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海之盡頭(二)
顫抖,冰涼。
身為黑色三巨頭之一的冰雪玫瑰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失色過。
她的的確確的失態(tài)了。
在一個年輕人的面前。
那是一個她在夢里十分思念的人。
像這種失態(tài),是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
甚至是在那極度漫長的過去,冰雪玫瑰自從到達(dá)了這個輝煌且宏偉的地步,他就從未感受到如此的吃驚。
以至于,在那黑色的倒懸海洋中,媚靈姬
她其實有一個最為真實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在她那最為青澀,最為純真的年代覺醒的。
她叫……百里妖。
在那極度久遠(yuǎn)的過去,她曾與他相識在那座不朽的山脈,那是萬古山川榜上赫赫有名的偉大山川。
孱弱的百里妖遭受著一頭龍的威逼利誘。
那個時候,恐怕才是她這一生最接近絕望與黑暗的時刻吧。
如果不是陳安樂那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身影,她恐怕早就放棄了那對生命的希望。
她陪著他一起度過了那很短暫,但卻很溫馨安全的時光,她陪著他一起看花開花落年復(fù)年……一起度過了百里妖那最為歡樂,最讓她在那午夜幽深的夢里所回味無窮的事情。
甚至,在百里妖的潛意識之中,正是這個男孩,以那絕對無上榮光的姿態(tài)拯救了她。
否則,她后半生的經(jīng)歷絕無可能這樣舒服通暢。
其實,在尋常人的眼中看起來極度血腥的黑暗之路,百里妖走的卻是異常輕松,甚至帶著別樣的歡樂。
她并沒有踩著那萬人的白骨去登上那黑暗的王座,所有的殺伐都是由黃金候,也就是她的弟弟,百里杰所完成的。
而冰雪玫瑰 則是默默的隱匿于重重帷幕之后,為著這個幼小勢力的發(fā)展出謀劃策。
而在那個時候,在那個火色神殿陷入了毀滅之時,百里妖潛意識中就把陳安樂當(dāng)做了拯救自己的偉大救星。
記憶如同浩瀚的星辰,轉(zhuǎn)眼就飄散如煙。
媚靈姬的眼神逐漸恢復(fù)了清明。
在遠(yuǎn)遠(yuǎn)遙望,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明媚如初的少年之時,冰雪色的玫瑰悄悄綻放,除了鏡花水月,又有誰能夠了解我的心?
這就是百里妖。
她所心心念念的人。
一個從千年之前過來的年輕人。
亡命天涯。
只是為了追尋你的足跡。
卻不想命運的捉弄,總是讓你我天各一方。
但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你了。
冰雪玫瑰一臉燦爛的笑容。
可是,她并沒有選擇直接與陳安樂相見。
兩人已經(jīng)有長達(dá)千年未見面了。
她也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青澀的,遇事絲毫不沉著冷靜的小女孩了。
她已經(jīng)成長了。
她是黑色時代的圣者大人,那時代的不朽豐碑必然要有屬于她的一座。
她是黑暗圣城的鐵血三怒頭之一。
一個恢宏無比的偉大存在。
所以,她選擇與他晚些見面。
縱然內(nèi)心中有著遏制不住的強烈思念,但是冰雪玫瑰必須要去確定一件事情,這事情關(guān)乎著生命和死亡……媚靈姬必須要了解一些少年的情況。
才能判斷出她內(nèi)心中潛藏的那個驚世真相。
逝于晨,誕于墓。
追尋芳香甜美的血液。
環(huán)于世與墓之間。
一位自卑吸血鬼的傳述。
……
末日文明三千年!
凋零,瘡痍,廢墟。
每天都有舊的文明逝去,每天都有新的文明誕生。
吸血鬼文明只是其中的萬千之一,微不足道。
但卻在末日的風(fēng)暴中異常頑強。
……
亞特蘭蒂斯大陸。
東海邊緣。
一座筆直僵硬的懸崖峭壁,宛如被利劍切割。
一輪皎潔純白,半墜云海。
海的浪潮拍打著漆黑的崖壁,黑色礁石上斜臥著幾只美人魚,酥肩半露,輕快的歌聲里帶著濕與滑的氣息。
峭壁之上,破敗的黑色莊園如巨獸般蟄伏在黑暗中。
安德烈莊園。
莊園的主人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年輕吸血鬼男爵。
這個可憐鬼兒。
祖輩的榮耀,炙熱的權(quán)柄,不朽的吸血財富,嬌艷如花的吸血美人兒。
都通通與他無關(guān)。
他曾經(jīng)跨過山河大海,擁有著一切。
遺失的根源來自于那場海上風(fēng)暴,本來是一場頗為愉快的海上家族巡游,可一頭天災(zāi)級別的深淵海怪覆滅了這個宏偉的吸血家族。
大海無情吞沒了這個吸血家族少爺?shù)乃,只留給了他一副冰冷的殘軀。
他現(xiàn)在僅僅掛著一個毫無經(jīng)濟(jì)價值的男爵名號。
除了偶爾提升點逼格。
但毫無……卵用!
這個一無所有的可憐鬼兒。
眼下只有剩下這座爛莊園了!
呃……
還有一個讓他嫌棄的低等吸血鬼奴仆!
以及呃……一個傻里傻氣,獠牙尖銳,與他具有血緣認(rèn)證關(guān)系的親妹妹!
除了這些,他還有什么呢?
他只能深埋在自閉的漩渦中。
沉沉睡去。
于是,那個奇幻的故事開始了。
……
安德烈莊園正在遭逢著一場小小的災(zāi)難禍亂。
幾頭迷路的行尸走肉組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對著莊園發(fā)起了狂暴的沖鋒。
來自吸血鬼的甜美血液從來都是這些腐爛生靈最期待的飲料。
莊園內(nèi)部,極具奇幻的古典美。
篆刻著暴虐獸首的燃燒壁爐,火焰灼熱,長蛇一樣蜿蜒的血紅地毯和樓梯。華麗的水晶吊燈,妖異的血腥壁畫,幾具被鐵鏈纏繞的枯萎棺木躺在堅硬的地面上。
守護(hù)莊園的黑暗大門內(nèi)矗立的兩根青銅柱子上修筑著古樸神秘的雕像,雕像的眼瞳凝望著過去與未來,那是安德烈家族歷史上最為杰出的兩位家族之主,是耀眼的星辰。
黑暗,冰冷。
燈火闌珊,映照一幅如畫顏容。
這是個唯獨在畫中才會出現(xiàn)的吸血妞兒。
漫過腳裸的黑裙遮著妖嬈的身軀,長發(fā)漫卷如云。
雪白色的獠牙銳利,一雙酒紅色的眼睛帶著邪惡的魅惑。
她顯然是剛剛從漫長的沉睡中醒來,被家族那僅存的血腥奴仆吵醒的。
地面上一具枯萎棺木被暴力破開,四散的鐵鏈橫陳。
“哈……呼?”
“喚醒我,所為何事。俊甭曇糁杏兄紤懈甙恋男愿。
她的腳下匍匐著兩個瘦弱的吸血鬼。
這兩位皆是蒼白的面容,單薄的粗布麻衣,一幅營養(yǎng)不良的窮酸模樣。
“唐清子小姐!
“冒昧打擾到了您已經(jīng)進(jìn)行了一年的沉睡,屬下萬分該死。”
“可是弱小的我們迫切需要您的歸來。”
“這莊園快要毀滅了,我們……包括您年輕珍貴的生命。”
“可能朝不保夕!
其中一個吸血鬼奴仆有條不紊的回應(yīng)著,像極了那彬彬有禮的上流紳士。
“這是?我要死了嗎?”吸血妞兒疑惑著問。
慢慢的,那疑惑變成了驚恐。
“我要死了!
她在確認(rèn)一件事。
“很有可能!
吸血鬼紳士點點腦袋。
“但有一點您放心……我們必定在您的前面獻(xiàn)出生命,這是我們的職責(zé)所在!
吸血妞兒帶著一副威嚴(yán)的模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哪怕再凋零!安德烈家族也不允許覆滅!”
“小姐,請隨我來。”
兩個吸血鬼奴仆將唐清子.安德烈?guī)У搅饲f園二樓的窗戶。
借著清冷的月光,唐清子看到了莊園的鐵門正在被五頭低端腐尸狠狠撞擊著,搖搖欲墜。
它們野獸一般彎著身子,機(jī)械扭曲的轉(zhuǎn)動著肢體,渾身糜爛不堪,脫落的蒼白皮肉流出著腥臭的腐蝕液體。
腐尸還未到來,但那暴風(fēng)雨般的攻勢已經(jīng)席卷了每一處空氣。
唐清子酒紅色的眼神中充滿了凝重。
“小姐,我們時刻準(zhǔn)備著迎戰(zhàn)!”吸血鬼奴仆緊緊握著鐵棍,一副從容作死的姿態(tài)。
唐清子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眼神呆滯且疑惑。
“迎戰(zhàn)?”
“你是在教我做事嗎?”她的眉眼彎彎。
“幫我收拾東西,謝謝!”
“可安德烈家族的意志?”血腥奴仆手足無措。
“我必須活著,才能繼承意志!
“可,小姐……這么宏偉的莊園要白白送給”
“等一下,親愛的小姐,我們似乎忘記了這莊園里還有一個沉睡吸血鬼。”
“比如?”唐清子一臉迷茫。
“您的哥哥,那個已經(jīng)避離了喧囂塵世十年的吸血鬼!
“安德烈家族唯一幸存下來的年輕少爺。”
“宋元.安德烈。”
“他或許會給我們帶來希望。”
大衛(wèi)一臉肅穆。
聽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唐清子瞇起了眼睛,斑駁記憶的畫面
“那個狗東西嗎?”
“那就喚醒他吧!
白鴿來到了燈火枯黃的出租小屋,扭動鑰匙,鑲鐵木門吱呀的響。
她身后是斑斕的霓虹燈,堅硬的天際線,月光下,冰冷的氣焰在噴薄。
推開燈,烤煙和粘稠的黑色被驅(qū)逐,寬大的衣袍遮住了女孩動人的曲線。
房間很小,裝飾單調(diào),小床與電視,零食和化妝品,凌亂的氣息鋪面而來……墻壁上掛著舊年代的海報,末代皇帝尊龍的面容僵硬且俊美,如同煙霧里的沙塵。
白鴿褪去衣袍,脫掉鞋和襪子,她光著腳,踩著白色的地板磚走,寬松的裙擺搖曳著,清冽長發(fā)里晃動著明媚的光。
她從冰箱里抽出一瓶可樂,貓一樣躺在沙發(fā)上,打著軟軟的哈欠,吮著飲料。
被拋出窗外的銀色拉環(huán)形成一條優(yōu)美的暗黑弧線。
白鴿栗色的目光瞥著外面黯淡的天,星和她一樣在思索著……命運與權(quán)力。
她是個很平淡的女孩,什么是平淡呢?戴著淺淡的眼鏡,畫著松軟的妝容,小臉經(jīng)常深埋在發(fā)絲里,白鴿不用做刻意的掩飾,被丟在人群里,就毫無特色。
……
咚,咚,咚,敲門聲沉悶有力。
白鴿站起身,整理了頭發(fā)和裙子,伸手拉開門。
“白鴿,是嗎?”嗓音年輕,頗具活力,讓人有一聽如故的感覺。
一個短發(fā)男生,穿著籃球服,干凈利落,臉上掛著溫煦的笑,像烈陽。
他身材高大健壯,這是白鴿的第一印象。
如果他打籃球,絕對是個碾壓全場的中鋒。
男孩用手撐著門,縱然刻意壓縮著身體,卻依然把門堵得不留余地,門外如同長布般粘稠的黑色墜不進(jìn)來。
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都很受歡迎,他有著惹人歡喜的笑,他堅硬的短發(fā)似乎有鐵的力量。
“是!彼乱庾R點了點頭。
“江北大學(xué),大一的小學(xué)妹!
“平平無奇,神秘莫測。”
寥寥數(shù)字,道盡了白鴿的前半生。
她瞇著眼睛,面部線條變得生動起來。
“查戶口?”
“哈哈,沒有沒有!蹦泻泛呛堑。
“我叫項石,西楚霸王項羽的項,玉石的石,我也是江北大學(xué)的大一新生,請多指教哦……”他熱情熟絡(luò)的說,像是在和離別多年的老友敘舊事。
項石伸長脖子,把腦袋探了進(jìn)來。
“奇怪的學(xué)妹!
“學(xué)校里有宿舍不住,偏要在外面租房……嘖嘖,名不見經(jīng)傳的富二代少女嗎?”
“這房間裝修還挺不錯誒,哇,你也喜歡尊龍嗎?”
忽然,項石皺著鼻子,敏銳道。
“什么古怪的味道?你經(jīng)常吃臭豆腐嗎?好臭!
他一激靈的縮了回去。
白鴿的面色上有紅意在流淌。
“所以你想怎樣?”
她有些不耐煩的說。
“沒什么嘛沒什么嘛,同學(xué)誒,我千里迢迢奔赴這里,連口水都不賞嗎?”項石笑意不減。
白鴿不想再與這個溫良的少年交談了,她伸手關(guān)門,裙裳外白瓷般的肌膚在黑夜與光的交織下分外刺眼。
一只強有力的手掌阻隔了黑夜與光。
“真是一個沒有禮貌的小姑娘呢?”
他彎著腰,眼睛里閃爍著野獸的色澤,修長手臂上青筋暴起。
模樣再無溫吞。
陰冷的拳和鞋尖踏著狂風(fēng)呼嘯而來。
如果白鴿挨上這沉重一擊的話,她篤定要在這花一般的年紀(jì)凋零了。
白鴿迅捷的抬手阻攔,一股異常囂烈的紫色光芒纏繞在她手腕上,那是雷電的力量……仿佛刀劍轟鳴,白鴿受到了如山岳般的沖撞力,她劇烈后退著,白皙腳掌在地板上滑落了一道嶙峋的軌跡,柔軟的裙擺在風(fēng)暴中昂揚不滅。
“有趣!”
項石張嘴吐出一口殷紅,白與紅交織著,刺眼寒冷。
白鴿面無表情,她擺了一個類似于武術(shù)的動作,大開大合。
項石如同猛虎一般,踏著華美的踢踏舞沖進(jìn)來,堅硬拳頭暴雨般降臨。
白鴿只能在這退無可退的逼仄角落迎戰(zhàn),她面對著幻影的拳鋒,絲毫不慌,如有著超人意志一般躲避著獵獵生風(fēng)的拳勁。
就在項石發(fā)起一記狠辣的鞭腿時,白鴿的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動著,她手指仿佛射出了一根紫色的細(xì)蛇,細(xì)蛇以澎湃浪潮之勢鉆入項石的手臂。
他襲擊的身體不可避免的向前傾斜,修長健壯的手臂無力耷拉著,白鴿用腿部兇狠撞擊著項石姍姍來遲的襲擊。
轟!
項石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白鴿的表情肅穆而威嚴(yán),她冰冷俯視著地上的項石,黑色長發(fā)漫卷如云,身軀筆直如利劍,眼里噴射著兇戾的煙火,哪還有半點學(xué)生妹的嬌弱?
她抬起腳,落下之后,地面必定是血漿和
我愿為你帶上罪惡之冠,即使背負(fù)上所有罪惡和孤獨,絕不讓你受傷。
……
“你有病,姑娘,你活不過三天!
“我沒。
“我沒!”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
“可你就是有病。”蒼老的聲音信誓旦旦,甚至有一點洋洋得意的感覺。
詛咒的味道接踵而來。
“三天之后,你會死的!
“死的可能很難看!彼桃舛嗵砹艘痪湓,冰涼腐朽。
“當(dāng)然,這是建立在你很漂亮的基礎(chǔ)上!
“如果你長相丑陋,無論怎么死,都是無所謂啦!崩先藴睾偷男χ,露出一口枯槁泛黃的牙齒。
“庸醫(yī)!”
“你這個庸醫(yī)!”
“從我進(jìn)來到現(xiàn)在,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太離譜了……我要投訴你!”
夏鳶子摸著光潔的額頭,咆哮著說,她妖魅的眼角有一根青色的細(xì)線崩裂著,宛若細(xì)蛇在狂舞。
她早就丟掉了平日里溫婉的淑女形象,甚至可以說是喪失了理智。
但夏鳶子知道,眼前的老頭,肯定很希望看到她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因為精神病醫(yī)生從來都是這樣。
他們通過觀察你細(xì)微的言行舉止,做出粗糙的診斷,天堂地獄,一念之間。
畢竟,精神病人從來不會認(rèn)為自己有病。
一切全在他人手中掌控!
……
“冷靜點嘛,你還年輕,姑娘,干嘛要對著一個老頭子犯病呢?”
“這是很沒禮貌的!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語氣中透著馴化的魔力。
夏鳶子有被感染到。
她迫使自己冷靜,審視眼前的人。
那雙泛紅的桃花眸子里映著秋雨的冰霜。
晚霞的玫瑰色光芒刺透玻璃,流在白色墻壁上,老人的影子扭曲干枯,他總是溫和的笑著,但在女孩的眼里卻那么面目可憎。
房間內(nèi)充滿現(xiàn)代化氣息,各種醫(yī)學(xué)儀器雜陳,老人身后的壁畫卻與環(huán)境脫離了,格格不入。
那是一幅吸血鬼與黑暗莊園的畫,蒼青色的天幕上墜著落日,黑色莊園如利劍般穿透云層,灰暗大地的角落平躺著敞開的猩紅棺木,棺木里是被鐵索十字分割剝離的男性吸血鬼,他身后掛滿骷髏的骨翼嶙峋且尖銳。
這幅畫頗具中世紀(jì)西方的古老深奧的氣息,畫的格調(diào)是陰冷晦暗。
怪異,紛雜。
吸血鬼醫(yī)生嗎?夏鳶子猜測,她想到了那部劇和傳聞。
但旋即搖搖頭,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容,怎么可能呢?
老人的裝扮和平常醫(yī)院里的老醫(yī)生沒有什么差別,白大褂,老花鏡,滿臉蒼老的皺紋,眼神慈祥且睿智。
他叫王業(yè)。
他是這個城市僅存的一家精神病醫(yī)院的主任,他代表了精神科絕對的權(quán)威。
……
夏鳶子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爽朗而清脆。
“大夫,我突然認(rèn)為,這里最需要接受精神治療的人,其實是你!”少女笑彎了腰,眼角流淚,雪沃的胸脯起伏不定。
王業(yè)同樣在笑,“何以見得?”
“你一個精神科醫(yī)生宣判我物理身體上的死亡,而且宣判的時間那么準(zhǔn)確,很可笑,甚至很離奇,不是嗎?”夏鳶子不再笑,暴君般冷漠。
“拭目以待嗎?”
“當(dāng)然!毕镍S子揚起下巴,略顯傲慢的說,“三天后,如果我不是因為突發(fā)精神病而死了,我保證,你一定會收到警局的指令。”
“我不想再聊下去了,對于這次的私人邀請,我很失望。”
她沒等他回話,轉(zhuǎn)身就走了,搖曳著動人的腰肢,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
王業(yè)盯著她的背影,蒼老的眼睛在笑,那深處凝聚著罪惡的花朵。
……
“你在說什么?你知道這句話代表了什么呢?”
楚霸天看著神色淡然的林修,一臉的不可置信與憤怒。
“我在說……你為什么不滾呢?”
林修繼續(xù)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楚云柔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她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菜,似乎外界的任何事情都無法打擾到這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孩。
而這一切的原因,便是楚云柔十分信任眼前這個男人。
“呵呵……”楚霸天氣急反笑。
他看著林修,深陷的眼窩似乎凝結(jié)著黑暗般的深淵。
“你……在讓我滾?”
此時,這個有些萎靡不振的男人身邊忽然迸發(fā)出了驚濤駭浪般的氣勢。
“這究竟是誰賜予你的勇氣呢?白癡……”
楚霸天不屑地說道。
這位楚家老三,可并不像外界所評價的那么不堪與狼狽。
他在業(yè)內(nèi)其實被稱為“血腥瘋狗”……就是一條很會咬人的狗。
對于任何膽敢招惹他的人,都勢必會受到血淋淋的制裁。
所以,楚家老三的威名甚至比他的兩位哥哥都要兇狠。
正是這種赫赫兇名,才使得楚家老三這些年來混得風(fēng)生水起。
然而,建立這種兇名的基礎(chǔ),正是楚家這個龐然大物所奠定的。
“那你讓我滾……又是誰賜予你的勇氣呢?”
說完這話的一瞬間,林修身上所散發(fā)的氣勢也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了起來。
“哦?”
楚霸天看著林修的這副神情,有些意外地?fù)P了揚眉毛,隨著這個動作的發(fā)生,他的面部棱角變得有些生動了起來。
“你……恢復(fù)之前的記憶了?”楚霸天問道。
“是的。”
林修點頭示意。
“哦,原來如此……”楚霸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說你怎么敢出言反抗了呢?”
楚家老三名字十分霸氣,可面容憔悴,身材虛浮。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可都是不敢小瞧他的。
瘋狗之稱,名副其實。
“嗯!绷中撄c頭。
楚霸天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仿佛在審視著一件制作精良的黑暗藝術(shù)品。
“那么,你的意圖?”楚霸天問。
“我已經(jīng)說了,滾!”林修面無表情,聲音冷厲。
“好……非常好!背蕴炫牧伺氖。
他的目光似乎涵蓋著贊賞,又或者是其它的韻味。
“你這么強硬,似乎有什么倚仗啊?林修!
這是楚霸天第一次不以白癡的稱呼來喊林修,而是正視他。
“我的倚仗就是我自己。”林修平靜道。
“哦……”楚霸天點點頭。
于此時,兩人的交談絲毫不像長輩與晚輩的那種談笑風(fēng)生的關(guān)系,反倒像是敵人的互相見面,如同枯萎之壤。
“年輕人嘛,就是有點傲氣……”楚霸天似乎在感慨,似乎在追憶自己的似水華年。
“不過,既然是來參加老爺子的壽辰,你們兩個的禮物呢?”
楚霸天如同早有預(yù)謀地說道。
“今天的大喜日子,老人家送不至于連個禮物都收不到吧?嗯……”楚霸天步步緊逼道。
林修看著他,淡淡一笑。
“這不是來了嗎?”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司儀彬彬有禮地喊道。
天華沈家,前來為楚老爺子賀壽。
這句話剛說完,頓時引起了周圍人們的軒然大波。
因為人們素來知道沈家和楚家的關(guān)系并不算是和睦……這次沈家竟然前來賀壽,簡直是一件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此時,人群中的焦點完全集中在了來為楚家賀壽的沈家人身上了。
那赫然是一襲冰藍(lán)色長裙的沈清舞,她一頭銀藍(lán)色般的清冽長發(fā),面容精致如同夢幻……眼睛仿若蘊含著漫天星辰。
她僅僅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卻吸引了全場無數(shù)人的目光。
沈清舞,這是沈家的門面,她能夠到來,就意味著這次賀壽,沈家已經(jīng)給足了楚家面子。
不過,沈家的這次賀壽,卻潛藏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天華的各個大小勢力素來知道,楚家早已經(jīng)和段家形成了合盟之勢,而沈家則被排除到了這個圈子之外。
由此,各大勢力分別尋找強大的依附對象……
很自然的,沈家已經(jīng)被排除在外,幾乎全天華的大小勢力都和沈家貌神合離……于是,沈家算是天華市的一個另類的家族。
一家獨大,一家俯瞰百家。
所以,這似乎也就是沈家和其他家族關(guān)系都很不好的原因。
但是在今日,令人大跌眼鏡的一件事情發(fā)生了,又或者是說,沈家破天荒的派遣了沈家千金,沈清舞前來賀壽。
這或許是在傳遞一個鮮為人知的理念,那就是其實天華的商界勢力很和諧……不像傳聞的那樣。
估計這件事情在明天會被刊登上天華市帶有最高權(quán)威性質(zhì)的商界報紙上了。
沈清舞四處打量著周圍,似乎在
而從迎賓司儀口中所傳遞的沈家托付給楚家壽禮在眾人的理解中似乎又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沈清舞慢行著,美目盼兮,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她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
女孩行走的身姿如同一朵在寒冰中盛開的繁花。
楚霸天的目光也轉(zhuǎn)向了那里看到了驚為天人的沈清舞后,他舔了舔嗜血的嘴唇。
“這就是你的倚仗嗎?沈家?”楚霸天饒有興致地說道。
“算是吧,不過也不盡然……”林修回應(yīng)道。
“哦?”楚霸天捏著下巴,似在沉吟。
“還有別的底牌嗎?”楚霸天問道。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很漫長,又似乎是在轉(zhuǎn)瞬。
林修并沒有給予回應(yīng)。
“哈哈哈……”楚霸天低聲笑了起來,有些嘲弄,又有些失落。
“不錯嘛,小子,恭喜你震懾住了我……我決定,在今天放你們兩個一馬!背蕴旌敛辉谝獾?fù)]揮手。
“三叔這句話可是就有些見外了……我們好歹是一家人啊,怎么能這樣說話呢?”林修似乎在勸慰。
但是,楚霸天卻是聽出了這句話的含義,那就是林修完全不想就此善罷甘休。
“怎么?小子,不要以為有沈家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楚霸天陰惻惻道。
“告訴你,你在沈家那里估計也不過只是個棋子罷了,老子如果真得想要把你給解決掉的話,沈家那邊估計是連屁都不會放一下的……呵呵,所以,身為長輩,我警告你,年輕人,不要太過于張狂和自大了。”
楚霸天接著說了這么一大段話語。
“是嗎?那就按照三叔理解的吧!绷中薏灰啦火埖。
“不過嘛,既然我已經(jīng)這樣了,你好歹也給我點面子啊……怎么,之前我失憶的時候,欺負(fù)我的那筆賬你就想一筆勾銷嗎?”
林修冷酷道,他的氣勢瞬間節(jié)節(jié)攀升,注視著他,如同在看著一個古奧森嚴(yán)的君王。
“就算你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了……”
“可你之前對楚云柔說的那些話,那些污言穢語……你認(rèn)為我可以忘掉嗎?”林修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喲呵,小子,我是給你臉了……”楚霸天邊說邊卷起袖管。
“今天,我就用長輩教育晚輩的方式,來教育教育你這個可憐的家伙。”
說完,楚霸天已經(jīng)揮出了泛青色的拳頭,帶著破空的呼嘯聲疾馳而來。
可千萬別小瞧了楚霸天那副虛脫模樣,雖然他看起來很瘦弱,但是那只是表象……內(nèi)在的他,是一個嗜好戰(zhàn)爭和血腥的魔化狂人,一雙鐵拳不知道令多少人臣服在楚家的勢力下。
這就是楚霸天名字的真正由來,可以說是楚家的第一打手了。
身后,在飯桌旁的楚云柔捂住了曼妙的紅唇,神色極度詫異和驚慌。
此刻,女孩心里深深地知道,無論這場爭斗究竟是誰獲勝了,都會使得楚家的顏面掃地。
雖然女孩很清楚自己三叔的實力,但是楚云柔當(dāng)然希望林修能夠完勝。
可,她內(nèi)心依舊有那么一些糾結(jié)。
今天的林修到底是怎么了?就算他覺醒了之前的記憶,辦起事情來也不應(yīng)該這么不理性思考啊……他怎么會和三叔動手呢……就算動手,也要待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來進(jìn)行吧。
我三叔是那種絲毫不顧及家族門面的人物,這點自然對他來說算不上什么束縛……可是,林修,你不應(yīng)該這樣啊,你要鎮(zhèn)定和冷靜啊,別犯傻。
那樣子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楚云柔此刻的內(nèi)心焦急無比,但她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事情來阻止這場爭斗的發(fā)生,于是只能在心中默念千萬不要出事啊。
砰的一聲,不算太響,畢竟大廳里面沸騰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把那抹聲音給壓下去了
楚云柔眼前的畫面,林修單手阻止了楚霸天的攻擊以及后續(xù)的凌厲攻擊。
看著林修的面色,能感覺得到,他應(yīng)對的很輕松。
楚家的第三位小姐,楚妖雅。
事實上,在那段不為人知的隱秘往事中,她才是真正與楚家另外二位小姐處處作對的人物。
而她的父親,楚家二哥,也是經(jīng)常和楚家現(xiàn)在的掌門,楚家老大作對。
明面上的楚家,這個待在天華的龐然大物團(tuán)結(jié)一心,根基深厚。
但是,暗地里,那些來自其他家族的人物都是知道,楚家目前分為兩派勢力。
一脈是由楚家老大以及他的兩個女兒所掌控的勢力,另一脈則是楚二哥以及他的女兒楚妖雅所掌控的勢力。
傳言楚老太爺十分偏愛楚家老大這一脈,不過也確實是這樣。
縱使在三年前,楚家的第三代掌權(quán)人物。
楚家大小姐,楚云柔做出了那等廣為人知的丑事……楚老太爺依舊把權(quán)力托付給了最不為人們看重,也是似乎最沒有能力的楚水水。
本來,絕大多數(shù)人的猜測是,楚家老大這一脈很可能就要衰落了。
可沒想到,楚老太爺依舊是無比溺愛這一脈,將楚家的培養(yǎng)重心轉(zhuǎn)移到了似乎有些柔弱,辦事能力不太足的楚水水身上。
而不是常年在商海征戰(zhàn),為楚家產(chǎn)業(yè)的恢宏發(fā)展打造了赫赫江山的蛇蝎美人,楚妖雅。
至于為什么楚老太爺選擇了楚家老大的原因,估計就是由于楚家二哥與天華市的另一個大家族段家有著藕絲密麻的關(guān)系吧。
而且素來有傳聞段家的少主段凌天不僅十分愛慕楚家的大小姐楚云柔,而且他還和楚妖雅有染……當(dāng)然,這只是傳聞罷了,真假難辨嘛。
此時,這個貌美如花,面色有些刻薄的楚妖雅慢悠悠地來到了林修和楚云柔的身邊。
她如同火一般熱烈的長裙百合花般綻放,搖曳動人的身姿如同曼陀羅花般盛開。
“我也不知道。”
徒然,林修抓著桌子上的高腳酒杯,把玩了起來……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如同細(xì)碎的青蛇。
“只是嘛,在那個人變成了白癡的時候,失去的東西可以一概不提……”
“但是,當(dāng)他覺醒為正常人后,那些逝去的東西,是注定要拿回來的……”
林修的語氣忽然變得如此悍烈以及……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看著那個紅的妖異的女孩,眼神冷冽,臉上掛著詭異微笑。
楚柔雅明顯被這種情況以及從林修身體內(nèi)部所散發(fā)出來的暴虐氣息給驚到了。
她收了收修長白嫩的脖頸,身子向后傾斜,似乎是在忌諱什么莫大的避諱。
“姐夫……你真的變了呢……”良久,楚妖雅緩了緩心神,面色變得鎮(zhèn)定自若了起來。
雖說眼前這個男人那種瞬間爆發(fā)出來如榮驚濤駭浪般的氣質(zhì)著實驚到了楚妖雅。
但是,這個火一般熱烈的女人好歹也在商海征戰(zhàn)了許多年,也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
她很快就從那股窒息般的氣勢中恢復(fù)了過來,重新整理面色和組織言語,重新恢復(fù)了剛才來臨這里時所擁有的掌控全局的氣勢。
“姐夫,既然,你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從你的面色和行為舉止,我都可以感受得到,你那股由內(nèi)而外所散發(fā)出來的……自信,對,這是一個男人的最大依靠!
“也是男人對女人最致命的吸引力所在,就是自信!背胚@樣說道。
她媚眼如絲,曲線傲人。神情似乎有些迷離,姣好的身體上所漂浮的那股若有若無的致命香氣足以讓人忘記天堂,陷入冗長的沉淪。
在旁邊慢條斯理吃著菜的楚云柔似乎對兩人的交流漠不關(guān)心,她一副淡然的模樣,好像就是楚妖雅將林修給拐跑了……這個女孩也不會發(fā)生任何變化。
原因是什么呢……就是這個女孩十足地相信林修,相信他擁有足夠的魄力打破眼前的一切虛妄……以及后續(xù)所到來的任何挫折與磨難,然后給予楚云柔一個美好的未來與明天。
“我承認(rèn)我很自信。”林修點頭微笑著說。
“這一點,我做得也很到位!
“可是你的過度自信已經(jīng)引起了太多人的不滿……本來,早在三年前,你們兩個人已經(jīng)被踢出這盤棋局,可現(xiàn)在,你們卻想要回來……你們問過那些人同意嗎?你們得到那些龐大勢力的首肯了嗎?”楚妖雅忽然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語。
但是,林修卻聽得清清楚楚,而且深諳世事浮沉的他,很是能夠理解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那就是,三年前的林修之所以會遇見如花似玉的楚云柔,完全是由于某些人或者某些勢力所布下的一個句,一個專門針對楚家大小姐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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