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正義本身就是東瀛的弓道大家，現在卻要讓自己的女兒拜外國弓者為師，這怎么都想都無法說得通。

　　“父親！”齋藤羽當即停止了與司馬青云的對抗，一臉焦急地想要說些什么，卻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反而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藤原正義抬手示意齋藤羽安靜，而后繼續向趙風解釋道：“我藤原家的弓道箭術歷來傳男不傳女，即便是獨女，她也注定無法進入藤原家的道場。”

　　齋藤羽聽罷臉色一沉，低頭不語。

　　“她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因心臟病過世，那之后，我便讓其回歸娘家，隨母姓，本想讓她與弓箭斷開聯系，但這孩子到底是流著我的血脈，從小對弓箭之道癡迷，直至有一天，她找到老夫，欲拜師，卻不知我是她的父親。”

　　“老夫心中有愧，近幾年來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弓道名家，希望她能在別的地方有更好的發展，若無良師，她的這一身天賦怕是要荒廢了。”

　　“上次在百竹山，老夫本有意讓令師收她為徒，但當時形勢所迫，不好開口，本想著這一次若我徒兒能勝過小友，或許可趁此機會，促成一樁好事，但我徒既敗在小友箭下，老夫也不好厚顏再上百竹山，好在是小友箭術已臻化境，不乏弓道名家之風范……”

　　“故在此懇求趙風先生收我女·齋藤羽為徒。”

　　藤原正義說罷抱拳躬身，久不起身，一旁的齋藤羽見狀反倒冷靜下來了，她抬頭望向趙風，似已認命。

　　趙風看著藤原正義，良久才開口問道：“敢問東瀛第一神箭手·藤原正義老先生，什么樣的弓道，傳男不傳女？”

　　“藤原家所傳承的是和弓道之正統，大和族的氣魄精神，皆在此道！”藤原正義仍是低頭不起。

　　“你們東瀛境內，學和弓的女子想必不在少數，怎么就沒見那些老師奉守什么傳男不傳女？老先生，時代變了，時代的糟粕便該盡早舍棄，你自己都說你的女兒有弓道天賦，說不定她能將你那所謂的和弓正統發揚光大，即便不能，那些正統也不會外流，我不懂你為什么舍近求遠，此事，我不會接受。”趙風搖搖頭，他倒不是生氣，只能說藤原正義的理由沒有說服他。

　　“先生不懂我大和族的精神，但藤原家先輩定下的規矩，誰都不能破！”藤原正義直起腰來，也沒有繼續強求。

　　趙風不想再跟藤原正義爭執什么大和精神，帶著司馬青云便要上樓去收拾行李，今天也準備離開東北，回返南山。

　　“跪下！”

　　趙風兩人剛走到電梯所在，便聽到從大廳傳來藤原正義的怒斥聲，循聲望去，便見齋藤羽低著頭，緩緩跪在了其父親的面前。

　　“藤原家不可能讓你回來，齋藤家許給你的婚約，你又不想履行，東瀛之內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帶你來中國，本是想給你找個師父，你卻一點都不爭氣，難怪別人看不上你！簡直丟光了我的臉面！我不會出錢給你買回國的機票！你自己想辦法，要么就留在中國當乞丐，要么就自己賺夠錢爬回東瀛！至于是死是活，與藤原家無關！”藤原正義說罷，帶近藤武離開了酒店，只剩下齋藤羽一人跪在原地抽泣。

　　“好一出苦肉計。”趙風淡然道，那藤原正義訓斥齋藤羽時是用的漢語，目的便是想讓周圍的人聽到，進而對齋藤羽產生憐憫之情，而且有大概率的可能性就是為了說給趙風聽的。

　　“大哥，你該不會改主意了吧？”司馬青云嘿嘿一笑。

　　“你不用激我，自找麻煩的事情，我不會做。”趙風搖搖頭道，而后走進電梯，后者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就在藤原正義離開五分鐘后，開始有男人上前與齋藤羽交談。

　　有自以為是英雄的人：“小妹妹，跟我回家吧，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有心懷不軌的人：“小姑娘，地板太冷，起來坐一會兒吧，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啊。”

　　有霸道強橫的人：“別哭了！那種無情的人不值得你哭！以后跟著我，我當你爸爸！”

　　可齋藤羽不為所動，她跪著，等待并期盼著那個被她換喚作“父親”的人的聲音，能在身后響起……

　　記者圍著澹臺明玉采訪了很久，甚至在注意到趙風要離開之際，也將其一并攔下，將冠、亞軍圍在一起問了不少事情，硬是將時間從下午拖到傍晚日落時分。

　　“好了，我還要去趕班機，你們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這場大賽的熱度并不會維持多久，沒必要在這里浪費這么多時間，早點散了吧。”澹臺明玉看天色差不多了，便起身示意道。

　　“最后一個問題！請問您對亞軍有什么看法？”林思雨在最后站出來追問道。

　　“趙風啊……”澹臺明玉望向身旁的趙風。

　　“只能說他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吧，不過是運氣好了點才堅持到最后的。”

　　林思雨聽罷笑了，這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趙風聽罷也笑了，這也是他想要的答案。

　　記者們記下澹臺明玉的最后一句話，而后匆匆離開，準備連夜趕稿子。

　　“怎么樣？對我這個前輩的回答，滿意嗎？”澹臺明玉沖趙風笑道。

　　“多謝前輩庇護。”趙風躬身致謝。

　　“你啊，有時候硬氣一點也不是什么壞事……”

　　一行三人有說有笑地往酒店大門走去，路經齋藤羽的時候，也只是瞄了一眼，并沒有停下說什么。

　　齋藤羽直勾勾地看著趙風的背影走出酒店，漸行漸遠……

　　雪后，寒意不減反增。

　　因為大雪的緣故，馬路上沒有車輛往來，就連行人都極少。

　　“就在這里分開吧，希望下次有機會再領教你的箭術。”澹臺明玉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停下腳步。

　　“前輩慢走，注意安全。”

　　送走了澹臺明玉，趙風才感覺弓道大會是真的結束了。

　　……

　　澹臺明玉行進數百米，仍未見路人車輛，正在擔心會不會趕不上班機的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她視野里。

　　“是你，在這個地方攔住我，看來你心中做了重要的決定。”

　　澹臺明玉摘下身后的弓，透過她的瞳孔，看到的是另一雙紫環盈光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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