大袖上的折枝花紋繁華明媚:“你是說德妃讓你下的藥?她叫你下你就下了?”

  春華伏在地上,面色青白交錯,被酒壺磁片割破的皮膚不斷的滲出血來,擦在杏色的玉階上,泛起妖異的光澤,“娘娘有命,奴婢怎敢有違。”

  灼華擰眉,聲調不高,卻是沉沉入耳:“紅花是紅色的,附子卻是一股子的泥色,你說你不知,怎會不知?”

  她一問,眾人心中皆生出疑惑來,倒也贊賞她未有因為心中委屈便失了公允心態。

  春華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幾乎與屋檐的積雪一般凄冷,說話間唇齒打顫,“娘娘將藥交給奴婢,奴婢有將東西交給御膳房傳膳的宮女,并未打開過。”

  李彧眸色一凝,冷然道:“你說德妃要害郡主,她二人無冤無仇,你可知道為什么?”

  明珠光華下,春華的頸項間分明有冷汗沁出:“娘娘說郡主同沈家太囂張了,一介小小臣子之女,卑賤之身卻能得封郡主,陛下看重她遠比二公主,娘娘只是想給郡主些苦頭吃。若是今日宴席表現出心慌之意,大家都會懷疑她心虛,陛下、陛下也會因此厭惡郡主。”

  李郯冷笑道:“若是陛下喜歡,封她做公主又如何!德妃娘娘好靈敏的耳朵,對宮外的事情竟是一清二楚,更是好大的膽子,敢借宮外之事算計郡主康健。”

  “沒有!”德妃驚叫,膝行上前,以一泊無助而無辜的眸色瑩瑩望著皇帝,“臣妾沒有!公主是陛下的女兒,陛下自小疼惜,郡主再是得寵到底只是義女,臣妾何必將已經出嫁的公主同她相比。”

  “德妃的出身還不如郡主呢!臣妾倒是沒看出來郡主與定國公府如何囂張了。”柳嬪嗤笑一聲,美眸盯著春華道,“毒害陛下的義女,當朝的郡主,你可知是死罪?不要說什么以為附子毒不死人,救你有這份害人的心思,就該拖出去杖斃!”

  “杖斃?來啊!”春華忽忽笑起來,抬手解開衣帶扯下上裳,露出一大片紫青的傷痕,新的舊的,猙獰可怕,“你們眼里的,溫柔的善良的德妃娘娘,這些都是她賞的!把我,把長春宮里的年輕宮女賞給那些有頭有臉的太監,把我們當做下賤妓子一般,今日送給這個,明日送給那個!”

  眼前所見皆叫人倒吸一口冷氣。

  春華滿面淚水,神色因卑微的痛苦而猙獰異常,“杖斃是嗎?來啊!這種日子,我情愿五馬分尸!”尖叫之后的尾音,無力湮滅在奢華的瓊樓之中。

  “你為何早早不去皇后娘娘那里稟明一切!”應賢妃嘆息了一聲,帶著感慨和憐憫,轉而又問道,“今日又為何要說出來?”

  “我妹妹,還捏在她手里。”春華的聲音忽又變得很輕,輕的好似不在人間,卻又那么的決絕,“可我、真的太痛苦了,情愿揭發了她,杖斃也好,凌遲也罷,也算解脫了。”

  應賢妃笑了笑,看向皇帝,輕柔婉轉道:“陛下,如此看,也未必不是宮女為報復故意攀咬了。”

  皇帝的聲音似冬日湖面結氣的碎冰,寒風一吹,發出伶伶冷意,“繼續說!”

  春華冷笑的看著應賢妃。

  賢妃心頭一跳,她同德妃交好,有些事情雖不在明面上,但德妃宮里的人卻未必一點都察覺不出來。若逼的她在攀咬出了五殿下,怕是得不償失,心下一計較,絞著帕子微微撇開了眼。

  春華道:“德妃右手骨折過,秋冬雨雪時需開了方子活血止痛,太醫的方子里有附子,也有少量的紅花。德妃怕外頭懷疑,不叫我們去內務府和太醫院拿,就每回的藥方里撿出來留著。煎藥的是娘娘的心腹,長春宮的掌事宮女,若非她知情,怎么會藥里少了藥材而不去太醫署問罪。”盯著德妃的眼神漸漸有了迷亂的瘋狂,“我以為是附子,沒想到娘娘比我想的更惡毒,居然留的是紅花!”

  淑妃眉心一跳,凄然又心痛道:“原來這紅花竟是由此而來!若說這丫頭有攀咬之意,德妃的心腹總是不會的吧!陛下,還請陛下做主!”

  “不、不是的,臣妾沒有……”德妃聞此面上再無血色,冷意攀上心頭,她的陪嫁宮女,她的心腹,居然也出賣了她,“陛下明察!”

  殿上的一位宗婦奇怪道:“真若如此,下毒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這樣陰毒!”

  “毀人先毀志,毀志先毀心,于女子而言,眾人皆知她無法生育,這是多大的羞辱和折磨。”李勉輕輕一嘆,“更何況毒藥如何能進的來,紅花就不同了,不是毒,銀針是驗不出來的。”

  殿中須臾間又是一片冷然的靜默。

  柳嬪媚眼流轉,光華閃過,如月的滿上迸出一絲妖異的笑:“可德妃要拉攏太監做什么?難不成想當皇后么?”

  事發突然,面對這許多的逼問,德妃疲于應對,徒留了恐懼和絕望,“臣妾沒有!臣妾敬服皇后娘娘,從未有過一絲非分之想。陛下、娘娘,請相信臣妾啊!”

  皇后和緩沉靜的雙眸里因隱含著冰涼的水澤,好似深秋寒霜落在眉梢,語氣艱苦,似一縷苦澀蓮心溢滿唇間,“本宮……”

  “皇后永遠都是皇后,容不得他人覬覦!”這是皇帝的態度。

  “陛下說的是,皇后也不是誰都能當的,德妃德行有虧,即便給你坐上這個位置,你能安穩幾日?”話鋒一轉,柳嬪又道,“讓郡主看起來似是殺了人后的心虛,怎么,德妃這是要配合誰做戲呢?”

  灼華閉了閉眼,神色間掩飾不住的疲憊,果然了,這場戲終究是逃不開淑妃的手筆啊!“陛下,華陽累了不想聽了,告退。”

  微微一福身,灼華轉身去了東暖閣。

  吃了兩丸藥的周恒已經沒有那么痛了,精神不錯,正和八棍子打不出幾個字的姜敏說話,只是臉色依舊發白。見著灼華進來,笑瞇瞇的問了外頭什么情況。

  “路上說。”

  宮里人多眼雜的,就怕說了什么話不用一盞茶的功夫都要傳遍六宮了。

  上了馬車,灼華挑了重點幾人的話說了一遍,周恒和姜敏聽得頻頻皺眉,“這事怕是不簡單。”

  灼華掐了掐眉心:“宮里的算計,何時簡單過了?對我下藥不過是起,德妃遭疑也不會是終。”

  周恒皺眉:“德妃不過是倒霉炮灰?”

  灼華道:“二公主遠去和親,已然出嫁,我得不得寵對她來說有什么妨礙么?”

  周恒抱著個軟枕挨著,車簾微微拂動,月光一明一暗的落在軟枕上,銀線泛起冷色的溫柔,“那會是誰背后操縱?”

  灼華不語,只是笑著看著二人。

  周恒一驚,“他?”

  姜敏卻有不同看法,“未必。”

  輕輕撥開垂下的青絲,灼華嘴角綻起一抹冰雪笑意:“事情反過來看,若我損了身子無法生育,結果會怎么樣?”

  “真若如此,大不了我娶你唄,周四夫人也不算辱沒你了。”一頓,周恒眉間凝出了深深紋路,美麗的面龐染了陰鷙,“你是說,她?”

  姜敏冷哼,堅毅冷肅的面上更添了寒意:“她做夢!”

  開始的時候或許看不清到底是誰在下手,可看著柳嬪那積極的樣子,同淑妃一唱一和的,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過是也懶得去揭破。

  灼華曉得宮中算計的手段,尤其防備著沈緹和白鳳儀。所以從兩年前就開始學習簡單的醫理,每日聞著各種藥材,熟悉他們的味道。藏紅花、麝香、夾竹桃這種對女子如此陰毒的藥草當然是她重點注意的了。所以那碗姜茶一上來,她就察覺到了。

  李彧對他的關注越多,白鳳儀越是惶惶不安,沈緹為了安她的心,自會對她做些什么,比如斷她生育可能,如此,一個眾人皆知不能生育的女子,如何能做雍王妃呢?

  而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還有誰家肯要呢?

  到時候李彧肯娶,老太太大約也會答應了吧?可正妃不能做,便只可能是側妃了。既得到她的勢力,又能讓李彧再娶一個對大業有益的女子。到最后,除掉正妃,白鳳儀還能安心等著做皇后,一舉數得呢!

  栽贓的手段沈緹玩兒的也是熟練的很,人證物證布置妥當,郭德妃成了替罪羔羊,間接打壓了應賢妃和靜王。

  果然是好算計啊!

  不過,她不揭破不代表她是個可以隨意欺辱的,總要回敬些什么的,否則她們真以為她是軟柿子好捏了!

  月色在翻飛的車簾下忽明忽暗,落在周恒美麗而慍怒的面上,美的極是妖異:“你可是她的嫡親侄女兒!”

  姜敏淡淡抬了抬凌亂的衣袖:“在至尊皇權面前,親生女兒又算的了什么?”

  周恒揉搓了一下軟枕:“白鳳儀一心想嫁給李彧,那白家在朝中不過爾爾,怎的不見你姑母想著去斷她的念想?難不成還要將她做自己的兒媳?”

  眉心微動,灼華的神情幾乎凝住,且悲且哀,痛楚而憂傷,“正妃可以立,也可以廢的。想要一個人消失,有的是法子。”

  周恒和姜敏看皆是一驚,那對母子果然是狠角色!

  周恒道:“她倒是好算計,你倒成了白鳳儀的踏腳石了!”微微一默,“我以為你在幫李彧,何時、應泉真一案,算計的十分巧妙。”

  “我注定脫不開,但不想牽連了你們。李懷盯著我不放,想要除掉他,我需要李彧的勢力。”掌心托了一抹月色,灼華的神色里宛然有郁郁之色,“我不叫你們常來尋我,只怕你們都會落入她們的算計里。皇權爭奪,血流成河,白骨成山,沒有親情沒有愛情,只有算計。”

  周恒想起了她的那句“都是一樣的人”。為了拉攏魏國公府,李彧算計了徐悅,而徐惟為了爵位推動著這場算計。嘴里說著心悅于灼華,卻又算計著她所有的價值,將她推到風口浪尖。權勢面前,情意只是一張漂亮的羊羔皮子,勾著懷有情意的人踏入陷阱,萬劫不復。

  他在想,眼前這個女娃娃才十三四歲,明明還是個孩子,卻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徹,負荷著旁人沒有的疲累和痛苦,堅強的挺直了背脊,反抗者她們的算計,想要掙扎出一份屬于自己的自由。盡管痛苦,卻沒有變的極端,保持了心底的良善,不忍心拖累了旁人。

  忽然明白過來,為何蔣楠這般喜歡她,為何那么多人愿意寵愛她。

  從前喜歡她,是因為她幫了他與焯華,承了她的情,但一件又一件事情過去,心中竟是生出幾分敬佩來,多了相匹敵的朋友間的喜歡。

  “怕什么。”周恒笑了起來,眸光燦然,拿胳膊肘捅了姜敏一記,“是不是?”

  姜敏點頭。

  灼華輕嘆,就因為知道他們都不怕,所以她才更害怕,害怕再有人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倒是你,我若不喝那茶,你打算還要喝多少下去?”

  灼華微怔,“你知道姜茶有問題?”

  周恒哼哼道:“你喝第一口我就察覺你神色不對,我就猜到這碗茶大約是加了好東西了。”

  灼華瞬間手腳冰涼,她怕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你還敢全喝了!萬一是毒,可怎么辦?叫我怎么跟焯華那里交代。”

  周恒揮揮手,大大咧咧一笑:“你不是喝了兩小口了么,若是有毒早發作了。還好我搶的快,不然這么多紅花下去,你個小丫頭可不得廢了。”

  灼華咬了咬唇,淺眸中蓄了霧氣,一縷月光映略過,泛起悲涼和后怕,“你既知我有所察覺,便該曉得我自有分寸。我不過是想看看誰會那么在意我喝不喝那茶。”

  周恒咕噥了一聲,“我答應了他要照顧你的。”

  灼華心憂之下不免揚了語調:“那焯華也叫你拿性命賭上來。”

  周恒眨眨眼,眸中閃過一絲燦若玫瑰的笑意,“你哥哥要是知道我不護著你,大約晚上就不讓我上床了。”

  姜敏:“……”

  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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