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家門外，隨著趙風到來，村民們紛紛讓開位置。

        不一會兒，鐵匠步出家門，臉上滿是掩蓋不住的笑意，一見門外趙風，趕忙上前拜謝，原來鐵匠妻子在昨晚就已經隱隱有臨盆跡象，只不過流民、野獸的兩波攻勢讓孕婦受驚，險些喪命，若不是趙風及時現身鎮壓，只怕撐不到現在。

        而今母女平安，鐵匠對趙風自是萬分感激。

        “老漢……快請仙師進來……”

        此時，門內傳來女子的呼喚聲，鐵匠一愣，隨后將趙風請進屋內。

        木床上，一村婦艱難坐起，沖著趙風微微躬身致意，并笑道：“仙師大恩，無以為報，愿世代供奉仙師牌位……”

        趙風無奈，只得搖頭婉拒，但看村婦態度堅決，只能嘆道：“實不相瞞，我即將回歸故鄉，今后要靠你們自己保護村莊了。”

        鐵匠夫妻聞言沉默，但很快也釋然了，畢竟仙凡之別，說到底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

        “仙師遠游，我等凡俗自不敢牽絆，貧婦斗膽，為小女向仙師借一名字。”鐵匠妻子懇求道。

        “借名字？”趙風一愣，如果說是希望他給剛剛降生的女娃起名，斷不會用“借”字。

        “說來見諒，仙師與我家老漢前不久在門外商談，貧婦恍惚之間，聽聞二字，隱有所感，那二字正與貧婦姓氏契合，故有此借名之舉。”鐵匠妻子趕忙解釋道。

        趙風點點頭，他與鐵匠的交談并沒有刻意隱蔽，被人偷聽了實屬正常，此外，鐵匠沒有姓氏，其后代繼承母親的姓氏也在情理之中。

        眼見趙風點頭應允，莫氏面露喜色，當即抱起一旁熟睡的女嬰，望著那略顯干癟且泛黃的稚嫩面龐，柔聲道：“生逢亂世，福禍難定，縱爾身死，留一名姓，不枉人間一遭……承蒙仙師恩典，借字為名，汝名莫邪。”

        莫邪？

        趙風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并不記得自己和鐵匠的交談中有提及莫邪，也在此時，一旁鐵匠開口糾正道：“夫人，你興許是聽差了分毫，仙師所提之字，乃是墨夜……”

        “啊？這……”莫氏呆住了，她本就是在恍惚間聽到的，再加上莫邪、墨夜諧音，會聽錯也是情有可原。

        趙風此時仍處在震撼中，他盯著莫氏懷中的女嬰，久久無法平靜，對于心中震撼的由來，他拿捏不清楚，是因為太過意外？又或許是見證一代鑄劍名家誕生的感動？

        哪怕是得知歐冶子身份的那一瞬間，也沒有此刻來得震撼，這其中的差別究竟在哪里？

        趙風搖了搖頭，他摸不準自己當下這種似是而非的情緒，抬眼看了看神色猶豫的莫氏，她顯然是在意識到自己聽錯后，擔心冒犯了趙風，卻又對“莫邪”這個名小有執著。

        “莫邪，好名。”

        莫氏看趙風表了態，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也在此時，一直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小匠被風湖推進房內。

        莫氏見小匠進屋，微笑著沖其招手，并將懷中的莫邪遞到后者懷中。

        一旁趙風看著小匠抱著莫邪的開心神情，腦海中突然蹦出一道念想，當即拉著鐵匠到一旁，詢問道：“這小匠可有姓氏？”

        鐵匠沉默了片刻，最終點頭道：“有，昔日吳越交惡，諸多附屬小國在戰亂中受波及而覆滅，小匠便是其中一個小國·干國的遺孤，我并不希望小匠帶著對吳越的仇恨而活，所以一直沒將他的姓氏告訴他，現如今時機成熟，真要說起來，他應該叫干小匠。”

        趙風看著小匠、莫邪，笑道：“干小匠這個名雖然不錯，但缺了幾分大氣，不如隱去小字。”

        “干匠？”鐵匠一愣。

        “嗯，不過不是工匠的匠，而是將領的將。”

        “干將……”鐵匠喃喃念叨著，心里不覺得有絲毫不妥，甚至隱隱感到小匠就該是這名。

        趙風此時已經釋然，他知道自己此行與墨夜注定無緣，原因很簡單：根據白澤的說法，墨夜的外形與干將、莫邪這兩柄劍相同，這絕非巧合，那么墨夜被鑄造出來的時間點應該在干將莫邪之后，而這兩柄劍的鑄造者一個才剛剛出生，另一個也才十一二歲，這樣算下來，墨夜的鑄造者還要在等十幾年才會降生于這個時代，甚至還要更久。

        不過，雖然無法得到墨夜，但此行能見到歐冶子，甚至見證干將莫邪，心里已經沒有遺憾。

        “仙師，升山村得你庇佑，才有今日安寧，我一介鐵匠，縱有報恩之心，也無報恩之力……”鐵匠欲言又止，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只身來到床邊，用肩膀頂起木床一角，并深受從其中一根床腳下扯出一方鐵匣子。

        那鐵匣子被抽出后，木床失衡、顛簸。

        “我年輕時拜入一名鑄劍師門下，尚未出師時，鑄此一劍，但未能得到師門認可，恩師說我所鑄之劍戾氣太重，故我出師之后，不再鑄劍……其中鑄法早已荒廢，此劍本無名，既然仙師求的是一柄墨夜劍，那此劍便喚作墨夜吧。”鐵匠說罷，將鐵匣子交到趙風手中。

        至此，對鐵匠而言，算是盡力報恩了。

        趙風滿臉錯愕，眼下這發展找出他的意料，手中沉甸甸的鐵匣傳出一股直透靈魂的凜冽寒意，在入手的瞬間，即便尚未見得內中劍身，也已經能感知到一二。

        “墨夜……原來，我從一開始的猜想就是錯誤的……”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趙風難掩情緒，當即掀開鐵匣，卻見匣子正中躺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青銅劍，那銹跡甚至已經掩蓋了劍本身的外形，乃至是將匣子沾在一起，在掀開時都能感覺到明顯的阻力。

        趙風伸手觸碰鐵銹，下一秒，劍顫龍吟，銹斑盡蛻，通體雪白，刃長三尺，并且伴有宛如密集且凌亂的血紅紋理，劍脊處內陷，形成血槽。

        “怎么會？！”鐵匠驚呼，他鑄造了這柄劍，即便已經時隔多年沒有開匣養劍，眼前這柄劍的外形也與他記憶中的劍完全不同，此外，他能認出來：這柄白劍的劍鄂處刻著“墨夜”二字，因為是篆體的，所以趙風并沒有第一時間識別出來。

        “原來是這樣……”趙風的手指在墨夜的劍脊上輕輕滑動，一股極致的劍意慣透其腦海，向他解釋了有關這柄劍的因果。

        墨夜劍、鑄劍師·莫邪、名劍·莫邪乃至后世的劍無雙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墨夜劍在這個聯系圈內屬于起點，之后由有鑄劍師·莫邪鑄造出外形與墨夜相同的名劍·莫邪，但鑄劍師·莫邪并不是照著墨夜鑄造出名劍·莫邪的。

        此時的莫邪只是一個女嬰，甚至記不住墨夜劍的外形，而她之所以能在長大之后鑄造出外形相同的莫邪劍，根本原因是：女嬰莫邪，其實是墨夜劍的劍魂。

        墨夜劍的情況很復雜，劍中同時誕生了劍靈、劍魂，而劍靈與劍身契合度更高，這導致劍魂游離在劍身之外而不散，正巧鐵匠將藏有墨夜劍的鐵匣子放在莫氏床下，正處在孕期的莫氏與劍魂響應，致使劍魂通過莫氏降生為莫邪。

        女嬰莫邪與墨夜的聯系就此得以延續，并在劍魂的影響下鑄造出了華夏十大名劍之一·莫邪，而這個行為本身是劍魂為了回歸墨夜的溯源之舉。

        莫邪雖是名劍，但終究是墨夜的替代品，劍魂無法與莫邪劍達到完美的契合，最終促使鑄劍師·莫邪殉劍，劍魂再入輪回，降生成了后世的劍無雙。

        劍無雙憑借自身對莫邪劍的感應，很快重新取得了莫邪劍，但劍魂的溯源本能仍在影響著她，促使劍無雙找到墨夜。

        而墨夜劍靈也有自己的因果線。

        劍之根本，在于劍意，墨夜劍靈自誕生起，劍意日增，直至在因果環內遇到了趙風，可即便遇到了趙風，此時的墨夜劍也并非是完整的，甚至因為劍身經歷了太多的歲月，難以繼續撐在劍靈的龐大劍意，毀滅結局已是必然！

        而劍靈在劍身毀滅后，短暫地附著在趙風身上，并隨著趙風來到戰國時代，以劍靈劍意最巔峰的姿態，與最初的墨夜劍靈會合，并在這個時代的墨夜劍中歸一，成為完整的墨夜劍靈。

        本末歸一的墨夜劍靈，從此在墨夜的因果線內，只要趙風在現實世界每過去一年，在這個因果線內劍靈便會增加一道初始劍靈，并伴隨時間的增長，劍靈劍意體量成倍提升……

        而莫邪劍魂也將同步生長，只是增長速度根本比不上墨夜劍靈，現世的劍無雙因為是莫邪轉世，而莫邪又是趙風賜名，趙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劍無雙的“父親”，這也導致了劍無雙天生對趙風有莫名的好感。

        “所謂劍靈，是指劍中自然衍生而出的靈韻，而劍魂是在生命輪回中不斷隨著劍者共生共體的魂魄，劍靈失去了劍體則無法存活，而劍魂更依賴于劍者的生命……墨夜竟然同時催生出劍靈、劍魂，可見其玄妙。”趙風點點頭，隨后握住墨夜劍柄，一股沛然劍意在心中不斷滋長，最終與劍相應，化作銀白輝芒，映于劍身……


　　(https://www.dzxsw.cc/book/164700/4222520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