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密信入涼,龍騎出
晉王的心思眾人琢磨不透,曹宣兵與其對視,言道:“為廟堂捐軀死得其所,一切由陛下定奪。”
其實陳玉知的生死皆在晉王一念之間,王越、曹宣兵、張昏年這些高手都可獨步江湖,晉王之所以不讓他們出手乃是給陳玉知留了一線生機,只要他隱于江湖便可相安無事,但事與愿違,事態的嚴重性遠超晉王所想,這才沒過多久國子監分院就被青衫屠了個一干二凈,這讓他不得不相信張昏年并非是在危言聳聽。
曹宣兵雖沒有表態,卻將捐軀二字咬得利索,若晉王不替國子監與曹宣城出頭,這便會讓許多人寒心,但若是將陳玉知斬于江湖,亦會讓人寒心,比如王陽明和王前羽這些老部下,比如涼州與北莽的百姓……江山之主可不好做,晉王此時進退兩難,嘆道:“此事朕不想過問,國子監之事由你們幾個監院定奪。包馱馱,該奪的氣運還得奪,你好自為之!”
晉王顯然有些心煩,一人朝御書房外走去,他鮮有自己推門之時,一陣冬風撲面,晉王森然道:“你們如何行事朕不想過問,只是張昏年不得出盤陽,曹宣兵不得出皇城!”
王監院松了口氣,對晉王最后的仁慈感到欣慰,若無老一輩高手碾壓,陳玉知應該能應付,畢竟當日他一人獨戰五胡獸騎都沒死,王前羽心系這位兄弟的安慰,打算將消息傳于涼州,說不定李延山能助青衫逃出生天。
曹宣兵一人立于御書房,遙想當年因家境貧寒入宮當了宦官,弟弟曹宣城死活不愿意割了那玩意兒,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最后卻在自己的逼迫下無奈放棄了男子的尊嚴。這些年曹宣兵一直覺得有愧于弟弟,故而懇求晉王放其出宮,也不曾過問他尋花問柳的多此一舉之事。本以為可借國子監的臺階讓他更上一層樓,沒承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今日聞得對方死訊,曹宣兵只有一念,那便是將陳玉知挫骨揚灰,哪怕之后回宮領死也無所謂,只是在那之前,他要去一趟廬江。
張昏年與包馱馱率先回了國子監,御書房內所留之人,皆是昔日戰友,王越言道:“曹宣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陛下的意思你也聽到了,可別想不開做傻事。”
曹宣兵一陣冷笑,取下了頭頂巧士冠,言道:“這頂禮帽乃是當年定都盤陽后陛下賜給老奴的,其上嵌了塊田陽玉,與所有宦官的都不同,老奴知道陛下的意思,乃是想說在他眼里我曹宣兵是個男人,并不比別人少些什么!”
老宦官披頭散發,已是有些癲狂,顧蠡攔在了他身前,嘆道:“曹宣兵,你冷靜點!萬事從長計議,別一時糊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糊涂?顧蠡,我曹家已經絕后了!我身為兄長本就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今朝胞弟慘死廬江,你叫我如何冷靜?我曹宣兵不是君子,也不算小人,宦官就該有宦官的樣子,若不睚眥必報,怎對得起一世罵名?”
老宦官又取下了系在腰間的佛掌木飾,緩緩置于巧士冠旁,言道:“當年屠西蜀雍城后老奴罪孽纏身、夜不能寐,陛下托人從黃龍寺中求了這佛掌木飾贈予老奴,全然把一個宦官當成了自家人,這份恩情曹宣兵此生難忘,來日回宮自會給陛下一個交代!”
老宦官在御書房內屈膝叩首,三叩之后抬頭望了望那張簡樸書桌,想起了以往陪伴晉王深夜挑燈的日子,嘆道:“老奴有愧!”
那一日老宦官消失在了皇城之中,直入云霄趕往廬江望山樓,只求能讓曹宣城入土為安。
眾人都沉浸在老宦官卸帽摘飾的場景里,王陽明言道:“你們怎么不攔著他……這下難收場了!”
王越搖了搖頭,無奈道:“不是不攔,若以命相搏他勝不了我,但留手的情況下我卻也攔不住他,這些年曹宣兵雖深居宮中,但修為可沒落下。”
涼州大地,一匹白馬自慶陽城而歸,李沐梁青衫彎刀縱下了馬背,一臉疲倦之意,她在西府軍中最喜歡聽人講陳玉知的故事,也知道當日甲子刀客赴死救青衫的原委,故而稍有空閑便會去垂柳下燃上些香燭,這等情意李延山與馬岱都看在眼里,但誰都不能多說什么。
鐵山營日新月異,許多涼州漢子聞訊前來參軍,其中有些是陳玉知的功勞,有些則是郭雨亭的功勞,當日他續命前做了三件好事,具體為何事早已無從探究,就連公儀昭都不知師傅臨死前布下了什么局。
一封書信自盤陽而來,李延山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怒從中來,公儀昭在一旁摸不著頭腦,自從北莽一役后將軍便很少面露喜色,他不知盤陽究竟發生了什么,卻隱隱覺得與青衫有關。
“儀昭,去把馬岱和沐梁叫來,快!”
馬岱正在校場督訓,馬家兩兄弟立于人前示范著經過簡化的七探盤蛇,公儀昭匆匆走入其中,對著馬岱揮了揮手,這統領一槍點地躍到了軍師跟前,引得許多士卒拍手叫好。
馬寧兒喝道:“瞎起什么哄,繼續訓練!”
這兩兄弟在軍中成長不少,早已沒了當初的狹隘之心,興許是受了陳玉知的影響,今朝一心只求涼州百姓安寧。
“軍師,有什么事嗎?”
公儀昭點了點頭,又不知該如何敘述,言道:“盤陽來了封密信,將軍喜怒參半,我也琢磨不透發生了什么,你先去軍師大營等候吧!”
李沐梁挽著彎刀入大營,將軍早已等候多時,她不管禮數靠邊一坐,問道:“爹,什么事如此火急火燎?”
李延山無奈,自家閨女從得知陳玉知陣亡后就變了個樣兒,他心疼女兒得緊,也不想責備什么,只要她覺得開心就成。這封盤陽來信讓所有事情都有了轉機,將軍問道:“又去慶陽城了?”
“恩,那家伙說走就走,留下一堆事撒手不管,總得有人善后才好……”
李延山朗聲大笑,言道:“盤陽來了封密信,你可有興趣瞧瞧?”
李沐梁撇嘴嘟囔了幾句,似乎覺得那笑聲有些刺耳,嗔怒道:“沒興趣,若無要事我就回玄甲營了。”
青衫彎刀作勢要走,李延山喊道:“沐梁,這信是關于陳玉知的,你真沒興趣?”
李沐梁怒氣沖沖,扭頭指著將軍的鼻子,言道:“哪有這樣開自己女兒玩笑的,爹……你到底想作甚?”
李延山見女兒生氣了,趕忙言道:“盤陽密信,陳玉知尚在人間!”
不僅李沐梁吃驚,連馬岱與公儀昭都瞪大了雙眼,齊齊問道:“他真的沒死?”
李延山一臉嚴肅,正色道:“傳聞他現身廬江,拆了國子監一處分院、屠了所有院眾,還將曹宣兵的弟弟斬于劍下,國子監各地分院已經對他發出了通緝,見必誅之……”
李沐梁熱淚盈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中將他罵了千百遍,既然尚在人間為何不回西府,害自己白白流了許多眼淚。
馬岱問道:“陳玉知是九皇子,國子監難道連晉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延山長嘆一聲,從青衫入西府后這大事小事就沒有斷過,這家伙走到哪里都不消停,叫人甚是頭疼,將軍森然道:“這就是晉王的意思!”
“晉王要殺陳玉知?”
“這里面牽扯了太多東西,有些隱晦我也不得而知,只是現在有件事迫在眉睫,曹宣兵已經出了宮,想必是為了追殺陳玉知。這老閹狗當年還屠過城,修為高深、手段狠辣,陳玉知若是被他抓到,只怕……”
李沐梁擦了擦眼淚,走上前將案板之上的密信牢牢抓在了手中。
那一日彎刀白馬出涼州,身后玄甲龍騎卷起了漫天塵土,桿桿亮銀槍鋒芒畢露,只為將陳玉知迎回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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