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兮知道自己是在別人的夢里。

可是這場夢真的太讓人難過了。

“魚姐姐，你又要去死了嗎？”

小傻兮看著從身邊游過的美麗鮫人，藍發銀尾，美麗的不可方物。

對方像是聽不到他的聲音那邊，徑直從小傻兮身邊游過。

這樣的場景，小傻兮已不知循環多少次了。

他聽到對方小聲哼著歌，那曲調難聽至極，宛如魔音穿耳。

“姐姐，你別唱了，寶寶耳朵要聾了……”小傻兮哭喪著臉，屁顛顛的跟在美麗鮫人身后。

鮫人穿梭在鮫宮里，選出最明麗耀眼的珍珠串成了項鏈，看著手里的項鏈，‘她’輕笑出了聲：

“這么好看，若姐姐戴上一定迷死人了。”

“嗯~最大的那顆給楚哥，最小的給嬌嬌蟲，哼，讓他一天到晚跟若姐姐爭風吃醋，就不給他留好的。”

鮫人將寶貝收好，坐在鏡前，看著自己美麗的面龐，蔚藍如深海般的眼眸卻流露出了黯然之色。

“為什么若姐姐不喜歡男子呢……”

‘她’多想分化成男子，與若姐姐在一起啊，可若姐姐最討厭男人了。

自己變成鮫女的樣子，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了呢？

她癡癡想著，揣著寶貝朝岸上游去。

小傻兮趕緊追上，大聲勸阻：“魚姐姐不要上岸，上去你會死掉的！！”

“岸上有壞蛋豬豬妖，魚姐姐！！”

小傻兮拼命阻攔，可對方都從他身上橫穿而過。

聽汐游上了岸，魚尾化為長腿，‘她’身體赤裸，并無性狀，等裹上鮫紗之后，‘她’就變成了女子的模樣。

聽汐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我可不是故意騙若姐姐的，反正我也還沒分化，假扮成女孩子，應該也不算吃若姐姐豆腐吧？”

聽汐自顧自的說著，哼著不成調的歌朝前走著。

驟然，風云起變。

聽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聽汐攤開手掌，掌心處有兩片魚鱗變成了灰白色。

這是她種在楚裙和般若身上的同命鱗。

鱗變死灰，意味著種鱗者身死！

聽汐的身體僵在了原地，身后碧海掀起狂瀾，海潮呼嘯。

聽汐看不見，可小傻兮卻看的一清二楚。

蒼穹之上的云霧被一雙手剝開，有一道蒼老的身影站在云霧之中。

那道身影后方展開了一雙巨翅，若垂天之云，赫然是一只巨大鯤鵬。

對方的聲音，裹藏在天地規則之中，以天地規則為掩蓋，將自己偽裝的成神圣公正的天道之主。

他的悄然鉆入聽汐的腦海。

“楚衣侯身死，妖君般若獻祭……吾乃天道，妖君聽汐，你可愿以自身為祭，換故友歸來之機！”

“我愿意……我愿意！！”

裹藏在天地規則中的聲音，足以騙過所有人。

“他是騙子！他是壞老頭！魚姐姐你不要信！”

小傻兮大喊著，憤怒的想要召喚四方影影把蒼穹上的壞老頭給撕碎。

可這里是夢，夢中沒有四方影影。

只有無邊無際的夢魘……

小傻兮親眼目的了碧波化血海。

他看到聽汐親手自戕，看到‘她’將自己的魚鱗一片片撕下，看到‘她’斬斷自己的魚尾，掏出自己的鮫珠。

看到她如狗一般，匍匐在偽天道東天王的腳下。

“妖君聽汐，愿粉身碎骨，毀鱗滅珠，只求換我摯友一線生機！”

蒼穹之上，東天王的聲音殘忍而譏誚，卻被天地規則粉飾的公正威嚴，他得意的笑著：“不夠。”

聽汐沁出血淚，倔強的祈求著上蒼：“如何……才夠？”

‘她’愿獻出一切。

凡‘她’所有，皆可舍，只求摯友能有歸來的一線可能……

“本神賜你黃粱夢石，令你可游離生死之間，待你以血淚將夢石上的污垢洗凈之時，便是你摯友歸來之日。”

夢石落入聽汐掌心。

一滴鮫人血淚落在夢石上，洗去少許斑駁。

只一滴血淚不夠……

“我要將它洗干凈，只要將它洗干凈……楚哥和若姐姐他們就能歸來了……”

聽汐虔誠的捧著夢石。

一次次的將自己剮鱗滅珠，‘她’的血一次次將深海染透，鮫人血淚一顆顆滴落在夢石之上。

夢石給了她美夢一場，在那夢里，所有人都在鮫宮下好好活著。

可夢石上的斑駁痕跡卻越來越多，血淚耗盡，美夢消散。

聽汐不得不一次次的毀滅自身。

百次、千次、萬次，日復一日，如飲鴆止渴。

‘她’已然沉淪在了這場虛幻美夢之中。

夢石如毒，洗不凈，只是貪婪的吞食著她的血淚。

小傻兮又一次目睹‘她’將自己毀滅，血淚滴落在夢石上。

那顆石頭，從一開始鴿蛋大小，至現在，被血淚孕養的已有拳頭那般大，宛如一顆活著跳動的心臟。

小傻兮從那顆夢石上，感覺到了令他難受無比的惡念與貪婪。

那顆夢石是活的！！

那個壞老頭在欺騙魚姐姐，讓‘她’無數次毀滅自身，以血淚養活那顆‘石頭’。

那分明……是一顆心！！

……

蒼穹之上，重云飄搖直入九天。

一座恢弘無比的巨大神宮懸浮于云端，神宮兩側延伸出了兩雙巨大的金翅。

此處，赫然是東天神宮。

神宮以東，東天神女所在的云霄殿內，一個女人驟然睜開眼。

云霄殿內，眾多神侍齊齊跪拜。

“恭迎神女歷劫歸來！”

“混賬！！”女人睜開眼的剎那，姣好的面容上浮出震怒，“該死的深淵賤婢，害本宮白走了這一遭！！”

“千年前從潛淵上來的楚家賤奴何在？讓他們滾來見駕！”

女人喝令之后，神侍們趕緊去傳召。

正這時，一個身披七彩華袍的老者快步走了進來。

“老朽知命，拜見昆玉神女，恭迎神女回歸天域！”

“知命，你還有臉來見本宮？！”

“神女息怒。”知命身體一顫。

昆玉一腳將知命踹在地上，玉足在他胸口碾壓，美目陰狠：

“當年你信誓旦旦向本宮和父王保證，本宮下凡歷劫，可成功奪舍那深淵賤婢的肉身！”

“結果呢？！她那肉身詭異的要命，險些將本宮的神魂磨成了白癡！害得我連天域的記憶都沒了，在潛淵下受盡磋磨！”

“最后竟還讓那賤婢回到了那具身體里！”

“還有那個叫謝霏霏的人族賤婢，居然敢那樣對待本宮！！”

“這一次理解，本宮非但沒討得半分好處，修為反倒跌了三成！知命老兒，你說本宮該不該殺你？嗯？！”

“神女饒命！饒命啊！！”知命駭然求饒：“神王大人他當年在潛淵為神女你孕育的‘嗜血夢心’馬上就要大成！”

“等神女你收回那顆‘嗜血夢心’，損失掉的修為，定能全部補回來！”

“且神女放心，老奴在潛淵早就安排了后手，那深淵賤婢做夢都想不到，還有一顆釘子藏在他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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