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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老皇帝可算是死了(兩章合一)


  十五歲的長安坐在河邊的木墩旁看信,是廖聆寫來的,自從三年郡主出閣,他和胡老太進京送嫁,就再也沒有回來。

  京城的繁華,在信中廖聆描繪的很熱鬧,長安卻從信中看出了廖聆的落寞。他好像有很多朋友,對朋友卻沒有真實感。廖聆信中說,京城什么都好,有最好的夫子,有熱情爽朗的朋友,他卻沒人能坐下來聊一聊。

  他無法真正融入貴公子的圈子,不喜歡,太虛偽。但他又看到朋友們的真,同樣是國公府的嫡長孫,被叔父擠兌后的真情流露。

  侯府的繼承人,嫡出的大公子,因為父親遲遲不愿請封世子,與庶弟相爭,深陷其中看不開的真。

  廖聆說,祖母在給他相看,他覺得京城的閨秀沒什么好看的,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樣貌他都看不清楚。

  最后告訴長安一件開心的事兒,他在兵部營造司找了位師傅,正在跟機關(guān)術(shù)大師學木工。

  長安看完信件,望著藍天白云吐出一口濁氣。廖聆十三歲就進了京畿大營學習練兵,如今已經(jīng)是五品京畿營參將。

  你好好的將軍,不務(wù)正業(yè)去學木工做什么?唉!廖聆好像變了,不再單純好騙了呀!

  “哥,奶讓你回來。”方悅在河對岸喊了一聲,不管哥哥有沒有聽到,牽著蛋蛋就走。

  蛋蛋是松花的兒子,大伯的長孫,奶奶現(xiàn)在的心頭寶,乳名是方悅隨口取的。

  族里孩子上族譜才有大名,一般是族老商議,照顧著全族里沒有重名的。

  族長懶省事,三叔不愿費腦子想名字,四叔萬事兒不愿操心,族里勉強擠進的族老,族叔方令和說不上話,于是,族里孩子大名全靠算命先生瞎眼胡謅。

  牛老太當初看見重孫就高興迷了,哪有心思想叫啥。方悅隨口說了句,松花的兒子就是松花蛋唄!

  董曉瑩舉著巴掌打閨女,讓你順著胡說!牛老太護著小孫女,當場拍板,就該順著親娘的名兒,乳名就叫蛋蛋了。

  長安聽見妹妹說,“你咋說話恁費勁兒,兩歲了咋還說不好話?”

  方悅?cè)嗔艘幌碌暗暗男∨帜槪暗耙膊簧鷼猓钕矚g姑姑跟他玩了,“人,大馬,車!”

  方悅敲了敲蛋蛋的腦袋,“整日來拉貨的人還少?天天看大馬車,你還看不夠?等以后你長安叔整個挖掘機出來,你還不得看直了眼?”

  長安跟在后面笑了起來,還挖掘機呢!滿地跑的蘆花雞倒是不少,一不小心就踩雞屎上。

  牛老太看到孫子回來,從村子大門口跑了出來,還不停的沖長安擺手,“先別來,奶有話跟你說。”

  田地里,青青的麥苗隨風搖動,牛老太前后看了看,嗯!老遠來人就能看見,說話小聲點,沒人能聽見。

  “長安吶!這回不是一般的小姐,那是二般的好啊!聽說祖父在京城光祿寺當官,咱不管他是不是在廟里寺里,就說他爹,正經(jīng)的六品官,姑娘長的也不賴。”

  長安含笑問:“那為何要嫁給我?是庶女嗎?”

  牛老太拍了孫子一下,“你管她是不是小老婆生的,咱是娶媳婦,只要人品好,長的不孬,再說這姑娘識字,多好!”

  “奶,這事兒娘怎么說?”長安想說,我還小吶!可村里男孩都是十五歲開始相親,十六歲娶媳婦,十七歲就當?shù)恕?br />
  牛老太嘆了口氣,老四媳婦說長安還小,哪里小了?十五歲啦!可是,長安好像沒開竅,今年剛開始變聲,她也嘀咕孫兒是不是還沒長成?

  “你娘成天當你是小孩。這孩子就是長到胡子白了,在娘跟前也是個孩子,長安,你聽奶的話,孬好定一個,中不?”牛老太面帶祈求道。

  長安實在不想多說話,他在變聲期,最讓他感覺不舒服的是,長喜也在變聲。

  長喜今年才十三歲,你著什么急的變聲啊!感覺像是我發(fā)育遲緩一樣。

  “奶,一輩子的大事,最是不能湊合。再說,我想等著恢復(fù)科舉,至少考個功名回來,不愿為旁的事分心。”長安認真道。

  “吃了鞋幫子,你心里有底就中。奶明白了,你呀!跟你爹一樣,是苞米不長粒,心真大啊!”牛老太背著手往前走。

  “京城有鋪子,有朝廷的牌子做貢品,咱家現(xiàn)在也不差啥,娶個小老婆生的是不中。”牛老太自顧自念叨著。

  衙役敲著鑼進了鎮(zhèn)子,牛老太停下腳,“崔班頭來干啥?”

  長安扶著奶奶緊走了幾步,聽見崔班頭喊:“掛的紅布都收起來,國喪期間禁止穿紅掛綠!”

  “艾瑪!老皇帝可算死了?”牛老太一拍大腿,甩開長安就跑。

  “奶,等等我啊!”

  崔班頭正跟里正白話,“咱這里算好的,圣上駕崩百日內(nèi),百姓要跟著跪地哭喪,吃素。聽說京城那邊,喪鐘一天響三遍,不管你干啥,都得跪下磕頭痛哭。”

  “你這話兒……皇上駕崩已經(jīng)百日了?”族長心說,報喪的人不中用啊!

  牛老太湊近了,站在后面聽信兒。

  崔班頭道:“告示上不是寫著嘛!正月二十三山陵崩!傳位給皇長孫代親王。你再看旁邊的告示。”

  族長歪頭看看,喊圍著的人,“你們誰給念念,上頭寫了啥啊!”

  崔班頭攔住道:“我告訴你唄!新皇繼位,恢復(fù)科舉了,明年二月春闈,咱這邊收到信晚,再有半個月就開始縣試了,過一個月府試,再過一個月院試。”

  族長點頭表示知道了,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讓圍觀的散開,“都回去換衣裳,先皇正月里駕崩,還沒仨月吶!咱要為先皇盡孝,都回去腰里纏根白布條,家里沒白布的,找滿堂媳婦要一塊籠屜布,讓她給你們絞成小塊,衣襟上縫上一溜白。”

  牛老太拍拍身上的土,“可真會整景兒。”轉(zhuǎn)身拉著長安就走,“這下可中了,老皇帝死了,一年不準婚嫁,又開始科舉了,這是一拳打你心口了吧!”

  長安心道,奶啥時候?qū)W的滿口歇后語了?

  “老四媳婦啊!你們都聽著,老皇帝死啦!都別穿花兜兜了,頭上花帽子也別戴了,有沒有人看見,咱都要做好,咱家有牌子,不能讓人說閑話!”

  董曉瑩站在烤房門口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老太太,皇帝死了那叫駕崩!”

  牛老太抬眼看見了蛋蛋,丟開長安去稀罕重孫,“說啥他也崩沒了,麻利的換衣裳就對了!哎呦,我的蛋蛋噯,快跟太奶說,想吃啥?”

  蛋蛋歪頭看著太奶,“挖掘機!”

  “啥雞?中,晌午太奶讓人給你燉雞吃!”牛老太拉起重孫的手就往家走。

  大妞抱著孩子喊:“奶,可不行燉雞,族長說了,這幾日要吃素!”

  長安就看見奶奶的臉色變了,趕緊四下找大妞的婆母。

  大妞姐嫁給了蔡書生。兒子已經(jīng)八個月了,抱懷里不老實,跟個大肉蟲子一樣扭來扭去。

  牛老太訓斥道:“你婆子吶!你咋又在抱娃?你不干活啊!一天從天黑撅腚干到黑天都忙不完,你咋還有空抱娃?”

  “奶,我娘去學里了,說是告訴一聲,要開科舉了。”大妞后悔剛剛不該吱聲,她也不知婆母又去哪了。

  方悅跑來拉了拉哥哥,她不喜歡蔡書生,太古板,而且,比大妞姐大了六歲,家里老娘,嫂子都不好相處,兩情相悅是愛情,不是過日子。

  在方悅看來,過日子就要找能讓自己舒坦的家庭,哪怕打嗝放屁也不用藏著掖著。

  “哥,你要科舉嗎?你行不行啊!”

  長安實在不想說話,拉著妹妹往家走,家里有泡好的胖大海,多喝幾鍋胖大海泡水,公鴨嗓子能快點好。

  “啥行不行的?在你哥這里就沒不行的事兒!”長安心說,古代科舉真煩人,考的全是文科,全靠背,還要寫論文,他就煩這些東西。

  方悅不信,“哥,上回爹說考縣試要五天,方秀才考的時候,正趕上年景不好,鬧災(zāi)荒,去考試的沒幾個,所以,五天的縣試縮水了一日。不過,一樣是一天一首詩,你會寫詩嗎?”

  長安想想道:“不會!能糊弄過去。”

  方悅嘀咕道:“你們發(fā)明的填字游戲,科舉能不能通過啊!那不叫寫詩,就是找到合乎韻腳的字拼在一起,一句話讀順溜就中,要意境沒意境,要詩情沒情調(diào),應(yīng)付差事能過關(guān)?”

  董曉瑩站在烤房門口喊:“你倆回去把水燒上,我一會兒回去給你倆煮面。”

  方悅扯著脖子應(yīng)了一聲:“噯!”

  進了家門,兩人都沒去灶房,坐在客廳小炕上,一個抱著大水壺灌水,一個拿著繡花棚子繡花。

  “哥,你說老皇帝為啥把皇位傳給皇孫?”

  長安咕咚灌了一口胖大海水,說道:“還能庸物(因為)啥啊!想不開唄!”

  方悅低頭繡花,閑聊著說:“你和聆哥兒挨打那回,你記得不,我受涼發(fā)高燒了,就那會兒,我做個夢!艾瑪,我跟你說,我夢見京城的事兒了。”

  長安放下大茶壺,“說說!”

  “我之前不是做夢,咱跟娘一起去京城了嘛!老皇帝死了,一天三回全民哭喪,街口敲鑼就得出去,跪地上還不中,還得哭,奶嚎的可大聲了,還悄悄掐大伯母,生怕大伯母哭不出來。”方悅說著嘻嘻的笑起來。

  長安清清嗓子,“咳咳,說重點。”

  “嗯!我夢里就是原身小妞家的事兒,重點就是一家人吵吵鬧鬧過日子唄!幸虧咱們來了,要是咱們沒來,日子真不好過。”方悅想想夢里的場景,與現(xiàn)在紅火的日子對比了一下,笑容又浮現(xiàn)在了臉上。

  “咱來這里也不虧,老媽又找到老爸了,多好!”

  長安覺得,跟妹妹閑聊有點傻,還是去燒水好了。

  “哥,新皇只在位四年多,建元四年就下臺了,明年春闈是新皇唯一一次的科舉,之后開始撤藩,新皇就被他皇叔趕下臺了。”方悅大聲跟灶房里的哥哥說。

  董曉瑩這時候進來,聽了后半句,接話道:“這老皇帝夠長壽的,就是腦子不咋好,咋就傳位給皇孫了?好像明朝也有這么個事兒,對吧!”

  長安蹲在灶房感嘆:“老皇帝給孫子留了一堆爛攤子啊!妹妹,跟娘說說你那個夢!”

  方悅撇嘴道:“上回夢里看到廖聆死了。就是新皇要撤藩,有藩王趁機造反了。”

  “哎呦!你這孩子咋早不說呢!聆哥兒讓哪個藩王弄死的?”董曉瑩想,既然知道了,要想法子讓聆哥兒避開禍事。

  方悅懶懶的說:“哪個藩王也不是,廖聆殺了藩王,皇上痛心廖聆殺了皇叔,下旨處死了廖聆,罪名好像就是不尊皇命什么的。”

  董曉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神馬玩意兒,長安給聆哥兒寫信,咋說你自己發(fā)揮,總之,不能給這么個狗屁倒灶皇帝賣命。”

  方明遠放學回來,滿腦子想的全是縣試,要保證學生都能考過,必須要經(jīng)過選拔,先在學校考幾回,模擬考試,預(yù)考都要開始了。時間緊任務(wù)重啊!

  吃了飯坐在客廳炕上,董曉瑩把女兒的預(yù)知夢說了,“你說,老皇帝是不是瞎了眼,老糊涂了?怎么選了這么一位繼承人?”

  方明遠想了想,道:“老皇帝糊涂不糊涂我不知道,咱們就看看他干了什么事兒吧!”

  作為百姓,能看到的事情不多。公主選駙馬的事,嫡出的公主,選駙馬應(yīng)該先考慮有爵位的貴族,傳承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或是名師大儒的后代。

  皇上卻選了一位邊關(guān)武將之子,那時的廖家什么都不是,最高官職才是偏將。這樣的駙馬爺,除了狀元郎,年輕才俊的名聲,給不了公主任何依靠。

  駙馬尚了公主,只能幫助公主治理封地,你看皇上給公主的封地,碰巧是廖駙馬祖籍之地。

  這就耐人尋味了,駙馬是憑真才實學考中狀元嗎?還是皇上就需要這么一位狀元?

  再看公主多年無子,皇帝痛快的給換了封地,讓公主帶著駙馬來邊關(guān)為父母守孝。從平原腹地的封地換到這邊,皇帝還很為難的幫忙,下了讓百姓遷戶的旨意。

  可公主和駙馬卻遠離了權(quán)利財富爭奪的中心地帶。只一招成全公主駙馬的孝心,把他們邊緣化了。

  公主帶著小郡王進京,一直沒有圣旨為公主的幼子封王。方明遠相信,公主一定會為兒子請封,沒有圣旨昭告封地,說明老皇帝一直沒同意。

  新皇撤藩是不是老皇帝的意思?

  太子死的那年,江南兩位王爺干仗,老皇帝非要等著鬧的不像話了,才出兵鎮(zhèn)壓,高墻圈了一位王爺,另一位卻好好的在封地呆著,這是為何?

  是老皇帝偏心嗎?為何他們遷戶來的時候,打仗的那兩位王爺都送去守皇陵了?

  長安笑著道:“爹,你忘了,呆在封地的那位王爺,被打殘了,呆在封地還是圈起來,效果是一樣的。”

  方明遠瞇著眼睛道:“所以說,老皇帝夠狠!對自己兒子都能下得去手,何況是孫子呢?”

  “呀!爹,你的意思,新皇是老皇帝手里的槍,只是為了削藩?”方悅問。

  方明遠搖搖頭,“咱哪能知道老皇帝咋想,我就是覺得,老皇帝很有意思,就說用牌子換內(nèi)務(wù)府特供的事兒,是不是算計的很精明?這事兒要經(jīng)過禮部,不可能是內(nèi)務(wù)府貪墨銀錢,只能是皇帝制定的政策。”

  董曉瑩拍著大腿道:“尖,真尖!這么個小肚雞腸的皇帝,死了也好!新皇后來死了沒?”

  長安看向妹妹,“他就在位這么點時間,是什么時候弄死廖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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