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血封酒海
白明禹最不耐煩這樣的, 擼著袖子就要上去,謝璟攔他:“別在學堂鬧事!
白明禹瞪著前頭的人,頭也不回:“知道, 我就是去同他講講理!”
他這么說,袖子都沒放下來,謝璟也不敢讓他過去, 正好先生抱著書進來,好歹是先把人按住坐下了,兩邊沒鬧起來。
這位老先生講課和白明禹說的一般,枯燥無趣,果然半堂課之后先生自己睡著了。
白明禹在教室坐不住,抬頭瞧見最前面一排埋頭用功念書的王敬秋更是心煩, 低聲問了謝璟:“噯, 你走不走?我可不在這待了啊。”
謝璟略想一下,跟著他一同出去。
白明禹眼不見為凈, 出來族學心里稍微痛快了那么一點。
謝璟跟在他身邊, 一邊走一邊問他:“二少爺前幾天怎么跟人鬧起來了?”
白明禹撇嘴:“瞧他不順眼唄!
謝璟笑道:“這也難得,你以前從不在院子外頭亂撒氣,一定是那人說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惹到你了對不對?”
白明禹聽他這么說心氣兒順了不少,跟謝璟勾肩搭背走在一處,“我就知道你跟我好,換了旁人我都不告訴他,”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有人找我麻煩,起初我以為是無心的, 可這次數多了,我又不傻,逮著一個問上幾句就問出來了呀!”
“怎么回事?”
“還不是因為壽禮鬧的!卑酌饔淼溃骸扒靶┤兆泳艩敳皇钱敱娝土藟鄱Y,那幫人被那十五萬壇子酒水的訂單給饞得轉了圈,自己咬不到肉,就在家里亂嚼舌頭,有什么樣的老子就有什么兒子,自己家里頭瞎說就算了,還敢跑到學堂當我面兒說,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謝璟冷了臉:“那人說九爺了?”
白明禹搖頭:“那倒沒有,給他一百個膽兒也不敢,說我大嫂方玉柔!
白明禹和那個方繼武的私仇說起來也簡單。
方繼武說起來,還和白家沾著親戚。
黑河方家有獨門釀酒手藝,方家老爺早年留洋歸來,又改良了家中秘方,也不管族里那些陳舊迂腐的規矩,愣是把一腔心血創建而成的酒廠和秘方都交給了女兒方玉柔。等到女兒結婚嫁入白家,白方兩家更是親如一家,一起興辦酒廠,把生意越做越大,省府白九爺來之前,他們已在黑河建成三家酒廠,規模在當地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方老爺不在乎舊式規矩,只娶一妻,財產盡數傳給獨女方玉柔。這方玉柔也爭氣,加上白家也開明支持她做女掌柜,她在黑河酒廠和丈夫白明哲夫唱婦隨,一個管理生產,一個推銷運輸,生意做得十分好。
黑河酒廠盈利頗豐,讓方家族里其他人看得眼熱,如今更是不得了,十五萬壇酒水的訂單一出,眼熱就變成了明晃晃的嫉妒。
這其中,以方老爺的弟弟方吉安為最。
方吉安此人正是方繼武的父親,他和方老爺是親兄弟倆,雖說分家之后自己也有個釀酒小作坊,但和黑河酒廠是遠沒法比的,他早些年也被族里的長輩蠱惑過一次,曾經抱著兒子打算送去大哥家中——大哥家只有一個女兒,而他卻有三個兒子,這還是特意精挑細選之后,選中了方繼武這個最聰明伶俐的讓大哥收養。他覺得這是一份好事,大哥百年之后也有人處理喪事,而且娘家也算是有人了,以后方玉柔受了什么委屈,還有個兄弟能幫她出頭。
但孩子送去一天,當天晚上就被送回來了。
方老爺發了話,說他攢下的這些不用旁人惦記,已寫了字據,打他這輩兒起男女都一樣,家產盡數給了閨女方玉柔。
方吉安臊地滿臉通紅,又惱又怒,也有過幾年不上門的時候。
但慢慢的孩子們長大了,花銷也多,他就一個小作坊養家實在辛苦,諸多事宜仰仗大哥,方老爺那邊顧念他是胞弟給了點兒照顧,兩家好歹是慢慢開始走動了。
眼瞅著過了幾天好日子,方吉安去給白家老爺拜壽的時候,冷不丁瞧見那位九爺送的三份賀禮,心里又開始不是滋味了。
他心里不舒坦,在家里沒少喝悶酒說喪氣話,直念叨當年分家偏心,把釀酒的秘方盡數給了長子,他什么都沒落下,如今全便宜了外人。
說的多了,他家里的孩子就信了,跑去學堂嚼舌頭。
白明禹道:“這方家孩子忒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氣兒生了七八個,嚼舌頭那幾個年紀小,拎起來都沒我肩膀高!
“沒動手打人吧?”
“沒啊,你是知道的,我大哥給我定了規矩,不能打年紀比我小的,那一幫里也就方繼武跟我一般大,我就過去罵了兩句把他書桌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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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繼武……”
“沒打,小爺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他。那人跟王敬秋一樣,一對兒小白臉兄弟,瘦的竹竿一樣,整天只知道念書!卑酌饔磬伊艘宦,不屑道:“而且我大嫂也囑咐了,讓我在族學多照應他們點,這也就她好心,換了旁人我早上手打一頓了!當初還是托了我大嫂的關系才能進族學呢,吃里扒外的東西!
謝璟想了想,又問:“方繼武這人怎么樣?”
白明禹雖然霸道了些,但講話也公平,皺眉道:“跟王敬秋差不多吧,讀書挺好,書呆子一個,平日里話都沒半句!倍贍斃洗蟛磺樵福是拖長了音道,“我打問過了,這回嚼舌頭里的人沒他,可那都是他弟弟妹妹,我掀翻他一張桌子也不虧吧?”
謝璟抬眼看他。
白明禹臉拉的長:“甭想讓我去低頭啊!
謝璟搖搖頭:“我是覺得這事兒蹊蹺,解鈴還須系鈴人,麻煩二少爺幫我解惑!
東郊巷口,茶樓。
謝璟要了二樓靠窗的包間,正用手撐開一條窗縫往外看。
白明禹坐在一旁喝茶吃瓜子,他耐性不好,坐了一陣就有些坐不住,站起來湊到謝璟旁邊一邊順著他視線往外看一邊問道:“噯,小謝,看了半天了,瞧出什么沒有?”
謝璟搖頭,沒吭聲。
白明禹挨著他坐下,托腮問道:“你剛不說要找出打方繼武的元兇嗎?”
謝璟道:“快了!
“他還能自己蹦出來不成?”
“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我讓人在學堂放話出去,就說你帶了東院的人晚些時候來東郊查看,要給方家一個交代。那些人在這條巷子里打了方繼武,聽到之后肯定會再來瞧瞧漏下什么痕跡!
白明禹哦了一聲,很快又道:“這方繼武也是笨蛋,怎么挨了打也不知道看清楚?”
“套了麻袋,自然認不出是誰!
白明禹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也跟茶樓老板要了一只麻袋,捆在自己腰上,謝璟看他一眼,并未多言。
白明禹道:“我可不是為了打人啊,我是怕那人到時候跑了,咱們不能白守半天!
沒等到謝璟回話,二少爺又拿腳去踩人家新鞋。
謝璟看著窗戶那,腳底卻跟長了眼睛似的不等他碰到就躲開,低聲道:“二少爺自重!
白明禹樂了:“你怎么和大姑娘似的,碰一下都不行!
謝璟沒搭理他,過了片刻,忽然低聲道:“來了!
白明禹正在一旁拋瓜子接著吃,聽到他說,站起來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拔腿就往樓下跑。謝璟緊隨其后,但白明禹爆發力太強,硬生生把謝璟拋在后頭,一馬當先沖過去,跑到的時候那人還在巷子里貓腰低頭翻找什么,白明禹上去就給他套了個口袋,拿繩子捆了兩圈推倒在地,先踢一腳解恨!
那人吃痛,嗷了一聲,聽著也是學生聲音:“你,你是誰!”
“我姓祖,是你祖宗——!”
“□□朗朗乾坤,你怎可……哎喲!我、我是青河白家的人,你快放了我!”
對方連喊幾聲,白明禹瞧著謝璟過來,把人帶麻袋一起拽起,推搡到墻角掀開一角看了,里頭是一個被打得烏眼青的十來歲男學生。
謝璟認不出,扭頭去看白明禹。
二少爺臉都黑了,推了對方一把,將人撞在墻壁上叱罵道:“原來是你害小爺受冤枉,今兒先打你一頓,再捆了你去族學!打了人不敢人,算什么英雄好漢,我呸!”
對方一個勁兒求饒,被白明禹罵了一通,蔫兒頭耷拉腦袋的站在那承認了打人的事,小聲解釋道:“誰讓方家說的那么難聽,那個方繼武,他家里人也不知多少腌臜話,弄得一幫孩子來族學嚼舌,我們也是實在氣不過,這才動了手!
“方繼武說難聽話了沒?”
“……那倒沒有!
“那你打他做甚!”
“二哥你說的,不讓我們打年紀小的,他家那些孩子都小,也就方繼武跟咱們一般大。”
白明禹踹他一腳,罵道:“少廢話,還有誰打了?”
那少年又說了兩個人名,還在憤憤不平:“二哥,這次真的是方家太過分了,嘴上都沒把門的,也不知道方吉安在家里灌了多少黃湯,教的孩子都這般無知蠻橫!”
白明禹罵他:“他老子的事兒,你找兒子做啥!一碼歸一碼,他們嘴碎,教訓一下就得了,你打方繼武干什么!”說著不解恨,給了對方腦袋一巴掌,對方躲了一下哼哼一句,白明禹都給氣樂了:“這值得生什么氣,讓他們老子跟我老子比去,實在不行讓他們老子跟我大哥比呀,比不過在那說個什么勁兒!”
那人抬頭看看白明禹,小心問道:“二哥,那這事兒就這么算了?”
白明禹道:“放屁,你們惹的禍,自己去跟人道歉去。”
那人還想說什么,白明禹一抬腳,立刻嚇得跑了,連麻袋都沒來得及摘下來,頂著跑得飛快。
東郊一帶人員混雜,謝璟瞧著天色不早,沒多停留,帶著白明禹乘車回府。
路上白明禹悶悶不樂,謝璟開導了幾句,二少爺只嘆氣:“其實也不全是家里大人的事,小謝你不懂,這族學里水深著了,那個方繼武倒是沒什么,主要是王敬秋。”
謝璟:“王敬秋怎么了?”
“他打從入學之后,就沒考過第二,年年都是榜首,名字刻了一溜兒!卑酌饔黹L嘆一聲,“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架,得起沖突!
謝璟問:“那二少爺沒想什么法子?”
“想了。∥医辛撕眯┤藖恚焯靸罕O督他們學習,就這么盯了倆月,也沒追上王敬秋。”白明禹恨鐵不成鋼道,“他們太沒用了!
謝璟:“……”
送下白二,謝璟回了東院。
晚上九爺留了他吃飯,謝璟聽爺問起,就說了今天的遭遇。
九爺聽了之后,倒是沒說什么,拿匕首切了一塊烤肉放在謝璟盤中,道:“黑河新送來的鹿肉,剛烤好,趁熱吃!
謝璟嚼著吃了一口,問道:“爺,接下來怎么做?”
九爺嘴角微微揚起,拿匕首切了薄薄一片烤肉放在唇邊吃了,道:“你自己看,自己想,自己做。若這些事都做不好,怎么做謝管事?”
謝璟耳尖紅了下,解釋道:“那是大家逗我玩兒,胡亂喊的,不作數。”
九爺笑道:“從今天起不是了,我跟賬房打了招呼,你月銀漲了十塊,跟院子里其他管事一樣!
謝璟有點驚訝,九爺最瞧不得他這般表情,像是被寵地措不及防的小奶狗,越發想多疼疼他。
晚飯后九爺吩咐小廚房,拿了兩條鹿腿,讓謝璟帶回去,給黃明游和寇姥姥那邊各一份。
鹿腿沉,張虎威親自送了謝璟一趟。
謝璟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怎么又吃鹿肉,是進林子打的嗎?”
張虎威笑道:“不是,是黑河酒廠送來的!
謝璟仔細想了片刻:“酒廠沒有養鹿吧?”
張虎威道:“我也是這兩天跟著九爺去黑河那邊才知道,那位方玉柔可真不簡單,方家釀酒的秘方兒我沒瞧見,但只外頭存酒的酒海就講究十足,那酒海有一人高,全都是血料木質酒海——這血封酒海,使的都是梅花鹿血漿!
謝璟頭一次聽聞釀酒的事,心里有些向往,聽了一陣又嘆道:“我也想去,可惜還有別的差事!
張虎威勸慰他道:“你好好在青河做事,一樣,九爺那日還跟黃先生說起你。”
謝璟耳朵豎起來一點,裝作不經意問道:“哦,說我什么?”
“夸你好唄,能文能武的,九爺說了,讓你忙完手頭這件事就跟我學槍!睆埢⑼粗麕Я藥追粥嵵,“小謝,以后要是我外出有事,九爺的安危就交給你!
“我一定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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