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前方的戰(zhàn)事如何了！’

　　田州天上飄著下雨，雨季比想象的要漫長，不過這雨卻不是一點好處沒有，消散了空氣中的暑氣，讓人的皮膚不會那般粘膩。

　　梁川上身正光著斜靠著窗戶，懷里正躺著阿儂。

　　阿儂的臉上帶著一股潮紅，顯然是剛剛大戰(zhàn)過一場，梁川還有余力，她已然不支。

　　拉了一件衣服把自己身上蓋住，阿儂悠悠地道：‘戰(zhàn)事也與你無關(guān)，難道你又想到前方去？’

　　‘不去了，去了也沒用，儂家兄弟幾個四處打聽消息，這幾天應(yīng)該又要回來了吧，讓他們?nèi)マk那么多事，又買甘蔗又買稻種，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

　　‘稻子我能理解，但是咱們種甘蔗是為了什么，那些地用來多一點糧食不好嗎？’

　　梁川手撫摸了幾下阿儂的背，一股電流在阿儂身上游走。

　　‘以后你就知道了！’

　　兩人正在床上膩歪，卻聽見阿月的聲音：‘儂叔叔你們回來了！’

　　一句話把梁川都給嚇軟了，馬上跳下床，穿好身上的衣服！

　　儂家兄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自己大哥與儂智高母親阿儂的關(guān)系。

　　兩人的年紀也差別不大，在他們廣南沒有漢家人那么多的規(guī)矩，誰誰不準在一起，只要看對眼了，都能成！

　　唯一的麻煩就是阿儂的身份，他的寶貝兒子是儂智高，要是讓他知道梁川變成他的后爹，不知道他會不會拿刀劈了梁川。

　　儂家兄弟在阿儂的屋門口喊了幾聲，得到梁川的答應(yīng)才進的屋。

　　兩人進屋，甚至不敢直視梁儂二人，生怕引人尷尬。

　　阿儂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然后去準備阿月的食物，留下儂家兄弟與梁川自己說話。

　　‘你們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儂家兄弟道：‘過不去了！’

　　梁川不解地愣了一下，問道：‘什么叫過不去了！’

　　儂大解釋道：‘儂智高這一次打瘋了，帶著人一路沖殺，數(shù)日連克數(shù)州，一路殺到了梧州，兵鋒直抵端州，要進出廣南的路都讓廣源軍給控制了，他們對各路管控得極嚴，就怕宋人滲透進來，我們想出去，現(xiàn)在也沒路了！’

　　梧州？端州？

　　‘這是哪里？’

　　梁川對這兩個地方?jīng)]有概念，不過梧州他知道，這里人說的是廣南東路的方言，與客家語還有廣南的蠻語多不相同，這地方名稱幾乎不變，往前就是廣南東路，也就是后世的廣東省。。

　　儂家兄弟又解釋了幾句，終于與梁川想的對上，果然是打到了廣南東路門口了！

　　‘這小子竟然這么快！’

　　儂大凝重地說道：‘與其說儂智高厲害，不如說大宋朝這些當官的太拉垮了，他們還不如南越的那些土官，起碼他們沒幾個丟下自己的地盤跑掉的。儂智高所到之處，那些州官守衛(wèi)全部扔下老百姓不管，一個不留全部跑掉了！’

　　這一點都不意外，梁川淡淡地道：‘這很符合宋朝官員的特點，千里當官只為財，你以為他們真的是心里揣著老百姓！老百姓的分量有多重，把老百姓端著自己就要被踩在腳下，只能吃苦受罪，沒有他們想象的好日子過！’

　　‘大宋朝千萬官員，有幾個能青史留名，又有幾個能做到以民為天的，大部分還是自私的人，不跑的話，你們覺得儂智高會放過他們嗎？’

　　‘大哥你說得不錯，他們殺了不少的漢家官員，現(xiàn)在與朝廷是真的撕破臉了！’

　　梁川臉色平靜地說道：‘宋朝的軍隊還沒有來嗎？’

　　儂大與儂二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很是好奇，為什么梁川明明躲在這個偏遠的大山之中，每天只與阿儂膩在一起，卻好像天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來了，這次是真的來了，已經(jīng)打起來了！’

　　梁川扭頭看了一眼邕州的方向，此時那里應(yīng)該燃起熊熊戰(zhàn)火了吧。

　　‘帶隊的是何人？’

　　儂大想了想道：‘好像是叫吳信！’

　　梁川心里一直有一個顧慮，是沒人能懂的。

　　他冒用的是狄青的名字，而歷史上主戰(zhàn)這次南征的正是狄青，真的狄青來了，那他這個假狄青就要出事了！

　　可是儂大報出那個名字，卻讓他愣了一下，吳信？這是誰？

　　梁川的一系列操作，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整個大宋朝的歷史走向，小小的動蕩引后了后面更大的連鎖反應(yīng)，一切都已經(jīng)偏離了原有的軌道!

　　此時的梁川失去了前些年的記憶，他如果想起來的話，就會知道，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都與他有交集。

　　他們本應(yīng)在自己的歷史點位中出現(xiàn)，卻因為梁川而錯開自己的位置。

　　不僅是狄青，就連吳信都與梁川有過經(jīng)歷，大人物狄青本是武曲星下凡，此時正應(yīng)有地位，卻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吳信在史中連根毛都不是，陰差陽錯卻成就了大業(yè)，誰能想得到？

　　‘有沒有一個叫狄青的人物？’

　　兩人以為梁川生病了，正在說胡話，明顯頓了一下，狄青？那不是就是你自己，在說什么呢？

　　梁川看到二人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說的話讓人難以理解，而且會引發(fā)更大的誤會，也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探聽一些其他消息！

　　‘你們以后要是有機會多幫我打聽一下，有與我同名同姓的人，我想知道，還有其他人物嗎？’

　　儂大嗯了一聲，繼續(xù)道：‘還有一個人應(yīng)該是個人物，據(jù)傳是楊家將的后人，楊文廣？’

　　梁川搖搖頭道：‘楊家將我只聽過楊業(yè)與他幾個兒子，還有一個青面獸楊志，其他的人我不熟！’

　　‘這人好生厲害，原來我們也不熟，我們兄弟一生窩在這田州，出去了才知道人外有人。聽坊間的人說起楊家將的事，那真是神往不已！’

　　幾個人越說越起勁，不過大概的經(jīng)過梁川都知道。

　　大宋南征，這場仗是穩(wěn)贏的！

　　打仗打的不是別的，拼的是財力！

　　當年魏蜀吳三國爭霸，蜀國坐有天府，也算是當年秦國起家的半個底子，都擋不住魏國的蠶食，他一個廣源，就只有廣南西路這貧窮狹小的地盤，想與中原大地那么龐大的資源相抗，說出來誰都不覺得儂智高能成功！

　　這場仗不管派誰來，都能贏，只是快與慢的問題罷了！

　　楊家將，就是來一頭豬都能贏，沒什么好稀罕的！

　　儂大興奮地說道：‘宋軍起先派了一個先鋒名叫孫節(jié)，不過讓儂智高打殘了，孫節(jié)逃回去，才派了這個楊文廣來！楊家將就是楊家將，一來就打得儂人抬不起頭，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扼住了儂人的攻勢！’

　　‘你們看著吧，還早著呢！’

　　宋仁宗時期的這兩場仗都特別有名，而儂智高的這仗更是被冠上了民族英雄的稱號。

　　梁川也知道這一場仗，雖然對儂智高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這一場仗輻射的范圍一度達到了兩湖蜀川，再下一步，就是對中原要產(chǎn)生影響！

　　遠的不說，近的廣南東路，就讓儂智高給嚇得不輕。

　　因為儂智高的戰(zhàn)績相當了得，一千年里沒幾個人能超過他，也被廣南的人當成了當?shù)氐膫髌妫?br />
　　儂大儂二看著梁川，神情復(fù)雜。

　　廣源軍的事好像與梁川毫無瓜葛，可是梁川又一直在打聽那里的事，句句不離儂智高。

　　‘咱真的不去理會嗎？’

　　‘按你們看，這場仗誰能贏？’

　　梁川看了一眼儂二，問他道：‘宋。。朝！’

　　雖然結(jié)巴，但是答案很是肯定。

　　梁川又看向儂大道：‘你看呢？’

　　儂大猶豫了一陣，也是緩緩道：‘不管怎么看，廣源都沒有勝算。’

　　‘說說你的理由！’

　　‘我跟著狄爺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的事，不管是大理還是南越，打仗接觸的也不少，打仗不外乎糧草兵源，這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

　　‘廣源打了這么多年，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靠著騙來一些漢家人組成一只不儂不漢的隊伍來湊數(shù)。漢人為的是土地，他們哪里會真心賣命，儂人沒有土地給漢家人，他自己都不夠用，可是宋朝人不一樣，他們是拿朝廷的錢來打仗，只要有錢，仗就永遠打不停。此消彼漲，可能是這樣吧狄爺！’

　　儂大小心翼翼地看著梁川，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

　　‘你現(xiàn)在看問題比我還透徹，是的，你現(xiàn)在也能抓住問題的本質(zhì)，這非常了不起！’

　　梁川是看著儂家?guī)讉�兄弟成長起來的，剛開始遇見天殘地缺三兄弟，他是完全不看好人家，跟著自己的時間并不長，三人成長的速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實在讓人太過意外！

　　‘這仗廣源必敗！’

　　阿儂剛好進屋，采了一些果子正想拿給梁川，聽到梁川的話，身子明顯石化在半空中。

　　梁川注意到了阿儂，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等著阿儂的反應(yīng)。

　　她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臉色多白了一分，說了句：‘飯炊熟了。’

　　‘好。’

　　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而有些事情是萬物的規(guī)律注定的，永遠沒辦法改變，梁川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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