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空是個很守時的人，來的很守時離開的也很守時，一刻都不曾多呆，像是完成什么使命似的。

        有次季凌空轉身離開時，唐徊忍不住問出了口，可是剛脫口而出，她就后悔了，因為管家叔叔曾多次再三告誡過她，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問些不該問的事，該她知道的總會告訴她，不該她知道的問了也沒用。

        她一直默默地遵守著，直到那天看著季凌空即將轉身離開，她實在是舍不得。

        這是唐徊第一次開口詢問季凌空，季凌空愣了兩秒，才緩緩開口道，“古書記載，圣女一族只有中元節才能通曉未來。”

        他沒有置若罔聞拂袖而去，也沒有哄騙她，他回答得很直白。

        唐徊也沒有因此生氣，因為她知道“通曉未來”是自己在季凌空那里唯一的價值。

        他好像和其他人沒什么兩樣，都只是借助自己未卜先知，但她卻又總覺得季凌空和其他人不一樣。

        至少他會把自己當成個人，而不是件物品。

        其實古籍上對于預知未來的圣女的記載是片面的，錯漏百出的。

        撰寫古籍的人大多未曾親眼見過真正的圣女，只能憑借自己的一知半解胡亂揣測，他們認為圣女是連通上蒼和尋常百姓的樞紐，責任重大，能力非凡，但到底是常人之軀，不能長此以往窺探天機。

        只有在中元節當晚，才能略顯神通一番。

        但其實不然。

        且不說這圣女和尋常人沒什么兩樣，這預知未來的能力也沒有傳聞中的神乎其神，再者說如果真如古書上記載的那般，只能在中元節預知未來的圣女豈不是還不如路邊的算命先生了？

        不過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季凌空，不是她不想見季凌空，而是她一直抱有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著會不會有朝一日季凌空找她是因為想見她。

        只是因為想見她……

        然而她知道不會有這么一天的，早在她見到季凌空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她知道終有一日，自己會喜歡上季凌空。

        她也知道，季凌空待自己雖好，卻不是喜歡，只是因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而他真正喜歡的另有其他人，他會很愛很愛那名女子，愛到無法自拔。

        但那時的她并不懂情為何物，天真的以為只要能離季凌空遠遠的，不接觸就不會喜歡上了，只可惜……

        喜歡上季凌空后，她不是沒想過假借未卜先知的名義，延遲阻止那名女子的出現，但她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因為她知道，這是季凌空喜歡的女子，是他愿意為之付出生命的女子。

        故而在那名女子來到空靈谷的前一年中元節，季凌空再次來到石屋時，唐徊回絕了他，她告訴他，自己再也看不到未來了。

        這是唐徊第一次對季凌空撒謊。

        并非唐徊真的看不到了，而是她不想看了，不想看到他喜歡上別的女子，和別的女子在一起親親我我恩恩愛愛……

        也是自打那日起，每年中元節，季凌空再沒來過石屋。

        白駒過隙，日光荏苒。一晃就是整整三年，等她再次見到季凌空時，他早已看不出從前的模樣。他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意氣風發了。

        那時的他郁郁寡歡，危在旦夕，他將自己困在了一間閣樓里，不肯踏出屋門半步，他的懷里抱著位紅衣女子，神情失魂落魄地喃喃道，“阿止，阿止……”

        聲音不再冷淡平穩，透露著難以言說的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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