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沒辦法
彥君玥昏迷過, 所以很清楚沈君兆什么候會有意識。
等他傷口愈合差不多，氣息均勻后基本就能聽到周遭的聲音了，只是沒法醒過來。
這感覺很奇妙, 有?像被鬼壓床，明明聽見聲音卻沒法睜開眼?加不能回應，只能這般沒有間概念的躺著。
有人說話還好，沒人說話既像睡著?像醒著，根本不知道過去多久。
彥君玥估摸著沈君兆剛有意識, 雍理也剛好睡醒了。
雖說睡了個昏天暗地, 可雍理實在是傷了根子, 面色依舊蒼白, 只有一雙眼睛亮若燦星。
雍理推開門的候，手指是顫抖的：“玥姐……”
他太怕這是一場夢了，怕彥君玥根本沒醒來，沒人救沈君兆，沈君兆早已……
彥君玥迎來：“吃過飯了？”
雍理：“……”
彥君玥知他肯?沒吃飯，招呼他道：“一起吃。”
雍理忙道：“一會兒朕去用。”
彥君玥：“這不也是你御膳房做？你吃不？”
雍理：“你一人的, 朕……”
彥君玥：“你當我是豬嗎, 吃完這么多？”
雍理：“……”
好吧, 他的長公主性情爽利, 和中原尋常大家閨秀不大一樣。
姐弟二人坐下吃飯, 雍理心不在焉，眼神直往睡著的沈君兆身飄。
彥君玥怒不爭：“仔細吃飯！”
雍理：“嗯……”
彥君玥?道：“你瞧你瘦成什么樣子了？再不吃飯, 風能把你吹跑了。”
雍理并不知道沈君兆能聽到, 隨口道：“沒那么夸張。”
彥君玥故意道：“哦，根本不用風，我吹口氣你?倒下。”
雍理心情好, 眉眼染了笑意：“玥姐這口氣也太大了。”
彥君玥氣道：“哼，別跟我掉書袋！”
雍理卻道：“朕的長公主，說話的口氣再大也沒?。”
彥君玥心里熱乎乎的，睨他：“你認我做義姐 ，阿兆怎么辦？”
雍理這才反應過來……
彥君玥道：“你倆好不容易不是兄弟了，怎還??做回兄弟？”
她故意說?沈君兆聽的，她知道沈君兆聽到卻?不，急死活該！
雍理搖頭道：“沒?，你是我的家人。”
彥君玥服了他的心軟，想著自己?是不?他爭口氣，等沈君兆醒了，只怕不用那小子說什么，雍理?是不計前嫌，轉頭把人哄天。
想天？
問問你姐姐同不同意吧！
彥君玥繼續道：“你放心，你倆肯?沒有血緣關系，阿兆能用我的血續命，只會是我的同胞弟弟，況且妍族人不能和族生子，是幾百年來就確?了的?……”
這些雍理早就知道了，彥君玥??無巨細地講一遍，當然是?她親弟弟聽的。
沈君兆這般求死，原因之一就是兄弟背德。
如今解了，看他懊不懊悔！
雍理想卻是：“彥菱?是怎么回?？”
彥君玥也看過那些卷宗，說道：“我沒見過彥菱，但我知道母親有個妹妹……”
沈君兆走丟的候彥君玥也很小，不太記?，后來全是聽母親說的，也是跟著母親不斷地到處找弟弟。
直到母親撒手人寰，她只能一個人去找可能還在世的親弟弟。
妍族人的命運太坎坷了，她擔心弟弟遭遇不幸。
如今看來，當年沈君兆竟是被彥菱抱走了。
彥菱毫無疑問就是彥君玥的那位離經叛道的小姨媽。
姐妹二人的經歷不同，性情不同，選擇亦不同。
彥君玥的母親找到摯愛，雖伴侶早逝，卻留下了一對兒女，努力過著平凡的生活；彥菱則性格偏激，恨透這個不把妍族當人的世道。
她恨六州異族，恨中原人，連到幸福的姐姐也恨。
?到如今，早就無法知彥菱為什么?抱走沈君兆，也許是她想?一個孩子卻無法生育，也許她是想利用孩子傍身攀先帝，也許……
故人已去，真相難尋。
只是彥菱那瘋狂的性子，什么?做出來。
她的確遭遇不幸，的確有資格恨傷害她的人，可先帝先皇后?做錯了什么，彥君玥一家人何無辜，甚至是沈爭鳴夫妻，早些年?哪里對不住她？
他只是遇到她，甚至是幫了她，結果卻遭遇不幸。
就因為罪在世道？
她?何嘗不是在這世道中助紂為虐。
往?難考究，只有一?是百分百確?的——雍理和沈君兆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他不是兄弟。
彥君玥和沈君兆才是親生姐弟。
雍理輕嘆口氣：“罷了，妍族的悲劇不會重演。”
只有斬斷悲劇源頭，才能消滅慘劇，他遭遇的這一切，只望后世再無人體會。
彥君玥?怕他憂思過度，再傷神魂，改口：“你這身體可還受住？”
她一字一句直往沈君兆心口捅，勢必讓他清楚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雍理道：“沒?。”
彥君玥哼了一聲，拿過他手腕：“我便是不通醫理，也知道你命不久矣。”
雍理抽回手，干笑道：“不會的。”
彥君玥瞥了沈君兆一眼道：“等他醒了，你?去了，你倆這是何必？”
雍理：“朕沒?，有子難在，還有天下名藥，等阿兆醒了，朕也就全好了。”
彥君玥盯著他問：“若是他醒不來呢？”
雍理心一刺，面這就白了：“玥姐……”
彥君玥哪敢嚇他，?道：“他肯?能醒，我的意思是他若真死了，你會如何？”
雍理：“……”
彥君玥非逼他說出來：“這?沒旁人，他?聽不到，你怕什么。”
雍理苦笑道：“沒有那個可能。”
彥君玥：“所以說你會隨他而去。”
雍理到底是啞著嗓子說出口：“我沒辦法……”
彥君玥：“沒辦法獨活？”
雍理：“……嗯。”
彥君玥心疼像被火烤，再看看沈君兆，她忍不住在心里痛罵：聽到沒，這就是你篤?的他不會跟你去，這就是你篤?的他能放下！
可惜沈君兆沒醒，她沒罵，只能繼續往親弟弟心口捅刀子。
“既如此，”彥君玥面無表情道，“我覺你不適合。”
雍理一怔。
彥君玥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你愛他，我也知道他愛你，但你連自個兒不愛，如何去愛對方？”
雍理半晌沒回過神。
彥君玥繼續說：“我雖?未有過心儀之人，但我父母是世間最恩愛的夫妻，父親身體不好早早去了，母親難過極了，卻依舊珍重自己，因為她知道父親愛她，她愛自己才是真回報了父親的愛。”
“你愛彼此，可你知道彼此想?什么嗎？”
“你珍重他，他珍重你，你為什么不懂珍重自己？”
“連所愛之愛無法守護，談何守護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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