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的神色由輕松轉凝重，又見三分不忍、七分憐憫，最終盡付一聲無奈苦嘆。

        “小哥，我來開開眼界！月幣交易？”白澤當即掏出手機，給轉了一萬月幣。

        “等等……這人不是……白大師？”

        此時，圍觀人群中，有散修認出了白澤，一傳十、十傳百，自游龍號拍賣會后，白澤名聲大漲，在散修圈絕對算是大人物級別的存在了，眾散修聞訊趕來，而在人群外圍的趙風見狀，便離開了現場。

        “白大師都感興趣，該不會是真的九龍拉棺吧？”

        “管他的！反正白大師都掏錢了，肯定有其道理，我也要開開眼！小伙子，轉賬！”

        “我也來！”

        原本還在觀望看戲的散修們紛紛掏錢，反倒是那攤主有些慌張了，他起身環顧眾人，有些擔憂地解釋道：“雖然是九龍拉棺，但不一定是你們理解中的……”

        這時候，白澤插話道：“這是自然，每個人的悟性不同，對同一件事物的理解也會不同，如果悟不出真意，只能怪自己悟性不夠，怨不得別人。”

        “白大師就是白大師！單是這番見解，十萬值了！”

        “我等與白大師共進退！”

        這小半會兒的時間，陸陸續續三四十人出了錢，白澤見狀說道：“差不多就這些人了，小哥，帶路吧。”

        攤主點點頭，手忙腳亂地收起攤位，而后帶著這三四十號人拐進一條小巷……

        幾經輾轉，來到一間土房，推門而入，滿目破敗。

        眾人齊聚正廳，良久，攤主灰頭土臉地端著一個木箱走了出來，他將木箱放在客廳唯一的木桌上，有些不安地招呼道：“這就是……九龍拉棺……”

        說罷，掀開木箱，眾散修探頭往里一瞧，竟是九只小龍蝦拉扯著一具陶土棺槨！

        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氣，各個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換做平常，他們早就大罵出口了，但眼下這局的主導者，卻不是他們，便是要罵，也得是白澤來罵。

        孰料，白澤探著頭看了好一會兒，連連點頭，最后長舒一口氣，說道：“果然是絕妙的玄機，天下能窺見此中玄妙者，屈指可數，這十萬值當！”

        眾散修聞言一愣，心想難道是自己看漏了什么，紛紛二度探頭，可仍舊看不出什么端倪。

        此時攤主也被白澤的話愣住了，他甚至都做好退款的準備。

        “你這九龍拉棺，賣嗎？”白澤指著木箱里的東西問道。

        “啊？”

        “我看著九龍拉棺成色不錯……”白澤伸出一根手指，在領頭的小龍蝦身上抹了一把，而后探到鼻下一問，點頭道：“果然，蒜香味的，這單單一條龍……也得小十萬吧。”

        “還有這土棺……手藝精湛，做工不拘小節，第一眼便有種大氣磅礴的恢弘氣勢，舒適難得，這土棺得六百萬起頭……小哥，你看這樣如何？湊個吉利，六百六十六萬，土棺賣我！”白澤大手一揮，盡顯土豪氣質。

        “這……你真的要買？”攤主猶豫了。

        “這還能有假？只是吧……不瞞你說，我身上也就剩下這六百多萬了，另外的九條蒜香真龍，怕是與我無緣了……”白澤搖搖頭，頗為惋惜地說道。

        “我買一只！”

        “我也要一只！”

        “白大師，好東西得分享啊，也給我留一只！”

        不一會兒，九只蒜香蒸龍有了歸屬，攤主看著賬戶上價值一千多萬的月幣，恍如在夢境。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白澤看交易完成，便逐一拍了拍那九個買了蒜香真龍的散修，眾人拜別離開。

        這群散修之中，幾名年輕散修聚在一起，看著那九個買了蒜香真龍的散修臉上都露出好似得了便宜的神情，都表示不解。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那九龍拉棺分明就是個騙局，他們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買到真龍了吧？”

        “就是，還有那個土棺，我用靈氣探過了，里面什么都沒有，就是一團陶土！我看那個白大師也是騙子！”

        這時候，一名老散修冷笑道：“你們懂個屁！真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這九龍拉棺的真假？我告訴你們！白大師的能力，是經過修真圈認可的！前不久游龍號沉淪，若不是白大師的黃金巨龍，怕是半個散修圈估計都跟著沉了！”

        “只要有眼睛、帶腦子的，都看得出白大師是有意幫助這個攤主，跟著出這十萬，一方面是報恩，另一方面是賣個人情，還有那九個買了龍蝦的，你以為他們傻？他們可太精了！沒看到離開前，白大師親自拍他們肩膀嗎？這一拍，就算是得了白大師的認可，說不定就被記住了，再次也能混個臉熟！”

        “只可惜我剛剛遲疑了！現在想來，二十萬在散修圈能買個什么？等以后白大師在修真圈的名聲傳開了，到時候兩百萬、兩千萬都未必能入他的眼！”

        “你們啊，就是太年輕了，這里面的人情世故、門門道道的，還有得學哩！”

        幾名年輕散修望著老散修離開的背影，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紛紛沖其躬身致意……

        此時，土房內，年輕攤主望著白澤，再三猶豫，終是咬牙坦白道：“這位老哥，其實這九龍拉棺……”

        “肖天泉，是吧？”

        白澤突然道出年輕探出的真名，后者大驚，連退三步，萬分警惕。

        “別怕，你我相遇，只是偶然，幫你也只是順道，以后在散修圈遇到事情了，就報我的名字，有剛剛那群人將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事情散出去，相信大部分散修都會給我這個面子。”白澤說罷，轉身跨出土房門檻。

        肖天泉一愣，回過神來，趕忙上前追問道：“敢問先生大名！”

        “白澤！”

        ……

        另一邊，趙風繼續前進，一路上走走停停，權當散心了。

        忽而，一家牛肉面館外的喧嘩聲引起了趙風的注意，他循聲望去，卻見一位廚師對著一名單眼帶著眼罩的男人叫罵，似乎是有關霸王餐的話題，趙風警惕地以血感檢測兩人，確定都是普通人后，才走上前去。

        “今天你不給錢就別想走！”廚師擋著獨眼龍離開的路，堅持不讓開。

        獨眼龍指著店面外立著的牌子，上面寫著“大腕牛肉面、可續面”的字樣。

        “沒錯！我們店里的確可以續面！但這個續面的本意是為了一些胃口相對較大的人群用一份面的錢吃飽，你呢？你續了十碗面！我這里不是自助餐廳！要是人人都按照你這樣續面，我的店還開不開了？你今天至少得再付一碗面錢！否則別想走！”廚師大怒，關鍵是眼前這個獨眼龍體形健碩，而且看上去頗像社會上的不良分子，否則以他的暴脾氣，早就動手了。

        “……”

        獨眼龍聞言沉默了，他倒不是想占小便宜，而是真拿不出第二份面錢了。

        “第二碗面錢，我出了。”

        趙風上前破局，那廚師也不在乎兩人是不是認識，反正只要有人付錢，管他們是什么關系！

        十五塊錢，解決難題。

        “算你運氣好！下次別來了！”廚師確認了錢入賬，這才臉色稍緩，但還是將獨眼龍列入黑名單，這種大胃王再多來幾次，年底就真的得吃土了。

        “多謝。”獨眼龍抱拳致謝。

        “小事情，誰沒個困難的時候。”趙風笑道，隨后轉身離開，繼續往前逛。

        孰料，獨眼龍竟是跟了上來。

        “小兄弟，在下從不欠人情分，你看有沒有事情需要我幫忙的？”獨眼龍問道。

        “這……這也算不上是什么情分吧，只是一碗面錢罷了。”趙風有些為難。

        “也許對小兄弟而言，一碗面錢并不算什么，但對在下而言，店家是占理的，按照規矩，我得給錢，但我也確實拿不出錢，等同死局。”

        獨眼龍提及“死局”，稍作停頓，而后繼續道：“這十五塊錢協助我順應了規矩，就這一點而言，此事不單單是十五塊錢的價值。”

        趙風聞言點頭，稍作思索，便道：“可我目前也的確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的……不如這樣，你去幫下一個遇到困難的陌生人，這樣，也算是還了情。”

        獨眼龍搖搖頭，堅持道：“欠你的，還給別人，這不符合規矩。”

        “哈！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如果直觀地看，可能的確不太合你的規矩，但你可以這樣想：我幫了陌生的你，你去幫另一個陌生的人，那么這份情便會在人與人之間不斷傳遞下去，終有一日，會在某個我需要幫助的時刻，回到我身上，這樣想，會不會更容易接受？”趙風笑道。

        獨眼龍面露苦思神色，走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應答道：“你說的只是理論上可能發生的小概率事件，如果人的壽命無限，那么這個建議本身是有可行性的，但以凡人的一生，更大的概率是：在還沒有回收這份情之前，就已經化作一捧黃土，那這份情就會一直欠著，成為一筆無解的死賬，這不合規矩。”

        趙風聞言沉默。

        “也許你對世人的向善之心太過信任了，善與惡從來都是一體兩面，善者將善意的種子埋下，但收獲果實的，往往是惡者。”

        “惡才是人性的常態，而善只是文明的遮羞布。”

        “善得惡果，惡得善終，這不合規矩，可世界從來如此，也許是你看得少了，才會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算了，不說這些題外話了。”

        獨眼龍突然停下腳步，而后面對趙風，問道：

        “其實，你是修者吧？”

        不知怎的，趙風只感獨眼龍身上散發出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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