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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個英雄,一字蛇


  萬物更迭又一載,初心伊始不等閑。

  齙牙小兒、破舊草履與陳玉知一眾分道揚(yáng)鑣,此前趕赴獻(xiàn)狼相助乃有種種原因,若當(dāng)下與陳玉知一同前往拳師洞與幽冥渡總有些離經(jīng)叛道之說,故而兩人雖然想湊一湊熱鬧,卻還是告別離去。

  齜牙小兒還了小公子人情,而段歸猿亦不負(fù)寧財神所出銀兩,臨別有言:“拳師洞與幽冥渡雖無洞玄之人,但宗門內(nèi)總有些陣法與底蘊(yùn),絕對不可小覷!倘若來日相見……那必然是在中原。”

  西府大營,軍師將帥齊聚一堂,公儀昭手中羽扇來來回回,言道:“近日漠北大亂,聽聞一眾叛軍逼迫女帝退位,而起因皆與陳玉知有關(guān)!”

  李沐梁神情閃爍,雖未抬頭卻是心頭一緊,李延山碎罵幾句,嘆道:“我都習(xí)慣了,這小子到哪里都不會安分守己,非得惹出些幺蛾子才肯罷休……儀昭,漠北如今是何局勢?”

  “胡車兒、王北年、紀(jì)還圖、月無牙統(tǒng)統(tǒng)死在了那一夜,女帝重披黑紋狼袍執(zhí)掌朝政,而力挽狂瀾之人便是陳玉知……還有傳聞他揚(yáng)言自己并非中原與漠北之人,但若是我朝發(fā)兵掀起戰(zhàn)事,他必然會立于黑水城外阻擋!”

  楚天雄重重一擊拍打在面前案板之上,隨后起身大笑,言道:“沒想到一夜間心頭大患盡除,陳玉知這家伙實(shí)在厲害,這下漠北算是徹底完了,倘若我軍傾巢而出,必能輕易攻占獻(xiàn)狼!”

  馬岱心有余悸,李沐梁亦未開口,自打那一日騎著白馬從慶陽含淚歸來,這丫頭便如同換了一人,仿佛所有東西都發(fā)生了轉(zhuǎn)變,漸漸愈發(fā)沉默寡言,興許思念從未改變,但旁人實(shí)在難以察覺。

  李延山瞇著雙眼,怒道:“厲害個屁!這小子簡直大逆不道,若西府軍與他一人在黑水城外對峙,你們可會不顧情面出手?如今只能希望盤陽莫要傳來圣旨,不然我這老骨頭可又得遭殃了!”

  將軍說著朝李沐梁瞥了瞥,見她面無波瀾不禁輕嘆一聲,廟堂在經(jīng)歷國子監(jiān)一役后便恢復(fù)了往昔平靜,只是這平靜過后總有巨浪滔天,人人都希望這一天可以遲來一些……

  獻(xiàn)狼之外百余里,一處安寧小鎮(zhèn)。

  孩童三兩成群正在嬉戲打鬧,有個男童肩頭披著不知從何處拾來的青色碎布條,手中一根木棍不斷揮舞,故作老沉:“胡車兒,今日我要與你決一死戰(zhàn)!”

  原是近來在孩童間風(fēng)靡一場游戲,每個稚嫩男娃都希望扮演陳玉知同惡人一較高下。孩子哪里懂什么家、國、天下?在他們眼中僅有“出風(fēng)頭”三字而已,只是這一場游戲似乎出了些岔子,那扮演胡車兒的孩童似乎年長一些,被木棍抽了幾次后隱隱打算耍賴,一把將“陳玉知”摁在了泥地中,拳打腳踢笑得開懷,故作猙獰道:“你區(qū)區(qū)一個中原人,竟敢來漠北撒野,今日就讓你有來無回!”

  其他孩童不敢上前阻攔,一頓毒打后獨(dú)留青色碎布蹲坐墻角,雙眸含淚甚是委屈,他丟了木棍撕了碎布,大喊:“騙人,騙人……陳玉知根本就不厲害!”

  遠(yuǎn)處走近一人,他拾起木棍遞給小男孩,笑道:“陳玉知本就是個無名小卒,你為何要學(xué)他披著青色碎布?”

  男童一臉天真,見男子面善絲毫沒有懼意,娓娓言道:“爹娘說陳玉知雖是中原之人,卻拯救了漠北百姓免于戰(zhàn)亂,我以后也要成為這樣的大人物!”

  陳玉知一聽來了興致,他摸了摸男娃的小腦袋,笑道:“青衿之志,履踐致遠(yuǎn)!拳頭或者刀劍自然蠻橫,但自強(qiáng)不息乃是為了保護(hù)在意之人不受人間迫害,莫要與人爭斗攀比,贏了自己便算半個英雄。”

  男童有些疑惑,怯生生問道:“那另一半是什么?”

  “這另一半人人皆可做到,立于天地不負(fù)日出朝陽、東來紫氣!”

  男童半信半疑,似乎未能聽懂眼前青衫之人的話語,感覺無趣了便打算回家休息,方才的不愉快早已拋諸腦后。許久后小雜毛與花骨姍姍來遲,道人氣喘吁吁,碎罵:“你這家伙顯擺什么境界,信不信道爺打斷你的腿!”

  陳玉知莞爾一笑,勾肩搭背帶著兩人打算尋處店家充饑果腹,三碗粗面熱氣騰騰,白狐正在打盹,小泥鰍盤在陳玉知手臂,似乎對漠北的食物不感興趣,小雜毛火急火燎舔了舔碗底,言道:“再有幾日路途便可到達(dá)拳師洞,你打算迂回游擊還是正面交鋒?”

  青衫嗦面不出聲,一瞧便知是個有涵養(yǎng)的公子,他放下筷子,回答:“如今你與我皆入通幽境,何須懼怕那幾個不穿衣衫的漠北大漢?螞蟻不必趕盡殺絕,只是把領(lǐng)頭之人除掉便會化作一盤散沙。”

  兩人言語間充滿自信,花骨卻忽有一聲哀嘆,陳玉知輕拍少年郎,安慰道:“小骨頭,你還年輕莫要心急,這次我與小雜毛替你助陣如何?讓那些莽夫瞧瞧中原飛刀不輸十二鳳尾刺!”

  “玉知大哥……”

  拳師洞四通八達(dá),內(nèi)里方圓不可估量,一扇青銅大門到了半山腰,兩盞大火盆日夜通明,這一日有三位俠客到此一游,還未拜山頭便踢翻了門前火盆,咯吱聲不絕于耳,百名赤膊大漢蜂擁而至,這里面有許多人都認(rèn)得陳玉知,當(dāng)日在獻(xiàn)狼他一人力挽狂瀾堪稱無敵,只怕今日大難臨頭。

  霍庚、霍替兩人重傷初愈,卻不料又遇上了冤家,雙方一言未發(fā)便動起了手,拳師瞬息列陣一字長蛇,一拳疊一拳不斷朝前堆積真意,霍替一人當(dāng)先,胸前符文閃耀如星辰,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朝三人轟出一拳烈火,喝道:“冤家路窄,吃我一拳!”

  花骨退到一旁,陳玉知與李溪揚(yáng)對視一眼,紛紛將境界與氣勢爆發(fā),一招龍碎月、一劍浪滔天,烈火雖灼卻不得寸進(jìn),百人合力不敵青衫與道袍。

  霍替以為獻(xiàn)狼之事有些弄虛作假,他可不信陳玉知短短時日便能躋入通幽巔峰,直至當(dāng)下才徹底相信這年輕人真有斬殺胡車兒的本領(lǐng)……僵持之下少年郎祭出花天狂骨,陳玉知碎道:“不必趕盡殺絕,斷臂足矣!”

  飛刀幻影如疾風(fēng)驟雨,來回穿梭間慘叫聲不絕于耳,直至拳師難出拳,陳玉知高喊:“方寸間,你打算躲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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