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比賽開始
三月的最后一天,太公杯垂釣大賽正式拉開帷幕。
筍江邊上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往日再過一兩個月東南風(fēng)最強勁的時候,萬舸爭流四海商船咸集清源時碼頭上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盛景,現(xiàn)在這等風(fēng)光的場面竟然出現(xiàn)在了筍江邊。
比賽的地點圈在朝天門外一塊平直的江堤上,這里平時垂釣的人也不多,關(guān)鍵江邊平整空曠,容得下三百多人,后面還有數(shù)百號圍觀的群眾家屬,他們被竹竿子搭的小架子擋在一定范圍外,不能影響比賽。
每個選手進場地前都要先檢查一下魚簍,要是有人混水摸魚,這里又沒監(jiān)控,難不成還要打官司不成?岸邊的場地大抵都相同,并沒有出現(xiàn)內(nèi)溝河入江交匯魚兒特別多的地方,窩子合靠自己打,能釣上多大的魚也是各憑本事,所以先進場和后來進場并沒有多大區(qū)別,不過有經(jīng)驗的就知道,窩子早打魚兒肯定就多。
三百多號人,筆直的江堤上圍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講是水泄不通一點都不為過,眾人各顯神通,帶著各式各樣的餌料,有挖的紅蟲,有用蝦仁撮成的蝦粉球,還有雞腸豬肝等腥味濃重的餌料,還有蚯蚓甚至是河里面撈的螺肉串在鉤上的餌料。為了那二十貫錢絞盡腦汁,魚具因為當(dāng)時有限定,清一色都是萬達貨行的黃金野戰(zhàn)套裝,這個沒有什么好比較的,差別就是比賽開始前的這個打窩了。
梁川限定了入場時間,距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一大段時間,早上才將現(xiàn)場安排妥當(dāng),他倒是將比賽開始安排在過了正午。
其他人梁川都不想去留意,就是最后報名的紫霞仙子劉謹(jǐn)言讓他格外上心,他還在想著等下這個姑娘一出場,全場的人肯定會引起騷動,釣魚就不是女兒家做的事,這樣沒有禮數(shù)體統(tǒng),拋頭露面的,總歸是不太好的。
蘇渭核對著報名的參賽選手,選擇手們都入場得差不多了,梁川還沒見到那兩個姑娘的影子。現(xiàn)場就沒有一個女人在,梁川不敢讓沈玉貞拋頭露面,她的顏值太高,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倒是請了不少的清源堂的兄弟來鎮(zhèn)場子,兩個義兄弟知道梁川今天搞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釣魚大賽,還親自來助陣。
清源堂的大哥們往那一站,還有誰敢鬧事?
報名那日劉謹(jǐn)言強塞了一個翡翠鐲子給沈玉貞,沈玉貞事后告訴梁川就這一只質(zhì)地純凈的冰種祖母綠的鐲子,賣個一千貫不愁找不到下家。。差點沒把梁川的眼珠子瞪出來,這姑娘什么來頭,一千貫的物件說送人就送人了,他都沒有這份豪氣。
蘇渭一冊子的人名基本都唱完了,梁川心想這仙子應(yīng)該回到佛祖那去做燈芯了,自己也要好好安排一下這場釣魚比賽了。就在這時,入口處突然進來兩個矮矮的小年青,皮膚白得不像話,還朝著梁川擠眉弄眼。
清源堂的小弟一看這兩個不三不四的人一個勁想往場地里面擠,就想著挑兩只雞殺給猴看,正準(zhǔn)備動手呢,梁川一瞧不對,這不是劉謹(jǐn)言跟她那個小跟班嘛!
一言不合這姑娘就要倒霉了,梁川趕緊去入口把人迎了進來。
劉謹(jǐn)言那天生的愛熱鬧的心性,看到這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的架式,興奮之激溢于言表,眼睛四下掃了一遍,只見場地的正中間擺著一張供桌,上面有各色祭口,還有一口香爐,最后面擺著三個燦燦的獎杯,一金一銀一黑,還有紅綢盤子托著的一大盤銅錢,每一個路過的人,眼神都會被這極富視覺沖擊的一大盤錢吸引過去,不自覺地咽一咽口水。
蘇渭看了看天色,日頭剛剛過了正午,便道:“東家,我看人來得差不多了,吉時也快到了,咱們可以開始祭河神了吧。”
這個細節(jié)還是蘇渭告訴他的。
他都記不起這個時代人的尿性,無論做什么事之前總要先祭拜一番,入山拜土地,下海祭龍王,河里還有河伯哩。
清源屬泉州府,泉州府又屬于閩南一帶,這里自古以來商業(yè)色彩濃厚,按理說這種地方的人應(yīng)該格外自信才是,但是千百年來,這里卻形成了比天下任何地方都要迷信的氛圍。在這一天地里,男人往往在外面打拼,女人持家之余要早晚三炷香,祈求神靈的庇佑,風(fēng)氣演化之下,變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去拜拜。
梁川本來還想說這種封建迷信的活動就不要搞太大了,但是忽然想起來,西游里袁守誠給漁夫指點了一下,天天在涇河邊上釣魚放網(wǎng),最后差點將涇河水族一網(wǎng)打盡,惹得龍王大怒,現(xiàn)在的人都信這一套,自己還是不要用小胳膊去擰人家的大腿才好。
梁川捏了一大把香,蘇渭舉著一大把黃紙,兩個人并排站著,梁川先是拜了拜天公,又拜了拜土地,然后才朝著江心拜了幾拜。蘇渭引燃了手中的黃紙,嘴里唱道:“與女游兮九河,沖風(fēng)起兮水揚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登昆侖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日將暮兮悵忘歸,惟極浦兮寤懷。。。”
這是屈大夫的詞,也是千年來人們祭河伯最美的歌詞,按傳統(tǒng)正規(guī)的祭河神要擺香爐、供器,祭禮果品香表奠儀缺一不可。儀式開始后還要禱祭文,鼓樂鳴,放鞭炮行跪禮,誦經(jīng)三天譙酬三天,唱戲社火搞得熱熱鬧鬧的,但是這一套流程下來所費無數(shù), 又耗時耗力,梁川所為不過是推廣一下自己萬達貨行的招牌,難道還真的是為了祭河神求平安?
清源碼頭每年都有海龍王祭,那規(guī)模可比梁川的這種過家家一般的小把戲強上萬倍不止。每年的五六月,清源這些家中跑南洋海船的大商賈家都會請師公挑一個黃道吉日,各家出錢出糧,在碼頭上擺上百桌有余,燃香放炮祈求一年順風(fēng)順?biāo)D菚r候,半個清源上萬的人都會涌到碼頭上一睹風(fēng)采,人們見貫了大場面,再看梁川這種窮酸場面,哪里還有人會有心思多看,所有人除了劉謹(jǐn)言全部忙著打窩子。
劉謹(jǐn)言和小隨從兩個人今天女扮男裝,跟當(dāng)日鄭若縈姐妹想去元宵燈會湊熱鬧的技倆如出一轍,這個時代的女人都當(dāng)男人眼瞎嗎?不過梁川掃了一圈,還真沒幾個注意他們兩個假小子的不同之處,誰有空搭理他們?
劉謹(jǐn)言顯然比鄭若縈上道得多了,她不僅換了一身粗麻農(nóng)家的褂衫,還有在嘴角用碳筆描了幾撮小胡子,戴著一張斗笠,除了膚色白得離譜,其他的跟別人完全沒有區(qū)別。
幾百號人就數(shù)她看得最歡,兩個人沒見過這種祭河神的儀式,看得津津有味的,差點就跟上前來一起跪著祭河神了。
兩個女娃娃純粹就是哪里勢鬧往哪里湊,她們會釣魚嗎,充其量也就是半桶水,不,連半桶水都算不上,跟著瞎起哄更恰當(dāng)。
釣魚是一項技術(shù)活,這次比賽釣到的第一名魚是鱘魚,這種梭形的洄游魚平時都是棲在近海,春夏時節(jié)才會在江河的入海口活動,鱘魚愛吃小麥蠶蛹這種鉺料,有經(jīng)驗的老釣者士就會有針對性地準(zhǔn)備這些魚餌,只奔著鱘魚來。
大宋朝可沒有人工飼養(yǎng)的鱘魚,梁川在榕樹下吃過一回這魚,這魚捕上來的都是極大的個頭,釣線釣桿容易折斷。捕的多,釣的少,平時都是棲在江水底層,季節(jié)性特別明顯,想嘗一回鱘魚肉可遇而不可求,故而更加珍貴。
每種魚都有自己最喜歡的習(xí)性,只有掌握了這些規(guī)律釣魚才能事半功倍。鱘魚并不好釣,準(zhǔn)確的來說這種魚并不是像其他魚一樣在江里一年四季都可見,所以價格比其他的魚要高。
梁川一聲串炮響意味著比賽正式開始,人們甩動著長長的魚竿,將餌料拋進江里,魚鉤剛一入水就有人有動靜了。那魚竿用力一扯,一條巴掌大的草魚奮力地甩動著,在陽光下魚鱗閃著點點光芒。
這魚一出水就引起旁人一片驚呼,這上魚的效率不可謂不高,釣魚固然追求大,但是這種機率太低了,只有數(shù)量上去,大魚上鉤的機率才會高。
岸堤后邊圍觀的群眾更是一陣騷動,那魚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頓菜,可口又美味,這么容易就上鉤?
幾百號人注視著自己的魚線,這時沒有魚漂,只能靠手上的感覺來感知水下的動靜,人有稟住心神,盡力不讓旁人的動靜來影響自己。一條條鮮活的魚被釣上岸,抄網(wǎng)嫻熟地配合著將這些大自然的饋贈拖上來。
今天比賽區(qū)域打的窩子仿佛將整條江中的魚鮮全部吸引了過來,越來越多的人魚竿有了動靜,人們驚叫著,歡笑著麻利地將一尾尾大魚釣上岸。
梁川全程都只關(guān)注劉謹(jǐn)言那個丫頭,只看兩個主仆黑著臉,看著別人收獲不斷,她們的魚竿在水里風(fēng)輕云淡,紋絲不動。
舉辦這次比賽額外收了不少的報名費,招弟就說了一句,這釣魚從早到下午,中午也不吃飯,肯定餓得慌。梁川心想這活動辦了個個環(huán)節(jié)就要想到位,否則就不是一屆成功的釣魚大賽。
這天釣魚比賽還沒開賽,梁川就拿錢讓趙嬸去街上買了饅頭包子油餅花卷,還有果子蜜餞,至于茶水則是藥鋪里買的甘草車前熬出來的涼茶,清涼降火以防太陽曬久了中暑什么的。
其實梁川是多慮了。大宋朝許多地方就比如他們興化,農(nóng)家人要干重活,但基本一天還是二餐應(yīng)付了事,早上出門一餐,干完活回來再一餐,至于活什么時候干完,那就不知道了。
這些食物茶水都是面向參賽選手免費供應(yīng)的,擺在案桌上跟座小山似的,一撂撂分開擺放,不少人拿了兩三個饅頭坐回岸邊邊啃邊釣,畢竟交了錢的,不吃回本來有點對不住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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