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地炎沖霄中山現
范柯一時犯了難,如果驅使雷法繼續追擊那重新幻化為大金鏈子的龍尾,就極有可能傷到游離。
現在的游離,對于道錄院占驗一脈而言,極為被看重。
正躊躇之際,心湖之中突然想起梁枋的聲音。
“珂玉師兄,那根龍尾這么親近這小家伙,是個什么原因?”
范柯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當局者迷了。
想想也是啊,這根龍尾既然幻化成金鐲依附于游離,而且看樣子似乎還是自主行為,這其中的意涵可就不小了。
早先,他就聽自己師弟琨玉道人說過,游離不僅是氣運之身,更是應驗了師兄弟二人共同的占筮結果。
“日火西懸利中天……”范柯再次默念了當時起課算卦所得的讖語,心境有了變化。
根據琨玉的口述,數月前,眼前這個小道童在霧魔嶺三泄峰的后山,情急之下施展了跛道人的請神術,竟然真的驚動了天庭火部的司火神將。雖然未能如愿請到神將降臨,卻感格那位天神降下了太陽真火,造就了大片日火懸空的奇觀!
那一幕,無疑應驗了卦象讖語中所謂的“日火西懸”一語。
范柯暗忖:“當日我與琨玉在京城同時起卦,正是得了這句讖語的提示,才一起動身趕來西域。目前已有的種種線索,都明確的指向了這位氣運之子啊!
事實上,氣運之身雖然少見,對于大隨而言固然也十分值得重視,但對于他這樣的一位已經站在修行界頂端的大人物而言,還并不會特別稀奇。
然而,眼下那根龍尾的依附卻給了他不小的沖擊。
因為這根龍尾來頭非凡,往小里說,直接涉及大隨國祚的昌隆、福澤的延續;往大里說,更有可能牽涉到整個天下的局勢!
不過,眼下的游離對此渾然不知,正有些難為情,不知該如何開口。
范柯卻主動收起五雷秘術,房間內登時暗了下來,只剩燭光搖曳不定。
“你是如何得到這根龍尾的?”
游離摸了摸那根沉甸甸的大金鏈子,老實道:“這是我大師兄從薩烏教的人手中爭奪來的。”
范柯點點頭,表情很平靜:“是劉在吧?說起來,這個任務還是貧道發布出去的!
游離略感詫異,本來瞧師兄那意思,是作了先不把此物交還上去的打算的,沒想到繞了一圈,竟然遇到正主了。
這時,他不免生出一種宿命感。
心緒急轉間,他眨眨眼,問道:“珂玉師伯,這根金鏈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范柯沉默片刻,回道:“這是瑞獸的尾巴,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乃是一根龍尾。原本供奉在道錄院的三皇殿中,后來不幸遺失了,朝廷已經追查了數年之久,才在大桓國巨石城內發現線索。此事雖然經過了寇毅大元帥之手,不過他并不知曉內情。好在你師兄不負眾望。”
說著,他猶豫了一下,用詢問的語氣說道:
“此物有一定的本能意識,且‘脾氣’十分暴躁,等閑不讓生人靠近的。你做了什么,讓它這么溫順?”
游離看了看范柯,又看了看旁邊的梁枋,沒有出聲。
范柯會意,給了梁枋一個眼神,然后以心神傳音道:
“梁師弟不會偷聽,也聽不到,還是說,你信不過我這個糟老頭子?”
游離笑道:“那倒不至于。畢竟跟大師兄相處了幾天,他已經跟我說了一些師父年輕時候的經歷。所以,我還是知道‘丹庠四王’的。”
范柯撫須而笑,神色又柔和了幾分:
“一晃就是百年光陰啊。嚴格說來,其實是‘三王’。這么說琨玉可能會不高興,但那時他還小,跟我們雖然輩分一樣,實際年齡是差了一代的。只是他天資不錯,成長飛速,外人才將他與我和你師父他們并稱的!
游離微笑頷首,正是因為這層關系,他才會稱呼范柯為“師伯”。事實上,若非大師兄劉在講了這些師門故事,他根本不會如此信任范柯。哪怕琨玉道人先前已經明確說了,認識自家師父,生性謹慎的他,都沒敢盡信。
“這根龍尾,的確如您所說的那樣,十分暴躁。不過,我之前在霧魔嶺一役中,偶然得了一塊金色的鱗片。那天和大師兄奪寶脫身后,他為了確認,從封印的皮囊中取出龍尾,意外地引發了我身上那塊鱗片的感應……”
聽到這里,范柯立即就明白了。
“原來如此。那就解釋得通了。這根龍尾在失竊之前,是缺了一塊鱗片的?磥,你在霧魔嶺上發現的那塊,應該就是它丟失的那塊了!
游離試探道:“那現在該怎么辦?”
范柯也犯了難,他原本是想以雷法壓制此物,然后再行封印,不想出了這么個變故。
一旁的梁枋雖然不知道兩人說著些什么,但卻不妨礙他自我腦補。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無奈出聲提醒道:
“師兄,有悄悄話能不能私底下再說?我維持這隔絕天地的禁制很累的。”
范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老嚷嚷著沒架可打,現在正好動動筋骨。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就好。”
梁枋雖然脾氣爆,但還真拿這個屬于另一脈的師兄沒轍,誰讓他打不過呢?最終,只能吹胡子瞪眼地將怨念憋回肚子里,乖乖地維持著禁制。
游離見這位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大法師,在范柯面前也只有吃癟的份兒,心中覺得好笑。
范柯卻是一個腦袋兩個大,一時不知該怎么處理。他想了想,笑呵呵道:
“這根龍尾,乃是大隨太祖皇帝贈予我師尊的,是我們占驗一脈的鎮派重寶之一。此物既然親近你,不如你加入我們占驗道派算了!
好家伙,你們這是師兄弟二人齊上陣啊。游離心里腹誹了一句,連連搖頭。
“珂玉師伯,且不說師侄我不想改換門庭,就算是我同意了,您覺得我師父會答應嗎?”
范柯縮了縮脖子,當真認真想了一下,然后篤定道:“我覺得會。”
游離哭笑不得:“咱不帶這樣的。師伯,您可是前輩高人!能這么挖自己好友的墻角嗎?”
范柯一臉嚴肅:“怎么不能了?當年他還挖老夫墻角呢!”
游離大奇,忙問:“師父挖您什么墻角了?”
范柯不淡定了,徑直站起身,在房間內走了兩個來回,這才平復了情緒,郁悶道:
“當師父的不厚道,做徒弟的又要來揭老夫傷疤,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游離見狀,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只得作一臉無辜狀。
梁枋見兩人本來說得好好的,怎么好像談崩了?于是忍不住插口道:
“師兄,怎么回事?”
珂玉停下腳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游離,搖頭道:
“罷了罷了。梁師弟,依我的看法,這龍尾既然有認主跡象,似乎又不愿接受封印,你覺得該怎么辦?”
梁枋笑道:“這不正好嗎?省了我們大張旗鼓、費勁巴拉地封印的精力和風險,只要把這小家伙帶回京城,看護起來不就行了?反正只要在此物在京畿地帶,就會鎮守國運,防止國運福祚的流散。”
什么?游離兩眼睜成燈籠大?聽你這意思,是要把我當個工具人使了?還是限制人身自由的那種!
好在范柯斷然否決了這個提議:
“不妥!如此行事,實在有失天地法度。何況你我兩脈,尤其是你們積善道派,最是重視功德修行。漫說小道友是個氣運之子,就算是個普通人,也斷不能強行拘役。否則,與那些骨子里藐視蒼生的修行各脈何異?”
梁枋皺眉道:“那么該怎么辦?”
范柯說道:“師弟你也說了,只要他在京畿之地活動就可以,短暫地離開也無妨!
說著,他笑吟吟地對游離道:“怎么樣,小道心?以老夫對你師父的了解,他肯定打算把你送到京城學丹吧?”
游離聽得眉頭直顫,“是說過。”
“那么不就好了?你反正是要去京城的嘛,要不就跟我們一起去?”
“可是我爹娘還在觀里啊。我還有失散的兄長要認親啊。我師父還沒出關啊!
范柯聞言,頗覺意外,“怎么,你師父又閉關了?沖擊金丹后期?”
游離自知失言,不過話已出口,只得承認了。
范柯追問道:“在哪里閉關的?踇隅山?”
游離點點頭。
范柯不作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見他臉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游離的心里不免打起鼓來。
“踇隅山,踇隅山……”范柯又開始來回踱步,口中念叨個不停。
這時,梁枋又忍不住開口了:“師兄,你能不能別想了?”
范柯不耐煩道:“又怎么了?這才過了多久,就撐不住了?”
梁枋臉漲得通紅:“我內急。”
范柯大手一揮,“去吧去吧,別回來了,我自己來。”
梁枋聞言,如蒙大赦,也顧不得在游離面前保持高人形象,一溜煙跑出去了。
隨后,范柯親自在屋內設下了禁制,然后搬把椅子,做到游離面前,嚴肅道:
“你師父閉關有半年了嗎?”
“差不多了!
“他有沒有說過會閉關多久?”
“他說少則三五年,長則十年以上。怎么了?師父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范柯摸了摸游離的腦袋,笑道:
“沒什么事。他壓制修為有好些年了,這次閉關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那你緊張個毬!害得我也跟著瞎緊張。游離翻了個白眼。
范柯笑呵呵道:“你趕路辛苦了,又與那玄珠有過交戰,先下去休息吧。記住,今后一段日子里,盡量不要離我超過五公里。超過這個距離,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能保證在第一時間內救你!
“五公里很遠了,晚輩知曉輕重。要不今年您就到指玄觀過年吧?師兄還邀請了凈靈宗的道誠真人!
范柯笑瞇瞇地點頭應下。
游離離去后,他的笑容慢慢收斂,漸至于凝重,然后兩手掐出一個繁復的指訣。
無移時,面前的虛空之中,突兀地浮現出一行字:
“地炎沖霄中山現!
(https://www.dzxsw.cc/book/164696/847188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