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的異象緩緩消散，虛空又恢復(fù)了一片平靜。

如血的殘陽掛在天邊，為大地鋪上了淡淡的金黃。

眉間的天眼已然黯淡無光，只留下一道靈紋若隱若現(xiàn)。

而那四周被靈力掃過的一片狼藉，仿佛才能證明剛剛這北峰之巔所發(fā)生的一切。

李燕北安靜的站在原地，嘴角的血跡還并未拭去。

他呆呆的注視著虛空的某個方向，眼神一片空洞。

沒有人知道他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也沒有人能了解他現(xiàn)在的心情。這種得而復(fù)失的大起大落，已經(jīng)讓他的心境徹底崩潰了。

天眼的威力已經(jīng)完全消失，他再也尋不到菲奧娜的魂魄。

現(xiàn)在的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這里，看著那魂魄最后消失的方向。

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敗了。而這次失敗所付出的代價，是他所絕對接受不了的。

他是一位感情新手，從未被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所傷過。

前世，他有師尊與師娘定下的婚，而陪伴他一生的，就是他青梅竹馬的師妹。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對師妹究竟是不是愛情，但是他敢保證一定會一生一世的呵護(hù)著她。

可惜，最后也只是鏡花水月。

可是直到最后的一刻，他對李夢涵也只是選擇的付出，并且他從未怪過李夢涵。因為他很清楚，他對李夢涵的親情遠(yuǎn)遠(yuǎn)大于了愛情。

甚至是他認(rèn)為，自己對李夢涵的感情，絕對不是愛情。

所以他那時沒有糾結(jié)，也沒有怪罪。

師妹心有所屬，他只是欣慰，就連遺憾都不曾有過。

他希望李夢涵幸福，而這種幸福他也許一生一世都給不了。

愛情是一條單行線，絕對不是靠傾盡所有的付出能夠得到的。李燕北雖然不懂得愛情，但是他卻懂得這個道理。

今生，他也有一紙婚約，而婚約的對象就是與他相談甚歡的艾琳。

在這些事情發(fā)生之前，他原本都相信自己與艾琳之間存在的就是愛情。可是當(dāng)回到公國之后得知了這一切，他才又開始迷茫了起來。

尤其是在那夜，他被菲奧娜趕出了房間。

雖然對菲奧娜的情感，他自己很不確定，但是菲奧娜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卻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辜負(fù)菲奧娜，但是卻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做。

但是有一點(diǎn)他卻清楚的很，那就是哪怕自己真的是一個廢物，菲奧娜也會不離不棄的陪伴自己走完余生。

可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他自己真的是愛著菲奧娜么？

那么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呢？

艾琳呢？

自己對艾琳的情感又是什么？

其實不僅僅是對菲奧娜，李燕北對待艾琳也是一樣的不確定。

這種不確定，似乎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不想讓這種不確定傷害到任何一個人，因為這兩個人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重要。

與艾琳分別之后，他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是喜歡艾琳。可是在冥冥之中，腦海里總是閃過菲奧娜的臉龐。

菲奧娜的心思，李燕北或多或少是能感受到的，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并沒有給艾琳一個明確答案的原因。

李燕北不擅長做選擇題，更何況是這種感情上的問題。

自李夢涵之后，他一直有一個疑問，那就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情，什么又是普通的喜歡。

他分不清，于是只能得過且過的蒙混過關(guān)。

他也曾試圖找個理由說服自己去愛，卻發(fā)現(xiàn)自己活了一千多年，最欠缺的就是這愛一個人的理由。

從菲奧娜的房間走出之后，失魂落魄的他想要找一個愛她的理由去阻止她，想了一日一夜之后，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任何的理由。

可是李燕北卻從未想過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愛一個人究竟需不需要理由。

帶著這種迷茫，他走上了這北峰之巔。

他相信，不管有沒有理由，菲奧娜一定會跟他走的。

因為菲奧娜一定會相信，她的羅伊殿下一定能找到這個答案，然后給她一個完美的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應(yīng)不應(yīng)該。

但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有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總是在尋找那所謂的答案，尋找那原本就不存在的理由，可是當(dāng)我們真正找到這一切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早已物是人非。

李燕北知道，艾琳是命運(yùn)的巧合，也是他注定的紅顏。

他可以同她一起笑，一起鬧，一起醉酒，一起吟詩，一起拆字解經(jīng)，一起談古論今。

李燕北也知道，菲奧娜是今世的羈絆，也是他選擇的陪伴。

他可以和她一起靜，一起思，一起遠(yuǎn)行，一起發(fā)呆，一起燒飯煮菜，一起默看人生。

在艾琳這里，他可以放縱不羈笑看風(fēng)花雪月。

在菲奧娜這里，他可以平心靜氣靜享平淡人生。

直到前一刻，他還在尋找答案。

他究竟是喜歡這種蕩氣回腸瀟灑不羈的生活，還是愿意安靜愜意默默享受平庸。

直到菲奧娜真正的離去，他才終于得到了答案。

人生不只是心隨我愿的不羈，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平淡。

烈酒再好也不能每日飲醉，一日三餐終究白飯清茶。

所以若是讓他選擇的話，他會選擇這種平淡。

可惜，這個答案來的太晚了。

而且這個答案的代價，實在是太高了。

李燕北靜靜的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死是活。

菲奧娜的離去，似乎已經(jīng)將他的靈魂一同帶走了。

“你還在想什么？”

李燕北靜默無聲，耳邊忽然想起了一道聲音。

“你究竟還在想什么？”

雙目無神，李燕北并未有半點(diǎn)兒反應(yīng)。

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了，他也沒有必要再去理會任何。

“李燕北啊······”

聲音中流露出了滿滿的鄙夷與嘲諷。

“這就完事兒了嗎？”

聲音緩緩傳來，就好似是惡魔在他耳邊的低語。

“為什么不殺了他？”

語氣中血淋淋的殺意，似乎是在魅惑著李燕北已然破碎的道心。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結(jié)束了嗎？那個殺掉你心愛之人的家伙，還活著呢！”

李燕北雙肩微微一顫，雙目似乎也恢復(fù)了一絲光彩。

“殺！”

“殺了他！”

識海世界中，白衣勝雪的身影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他知道，仇恨才是李燕北最好的解藥。

“殺！”

“殺光他們！”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下眾生盡皆該死！”

“你想知道為什么她會死嗎？”

“是因為你的仁慈，是因為你不夠狠！”

男子對著識海世界的虛空喃喃自語，那滿面的殺意與其謫仙的形象極不相符！

“若是早出殺白，她又何必死？”

“你若是肯殺，她又何必死？”

男子周身的氣場漸漸變化，那一身仙風(fēng)道骨被濃重的殺伐之氣所布滿。

“你假仁假義，妄圖以你的道義以證天道！可是這一切又換來了什么？”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都是因為你那該死的假正義，所以讓你歷經(jīng)了如此多的磨難！”

“你為什么不殺了李夢涵？”

“你為什么不把那六大宗主盡數(shù)殺滅？”

“你若是殺光他們，又怎么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該死！該死！都該死！”

“殺！殺！殺！”

“李燕北！你不能再錯了！”

額間青筋暴露，仙人一般的男子此刻竟像是地獄來的惡魔！

“你有殺白！天下之間無人是你的對手！”

“殺！”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男子的眼中的血紅蔓延開來，整片識海世界似乎也被映紅！

“讓整個天下，為她陪葬！”

那佇立在原地的李燕北，雙目浮上了一抹血紅！

男子的話，似乎是已然將他的心智迷惑！

“李燕北！”

“殺！”

整片識海世界開始暴躁了起來，男子也一改往日氣度，變得異常癲狂了起來！

“殺了他！殺了他！”

“殺白需要血，殺白需要飲血！就用他的血，鋪開我們的創(chuàng)世之路！”

“人間就是煉獄，所有生靈都在贖罪！這就是天道！”

“天道有失，讓我們廢了這天道，重新創(chuàng)造天道！”

“我們就是這天道！”

周身的血腥殺戮之氣愈來愈濃，男子似乎已陷入無我癲狂中！

“李燕北！”

“殺！”

“殺了他！”

李燕北緩緩扭過了頭，那僵硬的動作極不自然。

而他雙瞳中透出的血紅光芒，也讓在場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殺······”

李燕北死死的盯著希卡利，周身緩緩升起了濃重的血?dú)狻?br />
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忽然多了一柄劍。

一柄蒼白的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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