鷥天天眼睜睜望著一架【秩序】飛馳到自己的眼前，精妙無比地停在與自己相聚十幾米的地方。

　　在對方未開口之前，鷥天天扯著嗓子怒吼一聲：

　　“又來？！

　　你們虎牙衛居然那么窮？好意思嘛？！”

　　話雖這么說，不過鷥天天也覺得納悶。自己的【戈盾】只是備用機，從來沒有用過，應該沒人知道才對呀！虎牙衛怎么知道我還有一架七星級機甲？！

　　莫非是荀常？看來我被那個新長老盯上了呀……鷥天天撇撇嘴，俊秀的臉龐有些扭曲。

　　那虎牙衛額頭冷汗“簌簌”而下，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神色，一個躬身下腰，恭然說道：

　　“鷥天天閣下，不好意思……

　　奉荀常大人之令，

　　你這個人，也被征用了……”

　　“……”鷥天天一下子沒搞清狀況，蒙在原地，呆滯了幾秒鐘。任由黑風襲過，滿頰抽搐。望著眼前的虎牙衛，有些不解地抬了抬眉尖，問道：

　　“這我就不明白了。

　　我可是一個制卡師！我都飛不了太快的，怎么幫你們？！

　　還是說，你們其實是看上了我的護衛？！

　　你們虎牙衛就那么缺人？！”

　　“喀喇”一聲，【秩序】的身板伏得更低了些，急聲道：

　　“鷥天天閣下，我們正是缺少像您這樣的天才制卡師！

　　因為我們需要你那在銀甲世界也相當卓著的感知，為我們點明敵情！”

　　旋即，此虎牙衛不再啰嗦，將為什么需要制卡師的理由簡單說了一遍。

　　鷥天天一聽，臉上終于浮現出一抹得意之色來。

　　沒想到我堂堂鷥天天，也可以制卡師身份參與此戰！這樣的話，以后見到伊提絲，不就有了談話的資本？！

　　這好事啊！！

　　他不顧藍小小等人的焦慮之色，立即應了下來。

　　“說吧，讓我支援哪一區？”鷥天天問道。

　　“西城區，就請鷥天天閣下即刻啟程，我必將誓死護衛左右！不讓瑟吉特人趨近您分毫！”

　　就你一個人？我信你才有鬼。我才不去前線呢！

　　只見鷥天天白了一眼，其【戈盾】就“哐當”一下，在原地坐了下來。

　　那虎牙衛不解，有些不安地凝視著面前這一架七星級機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說錯了話，居然令得鷥天天閣下反口了？！他正待出口詢問之際，卻聽得耳邊傳來了鷥天天那有些得意地聲音：

　　“離西城區分隊長最近的瑟吉特人，在其八點鐘方向，那一個尾巴特別厲害的家伙的左邊肩頭。

　　另一個在……”

　　“……”這虎牙衛驚了。沒想到鷥天天居然這么強，在如此遠的距離，用那么短的時間，就挖出了他們的目標？！他一時有些激動，顫聲道，　　“請……請閣下稍待，我馬上與西城區的韋恩分隊長聯絡！”

　　看向光幕中的虎牙衛面色驚慌中雜糅著敬佩，鷥天天有些得意地微微一笑。

　　誰知，他還沒有得意幾下，又聽得那虎牙衛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恕我無禮，鷥天天閣下。

　　我有個請求，不知道可不可以……”

　　望著虎牙衛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鷥天天心情頗為舒暢。微微斂了下自己的得意之色，悠然道：

　　“還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

　　“是這樣的，主城區現在有希拉瑞莉閣下負責探查瑟吉特人的弱點。只是，她并不是一個專業的制卡師，在感知方面就有點……”那虎牙衛見鷥天天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就不再猶疑，微微垂首說道。

　　“這有何難？包我身上！”鷥天天怎么會放過這個搏名的好機會，很是愉悅地一并應承下來。

　　“那我就先行謝過鷥天天閣下了！”虎牙衛鄭重道。

　　“嘿嘿，沒啥，都小事。”鷥天天嘴角放飛，悅然回道。

　　……

　　銀甲世界，天海站，時空穿梭站廳內。

　　此時，平時還算忙碌的時空穿梭站迎來了建站以來最為擁擠的時刻。

　　本來沒有什么特別感覺的人們，在瑟吉特人出現在主城區，尤其是開天城極速湮滅之后，心態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人們感覺到了危險！

　　第一次瑟吉特人圍城的時候，雖然也是情勢危殆，但至少將瑟吉特人擋在了城外。而且還是在被偷襲，城內甲師不足的情況下。

　　這給銀甲世界的人們帶來了錯覺：

　　雖然瑟吉特人反攻勢頭看上去很猛，但其實并不強大。

　　在天海站涌進了如此眾多的甲師后，這一份信心就更加足了！

　　沒有人想到事態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失控！！

　　于是所有的人都收拾細軟，涌進了時空穿梭站。

　　時空穿梭站有一個規矩，但凡星外世界的時空穿梭站出現戰況或險情，時空穿梭站都會暫時關閉時空穿梭業務。非緊急情況，不可經由時空節點，去往其他世界！

　　之所以有如此規矩，正是為了保證時空隧道的暢通性。若是被逃奔的平民穿梭艦擁躉了時空隧道，阻礙了其他世界的來援，勢必散失可能的轉圜余地，讓事態繼續惡化。

　　不過，即便如此，每個人都知道，時空穿梭站都是每一個星外世界中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之一！

　　虎牙衛的職責，除了幾個特殊的固定地點外，就是守護每一個星外世界的時空穿梭站的安全！

　　這其中，除了因為時空穿梭站是連接各個世界的樞紐之外，還有一個旁人不知道的原因：

　　每一個時空穿梭站，都有一座為長老會服務的跨時空即時通訊基站。只要這個基站還在，就可以即時地將這個世界的情報以最快的速度傳達到其他世界，也實現了長老會的跨時空會議。

　　不過，因為跨時空通訊所耗甚巨，在人類獲得更加豐富的能源之前，只有在戰況達到“災難”級，才會啟用。

　　正因為跨時空通訊基站的存在，每一個時空穿梭站的防御能力，都是頗為令人安心的。

　　所以，即便無法借時空隧道逃離銀甲世界，人們還是選擇了涌進時空穿梭站，求得一時的安全之所。

　　這其中，也包括大明星斯塔麗絲·維拉。

　　斯塔麗絲簡容樸裝，一身極為粗陋的大衣裹著有些發抖的身軀，美麗無瑕的臉龐上架著一副墨鏡，將她平日的神采遮掩地嚴嚴實實。

　　如果她附近才幾步遠的人們知道這一位就是享譽七海的大明星斯塔麗絲，一定會驚掉下巴。

　　因為無論怎么看，現在的斯塔麗絲都憔悴地令人心疼！

　　不過，斯塔麗絲本人并沒有特別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有些擔心伊提絲的狀況。

　　雖然與這個不滿二十的小女生相處得并不算太融洽。但是兩人的關系剛剛有了些起色。伊提絲終于敞開心扉，愿意和自己聊一聊心事。這個如自家小妹一樣的女孩，已經在斯塔麗絲的心里留下了一個位置。

　　就算她是一個遠離甲師世界的普通人，這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攻城戰意味著什么，她也非常清楚！

　　她真的很想讓伊提絲留在自己的身邊；

　　真的很想跟她說，也許這一場防衛戰，并不會因為她的參與而發生什么實質性的改變；

　　真的很想說，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而自己的身邊，正缺少她這么一個可以說說話的人！

　　所有的話語都匯成了一股極為炙熱的光芒，凝聚在斯塔麗絲的眼底，并透過時空穿梭站閣樓的窗臺，傳達給不知道身處何方的伊提絲。

　　……

　　銀甲世界，南城區，鄭斯年之研究所。

　　鄭斯年在四二不可名狀的威壓之下，完全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他知道，雖然對方一直非常充滿敬意地喊自己先生。但是說到底，自己對他也是一個威脅。

　　四二可以為這一天準備一百多年，可不會讓自己壞了他的好事！！

　　他蜷縮在研究所的一角，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那一臺臺燈光煌煌的機械設備。

　　聽四二的意思，自己的研究方向應該大致上是對的。但是卻缺少一些必要的運氣。

　　可，究竟是什么呢？

　　已經兀自不動好久的四二轉過了身來，冷冰冰的電子眼閃爍出一抹始終冷冰冰的光，用一絲略含敬意的電子音說道：

　　“其實只要再給您三到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將這一個時空打破了。

　　擊穿時空壁壘、制造時空節點的關鍵，除了在短時間內激發物質所蘊含的能量之外，還包括所使用的材料。

　　這一點是完全正確的。

　　但是……

　　您所視為的輔助材料，被你們稱為多棱石英的，恰恰是那一份正確的材料。而不是您一直心心念念的裂空獸的眼珠液。

　　真是可惜，您已經離真相非常接近了，只是偏了那么一點點！

　　而那一份您視為至寶的古籍秘方，卻犯了本末倒置的錯誤。

　　這也難怪，畢竟年代久遠。

　　那古籍所在的時代，對時空的理解遠沒有鄭先生您這般透徹……”

　　鄭斯年呆滯在原地，眉頭緊鎖，開始認真地思索起四二的話來。

　　原來如此！

　　看來我還是太過于看重問世界的古籍，以至于迷失了方向！

　　鄭斯年暗嘆一聲后，縱然沒有機械設備的幫忙，他的大腦也頓時瘋狂地運轉起來！

　　雖然比不上四二這般多核并進，但是人腦本就是自然界最為奇特的存在。其計算能力，本不該如現在這般，被硅基生物遠遠地拋在后面！

　　天知道，若人類可以將腦力發揮到極致，將會發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歷經多年的深入研究，關于粒子對撞機的參數、材料的配比、其他機械的配合、時空理論的支持、現有時空節點的觀測數據，以及關于裂空獸的研究……

　　這些海量的數據，化為絲絲縷縷的圖影、碎片，在鄭斯年的腦海里不斷地飛掠、凝集、消融，再化為更為確定性的結論，呈現出新的形態，與更多的數據碎片進行新一輪的消融、歸結、演算……

　　漸漸地，鄭斯年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全身心地投入到心算的世界中！

　　他那一份極為可怖的專注和沉凝如水的心境，即便是四二，都不禁為之動容。后者側過頭去，用非常崇敬的眸光凝望著這一個將人類的腦力燃燒到極致的、仿若老僧入定般靜坐在地的人類。

　　雖然從表面看來，鄭斯年就像是睡著了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但是在四二的眼中，鄭斯年的腦海已經興起了狂濤駭浪！

　　無數的數據以令他難以置信的速度規整著、推算著。

　　以至于某一些四二都來不及核算的部分，鄭斯年都首先突破桎梏，實現了理論上的突破！

　　這……縱然是一副合金機體，四二也體會到了那種入墜凜冬的寒意！

　　人類！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雖然四二并沒有體現感情波動的構造。但是在人類世界混跡多年的他，很自然地在意識深處感受到了鄭斯年的恐怖！

　　果然正如十零所說，人類可真有趣啊！但是……

　　漸漸地，鄭斯年已經疲憊盡顯，整個人虛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他已經耗盡了心力！

　　但是，他已經看見了曙光。其布滿血絲的雙眸因為那一抹微不可見的曙光，而綻放出令人動容的神采來。

　　深怕自己將剛剛所得的理論進展忘卻，忍不住跪在地上，用那些研究員已經凝固的鮮血，在地板上龍飛鳳舞般記錄著、演算著！

　　那一份即將突破時空桎梏的喜悅，那一份名垂千古的榮耀，化為一道不可名狀的新的力量，牽引著鄭斯年一步步地走入癡狂！

　　眼眸中的神采開始飛電掣芒，并迅速蔓延全身，整個人氣場為之一變！

　　那是瘋狂，那是譫妄，那是一個單純的學者對知識的渴求！

　　很快，面前的地板已經容不下他的思路，他又匍匐了幾步，來到另一空白處，繼續燃燒他如風中殘燭般的生命！

　　這幾近癲狂的一幕被四二盡收眼底。不僅是鄭斯年的演算結果，也包括后者所剩不多的生命！四二的電子音，都因為這驚怖駭人的一幕而顫抖了起來：

　　“鄭先生，您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您的心脈……”

　　“不要打擾我！”鄭斯年頭也不抬地怒喝一聲，又顧自投入到自己即將成功的演算中。

　　四二沉默了。

　　他只是提醒了一句真正正確的材料，沒想到鄭斯年就將之往前生生推展了那么遠！！

　　真是一個可歌可泣的人類！我會永遠記住您的，鄭先生！四二肅然挺立，為即將油盡燈枯的鄭斯年行了個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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