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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得逞


  一場鬧下來,大家的心思都沉悶的很,靜坐在一處許久才散開。

  蔣邵氏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子話,待沈家人回程,天已經是蒙蒙灰暗了。

  徐悅臨走時與灼華說了幾句話,大意便是明日會登門拜訪,灼華愣了愣便回過神來,大約是為了徐惟和沈焆靈的事情罷。

  李彧接過宋家侍女手中的燈籠,提著走在灼華身側,素白的燈罩將燭火的昏黃阻攔在內,唯冷白的光照亮了腳下的石子路:“阿寧總是能夠早旁人一步!

  灼華抬頭望了眼月色,朦朦朧朧的流素銀光,淡淡一笑。

  倒也未必,趙媽媽不見了,大約是被滅口了扔在哪里,仲夏在快要死的時候被救起來,而那個小廝,更是個破綻了,連去滅口的人都沒有?不是擺明了留了破綻給人查么?

  她記得李彧身旁一直跟著兩個護衛,可其中一人卻消失了半柱香的的時辰,旁人問起,他說是去追刺客了,追什么刺客需要那么久,還好巧不巧是在那個小廝被提了進來后不久才出現的?

  袁穎暗中盯著這里的一切,難道他不是么?

  若是人證都死了,沈焆靈和徐惟的名聲可就挽不回了,他李彧才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灼華微微回首,身邊的人便稍頓了腳步與他們保持三步的距離,“殿下的布局也不錯,留下的破綻幾乎無人懷疑!

  李彧微怔了,又朗朗笑開,倒也不打算裝糊涂,“果然是瞞不住聰明人。”

  灼華嘴角的笑意恰似此刻的月色清泠,“蔣邵氏未必沒有瞧出來,不過是因為蔣家男子多在朝堂,殿下為賢明皇子,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相互得罪,今日一事,文遠伯雖保住了宋文蕊,卻也得罪了太多,她心里暢快,自然也不會去揭破什么。而徐世子,他無心朝廷派系爭斗,卻不是傻子,多少也看出些什么來了。徐惟雖有野心,但如今在朝中、在家族里無有太深厚的地位。”微微一頓,語調里帶了看破的了然,“看來,徐世子是殿下的絆腳石了。”

  看著他提著宮燈的手指骨節微微一緊,灼華嘴角緩緩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旁人看李彧與徐惟交好,只會覺得他有心思拉攏徐家,卻無人會想到,為了魏國公府世子的位置,徐惟竟會勾結李彧弒兄奪位,她故意點破,就是讓李彧曉得,他的算計不是沒人知道的。

  李彧笑容不變的聽完,無有回應,只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幽深。

  “蘇仲垣有野心有能力,在陛下面前得臉,殿下想要拉攏他也是正常。”繼續腳下的步子,灼華緩緩一嗤,道:“他倒是一心想扶持蘇氏上位,可惜啊,都是登不上臺面的東西……”

  她一點都不掩飾對蘇氏母女的厭惡,也是在告訴李彧,他拉攏蘇家的舉動已經惹到了她了,想要對她動心思,省省吧!

  抬手折下橫生而出的一枝臘梅,指間一朵朵的摘下,隨手落下,映著夜色與搖曳的燭火,仿若血滴的墜落,灼華的語調就似她的眼神,平淡的叫人看不透底色:“蘇氏與殿下有過聯系了罷。二姐姐庶出,魏國公府是不可能讓她嫁徐家嫡子的,偏她又鐘情于徐惟,總要想些特殊的法子才能成全了她。蘇仲垣看重蘇氏這個胞妹,沒能幫她順利上位,總會格外照顧這個外甥女的。二姐姐嫁了徐家,不管蘇仲垣投不投靠殿下,徐二公子供殿下驅使,蘇仲垣總是要護著些的!

  李彧的眼里有深層的情緒在眼底翻涌,對上她那雙淺棕色的眸子時,不免心頭一怔,那是詭譎風云里打磨后的深不見底,看不透她,卻有一種被她徹底看穿的錯覺。

  “那個仲夏,殿下的人?還是后來收買的呢?無所謂了。只是殿下賣給文遠伯的人情,他到底懂不懂?以我看來,他是不會明白的了,還以為是奴婢忠心呢!”灼華覷了他一眼,眉目清斂之下是微諷的淡漠,“殿下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李彧半垂了眼簾,調整了心緒,再抬眸時便似四月的風,帶著乍暖還寒的溫柔:“阿寧倒是直爽。”

  灼華微微揚了揚下顎,直直回望他,素白的臉映著月色似要透明了一樣:“只盼殿下不白白算計了一場才好!

  李彧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未問出口,灼華已經登上了馬車,俯身探入車廂之內前微微瞟過李彧一眼,目光如海深沉,嘴角微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貓腰進了里頭,椅樓“啪”的放下車簾子,阻隔李彧驚詫的探尋。

  徐悅回府后和徐惟關起門來聊了好一會兒,然后第二日里,由徐悅登門,送來一對玉佩,算是一個表態。又道已經去信家里,待家中長輩來北燕商議。

  他畢竟雙親皆在,也不好他來給弟弟定下親事。

  看著徐悅一如從前的神情溫和,嘴角溫柔,可那日灼華似乎從他眼底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彩,他……似乎在生氣。

  莫非,經此一事徐世子徹底明白了李彧和徐惟的算計?

  老太太收下玉佩,卻未叫了沈焆靈來說話,徐悅走后只喊了春曉將玉佩送去,人繼續禁足。

  稱心的婚事幾乎是握在手里了,沈焆靈禁足也歡喜,聽伺候的丫鬟說,美日里喜笑顏開的,已經開始繡嫁妝了。

  聞言,灼華不過淡淡一笑,煊慧望天白眼。

  這一回文遠伯包庇住了宋文蕊,便是看在大伙兒都不會拿這件事情說嘴,哪怕是被算計的,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卻也怕再鬧出什么亂子來的,當天連夜就把宋文蕊送去了郊縣的一間庵堂修養。并仿佛不小心說漏嘴了,傳出宋文蕊已經定下了夫家,這樣一來,更不能有人提及此事了,否則便是一句損陰德,要壞人家終身大事了。

  大伙兒收到風聲后,仔細一打聽,原來定下的是蘇州織造林大人家的嫡幼子,林家就林大人在朝為官,無有根基,配了伯爵家的的庶女也不算虧。但沈家在蘇州待過六年,自然是知道林家的,正室夫人軟弱,也是個妾室當道的人戶,嫡子?就怕日子還不如庶子呢!

  看來李氏這個美艷姨娘的枕頭風十分厲害!

  灼華舉杯敬明月,還是蔣邵氏的手腕厲害呢!

  第二日里鄭夫人來時說起,氣的直拍桌子,“就沒見過這么不知所謂的人家,這丫頭片子接二連三的犯錯,栽贓、陷害,哪次不是大錯,哪次有過懲罰,如今居然還敢如此包庇!”

  老太太到底經歷的事情多了,看慣了蠢人蠢事,倒也波瀾不驚:“既然是個拎不清的,往后少來往便是。”

  鄭夫人狠狠嘆了口氣,然后……

  鬧成這樣,鄭景瑞和宋文倩的事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昨夜一場疾雨,將天地沖刷的清澈明亮,卻也帶來了刺骨的寒意。臘梅的嫩黃被包裹在剔透的水珠里,迎著第一縷微紅的陽光,反射了一抹抹清瑩的光芒,更顯花朵柔嫩。灼華捻了枚果子,手腕一施巧力,果子打中了臘梅的樹干,樹搖水滴落,沙沙有聲,在漸漸干涸的地面留下斑駁的影兒。

  灼華手中微卷著一本佛經站在窗口,身上是一件孔雀羽挖云的淺綠色氅衣,領口的風毛出的極細,在寒風下微微浮動,稱得素白的小臉愈發小巧,“蘇氏果然好算計,她知道我喜歡做好人,自然也是不會允許沈家的名聲搭進去,便與李彧來了這么一出。如今沈焆靈不但能夠順利與徐惟定下親事,還能借了我的手替她女兒挽回名聲。這是在惡心我呢!”

  蘇氏到底是有點手腕的,也沉得住氣,上輩子會被她算計倒也不算冤枉,要怪只怪自己太笨,身后空長了那么多雙銳利的眼睛,不用,不信,非要去相信那做戲的。

  倚樓抿了抿唇,“今日算計的何止她一人!”

  隨手將書冊扔在妝臺上,灼華半倚著軟塌上金桂折枝的迎枕,指腹在折枝的紋路劃過,是磨楞的觸感,感嘆道:“自以為處處小心、事事算計在掌控之中,不想最后還是落在別人的算計里,真是可笑!

  若非有聽風倚樓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秋水長天的機敏謹慎,宋嬤嬤的沉穩壓的住人,她便是有再多的“未卜先知”也是無用。

  宋嬤嬤一身絳色如意暗紋的外袍穩重不已,微微側首間一堆深翠色的耳墜輕輕搖曳了瑩瑩微光:“她的本事左不過是京里的蘇仲垣。只要他有拉攏的價值,蘇氏就不算徹底的輸了。倒是這個六殿下,明面上似是十分喜愛姑娘,卻在明知姑娘被蘇氏算計謀害的情況下依舊暗中拉攏蘇仲垣,替蘇氏算計,到叫人看不明白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了!

  長天瞥了瞥嘴角,譏諷道:“蔣家滿門清貴,家中男子具在朝為官,他與蔣楠搶人,難道就不怕得罪蔣家人么?”

  灼華的指順過垂在胸前的一律青絲,漫不經心道:“他知我無意于他,如此做不過是想從我或者蔣楠處聽得一句話。”

  長天好奇:“什么話?”

  秋水明白過來,哼了一聲,“幫他!”

  宋嬤嬤點頭道:“你們多聽多看多分析,往后回了京里算計更是多了,姑娘一人難免顧及不全,這個時候就要看你們的了!鳖D了頓,望著灼華的眼底是慈愛的柔軟,“姑娘是六殿下的嫡親表妹,姑娘嫁了蔣家,即便不幫,蔣家當真能脫開六殿下一派的標簽嗎?他是穩賺不賠的。此時表現的積極,不過是瞧著咱們姑娘是有本事的,纏的姑娘心煩,好得到一句承諾罷了。咱們雖不在京中,但這么些年里他的舉動也不難看出來,六殿下的心思深得很。眼看著三殿下和五殿下斗的如火如荼,他卻半點不占硝煙,游山玩水間暗自培植自己的勢力,又博得了好名聲!

  “此番勤王叛亂,卻放棄在京中立功的機會跑來北燕,只做那引人耳目的作用,可見他能忍,也會裝。而能忍的人,最后雖不敢說一定會贏,但絕對不會輸的很慘。他日三皇子和五皇子分出個高下來,斗敗的那一方身后的勢力,大約都會順勢歸入六殿下的麾下!

  秋水和長天聽得一愣一愣,瞪著眼睛快速的吸收宋嬤嬤所說的。

  靜默的須臾里眾人的心思也是飛快的流轉,窗外的臘梅那樣妍麗,細細究去卻是頗具清傲之氣的。

  秋水倒了被熱茶遞到灼華手邊,接口道:“但凡有野心的人,是不可能把情愛擺在那么重的位置的,他的舉動便有兩個意圖。一則,若是哄的姑娘也動了心,以姑娘的手腕必定能幫他管好后院,保證后院不會起火,咱們老爺也能更堅定的輔佐他爭儲。二則,若是姑娘不肯,他的緊迫盯人勢必會引得姑娘不愉快,但他定國公府外孫的身份卻不會變,是以,多半會逼得姑娘承諾會幫他出謀劃策,以盼他不再盯著。如嬤嬤所言,還穩賺不賠了一個蔣家。”

  灼華投去贊賞之色,微微頷首道:“分析的很不錯!

  黑臉的聽風擰眉問道:“姑娘要幫?”

  灼華微微直了身子朝她勾了勾手指,聽風沒有猶豫便俯身上前。

  灼華伸手揉捏她的臉,扯出一個上揚的嘴角,頗是得趣道:“幫啊,為什么不幫。”

  聽風皺著眉,卻沒有退開,任由灼華蹂躪,唇瓣漏風的問道:“為何?”

  灼華湊到她耳邊,笑容明朗溫柔與陰冷的語調極是不符:“他若不來算計我便罷,他自己送上門來,我便幫他,幫到他后悔接近我!

  聽風一本正經的點頭,然后趁著灼華一松手,立馬退了回去,想了想又把胞妹推上前。

  倚樓回頭瞪她,聽風一本正經的望天。

  倚樓被迫在軟榻邊上坐好,灼華傾身伏在她的腿上,懶懶道:“倒要看看他們這般得意算計,最后卻是一場空,該是什么心情。”

  聽風看著灼華伏在胞妹腿上,微微皺眉,眼底閃過疑惑,為什么捏她卻不捏倚樓?

  灼華覷著聽風的神色,樂不可支。

  聽風:“……”

  屋檐垂下的一脈藤蔓已經被歲月抽干了水分,便是雨水也無法浸潤進半分活力,遮蔽了一抹濕噠噠的陰影投進屋內,落在她半邊面孔,若明若暗,陰冷與清麗好似天空與海面在遙遠處交匯,模糊而分明。

  有清風拂進,是直入心肺的沁涼,她的語調雖輕,沉疾之意卻清晰可聞:“蘇家,很快啊,就要跌進地獄里了!

  母親、母親,再等一等,那些人我總會一個不差的給你送去磕頭請罪的。

  宋嬤嬤微微一驚,知道京中的計劃已經開始了,“蘇家長子和三子……”

  灼華抬起了手,虛抓了一把晴光,笑意如天際薄薄的浮云:“他蘇仲垣能成蘇氏的助力,自然也能成她的催命符!彼[似的指在光線下潤的幾乎要透明,一根一根的按下去,“蘇仲垣的兒子們啊,一個、一個,都會斷送,他的驕傲會不復存在!

  宋嬤嬤聽著她溫柔悠緩而難掩冰冷的語調,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嬤嬤!弊迫A輕呢了一聲,頓默了須臾,“是否覺得、阿寧狠心殘忍。”

  宋嬤嬤不免搖頭。殘忍,比之蘇氏的下毒謀害、算計利用,灼華不過是在反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她甚至連沈焆靈和沈烺云都不曾去害,如何稱的殘忍。

  高墻后院之內,那么多算計,不狠心又如何能活下去?

  衣袖上的如意暗紋閃了一抹柔軟的影兒,宋嬤嬤沉緩道:“深宮里的女人,最初的時候哪怕算計,都還保留著一份天真,可最后還是會在他人的算計里被逼著下狠手,最后成為無法掙脫的輪回里的一個。高門后院的女人,又何嘗不是?世家大族,皇家親貴,世人羨慕的富貴無極,哪里曉得背后的痛苦!

  灼華撇過頭,望向庭院里的空茫一點,只覺實現愈發的霧蒙蒙,“敗了,一卷破席,無有墓碑,無有殘存,世人有誰記得。仇?怨?冤?誰會在意?”

  哪怕母親身為郡主,身份貴重,死在了蘇氏的算計里,若非有她重生一回,誰會知道她的冤?

  哪怕她前世里為了丈夫付出一切,甚至搭進了外祖一家,可最后呢?她的丈夫,她的夫家,卻是最希望她死的人!

  不狠心,如何活?

  空氣里有沉長的沉重,連風掠起的堆雪輕紗下的光影都變得恍惚起來,宋嬤嬤擔憂道:“阿寧要為郡主報仇,那是應該,可蘇仲垣為人深沉,皇帝也頗為重用,萬一蘇家狗急跳墻,皇帝再有心包庇,阿寧豈不是危險?”

  一斂清愁,灼華的神色平淡無波:“他這種人怎么會意圖明確的投靠誰,不過是想幾方利用而已。只要將他投靠李彧的消息透露的十分確定給秦王和靜王知道,還用的著我親自動手么?即便蘇家知道又如何,蘇仲垣一倒,永安侯府之中誰敢動我、誰能動我?”

  宋嬤嬤思量半晌,道:“永安侯的兒子中,也就蘇仲垣得力些,哪怕被揭發了他們謀害了前世子又有什么用,死人如何與活人、前途相比?”

  灼華清淺一笑,宛若月光寧和:“嬤嬤,你說永安侯夫人極其娘家是否肯輕易放過呢?嫡親的血脈被害死,還為殺子的仇人謀劃了那么多年,你覺得誰會甘心?”

  宋嬤嬤只覺她淺淡的眸子里有一股強烈的光,直直的照進她心底無數疑惑的角落,照亮了答案,聽罷不覺點頭,“阿寧所言有理!

  蘇仲垣定會落敗,李彧算計的再好有什么用,徐惟為上位甘愿被利用又能如何,可惜最后不過一場空。

  灼華頗有意趣的彎了彎嘴角,那笑意好似流光掠過霜雪:“蘇仲垣有嫡出四子一女,庶子庶女三人,那是他最大的本錢,您說的沒錯,哪怕看在這些出息的孫子女面上,侯爺也會忍下一切?扇缃裉K仲垣的長子已經折損了,三子還不知能不能好,庶子庶女原就只是拿來投石問路的,無有多大用處。他手里的本錢都沒了,侯爺還會為了蘇仲垣得罪嫡妻一族么?”

  “而咱們手里,還有陳媽媽。不過是要蘇仲垣嘗嘗,一點點失去所有的痛楚。”

  三日后宋家起靈回京,大街小巷搭滿了路祭,送靈時,老太太只帶了灼華和烺云,煊慧備嫁不宜參與喪事,沈焆靈“傷風”了也不宜出門。

  鄭夫人看在蔣家的份上還是來了,不過沒讓鄭景瑞一起。

  徐悅和周恒來祭拜過,又與老太太請了安,便匆匆回了衙門。

  徐惟也沒來。

  宋文倩找了機會和灼華告別,此番回京便住在蔣家了,這樣兩人需等明年沈楨任滿回京再見了。

  文遠伯見著幾家面色不善,倒也識趣兒,裝著傷心的樣子低頭誰也不搭話。

  他嫡妻扶靈送歸,躲在一旁不說不做,到要累的妻嫂、妻舅和妻侄兒忙前忙后。蔣家人到底是混慣了京里復雜的,便是如此也能生生忍下。

  蔣邵氏此番來北燕,半年不見瞧著灼華愈發俊俏,待人處事也愈加沉穩謙和,又是個顧全大局的,更是喜歡的不行,倒也不是京中沒有如她這般沉靜溫柔的閨秀,實是如這般年紀,那些姑娘便是沉靜未免顯得有些刻意,少了幾分韻味,而她的沉靜卻似刻在骨子里的。

  那淡雅溫柔的從容不迫,帶著幾分淡然和慵懶貴氣,在家能鎮壓得住上下,在外能維護家中名聲,一旦開口總能叫人信服上幾分,便是成了婚得的貴婦人,有些也未必有這般的氣勢。又有這樣的身份,若能順利迎娶進門,便是她們長房的福氣了。

  是以,眼見李彧這個威脅在,她很明智的將蔣楠留了下來。

  臨走前拉著灼華細細囑咐,什么天寒記得添衣,什么蔣楠若是敢欺負她不用客氣去教訓云云,嫣然一副婆婆的架勢,一點都不介意旁人投去詢問,但凡有人問起,一雙眼睛便像是會說話一樣,游走于灼華和蔣楠之間,笑意盈盈,頗有千言萬語一切皆在不言中的意思。

  老太太只是笑瞇瞇的看著,不接話也不否認。既不妨礙她為灼華繼續相看,也不耽誤蔣、沈兩家的交往。

  蔣楠那呆瓜只會笑,蔣韻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直嚷著:“蔣楠啊蔣楠,簡直就是個傻蛋!

  蔣楠深深望了灼華一眼,拳抵著唇輕輕咳了一下,雪白的膚色漸漸爬上粉紅。

  灼華抬眼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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