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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渺渺身何處(一)


  羅衾微暖,紫色綾羅輕紗帳半掩著,輕薄的淡紫簾幕縹緲迷朦,透過晶瑩剔透的紫色珠簾,隱約可見一張方形案幾四周放的是竹編軟席。床頭不遠處一個精致的香爐正徐徐冒著輕煙,一縷縷在空氣中消散或是鉆


  入暖帳,那是一種淡淡的幽香,聞著很是清爽。我從床榻上撐起身子,迷惑的看著這一切,我是在做夢,還是這是人死后所看見的地方?這是一間以淡紫為主的貴族女子香閨,屋內各種物品的擺放一絲不茍,處處體


  現著房間主人的用心。


  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個梳著雙平發髻,約莫十三四歲的女孩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見到我之后,一盆水哐當一聲全灑落在地,愣神片刻后便興奮的跑了出去,嘴里還不停的叫著:“候爺,夫人,小姐醒了


  。”我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隨后不久,便有一對身著不凡的男女帶著喜色與急切走進了房間,身后跟著幾個下人。男的器宇不凡,束著的長發間夾雜著些許白發,一張正氣的臉上帶著慈藹,那應該便是那個女孩口中的侯爺吧。而女的看著


  也是一副尊貴的樣子,頭戴金步搖,耳穿翡翠珠,手持綾羅帕,身著真絲刺繡衣。儼然一副端莊大方的樣子,此時她眼角含著淚,激動不已,走過來便一把把我拉進了懷里,說道:“湲兒,你終于醒了,五天了,你


  真是嚇死我了。”


  我掙扎著推開了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一切,因為我的舉動,她有點錯愕。這時,那侯爺開口了:“你不要這么激動,你看你嚇到湲兒了。”說著便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繼續說道:“五天了,高燒終于退了


  。湲兒你怎么了,你不認識我們了?我是你父親!你離開我們六年,現在終于可以團聚了,你母親可是天天盼著你回家!”


  我越發覺得好奇了,這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我便問道:“你們是誰?”


  他們聽到我問的話,愣了愣,那女婦又流下了淚,說道:“我是你母親!你連母親都不認識了?這六年來,是我們對不起你,你不要生母親的氣好嗎?”


  她說話的語氣中似乎帶著懇求,不禁使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使我想到了病床前淚流滿面的母親。這時,太醫來了,說明情況之后,太醫給出的結論是由于高燒不退,導致了我的失憶,其他已并無大礙。那女婦心


  疼的看著我,對我說:“湲兒,真是苦了你,雖然你忘了所有的事,不過不要緊,以后會慢慢想起來的。”


  “這是哪?你們為什么要叫我湲兒?”我很好奇。


  “這是云侯府,你出生的家,你是我們的女兒鐘離湲。”這個自稱我父親的人,看著我,答道。


  我看著他們,發現他們并不像在說謊,反而是一臉的擔心,便不再問什么,想著自己一定要去弄清楚這一切。


  “小姐現在一定餓了,去把為小姐準備的粥端來。”那女婦轉過頭對身邊的那個女孩說道。女孩領命后便帶著身后的下人出去了。現在屋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看著他們那慈祥的臉,我竟有一絲的觸動。既然現


  在已經這樣了,那我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吃過粥后,我說自己累了,想休息,于是他們便離開了,留下女孩在我身邊侍候。我躺在床上,想著發生的這離奇的事,有點不敢相信,我如今的名字竟然叫鐘離湲,可我


  明明是凌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著想著,慢慢的感到腦袋越來越沉,最后睡了過去。


  在夢中,我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我,內心充滿著孤獨。遠離母親的我,一人住在挪威的一處別墅里,身邊除了輪廓分明的白皮膚傭人和家庭教師外,再沒有任何親近的人。每年也只能見到母親一兩次,圣


  誕節一些傭人的孩子都能收到一份溫暖的禮物和家人的陪伴,而我卻只能通過一個短視頻與母親說兩句話,收到一份母親讓助理準備的昂貴禮物,那禮物對于我來說沒有絲毫的價值。我在挪威生活了十五年,十五歲


  時去了美國留學,十八歲便回國接管了母親的公司。在十八年里,我接受著最高級的教育,最終成為了母親想要我成為的人,可我的內心卻是孤獨寂寞的,這也使我的性情變得越來越淡漠。原本以為母親是無比冷血


  的人,可直到我二十五歲因癌癥快死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母親也是會哭的。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縷縷陽光正從窗縫中照射在香爐上,香爐中依然在徐徐冒著絲絲青煙,陽光與青煙交織在一起,那畫面竟是如此的飄渺。屋內很靜,我掀開被子,下了床,赤著腳在屋內走著,觀察著屋


  內的陳設,停在了一面銅鏡前,望著銅鏡中那只有十四五歲的身影,似乎與我有著同樣的容貌,不同的只是那如瀑布般及地的青絲,與我那棕色的波浪卷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就是鐘離湲,如今的我,而凌潺已不復


  存在了,我將要開始新的人生,面對這一切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回到床邊,穿上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外面陽光明媚,院角的兩樹桃花開得正盛,花瓣落了滿地。樹下一個秋千,秋千上雖已是斑駁點點,看著卻也是非常的干凈。


  我走過去坐在了秋千上,沐浴著這溫暖的陽光,望著頭頂一簇簇競相開放的桃花,便想到了在挪威時,我曾親手種下了許許多多歐石楠,每到花期,一朵朵淡粉爭奇斗艷,美不勝收。歐石楠的種類繁多,我比較


  喜歡的卻是那種淡粉色系,那如同桃花一樣的淡粉。兩種花雖有相似的顏色,形狀和生活習性卻是迥然不同。


  良久之后,身旁多了一個人,我記得,那是我剛醒來時看到的那女孩。


  “現在是什么時辰?”我問道。


  “回小姐,現在還不到午時。”


  “你是我的貼身侍女?”我繼續問道,“你叫什么?在我身邊多久了?”


  女孩答道“奴婢錁兒,自從小姐去北越國,我就在小姐身邊了,如今已經六年了。”


  “北越國?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有了絲好奇。


  “看來小姐發燒真的是忘了以前的事了”錁兒嘆了口氣,“小姐在八歲的時候,被推算出及笄之前你如果不離開家,就會有災難發生在你身上,說只能到了成年才可回家。侯爺和夫人擔心會真的發生不好的事,


  當時大小姐與北國和親在即,于是侯爺便忍痛讓大小姐帶著你去了北越國,在那過了六年。如今小姐即將及笄,夫人又思女心切,于是侯爺便派人接小姐回來了,想著左右也就一兩個月,應該不會再發生什么事了,


  結果卻沒想到路途中遇雨,小姐淋了雨,感了風寒,回來便發了高燒,整整五日,可把侯爺和夫人急壞了,不過萬幸的是小姐現在終于沒事了。”


  原來如此。“那現在是什么時期?”我想知道我如今所處的時代,便接著問了。


  “現在是中原十世二十一年。”錁兒正說著,見一個女婢走進了院子,來到我面前行了禮,說道:“夫人讓我來看看小姐醒來沒有,問小姐午膳是去飯廳陪她用,還是在房里用。”我也想出去走走,于是便說去


  飯廳,女婢便領命先行離開了。錁兒服侍我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這衣服穿起來也是夠復雜的,而且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也給人帶來了不便,看來我還需適應一段時間現在的生活方式。


  我隨錁兒來到了飯廳,沿途的景致著實吸引了我,不得不說,這樣的景是我以前沒有見過的,綠樹,花草,假山,湖水,涼亭,這些被精巧的設計在一起,使人賞心悅目。


  飯菜已被下人擺放完畢,那位夫人見我進來,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我便走了過去。


  “湲兒,感覺怎么樣?還有哪不舒服?告訴母親。”她關切的說道,并拉起了我的手,我條件反射的縮了一下手,這個動作卻讓她有些錯愕。我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這是我二十幾年來慢慢形成的,一時間無法


  改變也是無可厚非的。


  “湲兒,不要和我這樣生分,好嗎?這是你的家,不要害怕。六年了,你終于回到了我身邊,可是你卻沒有了以前的活潑開朗,都是母親不好,這六年來,讓你缺少母親的關愛,小小年紀就吃了這么多苦。”她


  的語氣很傷感,更多的是帶著自責。我心中有了一絲感慨,二十多年來,我的母親何曾與我說過這些,不禁使我羨慕起鐘離湲。


  我為了盡量不使她有更多的自責,便說:“母親,對不起,是我讓你傷心了。”


  她聽了我的話,說道:“是母親對不起你,你還能原諒我,我已經知足了。來,用膳吧。”說著,便向我碗里夾著菜,侯爺看著她的動作,笑著搖了搖頭。我端起玉碗,用玉勺舀著碗里盛的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


  。


  “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和口味?這些都是你以前喜歡吃的呀?”我被她這樣一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答道:“沒有,菜很可口。”


  “那別只喝湯,菜也要多吃點。”說著,又向我面前的玉碟里夾了一塊魚。


  我面露難色,不過還是說了:“母親,我忘了怎樣用筷子了。”并拿起了面前的筷子示意。我話語一出便驚到了她和在旁侍候的下人,眾人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我瞬間感到了窘迫,不會用筷子,多么


  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卻是事實。在挪威的時候,一直吃的是西餐,偶爾也有中國廚師為我做中餐,可那時也是用餐叉的,后來回國后,由于工作繁忙,也就沒有去用筷子用餐。


  “那個不叫筷子,它叫梜jiā,你這失憶有點嚴重了,基本生活技能都忘了。”侯爺有點意外,但也并沒有再說其他的。


  “侯爺,你就不要說湲兒了,不會不要緊,可以再學的,至于名字,湲兒喜歡叫什么就是什么吧。”聲稱是我母親的那人說道。


  我繼續喝著碗里的湯,之后把那玉碟里的菜裝進了碗里,用勺子吃了起來。他們看的目瞪口呆,不過還是隨了我的意。


  “府里有沒有記載史料的書籍?”我放下玉碗,問道。對于這個中原國,我不太了解,我也不想要這樣糊里糊涂的生活。雖然我在中國只生活了七年,可是因為公司涉及一些古董生意,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便也是我從小必須要學


  的,可是我卻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什么中原國,因此我想要弄清楚。


  “你想要看史書?”侯爺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繼續說:“我今天休沐,下午剛好在家,湲兒,待會兒你隨我來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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