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雨過天青
“會啊,我在思考,面對認識的人,我該怎么辦。”
陳杰龍的聲音不大,但雨夜屠夫肯定是能聽到,畢竟那嚇人的雷聲,不再出現(xiàn)。
也正因為他聽到了,所以他很干脆的把兜帽直接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鄭思明臉上的表情呆滯住了,一旁的陳杰龍笑了,因為他剛剛看到雨夜屠夫的真面目后,臉上的表情和鄭思明一模一樣。
“難搞哩。”
“是挺難搞的。”
“要不我打暈你,然后我自己假裝昏迷過去,讓他離開?”
“你以為我們遇到的是狗熊嗎?而且憑什么是你打暈我,我就不能假裝暈倒嘛?”
“不打暈你,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倒也是,所以難搞也要搞啊,我相信他知道輕重的。”
鄭思明口中的這個他,不是指雨夜屠夫,陳杰龍點了點頭,他心里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兩個人的對話雨夜屠夫全部都聽見了,他沾滿雨水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提起手中的刀就率先朝兩人沖了過去。
陳杰龍一聲怒喝,渾身肌肉直接暴增,這也導致他左手臂上原本止血的傷口,鮮血立馬飆了出來。
鄭思明雙眼泛白,不見漆黑的瞳孔,他動用了能力“請神術”,被雨水打濕的頭發(fā)無視重力,紛紛向上豎了起來。
以前的鄭思明,是長發(fā),動用能力的時候長發(fā)飄起,頗有仙感。
但此時已經(jīng)是短發(fā)的他,頭發(fā)一根根豎起來,倒像是刺猬,沒什么美感。
唯有那衣裳鼓起,無風自動,有些許仙俠的脫俗味道在里面。
雨夜屠夫沖來了,他持著那柄明晃晃的刀,先假意砍向陳杰龍,趁著陳杰龍倒退的空擋,雨夜屠夫靈活的轉動手腕,將刀掉轉方向,直直朝鄭思明劈了下去。
“大膽!”
鄭思明怒目圓睜,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形成劍指,竟然迎著雨夜屠夫鋒利的刀刃就劃了過去,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那柄刀就這么被劍指挑開了。
沒人知道鄭思明請神術會請來什么樣的神明,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
精神研究中心的緣時銘曾經(jīng)研究過鄭思明的請神術,得出的結論是,封建迷信不可信,這只是當事人的一種臆想。
說得深奧點,這就是一種高端的自我催眠,請神者覺得自己被神明附體了,他就信了,真覺得自己有神力的加持。
古往今來,像這種自我催眠從而衍生的教派不計其數(shù),比如信奉無生老母的那個教派,信徒就真的覺得自己刀槍不入,無懼金剛火煉,事實是這些人就這么自己持刀砍死了自己。
但也有小部分的人,還真就做到無懼刀劈劍砍,也無懼火燒,這種境界,緣時銘也無法理解。
畢竟鄭思明死活不同意讓他做開顱研究,這結論,自然也就得不到科學解釋。
緣時銘只得怪這些人不尊重科學,不愿意為科學事業(yè)做出貢獻。
雨夜屠夫手中的刀被鄭思明挑開后,他麻木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穩(wěn)了穩(wěn)姿勢,繼續(xù)用著樸實無華的進攻方式。
用刀劈。
只不過鄭思明沒想到的是,這一刀劈下,他雖然重復了剛剛的動作,繼續(xù)用劍指挑開,可左肩與右肩,不明所以的同時出現(xiàn)了一道傷口。
傷口處混著雨水,鮮血迅速擴散,染紅了衣裳。
當雨夜屠夫打算劈下第二刀的時候,陳杰龍直接將一側肩膀聳起,對準他撞了過去,來了一個貼山靠。
雨夜屠夫結結實實被撞到了側面,發(fā)出一聲悶哼,他忍著劇痛將手腕一轉,刀刃由下轉上,一個挑劈,陳杰龍胸膛處立馬出現(xiàn)三道血痕,如同被利爪抓傷的一樣。
三個人各站一邊,陷入短暫的休息局面。
鄭思明瞅準機會,發(fā)出一聲“呔”!劍指襲去,隱約帶著鋒芒。
雨夜屠夫咧嘴一笑,竟然迎著身體就撞了過去,劍指刺穿他的左肩,但雨夜屠夫舉起孔武有力的左手牢牢按住了鄭思明的右手,令鄭思明無法抽出手臂,雨夜屠夫手中的寬大刀刃抬到了鄭思明的脖頸上,鋒利的刀刃一接觸到柔軟的肌膚,馬上有鮮血溢出。
雨夜屠夫望著鄭思明錯愕的表情,笑了笑道:“你死了。”
陳杰龍瞧見這一幕,像是一頭發(fā)瘋的野牛抬起雙腿就打算沖過去,雨夜屠夫?qū)⒌陡吲e了幾寸,低吼道:“你動他就死。”
這一聲低吼,好像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陳杰龍并沒有停下腳步。
鄭思明沒有說任何話語,他默默將眼睛閉了起來,因為他記得很清楚,異常犯罪處理局第一堂培訓課,培訓官就十分清楚的講過,當搜查官未來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遇到被失控者挾持的情況,一定不能妥協(xié),搜查官是不允許,也不能向失控者妥協(xié),如果妥協(xié)了,不管是被挾持的搜查官,還是被要挾的搜查官,大概率都會死。
這樣的案例,在處理局總部的檔案室里,有很多記錄。
因為失控者是狡猾的,是沒有人性的,他們不一定會信守諾言,但錯失了機會,營救不但不會成功,反而一定會將兩個人都搭進去。
所以鄭思明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沒有責怪陳杰龍的魯莽,他巴不得陳杰龍就像是一頭瘋牛一樣撞過來。
用自己的性命換來雨夜屠夫的收容,對任何人,包括對那個他,都是好事。
這種局面下,時間流逝異常的緩慢,鄭思明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自己身首異處的結果。
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陳杰龍沖到半步,臉色逐漸扭曲了起來,他很糾結,非常糾結。
他清楚記得,培訓的第一堂課,說過這種局面該怎么處理。
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特別是對方的死自己有著推波助瀾的關系,陳杰龍更不愿意了。
反正雨夜屠夫不管有沒有成功被收容,都會有人怪罪自己。抓成功了,那個人多少會怪罪;沒抓成功,楊淦局長楊海鑫隊長會怪罪。
橫豎都有人怪罪,多一個被鄭思明怪罪,也無傷大雅了。
陳杰龍是這樣想的,他的腳步也就這樣停了下來。
瞧見雨夜屠夫露出笑容,陳杰龍跟著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道:“我就說難搞哩。”
“你在搞什么!為什么停下來!”
鄭思明睜開雙眼后,瞧見陳杰龍那憨比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甚至產(chǎn)生出了主動將自己脖頸撞向雨夜屠夫刀刃上的想法。
可惜雨夜屠夫很聰明,他為了防止這個局面出現(xiàn),一開始就壓制住了鄭思明的行動,讓鄭思明根本無法動彈。
“難搞嗎?不難搞吧。”
雨夜屠夫側著頭注視著陳杰龍,微微將刀刃偏移了鄭思明脖頸位置處些許,繼續(xù)道:“從一開始咱兩交手,我就有兩次機會砍斷你的左手。”
“另外鄭思明,你有三次機會會死在我的刀刃下。”
說著,雨夜屠夫竟然將刀移開了,不但移開,他索性就將刀往地上一扔,“哐當”一聲落地,濺起地面上些許水花。
也濺起,陳杰龍和鄭思明心里的波瀾。
“抓我吧,你們好交差,我也好交差。”
雨夜屠夫?qū)⒆约弘p手主動放置身后,對著鄭思明。
雖然鄭思明被雨夜屠夫這么一搞,腦子還沒跟上反應,但他還是迅速將雨夜屠夫的雙手用特制的手銬給銬了起來。
他疑惑道:“那你有那么多機會,為什么不殺我們?”
雨夜屠夫抬頭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任由雨水滴落在他的臉上,滴得眼睛不停眨動。
“舍不得啊,而且我也不想繼續(xù)這樣下去了,只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鄭思明雙眼低垂,忽然有些不忍心看著眼前的人,他難熬內(nèi)心的掙扎,終究還是問出了想問的問題:“那你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雨夜屠夫微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雙眼不知是被雨水沖刷的原因,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一片血紅。
兩道水痕順著眼睛就流了下來。
他苦笑道:“沒考慮過,你還能抓到我?還能活著問我問題?”
。。。。。。
這場雨,終究在黎明到來前,停止了。
但就算停了,地面上也是濕漉漉的一片,雨停不代表雨水沒下過。
哪怕濕漉漉的地面最終會被陽光曬干,但雨水始終還是留下來過的痕跡。
某處小房間里,煙霧繚繞,像是被濃霧籠罩。
張洵嫌棄的捂著鼻子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正在吞云吐霧的楊海鑫,想責怪的話語停在咽喉,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張洵知道,對方很苦惱。
一方面,是方哲在燕城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消息傳回總部,傳到楊海鑫的耳朵里。
另一方面,是他們私下調(diào)查的事情目前看來,有些嚴重,也有些棘手。
還有處理“23路公交車”事件的江仟,最近也失聯(lián)了。
總部那邊,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別說楊海鑫苦惱了,就連張洵這種厭棄抽煙的人,也想找楊海鑫要根煙來抽。
他尋思著,最近總是有壞消息傳來,正所謂觸底反彈,總該來那么點好消息吧。
正當張洵在心里這樣嘀咕著,楊海鑫放在桌上的手機,恰巧就震動了起來。
這一震動,同時揪著兩個人的心,他們都祈禱著,不要再來什么狗屁壞事了。
楊海鑫偷偷瞄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瞧見是鄭思明打來的,楊海鑫深吸了一口煙又重重吐了出來,他懶得起身,直接給了張洵一個眼神。
張洵會意,一手劃過屏幕接通了電話,隨后又按向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鄭思明的聲音,聲音很平靜,但似乎有些躊躇。
“喂。。。隊長。。。”
“昂,有事直說嗷。”
“雨夜屠夫抓到了。”
“昂,抓到不就抓到了,總部都下了死命令,抓不到你才該給我打電話嗷。”
“問題是,雨夜屠夫是。。。”
掛斷電話后,張洵默默將眼鏡摘下,一手扶著額頭,內(nèi)心罵著觸底反彈,你倒是往上彈啊,咋還往下彈呢,彈你媽的蛋彈。
楊海鑫直接將手指夾著的煙頭對準墻壁砸去,重新點燃一根放在嘴邊,卻遲遲沒有抽,以至于煙頭上的火光,又重新暗淡了下去。
好半晌,楊海鑫才緩過神來,有些呆滯的看向張洵。
“你說咋會是他呢,為什么會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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