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冰清玉潔的心靈,美輪美奐的花雨
圖坦卡蒙在朝堂和群臣唇槍舌劍了兩天。
霍普特在國家檔案館泡了兩天后,決定命運(yùn)的考試如期而至。
副館長擔(dān)任本次祭司資格測試的主考官,考場就設(shè)在檔案館旁邊的一棟小房子里,正廳供奉有象征智慧的書寫之神—托特神,霍普特在隔壁手里拿著一卷文書,來回走動著背誦,為這場關(guān)鍵測試做最后準(zhǔn)備。
平素嚴(yán)肅不茍的副館長正點(diǎn)頭哈腰接待著一位不速之客,甚至提前把試卷都拿了出來,“您看,這就是考題。”
來人是宰相府的管家比斯尼,也是阿伊的心腹,雖然不是官員,但因?yàn)橹魅说木壒剩诘妆人雇L(fēng)凜凜。
這份卷子要求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將一段世俗體的文章翻譯成祭司體和圣書體,然后根據(jù)要求即興創(chuàng)作一篇祭文,還要測算立方體體積和神廟建筑最佳比例,改進(jìn)觀星儀,配置簡單解毒劑這些都是一個合格的卡爾納克祭司的必備技能。
比斯尼搞暗殺探情報是一把好手,密密麻麻的考卷就完全看不懂了,胡亂翻了兩下,轉(zhuǎn)而問到,“多長時間?”
副館長指向桌案上的一尊雪花石香爐,里面插著一根細(xì)長的圣香,“這支香燒完,考試就結(jié)束了。”
比斯尼走上前抽出腰間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根香攔腰砍斷,“現(xiàn)在可以了。”
“這這是何意?”副館長不解地盯著爐中僅剩的半根熏香。
比斯尼從鼻腔里冷哼一聲,搬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平庸之才不配進(jìn)入卡爾納克神廟。”
比斯尼全心全意效命于阿伊,他的意思自然就是宰相大人的意思了,副館長頓時也不敢阻止了,連應(yīng)著是是是,只能在心里替霍普特捏了把汗,本來時間就夠緊張了,現(xiàn)在直接減半,怎么可能還做得完試卷,這孩子恐怕連三分之一的分?jǐn)?shù)都拿不到,根本就不可能通過考試。
比斯尼交疊著雙臂,似乎還不滿意,總想再找點(diǎn)麻煩,他那雙圓眼滴溜溜打量了一圈考場的環(huán)境,副館長按照以往慣例,給考生準(zhǔn)備了一張舒適的方便寫字的案板和充足的筆墨以及涂改用的刮板,比斯尼就叫嚷了起來,“不行,地方要換。”
他朝院子里打了一個響指,“那里,樹下。”
副館長朝著他說的地方看去,院落里種著一棵高大的絨花樹,樹蔭茂盛,烈日倒是曬不到。這個時節(jié),樹上已經(jīng)開滿了毛茸茸的粉白色小花,在碧綠樹葉的映襯下,格外玲瓏雅致,可風(fēng)一吹就往下飄絮,那細(xì)細(xì)軟軟的毛毛,落在人身上奇癢無比。在那樹下,一般人恐怕連坐都坐不住,更不必說認(rèn)真完成一份難度巨大的祭司資格考核試卷。
這考試還有必要進(jìn)行嗎,宰相大人這不是成心欺負(fù)人嗎。
副館長的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了,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原則,“這不合適吧。”
比斯尼雙手合十朝托特神虔誠地拜了一拜,“只有對眾神絕對忠誠,心無旁騖,不受外界俗物干擾,極致純凈美好的心靈才可以勝任神廟的工作,你說,對嗎?”
副館長只覺身上冷汗直往外冒,宰相大人既然執(zhí)意要插手這件事,肯定有大人的理由,他一個小小的官員哪敢忤逆當(dāng)朝宰相,在自己的仕途升遷和公平正義面前,他還是選擇了前者,謹(jǐn)小慎微地討好著,“對,對,就按您說的辦吧,還請您在宰相大人面前多多為我美言兩句。”
外面的這些動靜,霍普特也不是完全察覺不到,但他絲毫沒有抱怨和抗議什么,他兒時就知道哭泣吵鬧在權(quán)力地位面前沒有任何作用,早就學(xué)會了坦然接受安然處之。
他謝過副館長后就拿著卷子和筆墨在樹下盤腿坐下。
霍普特粗略地瀏覽了一遍,題量很大,又很難,他雖歷經(jīng)百戰(zhàn),卻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光陰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午后,微風(fēng)吹過,一朵絨花像調(diào)皮的小精靈掙脫了樹葉的懷抱,落到了霍普特蜷長濃密的睫毛上,霍普特眼前忽然劃過一道黑影,心中一驚,猛地就從完全專注的狀態(tài)中被拽了出來。
風(fēng)一直沒停,兩朵三朵、四朵五朵小花,爭先恐后地往下跳,花絮很美,可上面的絨毛又細(xì)又軟,奇癢無比,還落在了男孩的耳朵和手背上,霍普特身子發(fā)顫,忍不住想去抓撓,可他現(xiàn)在做的是算數(shù)題目,一道十步的題目,一步都不能出錯,否則就要全部重頭再來。一旦亂了節(jié)奏,心態(tài)崩潰,那整場考試都完了。
他輕晃了晃腦袋,將那些絨花抖落,放緩了呼吸,默念著對托特神的禱告,更加努力地讓自己沉浸在試題的海洋里,只要進(jìn)入了那個忘我的世界,他就什么干擾都感受不到了。
時間過半,副館長從屋里踱步走了出來,想告訴這孩子,如果堅持不下去就不要硬撐了,話還沒有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風(fēng)吹過,粉紅色的絨花猶如漫天飛雪,洋洋灑灑飄落,拂過他的發(fā)絲,親吻他的肩頭,棲息在案上,沉睡在腳邊。
百朵千朵粉紅小花如同一只只翩躚的粉蝶,晶瑩剔透,飛舞在男孩身邊,無聲無息,為他跳起了一支曼妙婀娜的舞。
漫天花雨中,男孩俯身在案上奮筆疾書,渾身一塵不染,恬靜而優(yōu)雅。
他的眉好似那柔和的花絮,隨著思考時而蹙起時而舒展,泛起溫柔的漣漪,鼻梁挺直高聳,麥色的肌膚襯得那張粉唇嬌艷欲滴,薄薄的汗水透過潔白的亞麻長袍,隱約勾勒出他絕美的好身材。
淡淡的香味圍繞在男孩周身,香了他的發(fā)絲,香了他的指尖,香了他的書卷,香了他的每一絲呼吸、每一寸心跳。
只有一顆冰清玉潔的心靈才能演繹出這場美輪美奐的花雨。
他比花還要美麗,比花還要純凈,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圣潔的仙子,被精心包裹在一層粉色水晶作成的透明的殼中。
冒失的闖入者頓時屏住了呼吸,生怕戳破了這夢幻般的美景,只是靜靜感受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和轉(zhuǎn)瞬即逝的美麗。
最后,四周仿佛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只有筆和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霍普特握著筆飛快地演算著、謄寫著,分秒必爭,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落在紙板上,也顧不得擦去,停筆的那刻,香爐中最后一絲星火也熄滅了。
一天后,結(jié)果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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