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葬祭廟亡靈
冬日干涸的峽谷間寒風呼嘯,滿地碎石亂走,狂風撞擊在嶙峋的石灰石巖壁上,如同豺狼的嘶吼。(愛.閱.讀www.loveyuedu.com)
天氣晴朗,可圖坦卡蒙覺得濃重的烏云就籠罩在自己頭頂,寸步不離,無論他怎么裹緊御寒的披風,刺骨的涼氣還是沿著四肢灌進他心底的破洞。
這片空曠沙地唯一的建筑物是埃赫那吞的葬祭廟。
宏偉的塔門前,整齊豎立著十幾根旗桿,長桿上金箔剝落,旗面臟污不堪,阿吞倒下了,可這些生命力旺盛的三角旗幟依然高高飄揚。
不遠處的半山腰,被大石封堵的秘密洞口里,有條向下的甬道,通往埃赫那吞的豪華墓室,里面安放著他粉色花崗巖的棺槨。
圖坦卡蒙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葬祭廟的大門。
埃赫那吞壯年崩逝,葬祭廟尚未完全建成,但規(guī)?捎^。這里本該綠草如茵百花盛開,現(xiàn)在因為無人打理,全都枯萎了。沒有清香的百合、瑰麗的玫瑰、雅致的蝴蝶花、夢幻的薰衣草,沒有雙腿修長的白鷺、靈巧可愛的梅花鹿優(yōu)雅信步在池邊喝水,沒有百靈和紅雀在槐樹間美妙啾鳴,只剩亡靈的哭泣和嘆息。
圖坦卡蒙腳步沉重,像個考試考零蛋,被迫拿試卷給家長簽字的小男孩,拖著灌鉛的雙腿,走向他的父親。
荒涼的庭院里坐落著埃赫那吞的一尊巨大雕像,有三米高,是阿瑪爾那城內(nèi)為數(shù)不多尚未被毀壞的雕塑。
圖坦卡蒙彎腰,向父王獻上了這個季節(jié)能找到的最美最芬芳的花束。
主建筑用渾圓的蓮花頭立柱撐起,外墻使用潔白的磚塊,圈出一個圓形,象征著墜入凡間的太陽。
圖坦卡蒙在巨大的壁畫前站定。
畫上,埃赫那吞和納芙蒂蒂夫婦正在參拜阿吞神,他們虔誠地伸出雙手,捧著各類貢品。耀眼的光芒從高懸的日輪中探出,幻化為無數(shù)只手臂,末端的小手里握著象征生命的安卡靈符,賜予這對王室夫婦永恒的生命。
圖坦卡蒙遲遲沒有勇氣,與阿吞化身的日輪對視。
圖坦卡蒙埋頭,有條不紊地在方石祭臺上鋪上一塊紅罌粟花飾桌布,從三層食盒里拿出蜂蜜果醬面包,一盤洋蔥烤肥鵝,一塊鮮嫩多汁的牛排肉,一條清蒸咸鱸魚,都是父王愛吃的食物。
香爐中,圣香靜靜焚燒,縹緲的煙氣裊裊向上,升上天堂,讓圖坦卡蒙與亡父溝通。
圖坦卡蒙傾斜杯口,將王室酒廠出產(chǎn)的葡萄佳釀澆在菱形彩磚地板上,“父王,等兒子解決了那群威脅埃及穩(wěn)定的暴徒,就將您和母后的棺槨遷回帝王谷重新安葬,接您和王祖父王祖母團聚!
圖坦卡蒙將布袋里的東西倒了出來,巡邏隊在阿瑪爾那抓到十幾個秘密集會的暴徒,從他們身上收繳了一堆日輪信物,有一階日輪、二階日輪,最高的一個是掛著四條黃金流蘇的四階日輪,圖坦卡蒙猜出那就是他們標示等級的方法。
圖坦卡蒙手握圓頭權(quán)杖,化身弘揚正義痛擊邪惡的荷魯斯神,咔咔嚓嚓,將它們砸了個稀巴爛。
正在法老聚精會神進行凈化儀式時。
一個深沉渾厚的男聲驟然響起,這聲音極冷,冷入骨髓,能聽出壓制不住的怒意。
“納吞,你在做什么!”
圖坦卡蒙像被人掐了喉管,猛地打了個寒顫,渾身僵住,唯一能轉(zhuǎn)動的眼珠,看向壁畫上的太陽之王。
“父王?!是您嗎!”
圖坦卡蒙已經(jīng)太久沒有聽到父王的聲音,那聲音烙刻在他心底,他在聽到的第一秒,就反應(yīng)過來是父王的嗓音。
“父王,父王,我......”
瞬間,千言萬語涌上心頭。
圖坦卡蒙想向父王傾訴,他和姐姐有多想念他,剛登基時他的日子有多艱難,他想向父王保證他會治理好上下埃及,還想抱怨,為什么要留個居心叵測的阿伊給他,還有,他愛上了一個叫娜芙瑞的姑娘。
千頭萬緒,如狂奔的野牛,都擠著沖向一個出口,結(jié)局是全被卡住,導致圖坦卡蒙失了聲,嘴唇一直在動,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納吞,你都做了什么?摧毀我的信仰、焚燒我的神廟、屠殺我的信徒,你辜負了我,混賬東西!”
埃赫那吞似乎氣得在發(fā)抖,“逆子。
父親的雷霆震怒像一堵轟然倒塌的高墻,砸在圖坦卡蒙驕傲的脊背上,圖坦卡蒙承受不住,緩緩跪下。
“父王!不是這樣的。父王,我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想要推翻我,殺死我!”
埃赫那吞毫不理睬兒子的辯解,“停止,我命你馬上停止對他們的迫害!向他們道歉,歸還他們的財富和官職!”
“父王,這是不可能的!”圖坦卡蒙聲嘶力竭。
阿吞神廟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收歸卡爾納克神廟所有,讓阿蒙祭司吐出吃到肚子里的肥肉,比殺了他們還難。
埃赫那吞冷笑,“做不到?那我只能帶你到地下,親自給阿吞神賠罪!
圖坦卡蒙如五雷轟頂,漆黑的眼瞳里驚詫、哀傷的情愫蜂擁而出,要把他溺斃在痛苦絕望的深淵里。
“父王,您想要兒子的性命嗎......”
圖坦卡蒙不相信父親會這樣對他,小時候,就算他犯了很嚴重的錯誤,父親很生氣,但還是會在他伸手的時候,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不對勁,圖坦卡蒙登時察覺到一絲蹊蹺,真是父王顯靈嗎?
圖坦卡蒙機敏地觀察四周,這是一座圓形狀祭壇,墻面粉刷著光滑的涂料。
聲音可以沿光滑的弧形墻壁傳播,也就是說,那個偽裝父王的男人可能躲在墻邊的任何一個位置,對著墻說話,加上環(huán)境密閉,聲音被放大,疊加上回聲,他就能聽得很清楚。
那人模仿父王的聲音簡直惟妙惟肖,他方才就被唬住了,但終究不是父王。
無論這個聲音怎么偽裝,都無法完全掩蓋住他真實的本音,那音調(diào)音色倒更像是另一個人的聲音,好像是一個死了很久的人,
圖坦卡蒙記憶太過模糊,加上他的大腦封閉了部分慘痛的回憶,圖坦卡蒙怎么也想不起來那是誰的聲音。
熟悉父王發(fā)音,必然是和父王無比親密的人。
除了王室仍活著的兩個幸運兒,他和姐姐。
父王最親密的仆人,在父王死后就離奇失蹤了,熟悉他的阿吞祭司大多都死去了。
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到底是誰?!
圖坦卡蒙大喊,“出來!你是誰?”
見被識破了,那聲音就完全消失了,任憑圖坦卡蒙再怎么呼喊,也沒有給出回應(yīng)。
“出來!有本事出來!”
圖坦卡蒙一路呼喊,跑出了葬祭廟,曠野寒風一吹,冷汗沿著他的脖子嗖嗖下滑,額頭上、鼻下都是細密的汗珠。
艾立刻上前,擔憂詢問:“陛下,怎么了?”
“沒什么,我很好!
醒悟過來的圖坦卡蒙,眼中噴出怒焰。
可惡!
阿吞背后那個男人,以為這樣就可以擊潰他嗎!
阿瑪爾那東北部邊界,有一條空曠的u形地帶,北側(cè)、南側(cè)和東側(cè)三面環(huán)繞著料峭的山崖,光禿禿的層疊巖石間鑿出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的洞穴,與山鷹野獸為伴,這里就是暴徒的藏身之所。
那些洞穴早已被暴徒改造過,彼此打通,蟻穴般四通八達,無人知曉它通往何處,又在哪里設(shè)有出口。
圖坦卡蒙選擇了此處發(fā)起進攻,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這片平原是沙地,有一條干涸的河床經(jīng)過,樹木植被稀疏,除了不遠處幾根孤零零的立柱,視野毫無遮擋,無法讓敵人藏身,不用擔心埋伏。
三面環(huán)山,西邊是唯一的出口,只要掌握住了這咽喉之處,將阿吞信徒困在三堵石墻間,關(guān)門打狗,圖坦卡蒙基本就鎖定了勝局。
為此圖坦卡出動了大半個軍團的力量,三千余名精兵。
圖坦卡蒙戴著藍色王冠,冠檐是閃亮的黃金,中央盤踞著一條威風凜凜的眼鏡蛇,腦后垂著兩條褶皺亞麻帶子,藍冠輕便,是法老的戰(zhàn)時用冠,他身穿魚鱗狀銅片做成的雙層鎧甲,里面填充了大量緩沖用的優(yōu)質(zhì)棉花,盔甲外面還套了一件亞麻長袍。
圖坦卡蒙站在一倆豪華的雙人戰(zhàn)車上,兩匹鬃毛黑亮的公馬是御馬坊的佼佼者,膘肥體壯,四蹄強健有力,馬身上也穿著厚厚的盔甲,后面是包金戰(zhàn)車主體,雙輪、車輪轂、軸承和車身及馬軛之間的精巧設(shè)計,將古埃及最為先進的戰(zhàn)車制造工藝展現(xiàn)到極致,能在顛簸的沙地上高速馳騁數(shù)千公里,同時保持平衡。
圖坦卡蒙目光投向遠方,堅定有力,如出鞘的利劍,毫不掩飾自己的光芒。
艾是法老的第一御者,腰間佩戴寶劍,法老手握一把牛筋為弦的硬木寶弓,馬車上掛有六個箭袋,每個袋子裝有二十多支箭。
法老身旁并立著一輛馬車,上面站著他最信任的將軍納克特敏,納克特敏同樣手持弓箭,背上還背著一對鋒利無比的青銅彎刀,有個血腥而殘暴的名字,“絞肉機”。
為納克特敏駕駛戰(zhàn)車的是舒布,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御者,兩人已經(jīng)合作十年,是很好的朋友,舒布計劃戰(zhàn)役結(jié)束,就返回底比斯和懷孕的未婚妻結(jié)婚,納克特敏要去喝喜酒。
第一個阿吞偵查兵,發(fā)現(xiàn)了懸崖下法老的戰(zhàn)旗,立刻焚燒花盆里的培植的樹木,濃煙沖上天空,拉響警報。
秘密洞穴由十幾根長方形立柱支起,幾位高級將領(lǐng)面前,舍曼凱爾正在訓話。
“目標只有一個,剿殺圖坦卡蒙!”
舍曼凱爾登上視野最好的崖頂,指揮戰(zhàn)役,弓箭手在內(nèi)圈,手持青銅盾牌的士兵在外圈,將他層層圍住,拱衛(wèi)著他的安全。
舍曼凱爾有海拔優(yōu)勢,一眼就看到了圖坦卡蒙,法老戴著藍冠,站在部隊的中后部,身旁有四個連隊。
分別使用代表力量的紅色戰(zhàn)旗,代表重生的綠色戰(zhàn)旗,代表尼羅河的藍色戰(zhàn)旗,代表君主的金色戰(zhàn)旗。
每個縱隊均配備有步兵、神箭手、盾牌兵和戰(zhàn)車車隊若干,全部整裝待發(fā)。
舍曼凱爾黃金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葬祭廟里那段對話,一定讓圖坦卡蒙現(xiàn)在方寸大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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