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茫茫淡浮云
當(dāng)我恢復(fù)意識時,正側(cè)臥在一輛馬車?yán)铮R車內(nèi)光線昏暗,手腳都被粗繩牢牢束縛著,渾身無力,腦袋昏沉疼痛。我不知這是要把我?guī)ツ模夷芨杏X到馬車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由于行駛的速度太快,路面不平而平繁顛簸。我想掙扎著掙脫束縛,奈何繩子太緊,根本無濟(jì)于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內(nèi)終于不再顛簸,車簾被人掀起,我扭頭看去,是一個粗鄙布衣,身高體瘦的男子。
我語氣冰冷的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我與這人毫無過節(jié),能混進(jìn)侯府抓人,想來必定是受于他人之命。
那人說道:“我們已離開君都五日,你想要回去也是不可能的,我們也只是拿銀子辦事。有人想讓你生不如死,我們也只能照做。至于去哪,我們只負(fù)責(zé)將你帶來這‘醉影樓’,接下來就不歸我們管。”說完,馬車內(nèi)又進(jìn)來兩個小斯,將我強(qiáng)帶下了馬車,刺眼的陽光瞬間使我眼睛難以睜開,身體酸疼,沒有一點(diǎn)力氣可進(jìn)行反抗,此時就如木偶一般任由他們帶進(jìn)了所謂的‘醉影樓’,關(guān)進(jìn)一間房里。
房內(nèi)周窗緊閉,陳設(shè)簡單,關(guān)的卻不只我一人,另有幾個身材曼妙,五官立體精致的異域女子以及幾個長相同樣不俗的中原女子,皆用繩束縛著手腳,眼神里充滿絕望與恐懼,有的身上滿是鞭子抽打過的痕
待兩小斯走后,我艱難的掙扎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也不知這是何處,看著這些惶恐的女子,想來這也并非是什么好地方。
我在想,我在君都并沒多久,除了進(jìn)了幾次宮平日都待在府里,要說與人有過節(jié),那便是被我送去青樓的那位了,但是又不太可能。也許是鐘離湲以前樹的敵也不無可能。
想著想著時間便過去了,腦袋沒有了剛醒來時的昏沉,已清醒了大半,只是身體依然無力,那晚進(jìn)入鼻中難聞的味道應(yīng)該是他們下的藥,只是這藥性也太過強(qiáng)烈,使我整整睡了五日。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走進(jìn)一個四五十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與一個盡顯風(fēng)騷、腰如楊柳婀娜的年輕女子,以及后面跟著幾個高大的粗陋男子。
那女子先開口了:“這就是今天帶來的?也不過如此嘛。”她指著我說道。
“就是她。”那婦人答道。
“看她那一身衣服,在中原國夠資格穿的屈指可數(shù),身份尊貴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如螻蟻一般。”那女子說得何嘗不是事實(shí)呢!離開了侯府的庇佑,鐘離湲什么都不是。
“你也不必嫉妒人家的身份尊貴,管她是什么身份,等幾日后踏上去倭國的路,那便是她‘好日子’的開始。”那婦人笑得狡黠,說得陰陽怪氣。
“倭國?如今這是哪?”我聽到倭國二字,便知不妙,那是日本古時的名字,如果真渡海去了日本,那今生再無回來的可能,這倒是小,對于我來說在哪都是陌生之地,可令我擔(dān)憂的是那可是出了名的蠻夷之地。
“這里可是中原國與東洹國交界之處有名的‘醉影樓’,而你們可是我精心挑選準(zhǔn)備賣去倭國的,在那里,你們可以向客人盡情展現(xiàn)你們曼妙身姿,過神仙般的生活,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那婦人笑得越發(fā)張狂。從她的話中我已知曉如今正身處妓院之中,眼前這婦人便是這妓院的老鴇,而這一屋的女子都是與我一起準(zhǔn)備送往日本。難怪那人說有人想讓我生不如死,便是將我?guī)ト毡境蔀橘寥耸种械孽遘k之物。我突然好奇起到底是何人這樣恨我入骨,竟下如此狠手。
老鴇停止了笑,扭著她那已不再風(fēng)騷的身子一步一步來到了我面前,正當(dāng)我不知她是何目的時,卻感覺她從我頭上取下了什么東西,聲音再次響起:“這樣精致無比的簪子,我還沒見過呢!價值定是不菲。”我聞聲抬頭,發(fā)現(xiàn)她手里正拿著延陵棧送我的那支簪子在那感嘆欣賞。一支簪子而已,沒什么大不了,設(shè)法逃出去才是要緊。
我不在意的東西,別人不一定不在意,那老鴇剛把簪子拿在手里不久,便被那名女子搶了去。“媽媽,好東西你多的是,這支簪子不如就送給我吧。”女子?jì)汕傻恼f道,盡顯一身的嫵媚。
“我的花魁小祖宗,你的金銀珠寶難道還少?得之不易的簪子怎的就給了你?”說完便要去奪,結(jié)果那女子轉(zhuǎn)身踱著輕盈步伐離開。
到房門口時還不忘說道:“媽媽這樣小氣做什么?我為你賺的錢難道還比不過一支簪子?”老鴇顯得很是不甘,可是卻又不知如何反駁那花魁。
待走后才小聲嘀咕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帶你這小賤人一起來了,翅膀硬了。”聽著著實(shí)覺得諷刺,我不禁冷笑著勾了勾唇,看來財(cái)物對人的誘惑從古至今都不曾改變,可笑。
我如今這個樣子,就算真的逃出了這醉影樓,怕是也走不遠(yuǎn),五日未進(jìn)食,身體自然是承受不住,況且要想逃出,需找一個看守松懈的地方。于是我冷冷地說道:“我已五日未進(jìn)食,我想你也不想我餓死在這吧?給我弄些吃食來。還有你這樣捆著我,萬一磨破了皮,可就不值錢了,你這屋子密不透風(fēng)的,想逃也逃不出去。”利益永遠(yuǎn)是主動者的籌碼,學(xué)會變被動為主動,才有達(dá)到目的的可能。
果然,她聽了我的話后,思索了片刻,對身旁的人吩咐道:“解開她們的繩子,還沒人能從我眼皮子底下逃出過。”
“對了,再給我弄把七弦琴和找身干凈的衣服來,就憑我這身衣服,如果被外人看見,小心惹來**煩。”雙手雙腳在我說話時便得到了自由,但是手腕處的勒痕卻是清晰可見的。
“年紀(jì)不大,說起話來卻好像處處為我考慮,實(shí)則卻是在為自己打算,不管你以前是郡主也好,還是皇子妃也好,既然到了我這,就得聽我的,只要你乖乖聽話,不像她們一樣,我就滿足你的要求。”她說完還不忘指了指其他女子。
逃跑當(dāng)然不能穿身上這衣服,太過顯眼,而且長長的曲裾裙擺行動起來很是不便。至于要琴,當(dāng)然自有妙用。
老鴇走后不久,便有人給我送來了我要的東西,飯菜雖難以下咽,但總比餓著強(qiáng)。
待到夜幕降臨之時,樓下大廳已喧鬧起來,招攬客人的柔媚聲、男子醉酒后的喧嘩聲、女子的嬉笑怒罵聲,以及歌舞表演的管弦聲,各種聲音交織相融,這便是風(fēng)月場所。外面是如此的歌舞升平,而關(guān)我們的房里卻黑暗一片,寂靜無比,這些女子也不知被關(guān)了多少天,也許開始也試圖逃跑過,結(jié)果卻是可想而知,抓回來便是一頓毒打,漸漸地也就變得麻木了,開始聽天由命。我雖冷血,但同樣是身為女子,不免對她們多了幾分同情。可是我卻不是救世主,如今自身難保,雖有同情憐憫之心,卻也不會去做不自量力之事,也不知這醉影樓毀了多少無辜女子的人生,待日后這筆賬再慢慢清算。
我盤坐于地上,將琴放于兩膝之上,在黑暗中兩手摸索著彈奏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中彈琴,雖看不見,卻也不影響彈奏。
一曲《醉漁晚唱》在黑暗中響起,木制的門窗永遠(yuǎn)無法阻擋悠揚(yáng)的琴聲飄蕩于屋外。先秦琴曲固然無可挑剔,可漢以后的曲樂同樣動人心魄,美不勝收。且先秦之曲世人已是耳熟能詳,毫無新意。而這首作于晚唐時期的《醉漁唱晚》卻絲毫不輸于其他名曲,他的魅力所在同樣不可忽視,這也是他們所沒聽過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房門便被打開了,幾個下人提著紙燈簇?fù)碇哮d走了進(jìn)來,屋內(nèi)瞬間明亮許多。我沒理會,手指依然在琴弦間撫弄,直到一曲彈盡,方停下指間動作。
“沒想到啊!你還有如此絕技。”老鴇拍著手說道。
“我本就是宮里的琴師,一首曲子而已,又有何難。”我信口說道。
“我說呢,明明看著像北越國人,卻身著中原國尊貴服飾。”她說道。
“這是四皇子給我的殊榮,使我有與正妃同樣的禮制待遇,可是后來他另有新歡,我又遭人算計(jì),才到了這醉影樓。”延陵枧的濫情天下皆知,如今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對不起他了,拿他來圓這個謊,日后再向他賠禮。
“這么說你還是四皇子拋棄的側(cè)妃,沒想到我醉影樓來了個側(cè)妃。”老鴇笑得甚是諷刺。
“這一手好琴技可不能糟蹋了,去給姑娘準(zhǔn)備一個房間,好生看著。”她對身邊的人說完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像她這種重利之人,是不會放過任何對她有利的人或事的。要離開這,就得先打消她把我賣去日本的念頭,取得信任。想想真是可笑,死過一次后,竟然對生的渴望變得如此執(zhí)著,我一個淡漠一切,不愛服軟之人竟可放下尊嚴(yán)與一個老鴇周旋至此,甚至不惜謊話連篇,而目的便是不想落入他人之手被無情蹂躪。我想這便是人求生欲望與保全清白的本能。
待到后半夜外面逐漸清靜之時,屋內(nèi)進(jìn)來兩人將我?guī)肓肆硪粋單獨(dú)的房里。屋內(nèi)點(diǎn)著幾盞燈,雖不如我在侯府時房內(nèi)那樣明亮,但視物卻也清晰。陳設(shè)明顯比上一間復(fù)雜,這有床有幾案還有琴,基本擺設(shè)都陳設(shè)其中。房門外依然有人看守,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
第二日一早,那老鴇與那名女子便來了,依然如昨天剛見面時那樣,一個花枝展昭,一個婀娜多姿。
我也不理會她們,靜靜坐那,一根手指隨意撥弄著琴弦,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出,時而沉悶,時而清脆,或大或小。
“我呢!想了想,把你送去倭國著實(shí)可惜,只要你聽話,不想著逃跑,每晚為客人彈琴,接客,我便把你留下,如何?”老鴇在我對面坐下,高傲的說道。
我冷冷的開口道:“彈琴可以,但如果是接客,那你還是送我去倭國算了,憑我的琴技,就算去了倭國也會得到好的待遇。你如果強(qiáng)行把我留下接客,那我便只有一死了,這個世界上想死的方法有很多種,你想阻止怕也是有心無力,到時落得人財(cái)兩空,豈不是憾事一件。”對付這樣的人,就不能退讓。
老鴇思索了片刻說道:“不是我不答應(yīng),如果有的客人非要你不可,那我也阻止不了,有些達(dá)官顯貴我可得罪不起。”
“只要你同意,其他的事就不勞你操心,我自有辦法。”我說道。
“好,就按你說的,今晚便開始。”老鴇說道。
“可以,不過你還得幫我做幾件事。”為了晚上的萬無一失,我便說道。
她很是無奈的說道:“我的小姑奶奶,你還有何事?可不要得寸進(jìn)尺。”
“事情很簡單,在我晚上演奏的地方制一簾輕紗帷幔,再給我找一小塊假人皮來,以及掩面綾羅來。”來青樓的人,又有幾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呢?我就是要為他們制造一種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的失落感來。
“只要能讓我有銀子賺,這些事都依你。”看來任何事在她眼中都比不過銀子重要,她繼續(xù)說道:“你以后就叫淺煙吧,你善琴,而妙鶯善舞。”她指的妙鶯便是她旁邊那花魁女子。
“你如果沒別的事就去準(zhǔn)備晚上要用的吧。”我對老鴇說道,她坐在那看著礙眼。
“妙鶯,還不走嗎?”她走到門口,見妙鶯并沒跟隨她而出。
“媽媽,你先走吧。”妙鶯嬌聲說道。
“你為何還不走?”我不帶感情的問。
她沒有答我的話,而是問道:“你們皇宮的女人都同你一樣善謀嗎?”
我聽完她的話諷刺一笑:“我如果工于心計(jì),何至于落得這樣的下場。”一時的疏忽大意,便淪落到青樓。
她聽完我的話,沒再問什么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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